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宜微颦了眉盯着他,眼神里飘过清晰的惊恐,疑惑,不适等情绪。
他垂下眼看了会儿,似乎把一切尽收眼底,冯宜也知道自己藏不住脸色,不由得拉起了一点被子挡住脸,身体蜷缩起来。
“你怕我?”他“呵”的笑了一声,“怕我做什么?我看你又敢瞪我又敢给我上脸色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她只舔了舔嘴唇没有言语,眉头蹙得越发紧,看他的眼神里惊恐退去几分警惕怀疑浓度升高。
一旁的人等早已在他们交谈时退走,只留下张伯一个,他见状抬手示意门口的女仆过来喂水。
她乖乖的让女仆扶着喝罢,气息平缓了些,又像一条小鱼缓缓滑回被窝里把自己捂到只剩一双眼睛。
林熙和正要进一步讥嘲时她闷闷地发出一声:
“唔。”
“你哼唧什么?”
她把头全部蒙住再不出声,林熙和眉头一皱下意识想伸手去掀,一旁的张伯适时开口:“少爷,您的洗浴用品已经备好了,您先去换衣服休息一会儿?”
他看看张伯,又看看鼓起一团的被子,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罗国强今天去出租车公司取车时忽然被一群人围住,当时便唬他一跳,接着为首之人出示警官证后他紧张道:“警察同志您这是?我可没犯法吧?”
“没有,只是需要你配合一下笔录,我们正在进行一起失踪案的调查。”
不过罗国强再傻也能感觉出不对,这几个人虽说是警察来调查,但是直接给他带到了警局往后的某间办公室里,他左右看看,怎么都不觉得是警局对外处理公务的地方。
没多久另两名穿着警服的人便一左一右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走进来。
“陆公子,这是搭载冯小姐从机场到酒店的司机。”
对方转过脸,罗国强又吃一惊。这岂止是年轻,看起来都像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学生。
几人坐下后他左边的警官先开口问询:“你叫罗国强?你是不是前天晚上一点多的时候搭了一个看起来十多岁的小姑娘到府右街的美丽酒店?”
“是,这有什么不对么?”
“她的父母现在报警,说她已经失踪了。”
“什么!”罗国强瞪大了一点眼,急急忙忙道,“不儿,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我真是好好给她送过去的,全程啥也没发生,她下车的时候还给我说谢谢呢。”
“你先坐下,没说你把她怎么了,只是来跟你了解一下情况。你描述一下你送她的过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之类的。”
“异常?应该没有什么异常,但是……”
罗国强说着搭在大腿上的手搓了搓,经验丰富的警察自然知道这种小动作代表人的思绪开始波动,于是马上追问:“但是?”
“我对她印象还是挺深的,因为她从机场出来时穿的衣服完全不像能挨得住现在北京的天气的,果然一上车就打了好几个喷嚏,问她去哪她也是犹豫好一会儿才跟我说去天安门,我跟她说看升旗不是节假日不用通宵排队,穿这么薄先去酒店休息会儿,结果她问我附近有哪个还行的直接给她送过去就行。”
“我说您没预约酒店吗?那看升旗预约了没?她瞪大了眼睛反问我这里还需要预约吗?就是怎么说呢警察同志,我开出租时间不短感觉她看起来像外地游客,但是小姑娘一个人过来却又没有任何准备,说话神态也不像有什么精神疾病的迹象。”
右边的女警官记着笔记,问询他的那位警察看了旁边的那个年轻人一眼。
在皇城根儿下混生出几分眼色是很正常的事儿,这警官竟好似在询问旁边年轻人的意见。
公子?
罗国强感觉到了什么不对,手不自觉地又搓动起来。
“还有么?”
“还有……还有……”
“陈述必须真实详尽,不得欺瞒,提供虚假证言谎报案情影响办案的我们可以依法追责。”
警察办案见多了各色人等,很适时地掐了一把他的神经。
“她不知道为什么跟我打听,问我京城里的贵人都住在哪儿,不是有钱人,是,是贵人住在哪儿。”
这时连埋头做记录的女警都抬起头看了一眼。
“那你怎么和她说的?”
罗国强因为心虚语速越发快:“我说,我说当然是在外北海,将军们有很多在泉玉山,她又问我军委副主席也住泉玉山吗?我说是。”
“她问你军委副主席住哪儿?”
坐在正中原本一直不言语的年轻男生竟忽然开口。
“是,是……哦我说可能有一位住外北海多的,她还问我那位姓什么。”
陆。
罗国强蓦然想起军委副主席里有一位姓陆,而他们进来时管这个年轻人叫陆,公子。
他好像瞬间把脑子里的线头串起来,而那人已经站起,不再管身后的一切快步走出了门。
林熙和从浴室里走出,手随意地搭了几下浴袍的系带,从等候在外的张伯托着的盘上拿起杯子灌了几口。
“冯小姐已经睡着了。”
“睡了还是死了又怎么样,值得你这么特地告我一声。”
张伯低下头,做他们这行的,最要学的就是如何体察主人家的所思所想。
正如他知道该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主人需要台阶,什么时候主人是在默许。
“冯小姐吃了药发了很多汗,医生说明天就能看见好转。”
张伯没有听见应声,抬头只看见一道转身进了卧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