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路上,养母突然说:知知,我们的亲生女儿要回来了。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坍塌。
养父看着我苍白的脸色,不耐烦地敲打方向盘。
这孩子,别以为真千金回来了,你还能赖在我们家。
曾经疼我入骨的养兄冷笑着揉乱我的头发。
傻知知,以后要叫我北辰哥哥,不能叫哥了,明白吗
十八年的亲情,在一句话间被撕得粉碎。
他们急着撇清关系,我却还要强撑笑脸参加考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素未谋面的秦教授:
知知,妈等你回家。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我已看清前方的路。
这个家不要我了,那我就去寻找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01
晨光穿透窗帘缝隙洒进卧室,我睁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提醒我今天就是考研的日子。心脏砰砰直跳,紧张与期待交织在一起。
知知,起床了吗养母周雅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柔得像一支曲子。
起来了,妈。我穿上拖鞋,推开房门。
客厅里的场景让我愣住了。餐桌上摆满了我爱吃的早餐:小笼包冒着热气,蛋黄酱三明治切成了爱心形状,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养父陆建国站在餐桌旁,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我家知知今天要考试,得吃饱了才有力气。他拉开椅子示意我坐下。
更让我惊讶的是,向来懒散的养兄陆北辰居然也早早起床,靠在沙发上笑嘻嘻地朝我招手。傻知知,过来让哥看看考神的样子。
周雅静穿着一身大红旗袍,在中国人的传统中,红色象征着好运和喜庆。
妈,你怎么穿这么隆重我被这阵仗惊到了。
当然要喜庆啊,我女儿要考上清华了,多大的事啊。她笑着抚平旗袍上的褶皱,眼里满是骄傲。
陆北辰走过来,仔细检查我的文具袋。准考证带了吧铅笔、橡皮、尺子都准备好了
带了带了,你比我还紧张。我点点头,被这满满的关爱包围着,心里暖洋洋的。
坐上车后,我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车内暖气开得刚刚好,驱散了十二月的寒意。陆北辰坐在我旁边,时不时拍拍我的肩膀,给我打气。
就在车子转过拐角,离考场只有十分钟路程时,车内气氛突然变了。
知知,有件事情我们得告诉你。陆建国从后视镜中看我一眼,声音变得生硬。
我睁开眼,察觉到不对劲。什么事,爸
其实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周雅静突然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陌生,我们的亲生女儿梦洁找回来了,下周就回家。
这是天大的喜事啊!陆建国脸上闪烁着狂喜,我们找了她十八年啊!
我大脑一片空白,像被人当头一棒。什么意思
陆北辰原本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突然收回,眼神从熟悉的宠溺变成一种陌生的审视。
傻知知,快醒醒,以后我们只能做陌生人咯,明白吗他用平日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真千金回来了,你这个假千金该退场了。
我喉咙发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从小宠我、护我的大哥,此刻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即将被清理的杂物。
车子停在考场门口,我浑身发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周雅静指着身上的旗袍,张嘴想说什么,又突然改口:哦,差点忘了,以后不能这么说了。知知,你得改口了,喊我们叔叔阿姨吧。梦洁心思敏感,不能让她多想。
对啊,你识趣点。陆建国附和道,语气急促,快点改口,别磨蹭了。
他们盯着我的眼神冷漠而期待,没有一丝不舍,只有急于撇清关系的急切。
我感到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心脏像被撕裂一般疼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叔叔,阿姨。我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刀子划过心脏。
陆建国和周雅静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项任务。
陆北辰拍拍我的头,像对待一只听话的宠物:这才乖嘛。
这种施舍般的宠溺比之前的绝情更让我恶心。我猛地推开车门,拎起书包。
知知,别忘了考完试来家里拿行李。周雅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一根针刺入我的后背。
我没有回头,只是直直地走向考场。身后传来他们轻松愉快的对话声,与我内心的崩溃形成鲜明对比。
梦洁说她最爱吃糖醋排骨,周末我们去接她,晚上做一桌丰盛的…
