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义是半小时之后才去看秦以恒发来的消息，彼时他手上的一个宣传手册刚刚设计完稿，正打包发送给顾客。
邮件发送成功，电脑传来叮咚一声，楚义才发觉自己看着这简单的“我到了”三个字看了很久。
看来秦以恒是明白了出门报平安的意义了？
楚义有些不懂，他拿起手机噼啪打字，“我没什么事，就是想确认你的安全”。
他打完之后犹犹豫豫，这些文字停留在未发送里，楚义的大拇指晃了很久，最后还是换了个键，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继而换成了“好”。
他下面还有一个单子，等了一分钟也没见秦以恒回复，便把手机扣下放在一旁，打开电脑版微信，点开了置顶。
虽然手机和电脑用的是同一个微信，但因为楚义的工作习惯，还有电脑手机偶尔的信息流失，他喜欢在手机上和朋友聊天，电脑上则用来办公。
置顶上有五个客户，刚才宣传册子已经敲定了一个，楚义收到尾款后取消了这个客户的置顶，继续下一个工作。
仿佛昨天的结婚只是去某个地方度过了一个刺激的假期，今天的楚义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上来。
要是不去刻意想起，他甚至忘了他已经是已婚人士。
当然，他想不起来，有人帮他记，晚饭时间，才出办公室，蓉蓉就大喊了起来。
“老大！”蓉蓉包都已经背好了：“脱单了吃什么好吃的？”
楚义笑起来：“你们想吃什么？”
蓉蓉：“火锅！”
楚义：“可以。”
蓉蓉又问：“你家那位一起吗？”
楚义摇头：“他出差了。”
蓉蓉失望：“啊？在一起第一天就出差啊。”
楚义摇头：“工作忙嘛，很正常，过几天就回来了。”
蓉蓉唉了声：“老大就是脾气好，要是我男朋友，刚在一起就出差，我肯定生气的。”
楚义笑了笑。
生气就算了吧，他和秦以恒现在能正常沟通就已经很不错了，在秦以恒身边，楚义每说一句话，都觉得怪怪的。
吃完火锅后，楚义先让小展和蓉蓉下班，他则回到工作室，把手上的单子结尾一点小细节改了。
下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城市各处点了灯，楚义揉了揉眉心，把车开了出去。
他家离工作室不远，而他从来没有在高峰期上下班，一般来说，家里到工作室开车只需要十分钟。
所以十分钟后，楚义的车停在了自己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准备下车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来自他的妈妈。
楚义第一反应便是想起自己最新相亲的那个小弟弟。
哦不对，小弟弟是上上次相亲对象，和楚义坦白自己其实有个男朋友并谢谢他之后，两人就没有然后了。
上周末相的是一个和他同龄的程序员，楚义回去后和他聊了几句，对方老拿土味情话撩他，让他非常不适。
“妈，”楚义已经想好说辞，把电话接起来：“怎么了？”
妈妈问：“家里户口本怎么不见了？”
楚义没想到妈妈问的是这个，没准备好，只能支吾两声：“这，我……”
妈妈大概没听到，又在电话那头继续说：“是放在房间电视柜下的抽屉吧，怎么找都找不着啊，你帮妈妈想想，妈妈最近有拿户口本干什么吗？”
楚义挠挠头，先问：“你要户口本干什么？”
妈妈哎呀一声：“社区有个活动，要户口本的复印件。”
楚义舔舔唇。
这要是突然告诉他妈，他和一个不太熟的男人领证了，他妈可能马上就会杀过来，见他倒好说，他妈肯定还要见秦以恒。
主要秦以恒出差了。
他想起下午蓉蓉说的关于在一起第二天就出差的话，这事好像确实是不太好，所以已经领证这事还是先缓缓吧。
“我拿的，”楚义想了想开始编：“工作室今天要办个证，说是要户口本。”
妈妈那边没有怀疑，哦了一声：“办完了吗？”
楚义：“办完了。”
妈妈：“办完找个时间送回来吧，妈妈这个材料周五就要上交了。”
