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不重要,但很遗憾曾经我爱过他。”梅贞自嘲,“我也因此获得了成长,比如我对自我的认知。那时我才发现……”
“我可以一瞬间失去对他的爱意,比如知道他的不忠。”她道。
彼此情浓时,秦世昌很爱给梅贞拍照。
梅贞喜欢他精心的构图,喜欢他每一次的完美定格。
直到她“不慎”窥见秦世昌深藏的秘密。
梅贞永远忘不了,多年前发现秦世昌出轨的那个场景。
一次出差,她提前回到家中,那个秦世昌只说是普通朋友的女孩,正与他在他俩的床上滚着床单。
隔着门缝亲眼看到时,梅贞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冷静,还能注意到房间角落放着的相机。
昏暗灯光下,不确定是否开启,但第六感让她觉得很不对劲。
那台相机,她很熟悉。
因为秦世昌曾经用它,为她拍了无数张照片,记录下她的一颦一笑。
秦世昌的拍照技术极佳,几乎是专业级的,拍她时也确实花了心思,使得那些照片就像明星写真。
那个夜晚,梅贞没有揭穿。
她悄悄关上了门,只当没有回来,次日晌午才按原时间归家,寻找证据。
她很想装作若无其事,但当秦世昌拥抱她时,她仿佛能从他身上闻到昨夜的那股腥膻,让她作呕。
深夜,梅贞避开秦世昌,偷偷打开了那台相机,查看里面的内容。
一排排命名为“素素”+年份的文件夹,全存着她的生活照片,张张如同电影明星般耀眼。
而最下面,还有个单独命名的文件夹——“甜心”。
梅贞初时以为里面也是自己,点开后,却发现了昨夜那个女孩的裸-照。
角度都非常不堪,神态是刻意捕捉的淫-靡,而且几乎张张都能看到正脸。
除去单人,还有女孩与男人身体交叠在一起的照片,同样只露出了女孩的脸。
梅贞认出那男人是秦世昌,因为她太过熟悉他。
所以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梅贞握着相机的手在发抖,她想起白天里一位朋友的提醒,现在局面本身就对她不利,秦世昌有钱有势,甚至可以颠倒黑白,绝非她可以抗衡。如果能找到有力的证据,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可她拷贝照片时,还是犹豫了。
秦世昌把这女孩带来家里,女孩不会看不懂家里有女主人,显然就是知道秦世昌已婚或者有女友。
这个女孩破坏了她的婚姻,她该恨她,可转念一想,这样松散到手摇一把就散架的婚姻,又有什么值得恨的?
背叛他们爱情的人,是他。
这些裸-露的照片,如果提交或者公布,确实可以证明秦世昌出轨,是铁定的过错方。
但与此同时,这个照片里的女孩也会被毁。
她一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被拍下这些照片……
最终
,梅贞没有再继续挣扎。
她停止了拷贝,直接取出这张内存卡,扔进了马桶里。
她仅存的一点希望,都随着水流冲向下水道。
可她并不后悔。
也是从那时起,梅贞讨厌被拍照。
三年婚姻,梅贞那时还叫梅素贞。
秦世昌爱喊她素素,却从未像她朋友那样喊她贞贞。
或许就像这段婚姻,是他无贞。
再忆往事,梅贞的胃都有种条件反射的痉挛。
她皱着眉,唤第一秘书给她沏来热茶。
数分钟后,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不见端着茶水的第一秘书,进来的人竟是秦世昌。
闻声赶来的秘书一眼就看出梅贞脸色不好,低声解释:“梅总,是下面的人传错了消息,只听到是秦总过来找您,就直接放行了。”
殊不知秦总也分大小秦总。
秦世昌从未来过扶光,底下人传错消息,没亲眼验证,口口相传,竟错认为来人是秦砚修,直接将人放了上来。
“罢了,不怪你们。”梅贞接过茶,挥手让人离开,“你们先下去,把门关上。”
待房间里再无旁人后,秦世昌终于笑着挨了过来,自己想要拿起茶壶倒水喝。
“滚开点。”梅贞冷声斥骂,“我这里没有你喝茶的份,别把最后一点体面也丢尽了。”
秦世昌这才发觉她态度一如二十多年前那般冷然,空手坐了回去,温声试探:“素素,如果不是那篇报道,我都不知道扶光是你开的。你瞒我瞒得好苦,当年那么狠心离开我,还改了名字。”
“我等了你二十多年,但是没关系。”秦世昌盯着她的脖颈,“看了那张照片后,我很感动,原来你还戴着我送你的项链。”
