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3
慕瑶眼中的狠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拂了拂凌乱的发丝，勾起嘴角，眼眶泛红。
言昊哥哥！她声音颤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扑进穆言昊怀中，仰起那张被我伤的脸。
人家知道你想早点在静室签订婚帖。
可明天才是祭典啊，你不是说要让守灯人帮我们见证吗
我躺在地上，苦笑一声。
这个女人真会装。
刚才还要在我脸上刻字，现在却装得娇娇弱弱。
慕瑶靠在穆言昊胸前，娇滴滴地看向他的眼睛。
言昊哥哥，可我刚才发现，这灵汐根本不是什么守灯人！
她身上不干净，勾引过好多男人，会玷污静室的。
李婶刚才也说了，她只是穆家捡来的野孩子…
穆言昊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我被踹得青紫的腹部。
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眼中充满恐惧。
他知道伤害我会有什么后果。
李婶，叫医生来！快！他急切地喊着。
慕瑶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立刻又换上委屈的表情。
言昊哥哥，你为什么这么担心一个下贱的女人
是不是她勾引了你她抓紧穆言昊的衣襟。
我才是穆家的血脉，我才该是你的未婚妻！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在静室内回荡。
慕瑶被推开两步，不可置信地捂住脸颊。
你…你打我
穆言昊眼里全是怒火，他抬手指向我。
你懂个屁！她灵汐跟我们家命脉相连！
谁给你的胆子动她！
慕瑶却不死心。
你别开玩笑了！
她一个小野种，怎么可能跟穆家命脉相连！
你这么维护她，难道真跟她有一腿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穆言昊简直要气疯了。
他脱下外套，大步走过来，轻轻盖在我身上。
我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
我和你说过穆家的守灯人就是灵汐！
这整个静室都是为她打造的！
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眼睛通红。
穆言昊继续怒吼：你们把灵汐伤成这样，穆家全完了！
两年前，我爸听信谣言把她赶出静室，我当晚就中毒差点死掉！
你们以为穆家怎么走到今天全靠她灵汐啊！
慕瑶被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止住。
这…这怎么可能......
房间里一片死寂。
她们如梦初醒，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恐惧。
慕瑶腿一软，直接跪在我面前。
灵汐…灵汐姐姐…我错了，你是守灯人你怎么也不早说呀
姐姐，你是要故意挑起我跟言昊哥哥的矛盾是吗
她还想说什么，突然停下来。
等等，言昊哥哥，这事有蹊跷！
穆言昊头也不回，小心翼翼地检查我的伤口。
你犯下大错害我们全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04
言昊哥哥，你看她都这样了，你却安然无恙
她的声音不大。
穆言昊愣住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他眨了眨眼，仿佛刚刚从一场梦境中惊醒。
对啊…我怎么会没事
我躺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无力辩驳。
这不合理，不是说好一损俱损的吗
穆言昊伸出手探了探自己的心跳。
他又掏出手机，对着镜面细细端详自己的容颜。
没有苍白，没有虚弱，甚至连一丝疲惫都没有。
怎么会他喃喃自语，眼神飘忽不定。
爷爷当初说我们穆家一脉和灵汐命脉相连，这话不是骗人的。
我亲身经历过，她被赶出静室那晚我就中毒险些丧命。
如今她都成这样了…他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我就算不死也该半残啊，我怎么还好好地站着
穆言昊皱起眉头，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眼中浮现出困惑。
慕瑶见状说道。
言昊哥哥，是因为你太优秀了！
这么多年，其实是你的才华支撑着穆家啊！
什么守灯人，不过是老爷子糊涂了，编出来的神话罢了！
穆言昊的眼睛亮了起来，自尊心被瞬间填满。
瑶瑶，你是这样认为的
我想坐起来，却发现全身都在撕裂般痛苦。
慕瑶的狗腿子们也连声附和。
灵汐在学校名声本来就不好，勾引老师，私德有亏！
她每天在静室装神弄鬼，结果不还是要靠穆少爷才能撑起家业！
言昊，魂灯…我望着穆言昊艰难开口，指向摇曳不定的灯火。
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抬手轻轻扶住慕瑶的肩膀。
也许你们说得对，看来这一切都是巧合。
我没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闭上眼，绝望如潮水般淹没我全身。
就在这时，静室大门猛然被推开，伴随着一声震怒的咆哮。
放肆！谁敢在静室喧哗！
穆承坤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目光冷厉如刀。
他一眼扫过满地狼藉，看到我遍体鳞伤的模样。
拐杖猛地敲在穆言昊头上，力道之大，竟让他当场跪倒。
孽障！连守灯人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何用！
穆言昊捂着头，脸涨得通红。
在心爱女人面前被如此羞辱，他再也忍不住了。
叔父！我们都被老爷子骗了这么多年！