楚义松一口气：“好。”
妈妈叹气：“你这孩子，户口本拿了也不说一声。”
楚义笑：“对不起啦。”
妈妈又问：“上周连阿姨介绍那个，现在还有在联系吗？”
楚义捏捏眉心，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楚义：“没联系了。”
“你这孩子！”妈妈果然又开始了：“这又不喜欢，那又不喜欢，那个孩子可是和连阿姨说觉得你还不错呢，你这叫妈妈怎么回复人家，你再这样下去人家不爱给你介绍了……”
楚义乖巧的样子皱着眉头，听妈妈休息一口气，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样子，他趁机插嘴：“妈，我谈恋爱了。”
电话安静了两秒。
“什么？你谈恋爱了？”妈妈的语气足够惊讶，也足够开心。
楚义就是典型的在校不让谈恋爱，毕业立马被逼结婚的孩子，明明才26岁，但在他妈眼里，他就是超大龄未婚男青年，再不结婚，一年又一年，就更没人要的那种。
他是单亲家庭，和妈妈关系特别好，他本身乖巧，许多事都会和妈妈提两句，分享分享。
没谈过恋爱这事妈妈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么一遭，妈妈惊得够呛。
“什么人啊？多大啊？哪个单位上班？家在哪？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吗？人怎么样啊？对你好不好？”妈妈一股脑儿地问出这么多问题。
楚义玩着手上的车钥匙想了想，含糊道：“妈，我们是自由恋爱的，先不跟你透露太多，总之是很优秀的人，等有合适的时间了，我带他回家。”
妈妈一听到带回家更乐了，既然自己儿子都这么说了，她便不再追问：“好好好，那妈妈等你好消息。”
楚义嗯了声，补句：“不要再给我介绍对象了。”
妈妈非常开心：“那肯定的啊。”
挂断电话后，楚义呼出了一口气，他开门下车，走到电梯口，抬头看上面的数字。
这么一看，他突然想起了秦以恒。
秦以恒……
楚义顿了顿。
他怎么回来了，他应该去秦以恒家的啊。
但电梯到了，他又想明白了。
秦以恒还在出差，他这几天先回家睡好了，秦以恒出差前让他把东西搬过去，他想着其实没什么好搬的，秦以恒家什么都有，他把衣服带过去就好了。
到了楼层，楚义决定了，一会儿搬点东西过去过去，顺道把昨天的背包拿回来，里面还有要洗的衣服。
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男生日常要用的东西本就不多，楚义拿了个大行李箱，装了满满一箱的衣服，还有一些平常需要用的东西就离开了家。
车很快开到了臻景，这次门卫认出他来了，老远就对他微微点头笑，接着把门打开。
又是夜里过来，楚义还是没能看清这儿的风景，他熟门熟路地把车停到秦以恒的车旁，接着从铁门进去，按密码打开。
他觉得自己又像小偷又像主人。
总而言之就是很好笑。
拎着箱子到二楼，再进卧室，打开柜子后楚义陷入了沉思。
他的东西要怎么放？
楚义摸摸自己的下巴，拿出了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给秦以恒打了电话。
那边几乎是在嘟声的最后一秒才接起来，安静的耳边立马传来了吵闹声。
楚义是有点小紧张的，他心跳开始加快。
“楚义？”
秦以恒的声音通过电波传了过来，很低，在楚义心上敲了一下。
楚义：“嗯。”
为了不打扰秦以恒，楚义快速说话：“是这样，我的衣服拿过来了，应该放哪？”
秦以恒回答他：“放衣柜。”
秦以恒语气平平淡淡，但楚义好像听出了一种，你这也要问的无奈感。
既然都问了，楚义继续：“和你的放一起吗？”
秦以恒：“嗯，分类好，放一起。”
楚义：“好。”
秦以恒问他：“还有事吗？我有点忙。”
楚义连忙：“没事了，你忙吧。”
那边嘟声很快传了过来，楚义拿着手机干站了几秒，才俯身把箱子拉开。
秦以恒的衣柜下面有许多空的衣架，而他的衣服也被挤到了一边，看样子是给楚义空出了位置。
