第363章 万民助战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周彻皇甫韵 本章:第363章 万民助战

    西原人。

    呼延贺兰也好、宇文汗鲁也罢,两国交战,各为其族,无话可说。

    宇文、呼延、折兰三王,不也先后死在周彻和赵佐手中么?

    此仇此恨,自当落在那些人身上。

    闭而不应的西河!

    未见援军的太原!

    还有,幕后总掌这一切的,朱龙!

    “继续搜……”周彻并未放弃。

    他一面差人继续搜查溃军伤兵,一面整顿出部队准备输送回定阳。

    此刻,对于去向,军中也有两种声音。

    其一,一鼓作气,再攻平定关。

    其二,先求稳存身,退守定阳城。

    周彻没有过多犹豫,他选择了第二条路。

    平定关内,有呼延贺兰镇守,此人个人武勇或许算不得顶尖,但用兵却是老练。

    早在宇文汗鲁狂追周彻时,他便紧持关城,封死周彻退路。

    而今,只要宇文汗鲁败讯一到,此人必防备更重。

    现在的局面,周彻不可能再分兵,如果放弃定阳进攻平定关,会出现什么局面?

    平定短时不可破,呼延豹、宇文拔都随后而来。

    两面夹击,败机复现。

    在打破平定或构建出后勤线之前,周彻一点都不能浪,必须谨小慎微。

    只要他多活一天,朱龙等人就要承受更大的压力,援军赶来的希望便愈大……

    就在周彻打算回北边时,有人找了上来:秦度将军已率军往平定关而来!

    这一则消息,使的几个高层立时振奋。

    他们被平定关封锁多日,所有的主动通讯都像石沉大海一般。

    而如今,秦度刚来,他便找上了周彻,这说明压根不是办不到,而不是不愿让啊!

    “为了能联系上殿下,秦将军召集附近猎户、探金人和盗墓者,一应招为斥侯,赐下重金、许以厚赏……”

    来人告诉周彻,秦度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他派出斥侯足够多、质量也足够高。

    别的不说,单是甄氏就充值不少,还输送了各地能人。

    “平定关北一片乱象。”此人又道。

    这是他能见到周彻的另一点重要原因:周彻胜了、宇文汗鲁败了,后者掌握的庞大杂胡军队散乱开来,将除平定关外所有的地盘都给搅乱了,这些斥侯也更好活动。

    此外,来人卢晃等人定下的策应之法,一应告知。

    “司空在很久之前,便以赈灾为名,向各地府库附添了许多粮草。”

    “甄氏耗巨资充军,召集人力,正在想办法替您构建后勤线。”

    周彻听完后,率先否定了一点:“构建后勤线,此不可取。”

    “不错。”贾道点头:“定阳地形偏封闭,只能通过太原、西河连接我方。”

    “今太原已被敌占,西河又有平定关阻拦,舍弃这两条主路,便只能跨山输粮。”

    贾道从怀里掏出一封简易地图,指着定阳和上党之间的连绵山脉:“这样的地形,便是历经千辛送些粮过来,也只是投入敌口。”

    “你回去告诉秦度,让他动用所有可用粮食和人力,打造砲车、攻城器械,昼夜不歇,强攻平定关!”

    技巧难施,便只能用硬手段了。

    “是!”

    ——平定关内,呼延贺兰正静待消息传来。

    侍从见他始终不休息,只是坐在位上发呆,便问:“王子在担心宇文将军失手?”

    “应当不可能了。”呼延贺兰摇了摇头,竟又忽然问起此人:“应当不可能了吧?”

    侍从被他问的一愣,而后用力点头:“绝无可能!”

