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胞，告诉我你的名字。”

    “约书亚，渡鸦我的名字叫做‘约书亚’。”

    “约定、书籍、冠亚，约定书籍的第二本，约书亚我也可以称你为‘第二本契约之书’，你认为这个新名字怎么样？”

    “太糟糕了渡鸦，或许你是正确的，我的名字加上我手中的岁月史书，确实能解释为‘第二本契约之书’。

    不过既然我是‘第二本’，那‘第一本’是谁，难道是面前这本巨大的石质书籍。”

    约书亚本来以为自已是个幸运之人，但守夜人巴特莱的话让他知道，他不是幸运、而是被选定的载体，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某个计划的一部分。

    有谁会为他书写命运，又有谁能书写他穿梭正反两界的命运，约书亚知道除了时间七神之外，就只有那些拥有伟大力量的外神了。

    “约书亚，不要让你的固有观念限制你的思维，你的猜测只是一种可能。

    你想，为什么第一非要是‘岁月史书’，它可以是亵渎之书、也可以是契约神剑、还可以是某个被选中的生命。”

    约书亚本来固定的思维被一语打破，是啊，为什么第一非得是书，第一柄剑、第二本书、第三只兽···，同样符合逻辑排序。

    “确实如此，不过渡鸦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本‘岁月史书’，而且还比我的‘岁月史书’多一页。”

    “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这本书就是‘第一本岁月史书’。

    第二个可能是，你进入这处梦境后，梦境的主人读取了你的信息，祂复制了岁月史书，并在最后加了一页，约书亚你认为那个可能性会更高。”

    约书亚没有直接回答守夜人巴特莱的问题，但他心中已经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因为如果‘岁月史书’真是时间神器，它就不该像量产物一般泛滥。

    神器之所以被称作神器就应该有独特性，它应该是某个神灵权柄的延伸，而不是可以随意复制的凡物。

    “祂为何要加一页？”

    全程沉默的欧多琳发现事情好像变严重了，如果面前的渡鸦与约书亚不是骗子，那石质岁月史书上记载的信息就很有可能是真实。

    她想到岁月史书上关于时间轮回的记载便不寒而栗，如果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她希望梦境主人许诺的方舟真实存在。

    “这不难理解，祂在告诉我们祂知道世界的真相，也知道我们每个人的信息，祂以最后一页的记载书写祂的立场。”

    “祂许诺用方舟承载我们的灵魂，却并没有告诉我们构成方舟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这表明祂引渡的目标是自我救赎者，想坐上方舟就需要我们自已去搭建方舟，并寻找到属于我们自已的那张‘船票’。”

    “如神之名，凡思语者必被注视；如神之名，凡歌颂者必受感应，故事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为祂传唱什么样的故事。”

    第83章

    暴露的“钥匙”

    “没有明确的故事，却许诺承载灵魂的方舟，这是祂的仁慈。

    祂将选择权交给了我们，我们可以传唱美好建造‘天堂方舟’，也可以遵循我们的欲望搭建‘地狱方舟’。”

    守夜人巴特莱虽然没有从岁月史书中找到所谓的故事，但他找到了‘承载灵魂方舟’的本质。

    “原来如此，祂只渡自救者，救赎的方舟也由我们自已搭建。”

    约书亚相信守夜人巴特莱的分析，但他还是有一些疑惑，那就是这位未知的外神为什么会愿意救度他们，他们又能够给祂提供什么样的回报。

    “这样说来祂是真正的善神吗？毕竟祂愿意救助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蝼蚁。”

    欧多琳看过岁月史书上关于时间七神的描述，也看到了入侵七神世界的外神大致是什么立场。

    因此，她通过对比发现，这位未知的外神是真的仁善，也更符合她这个正面世界人类心中的神灵形象。

    “这么说也可以，毕竟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我们确实是受益者。

    不过我们并非什么也没有付出，如神之名，我们传唱祂故事的过程，也是帮祂在我们世界建立锚点的过程。”

    “祂或许会以此入侵我们的世界，不过这并没有什么。

    真实之民生于绝望迷雾不会变得更差；虚妄之民即将步入‘黄昏破灭’，任何改变对他们而言都是机会。”

    “渡鸦先生，真的有‘黄昏破灭’吗，我们的世界真的分为正反两面吗？”

    约书亚思索的是引入外神入场的后果，欧多琳思考的则是岁月史书上记载的信息是否真实，渡鸦先生与约书亚到底是不是骗子。

    “虚妄之民，这需要你自已去验证，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

    高山竖立千年之久不见崩塌，世界的生命应该比高山更悠久，现在你们那边是纪元1602年，短短千年的时间可真是太短了。”

    守夜人巴特莱知道残酷的真相很难被接受，别说普通的虚妄之民了，就连每次纪元轮回时被抛到反面世界的生命，也不是都能够接受绝望的真实。

    因此，反面世界人类文明的主体，从不是那些来自正面世界的‘超脱者’，而是超脱者们繁衍的后代。

    那些从出生就生活在反面世界的人，从没有见过正面世界的美好。

    他们不得不在绝望的反面世界坚守，他们只能在反面世界努力存活，并建设他们特有的营地文明。

    所以守夜人巴特莱懒得费尽口舌去证明那些‘真实’，他只会抛出一点思路，供虚妄之民自已探索真相。

    一切就像他手中那把照亮迷雾的铜灯一般，他只会做迷雾中迷失者的持灯人。

    至于迷失者愿不愿意自梦境中醒来，那便不是他这个守夜渡鸦可以决定的了。

    “我明白了渡鸦先生，感谢您的提示，您的善举与您的智慧照亮了我的疑惑，我想我知道自已该怎么做了。”