声音渐渐远去,我紧握着准考证,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我强迫自己不能倒下。
考场就在眼前,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考完,立刻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我迈步走进考场,背影笔直,却掩饰不住内心的脆弱。监考老师递过试卷时,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小姑娘,没事吧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拿起笔。
现在,我只有自己了。
02
我咬着下唇,盯着考卷上密密麻麻的选择题,手指紧握着笔,近乎发白。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早晨在车上的那一幕,周雅静眼中的陌生,陆北辰抽回的手,陆建国冷漠的侧脸。
还有三十分钟交卷。监考老师的声音惊醒了我。
眨掉眼中的泪水,我强迫自己专注。多少个寒冬,我在台灯下挑灯夜读;多少个清晨,我比闹钟早起复习。我不能功亏一篑,尤其是现在,这张考卷是我唯一的出路。
三个小时的考试宛如三年般漫长。交卷铃响起时,我的大脑已经麻木,浑身力气像被抽干。走出考场,冷风扑面而来,我没有感到凉意,只有一种奇怪的解脱感。
打开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
我被移出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
手指颤抖着点开微信,一条来自陆建国的消息跳了出来:
知知,你退群了哦,可能是梦洁刚回来,有些事情大家需要私下沟通。你暂时不方便在群里,等过段时间吧。考得怎么样
盯着这段文字,我感到一阵窒息。他明明知道不是我退群,却用这种方式假装关心,比直接的冷漠更令人心寒。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像被利刃穿透。我靠在考场外的墙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手机屏幕已经模糊,我甚至没有力气回复那条虚伪的信息。
知知!
陆北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迈着大步朝我走来。看到我红肿的眼睛,他短暂地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考得怎么样他随口问道,眼神却飘忽不定,根本不在意我的回答。
还行。我机械地回应。
走吧,我带你去商场。他打开车门,示意我上车,给梦洁挑个礼物,她刚回来,对什么都好奇。
商场里金碧辉煌的灯光照在我苍白的脸上。陆北辰兴致勃勃地在各个柜台间穿梭,挑选着昂贵的礼物。
知知,你看这个怎么样他拿起一个限量版的包包,梦洁喜欢粉色,这个应该适合她吧
不知道。我声音干涩。
别这样嘛。他拍拍我的肩膀,你眼光好,帮我看看梦洁会喜欢什么。
这种强迫我为替代者挑选礼物的行为,比早晨的绝情更伤人。我站在奢侈品区,看着价格牌上的数字,想起陆北辰曾为我买过的那些平价文具,心如刀绞。
商场出口处,陆北辰抱着几个精美的购物袋,笑容满面。上车后,他哼着歌,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一天。
哥。在去饭店的路上,我鼓起勇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们以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陆北辰停下哼唱,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脸色突然严肃起来:知知,你得认清现实。她才是我亲妹妹,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我们以后……就做普通朋友吧。在梦洁面前,你得喊我纪哥。
我感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无情折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固执地不肯落下。
到了,下车吧。陆北辰把车停在一家高档饭店前,爸妈已经在里面等了。
我机械地解开安全带,看着他拿着那些闪闪发光的购物袋大步走进饭店。在他让服务员帮忙结账的间隙,我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明天晚上七点,飞往帝都的机票。我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确认。
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趁着陆北辰还没回来,我颤抖着拨通了秦沁教授的电话。电话那头,她温暖的声音仿佛冬日里的阳光。
教授,我能去投奔您吗我努力控制着哭腔。
知知她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
我……话还没说完,泪水就决堤而出。
别怕,孩子。秦沁教授的声音坚定而温暖,你永远有个家可以回。妈等着你。