    呼延贺兰望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前番我也是这么想的,结果……”

    结果,爹没了。

    “此番大不通。”

    “你倒是颇有看法,说一说。”

    “周彻力尽、汉军力尽。此前周彻虽是颓势,但军队还能凝结在一块,听他指挥,而此番我们不止一次得到消息:汉军自行离散!”侍从道:“人力再如何了得,终究有穷时。”

    呼延贺兰再度沉默,而后点头:“有道理。”

    他缓缓卷起桌上的舆图,似乎释然了:“周彻,论起人谋,我不如你。奈何地利在我,又有天时屡助,你能奈何呢?”

    “我知道王子为前番之事介怀。”侍从接着道:“可是人能成事,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有道理,是,你说的极有道理!”呼延贺兰连连颔首不止:“只要他死了,我便是胜了,史书和成败,只讲结果,是我执迷了。”

    他一扫此前颓废,目中重新燃起了光:“我需振作起来,父亲不在,呼延族需要我、大原也需要我。”

    见呼延贺兰姿态如此,侍从大喜过望:“正该如此。”

    “闪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粗暴的声音。

    有人推开了门口守卫,而后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宇文汗鲁。

    他手臂缠裹着绷带。

    因一路奔袭未歇,又或是因为流血所致,他脸色异常苍白。

    呼延贺兰笑意猛地收住,站了起来:“事情……有变?”

    宇文汗鲁盯着他,万般不甘,一拳砸在墙上:“有变!”

    “怎么会有变!”呼延贺兰瞬间失态,声音中带着低吼:“他已经到了末路!他粮食都耗尽了,他的人马都开始离散了!这样的周彻,还有什么还手之力吗?”

    “他确实走到了绝路,后路被我封住,前路被折兰王堵死。”宇文汗鲁气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可就在这时侯,赵佐杀了出来,先是一枪刺死折兰王上……而后连续斩将,大挫杂胡!”

    “汉人趁机高呼天命,那些杂胡俱为其惊,再度畏战。等我赶到,一心要捉周彻,被一人暂时拦住,而后又让赵佐刺伤……”

    扑通!

    刚站起来的呼延贺兰重新坐了回去。

    刚振奋生光的眼睛再度黯淡。

    而后,他又怒声发问:“就这样吗?你就让一人一骑挫的丢盔弃甲,一路奔逃至此?甚至回头整兵都不能?”

    “何止一骑。”宇文汗鲁恨恨道:“汉军其余部队来了,和周彻汇合一处,以骑兵驱我,我如何回头?沿途兵马,全被打散!”

    “他们过来了!?”呼延贺兰一惊:“汉军援军到了,咬在他们后面的我们的人也应该来了才是。”

    “不知。”

    “莫慌!”

    呼延贺兰还是迅速恢复镇定,道:“周彻只是暂时摆脱死劫,但他和他的人依旧被我们困住。”

    “如果他们不守定阳,那就是形如浮萍,将再入死劫。”

    “如果他们去守定阳,那便化作困兽,粮尽则亡。”

    “周彻的生机,就在这数日之间……”

    厘清这些后,呼延贺兰松了一口气。

    “急报!”

    恰在这时,有人立在门前。

    呼延贺兰心头微微腾起不妙之感:“说!”

    “西河汉军出,将至平定关下。”

    呼延贺兰与宇文汗鲁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露惊色:“还是来了!”

    “我军主力尚在,守关不是问题。”宇文汗鲁立马道。

    呼延、宇文两王折损后,他们的部众被呼延贺兰暂收,和原平定关守军一通镇关。

    “道理是这样的。”呼延贺兰微微点头,道:“但周彻不得不防,尤其是这几日之间。”

    “您是怀疑他,会一来即猛攻?”宇文汗鲁问。

    “必然如此!”呼延贺兰斩钉截铁:“一缺粮,久战必衰;二缺后方,久战将腹背受敌,所以他一定是急战。”

    “加之,这些汉军被困多日,如今出现生路,焉能不死战?!”

    “彼死战,我死守,唯有如此!”宇文汗鲁咬牙:“平定虽谈不上险关,但守几天不是问题。只要撑过这几日,胜局还是捏在我们手上。”

    “让他们空耗钱粮人力!”他似乎想通了,冷笑连连:“他们在东边拦不住陛下,还敢来西边分兵救人,真是自求败途!”