“那你的一双狗眼可能全都已经瞎掉。”和秦世昌说话时,梅贞呈现出少有的防备感和攻击性,话里带刀带刺,“款式有些像而已。你送的东西,我早就扔干净了。如果你有心,早该认出这不是那条。”
“我喜欢梅花,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梅贞正视着他的双眸含着恨意,“你不配谈梅花,你太脏。”
“对,我是脏。”秦世昌红了眼眶,“可是素素,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后悔,我一直很想你,我的房间里放满了你的照片。”
“如今你回来了。一切前尘往事,我都不想再管。”秦世昌双膝跪了下去,竟是向梅贞示爱,“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失去你的感觉太痛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秦世昌,多年不见。”梅贞俯视着他,嫌恶而轻蔑地瞥他一眼,语气薄凉,“你还是那么恶心。”
当年,秦世昌也是这样双膝跪地,求她原谅他的出轨。
“你现在有妻有女,说这些话,真不觉得良心有亏吗?”梅贞靠在椅背上,想离秦世昌远些。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马跟那个女人离婚,孩子我也不要。”秦世昌表着决心,“我再婚只是家族给的压力,不是我的本意。”
“如果找我只是为了展示你那让人作呕的虚情假意,那请回。”梅贞始终冷着脸,没有一丝一毫触动,“我也会吩咐下去,扶光永远都不欢迎你这个人渣。”
“看来你是恨毒了我了。”秦世昌缓缓起身,见不奏效,又搬出秦砚修来,“我来找你,当然是知道你为什么回来。”
“无非是为了砚修。”他冷笑,“可你也该知道,你这样偷偷接近他,是违背了当年的承诺。在你选择离开我时,就该明白,你抛弃的不止是我,还有砚修。”
“素素,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跟我赌,就不可能赢。”
秦世昌望着她,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当年。
事情被揭穿后,他们对峙着,秦世昌这个显而易见的过错方,却在权势之下占据绝对的优势,让梅贞根本无法带着秦砚修一同离开。
秦世昌还做了两件事诛心。
一是故意将母子分离的时间定在梅贞生日。
二是故意设下一个赌,赌半年后秦砚修四岁生日时,秦砚修对母亲的态度。
届时一个四岁孩子的话语,就能决定他们母子未来的命运。
处于弱势的梅贞不可能不为自己争取,答应了如同戏言的赌约。
而秦砚修生日那天,梅贞赌输了。
她亲耳听到秦砚修哭着说恨自己。
后来孩子已被保姆抱走,电话重归秦世昌手中,而她还在恍惚,双耳都在嗡嗡作响。
“和当年一样。”
此时此刻,秦世昌站在她面前,笑得稳操胜券。
“砚修是我养大的,我们再吵,也是父子,他永远站我这边。你处心积虑通过沈云微靠近他,那不过是白费功夫。他一旦知道你的身份,只会像小时候那样恨你。你肯定要伤透心的,我不忍看你那么难过。”秦世昌道。
“所以回到我的身边吧。”秦世昌朝她伸开双臂,“我们一家三口,不好吗?”
“不好。”梅贞忍着心口因儿子泛起的酸涩,冷眼睨着秦世昌,“在我心里,你早就死了。”
第70章
070
所爱
“你怎么画的是……
“好,
你恨不得我死,更说明你没放下我。”秦世昌自我安慰着,颤巍巍从沙发上站起,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老了很多,你也是。到了我们这个岁数的人,
难道最该做的不是珍惜眼前人,
珍惜当下吗?”
“你确实老了,
但跟我有什么关系?”梅贞根本没有耐性听他说下去,
开了门送客,
“你走吧。”
“你对当年的事这么较真,可也该知道,男人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性与爱分离,
这是男人的天性。”秦世昌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不理解梅贞的决绝,
“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女人,这还不够吗?”