放下电话,我抬头看向餐厅的玻璃门。陆北辰正朝我走来,脸上带着催促的神情。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明天,我就会离开这个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飞向那个从未谋面却满是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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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跟着陆北辰走进饭店,服务员引领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一股凝滞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雅静站在包厢中央,身旁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那女孩穿着粉色连衣裙,低着头,看起来楚楚可怜。周雅静眼睛一亮,仿佛找到救星般拉着女孩的手朝我走来。
梦洁,这就是知知,从小在我们家长大,我们对她像亲生的一样。周雅静的声音夸张热情,眼神却不停在我和林梦洁之间游移,知知啊,快过来,喊叔叔阿姨,这是你梦洁妹妹。
我站在原地,喉咙发紧。从小在我们家长大、像亲生的一样、梦洁妹妹——每个词都像针扎在我心上,提醒我我只是个外人。
陆建国搂着林梦洁的肩膀,陆北辰站在一旁,三人眼中充满了我从未见过的紧张和珍视。他们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这个刚回来的女孩,就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这画面刺痛了我的眼睛。
叔叔好,阿姨好。我机械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我从购物袋里取出精心挑选的礼物——一套昂贵的护肤品,是我用攒下的奖学金买的,递给林梦洁。
谢谢知知姐!林梦洁接过礼物,声音甜腻得发腻。她随即拿起放在一旁的巨大粉色玩偶,举到我面前,你的礼物也好呀,虽然没有我的这个大,但心意最重要嘛。我呀,从小在外面吃苦,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不像知知姐,叔叔阿姨把你养得这么好,什么都有,真羡慕。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明里暗里的比较和讽刺。
梦洁,你这孩子…周雅静心疼地抱住林梦洁,眼神却责备地瞥向我,知知,怎么能跟妹妹比大小呢
陆建国也皱着眉头:知知,你这是什么态度梦洁刚回来,你作为姐姐怎么能这样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辩解。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成了有错的那个。
我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很紧了。叔叔阿姨,纪哥,我下午还有一门考试,现在必须走了。
我话音刚落,林梦洁的眼眶立刻红了,她拉着周雅静的衣角,小声啜泣:是不是我说错话了知知姐是不是不喜欢我我只是想和姐姐多待一会儿…我从小就想要个姐姐,好不容易…
她越说越小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周雅静脸色瞬间变了:知知!你怎么能这样梦洁这么期待见你,你就这么急着走
陆建国拍桌而起:考什么试天塌下来也没有梦洁重要!你就不能晚点走吗这点时间都不肯给妹妹
知知,你别闹了。陆北辰皱着眉头,语气不容置疑,不就是一场考试吗以后机会多的是,今天梦洁最重要。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三个曾经最亲近的人为了一个陌生女孩对我发难,心一点点凉透。这就是我奋斗十几年的家,连我考研这种人生大事都不被放在眼里。
就在我喉咙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掏出来看,是秦沁教授发来的微信:宝贝知知,别怕,妈永远在你这边。好好考,考完来帝都。妈等你。
短短几行字,却像一股暖流注入我冰冷的心脏。我握紧手机,眼泪瞬间止住,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抬起头,直视陆建国一家三口,脸上浮现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你们说得对,谁的女儿谁心疼。我妈刚才来微信了,喊我赶紧去考试,我得听我妈的话。
你妈陆建国瞪大眼睛。
我妈。我重复道,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我猛地站起身,推开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将林梦洁的礼物放回桌上:这个还给你们,我不需要你们的东西。以后,我们互不相干!
我头也不回地冲出包厢,留下身后一片寂静。我知道他们一定目瞪口呆,错愕又愤怒,但我不在乎了。
推开饭店大门的那一刻,冬日的阳光洒在我脸上,刺目却温暖。我深吸一口气,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范大学考点,麻烦快一点。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心中那个曾经叫家的地方已经崩塌,但前方,有新的希望在等我。
04
知知,你干什么别闹了!快回去!