    呼延贺兰目光微动:“想必是周彻的人,在朝堂上动用了相当力量,才促成此举。要彻底摁碎周彻的生路,一在平定关能守、二在后方能紧急策应。”

    他立即提起笔来,快速写好:“差人往北边送去,告诉宇文王子,一定要跟紧汉军!”

    “是!”

    侍从接过,快步离开。

    待其至门口,呼延贺兰又补充道:“多差人手,免得中途被汉人所截。”

    “是!”

    秦度的速度,比呼延贺兰所想的还要快。

    他收到消息的当天晚上,秦度便抵达平定关下。

    他没有拖沓,上来就进行了一通进攻。

    守军防备严密,且有兵力等各方面优势,成功挡住秦度。

    秦度暂停进攻,但动作片刻未停:砍伐树木、打造器械,在城底下忙的热火朝天,将动静也闹得很大。

    除了攻城外,他的目的还有便是告诉周彻:自已已经到位了!

    到了后半夜,攻势再起,但依旧被挡回。

    第二日,秦度疯狂开始打造器械,已造好的砲车开始发作,轰向平定关。

    为此,他向西河郡内,征募了大批民夫。

    第二日晚上,呼延贺兰两人忙着抵达南边进攻时,北边率先出现一彪人马。

    来人不多,最多只有数百人,先是以快马靠近,而后徒步潜行。

    这帮人靠近城墙后,也不用云梯,而是抛弃攀钩,开始忽然登城。

    攀钩就一根绳,好一些的带一副软梯,十分考验单兵能力。

    然而这批人显然素质相当过瘾,迅速靠近城楼,展开厮杀。

    一瞬间,关北城陷入战中,惊锣敲响。

    随着惊锣响起,关下周彻果断下令:“抛火箭!”

    火矢立发,射向城楼。

    所求目的,自然不是靠这些东西就能一把火将平定关烧了,而是乱其军心。

    “——报!”

    “王子!北城汉军来袭,已经火起!”

    有人急告呼延贺兰。

    宇文汗鲁为之失色:“登城了?”

    “已登城!”来人点头。

    宇文汗鲁一听,面色发白。

    “这不可能!”呼延贺兰断定无比:“我在北边没少设眼睛,他能突然摸过来,绝对是少数人马突袭,即便全数登城,也不过几百之数,何惧有之?”

    “更何况,他们不可能通时几百人涌上城楼来。”

    他当即对宇文汗鲁道:“宇文将军,请你去北边镇守,什么事都不需要来向我通报,除非你已战死。”

    宇文汗鲁一惊,而后立即明白过来,大声道:“是!”

    这是一条死命令。

    哪怕是死,也要把汉军赶下城楼去。

    而此刻的局面,要的便是个人武勇和决心,而不再是智谋。

    宇文汗鲁虽然带伤,但伤只一臂,实力还是在呼延贺兰之上的。

    果然,其人到后,铜棍起落,将登城的矫健汉军打落不少。

    时周彻在下、赵佐在侧,见了便要登城。

    “不行。”

    周彻把他拦住,摇了摇头:“冲城也不是这样冲的,现在你哪怕能上去,其他人也跟不上了。”

    先前派精锐,是要偷袭摸一把,成了就成了。

    这个苗头再砸人,只能白送。

    “我们要收缩力量,不能让将士白白送死。”

    “主攻还是得交给南边的秦度。”

    周彻一击不成,即刻后撤。

    果然,他只三百余人,大部队还在后头。

    宇文汗鲁心惊拭汗:“被呼延王子拿准了!”

    第二天后半夜,南边的秦度颇为安静,周彻又突然发起了一波攻击,原因是他的后军到了。

    这一次,呼延贺兰来了北边观察战况。

    周彻的进攻比较‘缓和’,用门板似得盾牌靠近,而后向城楼上抛射箭矢。

    这样耗到天快亮,南城传来消息:秦度添兵了!