他指着我，又指向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您看，她伤成这样，我毫发无损！
什么守灯人，都是骗人的把戏！
穆承坤举起拐杖，眼看就要再次落下。
这时慕瑶眼疾手快，挡在了穆言昊身前。
叔叔别打他！是灵汐不地道在先！
她在学校卖身求荣，用身体与老师交易，抢了我的名额！
这种人品低劣的人，怎么可能是守灯人！
05
穆承坤的拐杖猛敲地面，全身抖若筛糠。
孽障！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他的一双老眼通红，死死盯着穆言昊。
我的名字，就是老家主给的旨意！
承坤承坤，承接敬意！对守灯人的敬意！
穆言昊缩了一下脖子，却并不服软。
我躺在血泊中，呼吸越来越弱。
叔父，你看看我现在多好！
她成这样了，我毫发无伤！
守灯人之说，不过是胡言乱语！
穆承坤举起拐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慕瑶抓住机会，如毒蛇般吐着信子。
叔叔，灵汐在外胡作非为啊！
她用肮脏手段抢我名额，勾引导师，人尽皆知！
这种人怎配做守灯人！
我想反驳，却连动唇的力气都没有了。
穆承坤眉头紧锁，眼神闪烁不定。
他看了看魂灯，又看看我。
你们说…她在外面做这种事
慕瑶泪眼婆娑，那演技真是浑然天成。
千真万确，整个学校都知道！
以前我不敢说，怕叔叔不信…
现在灵汐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却安然无恙…
穆承坤眯起眼，若有所思。
他掏出手机，低声对助理说了句什么。
我心下一沉，这是要查证了。
片刻之后，助理匆匆回来，在他耳边耳语。
股价稳定业务运营正常
穆承坤声音很大，似是刻意让我听见。
所有合作伙伴，一切如常
助理点点头，穆承坤的脸色变了。
他的眼神由犹疑转为阴鸷。
看向我的目光，冷如寒冰。
守灯人呵呵…
他冷笑一声，那笑容刺入我心底。
白养你这么多年，竟敢蒙骗我穆家…
觊觎我儿子，败坏我穆家名声…
留你，何用
慕瑶在一旁窃笑，目光得意至极。
穆言昊松了口气，搂住慕瑶的肩膀。
我一瞬间明白了他们的盘算。
他要杀我，永绝后患。
封锁消息，今日静室发生的一切，谁都不许传出去。
穆承坤环视一周，声音冰冷彻骨。
那些刚才还恶毒嘲笑我的跟班们，齐齐点头如捣蒜。
叔叔放心，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
我努力爬行，想要靠近魂灯。
却被穆承坤一脚踩住手腕。
他残忍地碾了碾脚下，我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居高临下，目光中满是轻蔑。
你不是守灯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还是说…
你真希望我们出事，好证明你是真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接着，他弯下腰，粗糙的大手捂住我的口鼻。
我拼命挣扎，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变成一团旋转的黑影。
耳边似乎有人惊呼，却又遥远得像是从山谷那端传来。
窒息的痛苦让我全身痉挛。
静室的门突然被猛地踹开。
滚开！
一个低沉的男声怒吼。
紧接着是肉体撞击的声音。
穆承坤捂住我的手被硬生生掰开。
新鲜空气涌入肺部，我猛地咳嗽起来。
灵汐！
那声音熟悉又陌生。
一双有力的臂膀扶起我，让我靠在他温暖的胸口。
是我，墨尘。
我回来了。
他紧紧抱住我，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片刻的天旋地转后，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穆承坤怒吼着爬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这个野种！滚出穆家！
墨尘却置若罔闻，只是轻轻拭去我脸上的血迹。
别怕，我带你走。
他抱起我，目光冷峻如刀。
谁敢拦，死。
06
我在医院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墨尘憔悴的脸。
他一直守在我身边，眼中的担忧像刀一样刺痛我。
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嘶哑，仿佛几天没合过眼。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全身的伤口同时叫嚣起来。
墨尘立刻俯身，轻轻握住我的手，温暖传递过来。
别动，你的伤太重了。
我看着他脸上的伤痕，一道深深的划痕从颧骨延伸到嘴角。
这是救我时留下的我虚弱地问。
墨尘避开我的目光，笑容苦涩。
一点小伤，不碍事。
他给我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他们当年为什么赶走你我忍不住问。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很快隐去。
因为你。
他告诉我，十年前，穆家两大支系为了争夺与守灯人的结契权，大打出手。
我的心沉到谷底，原来我是他们分裂的根源。
我娘一脉败了，被穆承坤逼得流落海外。
我突然明白了墨尘手上常年不愈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穆承坤把他们赶尽杀绝，而他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回来救了我。
他说话时，眼中有熊熊的怒火，像是要把穆承坤烧成灰烬。
我突然无法忍受那种烈火般的恨意。
墨尘，我艰难地开口，我要和你结契。
他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要和你结契。我的声音颤抖却坚定。