楚义学着秦以恒那样，把需要挂上去的分类挂好，不用挂的分类叠好，秦以恒的衣服全放左边，他的则放右边。
分好衣服，他又将平常用的放到浴室，检查了一圈，没什么问题了才将空箱子带回家。
接下来几天，楚义都住在自己的家里，而多亏老妈一天一通电话，让他时不时想起秦以恒的存在，也让他仿佛真的有正在恋爱中的错觉。
为了记得秦以恒回来的日子，楚义特意设了个周日的闹钟，他不知道秦以恒周一几点回来，所以他想，提前一天住过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楚义没想到，秦以恒说好的周一回来，周六晚上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深夜十一点半，楚义因为好几天连续赶稿，几乎已经睡下，他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秦以恒，恍惚了好久。
“喂。”楚义鼻音很重。
秦以恒问他：“你在哪？”
楚义：“在家。”
秦以恒问：“哪个家？”
楚义顿时清醒过来：“我，我在……”
他支吾的片刻，秦以恒又说话了：“这几天都没有回来睡觉？”
楚义抓紧被子，心底一慌。
秦以恒：“回来。”
第9章
秦以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手机，看着茶几上的小礼盒，认真思考着。
家里的人味很浅，他用不着多想多猜就能清楚看出来，楚义这几天根本没有回家。
秦以恒刚下飞机不久，他工作上其实还有一点事，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等楚义回来。
他接受了许敬的提议，给楚义带了小礼物，还因为那边提前结束，他自觉自己有家庭，不多逗留，赶着晚上的飞机回来。
然而，他的家人呢？
秦以恒现在心里有点难受。
又坐了一会儿，门外有了声响，是他车库那边传来的。
秦以恒看了眼手表，离他挂断电话过去了十五分钟。
一般情况，从楚义的住所到他家，是需要二十分钟甚至更多的，而刚才楚义打电话时语气很低，听起来是被吵醒的样子。
十五分钟。
秦以恒稍有些满意。
很快，楚义按密码进了门并匆匆换了鞋进来，他见秦以恒正儿八经坐在沙发上，好像也有些害怕，越接近步伐越慢。
估计是随意就套了件卫衣过来，衣服上的绳子没来得及整理，一条在外面，一条藏在衣服里，而外面那条，随着楚义的喘息声，上下晃动。
楚义站在沙发边上，不敢说话。
秦以恒抬头看他，见他头发还乱着，微卷的一撮刘海从眉毛上翘了起来。楚义的眼睛不算小，担心的眼神直直盯着秦以恒，倒有些委屈。
秦以恒好像突然没那么难受了。
“坐。”秦以恒先开口说话。
楚义咽了咽口水，在秦以恒对面坐下。
秦以恒单刀直入：“你对我们的婚姻是不是不满意？”
楚义惶恐：“没有的，满意的。”
秦以恒语气平淡，听起来不像是生气。
当然也不像是没气。
秦以恒：“当初是商量好的，你搬来我这里，对吗？”
楚义点头：“对。”
秦以恒：“我把这里定义成我们的家，这个理解有错吗？”
楚义轻轻摇头：“没有错。”
秦以恒皱起了眉，语气沉了些：“给我这几天不回家的理由。”
楚义好像听到咚的一声，有颗千斤重的石头砸进楚义的心里，让他无措极了。
“我……”
楚义上次这么慌张，还是初中被同桌怂恿去了网吧，被妈妈抓到。
他咽了咽口水，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坦白道：“我认床。”
像是没意料到是这个回答，秦以恒脑袋歪了一下。
秦以恒：“认床？”
楚义：“嗯。”
“认床是？”秦以恒对这个词有些许陌生：“对陌生的床有排斥感？”
楚义点头：“对。”
秦以恒：“会失眠吗？”
楚义实话实说：“会的。”
秦以恒发出疑惑：“那不是更应该要回家，多睡了就会降低陌生度。”
楚义：“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