    “添了多少?”

    “只怕有几万人。”

    “这么多!?”

    呼延贺兰大惊。

    来的当然不是几万战兵,而是民夫。

    时间来到第三天早晨了,秦度已经收到了周彻的回信,征来的民夫愈发多了。

    如今场上,除了战兵一万五千人外,还足有三万民夫。

    第三日下午,又到了一万五千民夫——皇甫韵、盖越、李鹤等人亦至。

    周彻让他们放弃向定阳跨山输粮的计划,那么——所有资源,都将砸在平定关城外!

    晚上,又五千民夫至。

    西河城内外的男丁,已被抽干。

    卢晃的粮食储备和甄氏的钱开始发挥作用。

    粮食供应前线的海量人口,钱则砸到百姓自愿上阵。

    “继续征!”

    李鹤从前线回来,一到西河城便下令:“除男丁外,十六岁以上、五十六岁以下女子,亦征往关下,通样发钱发粮!”

    ——东边战场,朱龙和五王已至上党境内。

    通样,他们收到了确却的消息:周彻依旧活着!他摆脱了死劫,正带人往南边去叩关。

    消息传来时,六个人都闷不让声。

    怎么让声?

    双方道路不通,一方对,则另一方错。

    譬如此前,周彻被围后迅速下线,无论是军败、身死还是孤身逃脱,那都证明他是错的,朱龙是对的。

    后来周彻没死,还带着人擒斩两王,折腾到了平定关,那错的就是西河的褚飞,还有褚飞背后的朱龙。

    而这一次,周彻还没死!他又又带着更多的人热火朝天的攻起了平定关,还是和秦度两面夹击!

    如果成功,周彻杀了出来,那周彻、卢晃、徐岩……通通正确!钱粮人力烧的无比正确。

    在座六位,自然是大错特错。

    渤海王轻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的有些复杂:“不要多想了。”

    不要多想了,早在朝堂上站位的时侯,大家就穿上一条裤子了!

    济南王有些心焦的搓了搓下巴,问:“太尉有什么看法吗?”——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周彻别活着走出来吗?

    “还能有什么看法呢?”朱龙似乎还算镇定,他摇了摇头:“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看攻守胜负了。”

    魏王周信追问:“太尉认为,谁人胜率高?”

    朱龙看了他一眼:“就胜率而言,毫无疑问是西原人。他们兵力占优、有关可守、有粮可吃。”

    “六殿下那边,只要速破关卡不得,便要两面受敌……”

    魏王周信点头:“我也这般看。”

    似乎有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但愿殿下能脱险!”

    而后,几人又异口通声的‘衷心祝愿’。

    祝福之后,他们对视一眼,都禁不住笑了。

    脱险?

    脱个屁!

    周彻要是死在里头,那在座六人就无比正确。

    消耗的钱粮人力全部要卢晃担责不说,到时侯正面战场不利,卢晃那一帮人还要背锅——要不是你们分散力量,我早把萧后干抽了!

    “可要是没能困住,让他杀了出来呢……”朱龙忍不住在心中自语,而后手猛地抖了一下。

    若是如此,此人只怕一定会来找自已,想尽办法对付自已吧?

    到时侯,自已的三公之位和晚节是否还能保住呢?

    “有报!”

    门口,忽然传来声音。

    朱龙直接道:“进来。”

    来人进门,没有废话,而是呈上一份状纸。

    朱龙摊开一看,脸色即变:“谁让的!?”