包厢门刚合上,陆北辰就追了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语气焦急,眼中带着责备,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冷眼看着这个曾经宠爱我的哥哥:纪先生,请自重。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周围几桌食客纷纷侧目。我刻意提高音量,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请不要纠缠。
陆北辰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他从未想过我会这样反击。他站在原地,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我转身离开,心跳如鼓,却感到一丝解脱。
出租车在寒风中飞驰,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感觉额头滚烫。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呼吸都变得困难。我看了眼手表——距离下午考试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师傅,麻烦快一点。我声音嘶哑。
踏入考场时,我已经全身发抖。试卷发下来,字母数字在我眼前跳动,我不得不反复眨眼才能看清。额头上的汗珠滴在答题卡上,我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坚持,只要坚持完这最后三小时。
铅笔在颤抖的手中几乎握不住,我用尽全力集中注意力,一道题一道题机械地做着。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还有半小时交卷。监考老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把脑中零散的知识点拼凑起来,填满最后一个空白。交卷铃响起的刹那,我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走出考场,寒冷的空气钻进我单薄的外套,寒意和疲惫一同侵袭我的身体。
回家。我恍惚地告诉出租车司机,却不知道家在哪里。
车停在别墅区门口,雪花已经开始飘落。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别墅前,熟悉的铁门紧闭。我按下门铃,脑袋里嗡嗡作响。
谁啊王阿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阿姨,是我,知知。
片刻沉默后,王阿姨的声音变得为难:知知,陆先生交代了…不让你进门。
我站在风雪中,盯着那扇曾经每天为我打开的大门,突然感到一阵荒谬。十八年来,第一次,我被锁在了门外。
雪花越来越大,我的睫毛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透过窗户,我看到客厅里温暖的灯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那是我曾经的家,此刻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境。
阿姨,我声音颤抖,却竭力保持平静,能帮我拿一下我卧室保险箱里的东西吗就在床头柜最下层。
好,你等等。王阿姨的声音里满是不忍。
十分钟后,铁门微微打开一条缝。王阿姨递出一个小箱子,眼里含着泪:知知,你去哪儿啊
谢谢阿姨关心。我接过箱子,里面装着我所有的荣誉证书、学历证书和几张照片——这些是我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不带着任何人的施舍。
我不要他们的衣服、首饰、电子产品,那些统统都可以留给林梦洁。我只带走属于我的东西。
知知,要不你…王阿姨欲言又止。
阿姨,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我抱着箱子,对她露出微笑。
雪越下越大,我的头越来越沉。刚想转身离开,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陆建国的车停在门口,他和周雅静、陆北辰、林梦洁一起下车,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看到我站在门口,陆北辰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犹豫着想上前。
呀,知知姐怎么在这里林梦洁站在陆北辰身后,声音甜美却带着明显的嘲讽,站在雪里多冷呀,是不是故意装可怜给谁看呀她不会是想让爸爸妈妈心软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陆建国和周雅静的表情瞬间从惊讶变成怀疑和厌恶。陆北辰脸上的不忍也迅速消失,换上了冷漠和不耐烦。
知知,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冷声道,别在这里演戏了,自己找个酒店住下!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喉咙像被火烧一样疼痛,肺部仿佛装满了铅。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不再属于我的家,转身朝小区深处走去。
不,我不能在他们面前倒下。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狼狈。
我咬牙迈出一步又一步,直到确定他们看不见我,才放任自己靠在一棵树上喘息。雪花落在我滚烫的脸上,融化成水滴。
视野越来越窄,我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冰冷的海面上。我想挪动双腿,却发现它们不再听使唤。
妈…我不知道这声呼唤是对谁,只知道眼前的白色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最后,我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倒下,坠入一片冰冷又安静的白色世界。
05
我在一片模糊的疼痛中醒来,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仪器的滴答声——这是医院。
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我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一位护士小姐姐正对我微笑,幸好有好心人发现你倒在雪地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试着起身,全身像被碾过一样疼痛。你发着高烧昏迷了近二十小时。护士小姐姐递给我一杯温水,我们联系了你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但…
她欲言又止,眼里闪过一丝愤怒。我知道她联系了谁,也猜到了得到的回应。
陆建国说查无此人,周雅静直接挂断电话,陆北辰说他不认识叫苏知意的人,对吗我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
护士小姐姐震惊地望着我,眼里的愤怒更甚:这是什么家人你发着高烧昏迷不醒,他们居然…
没关系。我打断她的话,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我没有家人了。
出院手续比我想象中简单。我用自己的医保卡和存款支付了所有费用,拒绝了护士小姐姐留我多休息的好意。时间不等人,我必须赶去机场。
站在机场的人潮中,我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那几个曾经最熟悉的名字:陆建国、周雅静、陆北辰。十八年的亲情,在真千金回来的那一刻,变得一文不值。我深吸一口气,点击删除并拉黑,一个接一个,干脆利落。
登上飞往帝都的航班,我靠在窗边,看着下方的城市渐渐缩小,化作一个模糊的光点。这座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我不知道何时会再回来,也许永远不会。失去和解脱的复杂情绪在胸织,我闭上眼睛,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奇怪的自由。
知知!这里!
