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等待死亡时,
有?人穿过了茫茫大雪。
那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死在这和跟我?走,你选一个。”
可那人没说,
跟他?走后,
生不如死。
“阿满……”呼唤仿佛从虚空中远远传来。
“裴阿满!”
黎明昭不知道方才裴朗玉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现在这个状态把她吓得不清。
“阿满,
回答我?一句好不好。”
“阿满……”
“我?在。”
裴朗玉还是紧紧拥住她,不肯松手,
也不在意手臂伤口鲜血直流。
房内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黎明昭轻轻顺着?他?的背,
就像安抚着?闹情绪的小孩。
“裴阿满,
让我?瞧瞧你的伤。”
又是好一阵,
裴朗玉似是抱够了,才缓缓直起身。
黎明昭看着?裴朗玉面上的泪痕,抬手替他?轻轻擦掉。她的手有?些凉,
触上裴朗玉温热的皮肤时,两人皆是一顿。
可裴朗玉不在意脸上的凉意,
只是紧紧握住黎明昭的手贴在脸上。
“好了阿满。”黎明昭将手抽出来,将裴朗玉垂在一旁的右手拿过来。,尽在晋江文学城
血滴还顺着?指尖滴落,
黎明昭看得心底一颤。
她解开他?的束腕,将衣袖一点点捋上去,看见伤口的那一瞬,黎明昭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断从中涌出,周围一片血肉模糊,皮肤也变得苍白无?力。可见下刀之人行事狠辣。
“裴阿满,到底怎么回事?”
黎明昭忍不住抬头问裴朗玉,可还不等他?回答,她已经匆匆起身去拿药粉和裹帘。
伤口太深,黎明昭没有?缝合的工具,她抬头看向裴朗玉,“明日我?陪你去医铺处理伤口。”
“好。”随后裴朗玉又道,“我?是弃儿,可是他?说,只需要用血就能换得我?父母的下落。”
他?瞒下了那人说得替他?去杀一个人。
那人取完血,把玩着?手中的瓶子,漫不经心道:“瞧你,多可怜。”
裴朗玉面色苍白,“那人是谁?”
“啊,我?想想——”那人想了片刻,“那人叫叶行玉,不过现下他?在北域。”
临行之前,那人又侧过头道:“阿玉,好生享受你做人的这段时日吧。”
黎明昭垂眸,她知道寻得父母是他?的执念,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想,那她一路陪着?他?便好了。
“这几日伤口碰不得水。”
没听见答复,黎明昭抬头看向他?,和他?视线相撞。
裴朗玉面色苍白,却还轻笑?,“又哭了。”
方才看见裴朗玉伤口的那一瞬,黎明昭便有?些绷不住眼泪,于是匆匆起身去拿药粉和裹帘。
倒是没想到眼睫上沾染了几滴。
黎明昭伸手想要擦拭掉,却被?裴朗玉握住手腕。,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昭,这是你第?几次为我?哭了。”
“第?二次还是第?三次?”
黎明昭静静地听着?,她心跳如鼓,隐隐感觉裴朗玉想说些什么。
可是真当裴朗玉说出来时,她觉着?自?己脑中嗡嗡作响,耳边一片嘈杂,最后只吐出来一个“好”字。
黎明昭看着?裴朗玉越靠越近,随后他?的吻轻柔地落在了眼睛上。
这一刻黎明昭耳边的嘈杂全?部消失不见。
她好像想起来他?说得是什么了。
“明昭,我?心头酸涩,却又很想亲你。”
吻从眼睛落在鼻尖,然后又是脸颊,最后两片柔软轻轻碰在了一起。
裴朗玉心中喟然叹息。
他?心心念念、肖想又不敢触碰的明昭。
这次终是借着?她的心软,光明正大地触上。
*
温盛君没有?回到自?己的客房,相反,她来到何莲蕴的房内。
刚进门,她便看见何莲蕴从密室内走出来。
“怎么这次选了桓邰?”
何莲蕴抬眼看她,“伍凌死了,再选一个也正常。”
温盛君皱眉,“我?的意思是为何会扯入他?们?”
“我?本意是选裴朗玉,可是桓邰阴差阳错接了球。”
温盛君表情更?加不对劲,“裴郎君有?妻室,也没做过负心之事,怎么就……”
何莲蕴一脸疑惑地看向她,“你就这么确定?”
“莲蕴又是从何知晓?”
“一名?娘子,被?裴朗玉负心的娘子。”
“被?负心的娘子?现在你怎么这般容易听信他?人……”温盛君叹息,“莲蕴,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
温盛君话音刚落,何莲蕴就变了脸色。
“我?早就放下了,不然怎么会下狠心杀了他?。”
温盛君摇头,“你若是放下他?,便不会杀了他?,又杀了其他?负心之人。”
“莲蕴,别再拿他?的错来惩罚你自?己了。”
何莲蕴张嘴想说些什么,随后密室内又传来小孩的哭声?。
她眉头紧蹙,“真是烦人。”
温盛君倒是笑?着?,“让我?去瞧瞧他?吧。”
涟漪出去寻徐娘子,现下屋内只有?何莲蕴和温盛都这般大了。”温盛君看着?眼前舞动手脚哭闹着?的小家伙,轻轻笑?着?,“之前还那么小一团。”
“嗯。”何莲蕴神色淡淡,没有?过多的起伏。
温盛君转身,拉着?何莲蕴的手劝道:“莲蕴,我?们收手吧,我?不想再看你深陷仇恨难以脱身。”
何莲蕴抽回手,眼神落在摇篮里的小孩,冷声?道:“为了他??”