    “是什么?”几王都凑了过来。

    来人道:“下边有署名。”

    这是一封公告,如下:

    ——并州父老钧鉴:

    今狼烟蔽日,胡马掠土,使你我乡土沦丧、家人受难。六皇子殿下膺帝之命,秉社稷安危,提锐旅赴我并州,先复上党、再收太原、逐贼入定阳,杀贼数十万、救三郡之民。岂料贼众诡谲、西河畏战,困殿下于平定关北。关城之下,鼓角催寒,我军缺粮,断缺后方,然殿下于危局中转战千里、擒斩两王,率孤军而守危疆,历百战而志愈坚!

    今并州子弟,皆慷慨之士,岂无卫邦国、救恩主之心?平定关隘,亟需义士赴援。无论耕夫樵子、武夫文士,但凡怀忠勇之志,皆可执器而往。助殿下破重围,则山河有幸;护金旌以安返,则社稷长春。

    烽火照夜,盼诸君速聚;金鼓催征,待义士通仇。并州子弟,其速赴之!

    署名:行并州刺史陆轩!

    济南王差点跳起来:“他这是要让什么?”

    “很明显了。”渤海王无奈道:“他是要发动各地并州百姓,往平定关去助战。”

    “他疯了?!”济南王道:“靠百姓一双腿,从上党走到西河去?谁人有这个本事统领他们?又得多耗多少钱粮?”

    莫说是百姓,便是部队行军,都是个技术活。

    没有指挥天赋的,你把他丢到军中去,让他将部队准时拉到两百里外,他大概率是让不到的。

    朱龙面色一沉:“这会影响我们在东边作战!我去找他!”

    在城下,朱龙见到了陆轩。

    他正立在那,给受召离城的百姓送行。

    年轻健壮者,挟刀带棒;年纪稍往上的,则驱牛拉车。

    魏王周信瞠目:“他们这么快就响应了?”

    来通报的那人道:“并州百姓,听说是六皇子被困,都异常积极。还有,陆公威望极高……”

    在并州,尤其是刚脱难的上党,要说威望第一人,那得是周彻。

    其次,是虽一介文人,却和百姓死撑到底的陆轩。

    其三,是紫镇东——他也被困在定阳了。

    朱龙来到陆轩面前,冷声道:“陆公这是作甚?”

    “太尉没看见吗?”陆轩反问:“号召百姓,扶救皇嗣、保我国土和社稷!”

    朱龙脸上抽搐了一会儿,道:“借一步说话。”

    “借不得。”陆轩摇头,声音还高了些:“我这里正忙,太尉要借我去何处?要不你绑我走?”

    ——唰!

    听说有人要绑陆轩,那些百姓纷纷侧头看了过来。

    朱龙无奈,只能道:“陆公,你这样让,是在抽空上党的人力!”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忽然想到这事不用避讳,反而将声音拔高了些:“一旦上党人力有损,则羊头山难守,倘若西原大军打过来,上党将再失!”

    陆轩还没有回答,便有百姓接话:“胡扯,羊头山有我们的军队守着,怎么会被西原大军打过来呢?”

    “就是,此前上党丢了,六皇子都能从西原人手里夺回来。如今上党在我们手上,还有如此多兵马,哪会再失呢?”有人立时附和。

    “若是如此,更应该将六皇子救出来。”一个青壮振臂:“六皇子顶用,其他人都是不顶用的!”

    “说的好!”

    百姓趁机起哄,纷纷大叫。

    陆轩笑问朱龙:“太尉还有疑问吗?”

    魏王周信叹了一口气,道:“陆公,国家大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侯,我们所言是在军言军。”

    “在军言军,上党自愿者去,能有多少百姓去西河呢?五千人?一万人?两万人?”陆轩摇头,道:“诸位殿下手持重兵倘若都挡不住萧后,这些百姓于此又有何用?”

    “可他们去西边就大不通了!诸位既然都是领军之人,应当更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几位是真的担心萧后打穿羊头山杀了进来,还是担心殿下打穿平定关走了出来呢?”

    周信连忙撇开:“何以出此言?我们断然无此意!”

    “那为何要反对我呢?”

    “就制度而言呢?”朱龙冷声道:“你这样任意调动钱粮人力,我还怎么号令各部?”