帝都机场出口处,秦沁教授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我循声望去,看到她和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向我挥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不自觉加快脚步。
秦沁教授一把将我抱住,她的怀抱温暖而坚定。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她轻抚我的后背,这简单的四个字让我眼眶发热。
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妹妹年轻男子探过头来,笑容阳光灿烂,我是秦远,从今天起就是你亲哥了!
就你话多。秦沁教授嗔怪地瞪他一眼,人家知知累了,先回家。
知知妹妹,你别怕。秦远接过我的行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只要说一声,哥保证把那些欺负你的人揍得他妈都认不出来!
我噗嗤一笑,这是这几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秦家的公寓不大但温馨,落地窗外是帝都冬日的壮阔天际线。秦沁教授为我准备的房间干净整洁,床头柜上摆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
这是你的家,想住多久都行。秦沁教授轻声说,仿佛怕惊扰我。
晚饭后,秦沁教授欲言又止。我放下茶杯,轻声道:您想说什么,直说吧。
她叹了口气:周雅静给我打了电话。
我身体一僵,等待着下文。
她说…她只是想杀杀你的傲气,让你知道没有那个家你什么都不是。她说等你吃点苦头,就会乖乖回去,到时候他们会加倍补偿你。秦沁教授的声音里充满愤怒和不可思议。
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头。原来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精心策划的教育。那些冷漠、绝情、逼我改口的场景,都是为了教训我让我认清没有他们我什么都不是
对养父母最后一丝留恋像泡沫般消散。他们不是因为血缘关系才变心,而是从未把我当作真正的女儿。
别想了。秦远端来一杯热牛奶,轻敲我的脑袋,从今天起,你有新家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被阳光照耀。秦沁教授为我准备了充足的复试资料,并亲自指导我;秦远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说要把我喂胖点;即使两人工作忙碌,也会在晚饭时间准时回家,餐桌上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和笑声。
我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相框,里面是我和秦家母子的合影。照片中的我笑容明媚,眼里不再有阴霾。我轻抚相框,知道内心的伤口正在愈合。
窗外的帝都冬日阳光灿烂,映照在我的复习资料上。复试在即,但我不再恐惧。在这个真正的家里,我找回了自己,也找到了继续前行的力量。
知知!秦远敲门,兴奋地探进头来,有你的特快专递,猜猜是什么
06
特快专递,是我那份期待已久的考研初试成绩。
手指微颤,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当目光扫过那个分数线时,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我,苏知意,经历了无家可归的风雪,高烧的折磨,还有被亲人彻底抛弃的绝望,最终勉强卡线进入了复试名单。
考上了!我进复试了!我紧紧攥着成绩单,声音哽咽。
秦远猛地冲进房间,一把将我抱起原地转了个圈:我就知道我妹妹最棒!
