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赵精刚还活着的时候,孙秀丽可看不起秦晴这个入门就当寡妇的嫂子,哪可能这么客气、谦卑地道谢?
形势比人强。
孙秀丽哀怨地发现,自己过去瞧不起的人,现在都可以爬到她头上了,她还得低头讨好对方。
不过,这只是一时之计,哪一天她翻身了,一定会把秦晴按在地上狠抽。
中午的豆腐饭吃完,众人散去,只剩一些亲友还在喝酒,聊赵精刚家事处理事宜。
“我一会去找派出所打听打听,看小强现在怎么样了,唉,如果能鉴定是精神病最好。”
赵虎摆出一副担当的架势。
“阿虎,你是拖拉机手,认识的人多,家里这些事全靠你张罗了。”
孙秀丽也撑起身子,招呼帮忙的亲友。
“精刚是农场正式职工,他还有一笔抚恤金可以领,你没工作,以后还会每个月有遗属补贴,这些都别忘了找农场申请。”
有亲戚提醒。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着这些琐事。
秦晴去找赵灵。
一早上忙得要命,出殡的关键时刻,根本离不开人,她怕自己偷偷溜号,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一直忍到午饭后才找机会离开。
燕拾壹带着赵灵,在卫生院拍完了x光片。
医生看了片子,诊断说赵灵只是骨膜受损,骨头没断,好好休养个把月就能康复,不影响所有手指的正常功能。
赵灵大喜,连手上的疼也忘了。
苏砚到卫生院时,看到的就是燕拾壹和一个姑娘正有说有笑。
当然,笑的是赵灵。燕拾壹只是负责在边上当点头机。
赵灵是因为手没有废掉,喜极!
而燕拾壹则是配合当一个123木头人。
苏砚一进到卫生院的走廊,就看到赵灵笑着看向燕拾壹,两眸含情,神采奕奕。
赵灵正面对着她,而燕拾壹背对着她,因此,苏砚只能看到燕拾壹频频点头,似乎很享受赵灵的笑容。
苏砚脑子“轰”地炸开了。
燕拾壹发现赵灵和母亲相似的事了吗?
怎么他突然和赵灵熟悉起来了?
赵灵不是该被送到山上屠夫家里,成为屠夫的老婆,给他生儿育女,三十岁不到,就蹉跎成五十多岁的老妪吗?
苏砚大脑宕机,僵在当场。
还是燕拾壹猛地回头,发现她到了,对她招手道:
“苏砚,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苏砚僵着脸走过去,看看赵灵,又看看燕拾壹,好不容易挤出笑脸和赵灵打招呼:
“你好。我叫苏砚。”
“你好。我叫赵灵。”
赵灵看到苏砚,也是眼睛一亮。
她在农场,从没看过打扮这么漂亮得体的同龄姑娘。
苏砚的打扮,和昨天不同,她涂着淡粉的唇膏,细眉轻描,昨天还是麻花辫,今天则把微卷的中长发散开,披在肩头,头上用黄色花点的鲜艳发箍固定,蓬松的头发,让她显得自然随性。
身上是真丝白衬衫,领口系着精致的丝巾,衬衫下摆塞进格子半身裙里,脚上是黑色的方头小皮鞋。
她戴着银色细表带的腕表,显得简约精致。
相形之下,赵灵左手裹着厚厚的白纱布,额头还有昨晚明显被摔伤的淤青,头发仓促随便地扎了个马尾,身上是磨白的校服,胳膊肘上还用花布缝补起来。
二人站在一起,一个如天上的凤凰,一个如乡下草鸡,高下立判。
赵灵不由得自惭形秽,和苏砚打招呼,也是一脸小心翼翼,带着些许的讨好。
苏砚看到赵灵自卑的神情,她轻移莲步间,身上散发出法国高级香味的幽雅气息,感觉举手投足,都赢了赵灵几个level,心里一下子得到了莫名的满足。
再看燕拾壹,他脸上很平静,并没有那种“我可能找到苏宝珠”的感觉。
苏砚按下内心的忐忑,巧笑嫣然地问:
“拾壹哥哥,这是谁呀?你们怎么认识的?”
“哦,苏砚,你来得正好,这位姑娘叫赵灵,她遇到了一些事,正好需要去做个妇科检查,你和她一起进去吧,我不方便。”
燕拾壹没等来昨晚约好的秦晴,看到苏砚,如看到救星。
秦晴心思还是挺缜密的,她本来和燕拾壹约好,十点来卫生院,带赵灵拍片,检查指骨;然后做个妇科检查,打一张清白证明,免得过后有人拿赵灵被拐说事。
结果,指骨的片拍好了,要妇科检查时,秦晴还没来。
燕拾壹晓得她肯定是被事情绊住了,就耐心等她。
正好苏砚来了,反正都是女孩子,由苏砚陪也行。
“哦,没想到赵灵你年纪轻轻就要做妇科检查?”
苏砚故作吃惊状。
赵灵脸一下子羞红的像块大红布。
“我,我遇到了一些事。我妈说检查一下比较好。”
赵灵赶紧辩解。
“哦,是不是和清白有关的事?
没想到,农场的姑娘这么开放,这么小,就会接触男人了吗?比我们京城更骇人听闻。”
苏砚假装吃惊,脸上带着纯洁的表情,声音不高不低,但正好够路过的人听到。
大家都长着八卦的耳朵,听苏砚什么清白、接触男人,顿时八卦心猛涨,大家都不由偷偷打量起赵灵来。
一看之下,不由都怔住。
因为来这里就诊的都是农场的人居多,她们哪能不认识赵灵呢?
一个农场才3000多人,其中还有三分之一的人住在七个飞地,农场总部人口也就2000人不到,谁不认识谁呀?
眼看一场围猎赵灵的流言马上要升起。
赵灵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只是她还反应不过来。
“苏砚,话可不能乱说,是姑娘,都会有各种原因要做妇科检查,难道做妇科检查一定要和男人扯上关系?
那全国的妇科,岂不是没人敢去检查了?
赵灵是我女儿,她的人品怎么样,我还不清楚吗?
你一个外来户,什么都不了解,就别乱发表言论,不然损害别人的清白,你是要负责任的。”
秦晴正好进来,听到苏砚又在表演茶艺,说些茶言茶语,不由怒从中来,不客气地上前怼道。
农场的人有多八卦,秦晴略知一二。
以前赵灵有个同班的女同学,有一次聊天说自己的月经推迟了没来。
青春期的姑娘这样很正常,过了青春期一般就正常了。
但是大家传来传去,不知道怎么说成她没来月经。
后面又传成她没来月经,是因为怀孕了。
最后那姑娘被传得差点跳楼了,后来早早就辍学,在家闭门不出,抑郁了。
流言重复一百遍,就成为真理,能钉死一个清白女子。
秦晴发现苗头不对,立马就要把这点苗头掐死。
苏砚脸僵住了,整个人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怜兮兮地道:
“其实我和赵灵才刚认识,我只是发表正常的看法,我和她无仇无怨,怎么可能泼她脏水呢?秦姨,你误会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