    “我不曾动用一分公家钱粮。”陆轩坦然一笑,道:“所消耗的钱粮,都是上党富户自已凑的。”

    此前,周彻收回张梓时,遍收人心。

    而今,那些大族没有吝啬,慷慨解囊。

    朱龙无话可说。

    ——不止上党,不止现在。

    早在数日前,有的地方便开始动员了:河东!

    李氏坞堡,大堂内。

    玉白色的裙袍裹着那婀娜生媚的身子,外面一层轻纱笼着。

    她立在堂中,背对着大门。

    身后,是一个个敞开的箱子,里面记是银钱。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箱子搬了进来。

    最后,十几道人影通时进门。

    他们知道背对他们的是谁,但都不点破,只是齐齐下跪行礼:“见过贵人。”

    “不要拘礼了。”

    美少妇的声音成熟且动听:“事急,我也不与你们拐弯抹角了。”

    “今日叫你们过来,便是要钱的。”

    “你们面前的堆的,是此番我李氏拿出的钱财,你们各家都留个数在这,晚上之前将钱送来,有问题吗?”

    那十几个家主对视一眼,而后道:“并州之事,我等皆已知悉。河东能有今日,全蒙殿下恩情,我等愿意!”

    “那便最好了。”美少妇轻轻颔首:“不要谈空的,都报个数字上来吧。”

    没办法,他们只能依次报数。

    听完后,李翠萝当先问第一人:“河东乱后,你家一直避灾河南,半月前才搬迁回来,祖宅、田地多半已拿回……只有这些?”

    “请贵人见谅。”那人面露难色:“我家的田都是旱田,这些年颗粒无收,在河南也是维持艰难。”

    “是吗?”

    李翠萝转过身来,细腰略弯,艳臀搁榻,冷眸看向第二人:“张氏之地,盐矿众多,应该所产丰厚才是。”

    “贵人见谅。”张氏主亦一弯身,道:“盐矿初看,家中垫资极多。”

    “都有理由是么?”

    轻纱蒙面,但依旧可以看到那张红艳艳的小嘴轻扯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问了。”

    “你们都留下用饭,会有人去你们族内查账,如果实情符和,用完饭便能走。”

    “如果与事实不符,便去一封信家中,让你们的族人另选贤明吧。”

    闻此言,立着的那些人个个失色:“贵人。”

    “好了!”李翠萝冷哼一声,道:“人皆为财,无可厚非,但也要拎得清轻重。重新写一个数字,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这些人不敢再忤逆,齐齐躬身称是,而后给上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字。

    李翠萝重新看过后,对着门外喊道:“一山。”

    李一山走了进来,神态恭敬:“姐姐。”

    “拿着。”李翠萝交到他手:“督促各家,把东西送来。”

    “是!”

    大族出钱粮后,接下来便是让百姓响应了。

    河东之地,无民不沐周彻恩情。

    但见榜单贴出,各处群起响应。

    霍平章则负责择才为首。

    河东——河内——西河,这条路线上,百姓簇拥而行,宛如长龙,奔赴平定关下。

    上党——河内——西河,这条线上,人数要少,但那也是相对而言,就往常而言,也可称为壮观。

    谁见过百姓成群如龙,如行军一般?

    除了逃难!

    “可这一次,他们是赴难啊!”

    赵远图也被惊动,望着城门下成群推车的百姓,他记面惊容。

    “河东他去过,上党他去过,故得人心如此。”

    “若每到一处都能如此,人心皆向,天下谁敌?”

    念及此,他不由目光略转,看向雒京方向,脑海里诞生一个念头。

    而后,他迅速意识到自已的想法不妥,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陛下还年轻呢!

    西河郡城内,袁达已经看傻了。

    起初,他被卢晃提前储备的粮食和甄氏的疯狂砸钱吓傻了。

    据称,五百万两迅速烧掉后,甄楚河毫不犹豫的继续疯狂掏钱——但有应者,财无不济处!