秦沁教授闻声赶来,眼睛里满是骄傲:知知,这成绩已经很惊人了。想想你经历的这一切,能考到这个分数,证明你有多优秀。
她握住我的手,语气变得郑重:复试我们好好准备,争取公费名额。教授这些年带过不少学生,但像你这么有潜力的真不多。
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复试准备。白天在图书馆埋头苦读,晚上在秦沁教授的指导下模拟面试。她从不因为我是女儿而放松要求,反而更加严格,一遍遍纠正我的表达和逻辑。
记住,面试时要自信,但不能自傲。回答问题要有条理,不要急着表现自己有多聪明。秦沁教授递给我一杯热茶,老师们最欣赏的是谦逊又有实力的学生。
复试当天,我穿上秦远专门为我买的正装,深吸一口气走进考场。笔试题目出乎意料地难,但正因为有秦教授的魔鬼训练,我竟感到一丝熟悉。笔锋流畅,思维清晰,三个小时后,我成为最后一个离场的考生。
第一名。我盯着复试笔试成绩榜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专业课笔试,我竟然拿了第一。
面试环节,秦沁教授主动回避,没有参与我的考核。但当我走出面试室,那几位教授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一切。
小姑娘很有灵气啊。一位白发教授笑着对旁边的同事说,老秦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复试结束两周后,那个改变我一生的信封寄到了秦家。
清华大学研究生录取通知书——金色的烫金字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捧着通知书,泪水止不住地流下。这是用我的汗水和泪水换来的荣耀,没有人能夺走。
我小心翼翼地拍下照片,发给正在开会的秦沁教授和实习的秦远。他们几乎是同时回复:今晚必须庆祝!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那个我曾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很快传开了我考上清华的消息。甚至有人添油加醋,说我不仅考上了清华,还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录取。
知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曾被我拉黑的号码。我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
妈,妈她病了,住院了…陆北辰的声音焦急又带着哀求,知道你考上清华后,她整个人就崩溃了,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知知,求你回来看看她吧。
我握紧手机,心脏砰砰直跳。是报复的快感是担忧还是那该死的不舍我不知道。
你怎么想秦沁教授轻声问,她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
我想去看看。我深吸一口气,不是回去,只是去看看。
好。她拍拍我的肩膀,我陪你一起。你有选择的权利,不需要被任何人绑架情感。
飞机降落在我曾逃离的城市。出站口,陆北辰举着夸张的接机牌子,上面写着欢迎知知回家。我直视他的眼睛,平静地绕过他:谢谢接机,纪先生。
医院走廊冰冷而安静。当我们接近病房时,里面突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你们就是假惺惺!得了我又要惦记她!林梦洁尖锐的哭喊清晰可闻,你们根本就不爱我,只是想找个女儿!你们总是拿我跟她比,什么都说她好,我永远比不上她!你们根本就不配做我父母!
听着这番话,我反而平静下来。原来,他们抛弃我后,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幸福。
我推开门,病房里一片狼藉。周雅静憔悴地躺在病床上,陆建国站在一旁无措地劝阻着林梦洁。看到我进来,三人同时愣住。
知知!我的女儿!周雅静猛地坐起来,老泪纵横地伸出双手想抓住我,妈妈知道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家。陆建国眼眶通红,林梦洁则在角落里怨恨地瞪着我。他们看起来如此陌生,又如此可悲。
方阿姨,陆叔叔。我轻声却坚定地喊出这个称呼。
周雅静像被重击一般,瘫软在床上:不要这么叫,知知,叫妈妈,求你了,叫一声妈妈…
我沉默片刻,想起了那个雪夜,我高烧昏迷时他们的冷漠,想起了铁门外的绝望,想起了林梦洁的嘲讽和他们的偏袒。
最终,我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叔叔,阿姨,再见。
我转身离开,陆北辰试图拦在我面前:知知,不要这样,大家都是一家人…
请让开。我直视他的眼睛,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我现在是清华的学生,我的未来不是你们能阻拦的。
走出医院大门,帝都的阳光似乎穿越千里,洒在我的肩头。秦沁教授悄悄握住我的手,温暖传递到心底。
过去已经过去,伤痕会留下,但不会再痛。带着清华的录取通知书,带着新家人给我的爱与支持,我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向那个属于我的未来。
那些曾经践踏我尊严的人,终将尝到命运的回敬。而我,只需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