“不,莲蕴,仅仅是你。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与他?无?关?。”
“我?过得很好。”
温盛君摇头,“涟漪说你已经有?好几月没睡过安稳觉,总是半夜梦魇。做这些事的时候,你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何莲蕴垂眸道:“官府从不会因为女子受到伤害而惩罚那些男子。那我?来,我?不想那些女子和我?一样受到这般伤害。当初是我?傻……”
“莲蕴,只有?你日子过得好,才能助他?人于水火。”
“你再让我?想想。”
温盛君神色温和地注视着?她,她们两人惺惺相惜。当初若不是何莲蕴帮了她一把,她能不能坐上这个城主之位都还是个问题。
“先出去吧,涟漪应该将徐娘子唤来了。”
不出何莲蕴所料,徐娘子已经坐在屏风外。
“徐娘子,这是花垣城城主,温娘子。”
徐娘子连忙起身问好,“早就听闻温娘子,今日一见,实在敬佩不已。”
“徐娘子客气了。”
几人又这般寒暄了几句。
“徐娘子来扈子澎几日了?”
徐娘子垂头思考了一番,“大抵有?三四日了。”
温盛君温温和和地朝她笑?,“原来如此,扈子澎好玩之处有?许多,徐娘子也要玩得开心才是。”
徐娘子走后,何莲蕴问道:“你特意让我?将徐娘子唤来,这是?”
温盛君微微蹙眉,“我?觉得她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但是我?想不起来曾在那里见过她。”
“黎娘子几人可见过她?”
“自?然没有?。”
温盛君思索道:“不如让徐娘子与黎娘子见一面。”
“为何?”
温盛君信不过那个徐娘子,“便能一探究竟。”
*
却云清向来起得早,今日她一出房门便看见裴朗玉坐在院子里。
“裴郎君。”却云清出声?,“这般早便来等明昭姐姐。”
“却小娘子早。”
裴朗玉笑?着?,实则他?昨夜未回去,与黎明昭共宿一间房。
唇上柔软的触感移开,黎明昭睁开眼,便见裴朗玉眼睛亮亮地盯着?她看,神色看起来都比方才更?有?生气。
“明昭。”
“你可是喜……”
两人一同出声?,又一同沉默。
黎明昭心想,算了,他?肯定也不懂喜欢是什么。想到今晚他?害怕被?抛弃的模样,她甚至在想他?或许就是在她身上寻找安慰。
“明昭,我?可是回屋了。”
裴朗玉起身就要离开,黎明昭却拉住他?的手,“今晚留下。”
裴朗玉不解地看着?她,听见她道:“伤口这般深,我?担心你夜里发热。”
“好,”裴朗玉又重新坐在黎明昭对面,“那我?等下便去打个地铺。”
“不必,你与我?同张床便是。曾经不也是睡一张床吗……”黎明昭声?音越来越小,“我?夜里好探你体温。”
裴朗玉眼里似乎闪着?光亮,笑?得粲然,“好。”
后来夜里,裴朗玉一直没有?彻底睡着?,隔一段时辰他?便能感觉到黎明昭将手放在他?额头。
看来是真怕他?发热。
于是天一亮,裴朗玉睡醒便去府外买了花酥。
“却小娘子,来吃点花酥?”
却云清一脸笑?意地走上前,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裴朗玉给明昭买的。
“不用不用,”却云清连连摆手,“我?拉着?乌稷去吃馄饨好了。”
“乌稷或许未醒。”
却云清笑?着?打哈哈,“我?去了他?就必须醒。”
裴朗玉笑?着?点头,“那却小娘子去吧。”
之后裴朗玉便一直坐在院子里等黎明昭睡醒出来,不进屋打搅她的好梦。
涟漪来到了院中,见着?裴朗玉,微怔后问好,“裴郎涟漪娘子,”裴朗玉坐直身,“可是来寻明昭?”
涟漪点点头,“小姐想找黎娘子赏花。”
“明昭还未醒。待她醒来,我?来转达。”
“那麻烦裴郎君了。”
涟漪刚转身离开,黎明昭便推门走出来。
“方才是涟漪姑娘?”
“嗯,她说何娘子请你去赏花。”
裴朗玉一边说着?,一边将花酥从食盒中拿出来。
“赏花?”
黎明昭不知道何莲蕴又想作何。
“先吃点花酥,然后再去赴邀。”
黎明昭咬了两口,便匆匆向东边走去。
走到东边湖庭边时,黎明昭便见她坐在一众花中饮茶,庭中只坐着?温盛君和何莲蕴。
“温城主,何姑娘。”
“黎娘子竟然来得这般早。”何莲蕴招呼着?她,“快来尝尝这个花茶。”
见黎明昭垂头品茶,她又一一介绍着?,“这些啊,都是我?自?己养得花。黎娘子瞧瞧,如何?”
黎明昭顺着?看去,真心实意地赞美道:“何姑娘养得很好。像那株兰花,在禹天都那般温暖的地方都难以养活,何姑娘不仅养活了,还养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