他的表情从惊讶转为狂喜，又迅速冷静下来。
你确定吗这意味着穆承坤一脉会彻底衰败。
我闭上眼，想起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想起李婶的背叛。
想起慕瑶用香头烫我的疼痛，想起穆言昊的无动于衷。
我确定。
结契仪式出乎意料地简单。
我们的血液混合，我念出古老的誓词，魂灯的光芒从我体内涌出。
墨尘家族的运势瞬间扭转，父母接到消息第一时间飞回国内。
他们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整日忙着给我煲汤熬药。
而此时，穆承坤一脉却似乎遗忘了我的存在。
只有一条威胁的短信孤零零地躺在我手机里。
【静室的事不许外传，否则后果自负。】
我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在一边。
医院的电视里，穆言昊和慕瑶高调筹备婚礼。
他们穿着昂贵礼服，在镜头前甜蜜亲吻。
穆家有个守灯人，能保家宅平安记者问道。
穆言昊搂着慕瑶大笑：那都是迷信，我穆家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慕瑶依偎在他怀中，眼神得意洋洋：那个灵汐不过是个骗子，勾引我未婚夫，人品极差。
就在这一刻，穆言昊的笑容凝固了。
他突然捂住胸口，面色惨白，眼睛鼓出，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言昊！慕瑶尖叫着扑过去。
镜头剧烈摇晃，传来一片混乱的声音。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指尖轻轻敲击床沿。
三天后，穆言昊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他出院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召开记者会。
我只是太过兴奋，才会晕倒，他面色苍白地说，什么守灯人传说，都是无稽之谈。
慕瑶坐在一旁，目光阴鸷地看着镜头：那个灵汐勾引我未婚夫不成，现在还想用诅咒吓唬我们，真是可笑。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我在学校的恶行，说我勾引老师，品行不端。
第二天，我收到学校的开除通知书。
理由是品行不端，招惹是非。
墨尘拿着通知书，眼中怒火难掩。
我去找校长理论！
我只是摇摇头，轻声道：不必。
07
穆言昊和慕瑶的世纪婚礼如期举行。
万众瞩目，闪光灯此起彼伏。
慕瑶一袭白纱，艳光四射。
她眼中的得意让我胸口发紧。
交换戒指的瞬间，穆言昊突然捂住胸口，面色惨白。
他的眼睛像鱼一样鼓出，嘴巴大张，徒劳地吸着气。
慕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尖叫声划破宴会厅。
我透过医院的电视观看这一切，指尖轻叩床沿。
镜头剧烈摇晃，惊呼声此起彼伏。
他挣扎了五分钟，没能等到医生。
当场毙命。
我关掉电视，靠在病床上，面无表情。
慕瑶从新娘变成寡妇，黑色眼线被泪水冲刷成花脸。
穆承坤抱着侄子的尸体，满头白发，痛哭晕倒。
墨尘轻轻握住我的手：他们活该。
我只是静静看着窗外，心底某处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三天后，穆承坤从昏迷中醒来。
等待他的是穆家股价暴跌的消息。
合作伙伴纷纷撤资，解除合同。
税务部门突击检查，发现大量偷税漏税证据。
债主蜂拥而至，堵在病房门口。
一夕之间，穆家从商界巨擘沦为过街老鼠。
他疯了般从病床上爬起来。
是那个贱人干的！
他咆哮着，青筋暴起，失去理智。
第二天，慕瑶失踪了。
我出院前一天，墨尘神色凝重地递给我手机。
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慕瑶被绑在椅子上，浑身血迹斑斑。
她的眼窝是两个黑洞，双手十指扭曲得不成形状。
求求你们…杀了我…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
我看完后，把手机还给墨尘。
穆承坤干的。
墨尘点头：他疯了，把当初所有伤害你的人都抓了起来。
我听到门外医护人员的谈话，关于几个年轻女性离奇失踪的新闻。
是她们。
是慕瑶的那些狗腿子们。
我闭上眼，不知该悲该喜。
李婶的尸体在河边被发现，已经面目全非。
墨尘查出她早就收了慕瑶的钱。
出院那天，我推着轮椅出电梯，迎面撞上穆承坤。
他憔悴如鬼，双眼布满血丝。
见到我的瞬间，他直接跪倒在地。
灵汐，求你回来吧。
他以头抢地，嚎啕大哭。
是我错了，我瞎了眼，我该死。
我看着这曾经高高在上的穆家家主，心中竟毫无波澜。
墨尘，走吧。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
穆承坤疯狂地抓住我的轮椅，嚎哭着求我原谅。
最后被保安拖走。
我没有回头。
一周后，穆承坤从穆氏大厦顶层跳下。
人们说他死前精神错乱，双手沾满鲜血。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我的伤口逐渐愈合，只留下脸上浅浅的伤疤。
墨尘一家接管了穆家残余的商业帝国，如凤凰涅槃。
我看着魂灯，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不在用命补命脉后，我的身体也变得健康了。
那天在医院，穆承坤跪地时，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当初我选择原谅他们，结局会不会不同
但很快消失无踪。
因为我记得慕瑶的狞笑。
记得李婶的背叛。
记得穆言昊的动摇。
记得穆承坤捂住我口鼻的双手。
我抚摸着脸上的伤疤，嘴角微微上扬。
所谓的守灯人，从来就不是保佑穆家的祥瑞。
而是裁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