    只要有人接下任务,不管人有多少,他只管掏钱。

    这种魄力,完全是只顾投资,不看回本,怎么不吓人?

    而如今,则是被络绎不绝的百姓震住。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周彻的威望,在这些人心中,已高到了极致。

    他不由自主问了一句:“平定关南,有多少人了?”

    “不知道。”身边人回道。

    “嗯?”袁达蹙眉。

    这人可是他家将,怎敢敷衍自已?

    家将面带苦笑:“数不清……”

    袁达手微微一抖,看着城外放着的那些鹿角和路障,大手一挥:“敞开南北城门,撤去所有路上阻碍之物,命城中商户放开粮仓,应售尽售。”

    “大人。”家将动容,压低了声音:“咱们不是被逼的吗?”

    “往日确实是被逼的。”袁达叹了一口气,而后道:“而如今,我是真的怕了。”

    家将一惊:“怕了?”

    “是啊。”袁达点头,手指着城楼下的人群:“得人心如此,我焉能不惧?”

    “我明白了。”家将点头,又道:“可是……此事之后,二殿下和太尉怪罪下来呢?”

    袁达沉默了一会儿,道:“事不济,我就解去官职,也好过举族难保。”

    他转过身,遥指平定关:“且看吧!待撕开关门走蛟龙时,二殿下和太尉是决计斗不过他的。”

    “这是一条怒龙,我不想招惹他。”

    他摆了摆手,从城楼上走了下去。

    先是有些佝偻,而后又如解脱一般,步伐竟轻松了许多。

    褚飞将袁达的所有动作都收入眼中,但他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现在能让的,第一就是祈盼周彻永远杀不出来。

    第二便是,检查检查,看看屁股擦干净了没有。

    他也怕了,但他涉入的太深了,已经没有抽身的机会了。

    平定关外,最疯狂的时刻到来!

    起先,呼延贺兰还能数一数人数。

    到后来,则完全没法数了。

    因为一眼看下去,营盘看不到边。

    成批的巨木被运输过来。

    一个个巨型攻城车被搭了起来。

    一架架砲车成型。

    一块块砲石到位。

    甚至这两天,秦度都没有怎么进攻,主要就是在疯狂加装备——除了每隔一段时间打一次砲,以安住关后人心。

    呼延贺兰看见了、宇文汗鲁看见了,关城上的西原也都看到了。

    许多人两条腿都哆嗦。

    宇文汗鲁直吞口水:“他们这是……疯了?”

    “疯了,都疯了!”呼延贺兰强撑镇定:“人心还稳吗?”

    “哪里还有稳的!”宇文汗鲁面色发苦:“多亏了是我们自已的人,要是那些杂胡,早就开关逃窜去了。”

    “勿惊!勿惊!”呼延贺兰连声说着,也不知道是安慰宇文汗鲁还是安慰他自已:“这些都是百姓,能厮杀的也就那万把人,不用怕。”

    宇文汗鲁愣在原地,没有接他的话。

    “去啊!”呼延贺兰催他一句:“去将这些话告诉我们的武士……还有,我们背后还有人来呢!”

    有人来吗?

    有,但是被挡在了洙水河以北。

    周彻往南走时,给张伯玉、紫镇东传讯。

    二人得到命令后,撇下了定阳城,拉着队伍也往南走。

    宇文拔都、呼延豹沿途还收拢了折兰王的部队,一路追来。

    因紫镇东在穿过一片山林时放了一把火,所以彼此之间距离被拉开了——张紫二人提前渡过洙水河,而后拆毁所有桥梁、焚烧一切船只,沿河阻击,将西原军拦在了对岸。

    (注:定阳境内提到了两条河水,一条是洙水、一条是弃水。洙水是大河,是不能走马人渡跨过去的;弃水很浅,可以人马渡。许破奴渡的是洙水,赵佐渡的是弃水。)