而梅贞只是摇头:“秦世昌,
你的爱太廉价了。”
“将没道德概念的兽性说成天性,
不过是不忠的托词而已。”梅贞站在门侧,
眼神有一瞬的柔软,
“我的儿子就绝不会像你这样。还有其他男人也是。”
“其他男人?”秦世昌捕捉到了字眼,皱起眉来,
觉得自己仿佛听错了。
“不错。”梅贞云淡风轻一笑,“秦世昌,你在想什么,以为我离了你一辈子就不恋爱了?你未免把自己看得也太重了。这些年我很少有空窗期,
每一任男朋友都比你强百倍。如果今天不是你自报家门,我都认不出你这张老脸。”
“梅素贞!你……”
秦世昌有太久不曾被人这样讥嘲,一时气血上涌,差点站立不住。
梅贞却无意管他,冷心冷面从他身侧走过。
不想才刚走出几步,她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
梅贞下意识回过头去,见秦世昌竟已瘫倒在地。
*
北城之冬,2024年的最后一天。
身为总经理的吴得没有来,他的办公室里,只有奉梅贞命令调试监控的技术人员进进出出,没待太久就走了。
工作日给了沈云微便利,使她能在大清早就将礼盒送到李善言的手里。
那件她与设计师沟通了许久的旗袍,终于第一次展示在李善言的面前。
是温柔美好的粉色,宛如春日盛开的灼灼桃花,布料泛着华光,水中小鱼的灵动暗纹给旗袍增色不少。
礼盒底部压着一张手写的贺卡:
小鱼小鱼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
李善言这条小鱼,好像从来没有放慢往前游的速度。无论河流是湍还是缓。
“好漂亮,云微,谢谢你,我好喜欢。”李善言双手小心地抚过旗袍上绣着的苏绣,眼里满是憧憬与惊喜,“但不知道我能不能穿得出这件旗袍的感觉。”
“你穿着肯定好看!”沈云微笑道,“我跟设计师沟通时,就一直在形容你,你虽然不爱说话,但在我看来,你一直很甜,是个甜妹。”
“云微,你确定你是在说我嘛?”
李善言羞到将礼盒直接盖上。
“对啊,人又好,又喜欢做甜品。”沈云微笑意里带着郑重,“善言,你确实很甜,一个超级乐观超级自强的甜妹。我觉得旗袍很适合你,也只有你能够穿得出来我和设计师想象中的那种感觉。”
“云微……”李善言只感觉被她夸赞的自己很想哭,仰头眨眨眼睛,“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她缓了一阵,这才没了哭腔。而沈云微也反过来大方地向她讨要礼物。
“我的不算是实物。”李善言紧张地拨开额前垂下来的一缕头
发,“其实一早就发你邮箱啦。”
“什么呀?”沈云微生出好奇,“这么特别吗?”
“就是……一幅画。”李善言没有兜圈子,坐回她自己的工位,“总之你看了就知道了。”
“哦。”沈云微也坐了回去,打开邮箱。
收件箱的那封最新邮件,果然是李善言发来的,点开后,只有一张图片。
而图片大小,却让她有些惊讶。
“是我给你画的一幅画。本来想微信发的,但不方便,想想还是邮箱了。”李善言向她说明,“毕竟是一万多px的画布,我的电脑差点带不动。以前给富婆们画同人时,我都没建过这种尺寸的。”
“一万多!”沈云微吓了一跳,“你画得太过于精细了吧,那我可要见识一下你的大作。”
下载图片时,她面上还是笑盈盈的,轻松欢脱。
而当她将图片下载到桌面,点开看清画里内容后,却是僵在原地。
“好看吧?我是不是画得超级像?”李善言很是满意自己的作品。
沈云微却是点了鼠标,将图片秒关,红着脸埋下头去,缓了好一阵,脑袋才枕在手臂上,小声控诉。
“李善言,你怎么画的是我和秦砚修?”
李善言如此精细的画作,内容竟是沈云微与秦砚修的车窗吻。
虽然服饰与环境不同,但那姿势却是与前段时间沈云微亲身经历过的那次车窗吻一模一样。
“因为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礼物啊。”李善言答得认真,“多完美的构图,我一直想送你一份新婚礼物的,这个寓意也很好,干脆一物二用,是你的新年礼物,也是你们的新婚礼物。你不喜欢吗?”
“喜欢。”沈云微小小声。
在李善言面前,沈云微做不到违心,但也因为画的内容觉得脸热,难为情问起:“你是怎么画得这么写实的?”
“因为你俩当时结婚的新闻铺天盖地,我随便找点报道,就一箩筐高清照片。”李善言得意道,接着又沉思分析,“不过照片来看,感觉你们不熟,不像现在,我每次见到你们时,你们那叫一个眉目传情。”
“真难为你看了那么多我们的照片,快成微表情分析大师了。”沈云微幽幽吐槽。
而她心里,却也知道李善言分析得很对。
那时她与秦砚修确实彼此无意,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