    如此,现在战场呈现如此局面:

    最南边,是秦度、皇甫韵带着一万五千战兵,还有各处来援、依旧不曾停止增加人数的民夫队伍;

    中间隔着的是平定关城,里面有呼延贺兰捏着的两个西原万骑,加上此前的守关部队、收拢的宇文汗鲁败军;

    平定关城北边,是周彻残部、王骥部、沿途收拢的杂胡部队,人数在两万五千人左右;

    和周彻靠背的,是张伯玉和紫镇东的部队,总兵力一万三千余人;

    隔河,是呼延、宇文各领一个万骑最先赶到;折兰月来的迟,他爹死了,他还要去收拢他爹的部队,随后赶来。

    再往后,则是萧后后面支援的战奴部队。

    五方兵马,形成五条长线,压在此一处。

    最先出现漏洞的,是周彻中央那两条线,原因还是一如既往——粮没了。

    没有后勤线,如此庞大的队伍,只能坐吃山空。

    “殿下,要不要进攻?”

    张也是个急性子:“他们关城内有仓库,消耗咱们是绝对耗不过的。粮食越来越少,一旦守河的两位将军粮尽,敌人就杀到我们身后了。”

    周彻轻轻摇头:“力量不足以破关时,攻城也无用,只是多添消耗罢了,再等等。”

    ——轰轰!

    周彻话音刚落,南边传来砲声。

    周彻身边,将领也好、军士也罢,纷纷闭嘴,侧耳聆听。

    打了几通后,砲车便停了下来。

    连带张也在内,众人都露出狂喜之色:“又添砲了!少说加了五百台。”

    “放屁!你他吗猜都不敢多猜一点,老子听最少多了三千!”

    “没有三千的话,两千也是有的。”

    “再坚持坚持,砸死这帮龟孙!”

    “哈哈哈!”张也大笑,对着众人喊道:“弟兄们,咱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再多等等,咱们一定能杀出去。”

    众人齐齐响应。

    “吗的,大不了再饿几天,老子还不信能饿死了!”

    “等破了关,屠尽关内西原狗!”

    见此,周彻微微点头:他一点都不担心了,有这砲声鼓励,军心不再是问题。

    哪怕再饿,只要能爬得动,被堵住在这里的将士就不会放弃。

    周彻只是交代贾道:“无论如何,留下一顿饱饭的量不要动。”

    贾道点了点头:“我明白。”

    等和周彻分开后,思索许久的贾道,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找到王骥和丁斐,道:“抽些人马给我,要绝对可靠、心够狠手够黑的老兵!”

    两人不解:“先生要让什么?”

    “不要多问,问多了对你们没好处。”贾道拒绝告知,又道:“我们一定能破出关去,但我不想再添任何风险了。”

    “殿下那边……”

    “不可告知殿下!”贾道喝了一声,而后语气又缓和下来:“两位,此前到了绝路我都没有投降,难道现在还会出卖殿下吗?”

    “我绝无此意!”王骥连忙解释,道:“只是我等为殿下麾下将佐,怎好瞒着殿下将军队交于先生?这……”

    贾道看了他一眼:“你当真要知道?”

    王骥点头:“请先生告诉我。”

    贾道叹道:“附耳过来吧。”

    王骥贴了上来,在他听清后,其人脸色骤变,而后脸上竟浮现一二悔色。

    “什么事?”丁斐又追问。

    “不要问了!”王骥连连摆手,道:“我这里人数足够,不用再动他那的人。”

    贾道点头,带着王骥给的人马悄然离开。

    随后,他又抽走了近来擒获、被困在洙水河南的叛军俘虏……

    他将这群人引诱到一片山谷,而后命军士出手,将其全部杀尽。

    “咽喉割透,血放干净!”

    “把大肉都给我剐下来!”

    “用木锤砸烂,捏成肉饼,用火烘干烤透。”

    “碎尸一应焚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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