    “感谢你拥抱绝望，我的同胞，所有的渡鸦都会尽力持灯为你驱散迷雾。”

    欧多琳看着同样向她鞠躬致敬的渡鸦先生，赶忙上前制止他的行礼。

    “啊，好烫。”

    她接触到守夜人巴特莱厚重的手臂时，即便隔着未知材料的黑袍依然感觉到了炽热灼人的高温。

    “我的同胞请不要随意接触渡鸦，我们身上流有渡鸦之神的血液，我们的体温犹如滚烫的沸水。”

    “抱歉，我不知道，下次再也不会了。”

    约书亚看到欧多琳白嫩的双手被烫红后，差点不负责任的笑出来，天啊，终于有人也遭遇了他当年的经历。

    “别担心欧多琳小姐，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绝望总是冰寒刺骨，希望才会炽热如火。”

    “我没事，但是渡鸦先生这么高的体温，你不会感觉到不适吗？”

    “还好，习惯了，沸腾的血液保证我们不会在迷雾中巡逻时失温，身体上的疼痛也会让我们保持理智。”

    守夜人巴特莱毫不在意的态度，让欧多琳对真实的残酷有了更深的理解。

    她不知道有多少只燃烧的渡鸦穿梭于迷雾，但她知道那些沸腾的鸟儿正在用生命照亮黑暗中的迷雾。

    “渡鸦，你认为祂可信吗？”

    约书亚知道守夜人对外神有更深的了解，他们自身就与那位渡鸦之神达成了部分共生，所以他想要听听守夜人巴特莱对传播故事的看法。

    “不知道，不过他向我们许诺了希望，我们一代代人在迷雾中穿梭探索，不就是在找‘希望’这种东西吗？

    现在希望既然出现了，我们必须牢牢抓住，哪怕我们失败了，成为了愚昧的棋子，可至少会为我们的后人排除一个错误的选项。”

    守夜人巴特莱奇怪的看向约书亚，正常的真实之民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哪怕是营地中的作恶者在发现希望时，也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约书亚的行为在他看来很像虚妄之民，因为虚妄之民不缺希望，所以希望降临时他们才会权衡利弊、甚至选择明哲保身。

    “我也会拿自已的生命，去排除一个错误选项吗？”

    约书亚在心中暗问自已，他知道他不会、至少现在不会，他不是土生土长的真实之民，他只是一个幸运得到岁月史书的虚妄之民。

    哪怕他认为自已已经融入反面世界了，但他的思维逻辑和那些真实之民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让他牺牲自已，成全与他没有任何联系的群体，他做不到。

    不过他愿意为了自已的那张‘船票’去验证梦境主人是否可信，至少这个理由能说服他自已，他也会因此有行动的动力。

    “是啊，总该有人去验证，渡鸦我会试着书写这里的故事，并歌颂祂的仁慈与伟大。”

    “别，约书亚你不要乱来，苏醒后我会向守夜人总部提交申请，我们会选择一个营地让那里的生命为祂传唱故事。

    这样就算会发生意外，我们的损失也会在可控范围，祂的污染也能被我们快速隔离。”

    守夜人巴特莱的话让约书亚感觉到了自已的愚蠢，他这样的表现实在不像生活在反面世界的真实之民，更像是一个没有危机意识的虚妄之民。

    “渡鸦我是不是表现的很愚蠢，你应该发现什么了吧？”

    “约书亚你有‘钥匙’是吧，别担心，我们总部有多把‘钥匙’。”

    第84章

    钟响梦醒

    “渡鸦，我本以为自已能融入您们的文明，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我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真实之民’，虚妄才是我的本质。”

    约书亚不知道，生活在反面世界的人并不是‘高尚’的代名词，他们之中同样有恶徒、有贪婪、争利益。

    他们之所以愿意牺牲自已、拯救他人，完全是因为恶劣的生活环境所致。

    生活在反面世界的人类无时无刻不被绝望笼罩，很多人被绝望压垮，想要结束自已的生命。

    但在反面世界的各个营地中自杀是违法行为，自杀者不仅会被视为懦夫，他的遗留物也会被营地回收，他的亲人也会以他为耻辱。

    因此，大量被绝望压垮的人会选择，以拯救他们、牺牲自已的方法结束自已的生命。

    这种被绝望压垮的人每年都有不少，也因此造就了反面世界营地文明特有的牺牲文化。

    新的生命在这种环境成长，他们自然会崇拜坚韧的精神、强大的力量，还有那勇于牺牲的理念。

    所以约书亚根本不可能将自已伪装成‘真实之民’，安全时他还能伪装，危险时他的思维方式就会暴露出他的真实出身。

    “你错了我的同胞，你能接受世界的正反两面，也愿意进入我们那个绝望的迷雾世界，这就证明你是真实之民、是我们的同胞。

    我们以理念区分真实与虚妄，从不以道德与出身否认我们的同胞。”

    “沉沦者即便生活在我们之中，他也是虚妄之民；觉悟者即便生活在正面世界，他亦是真实之民。”

    “感谢你的开脱，渡鸦你有名字吗，我认为你是最好的持灯人，你不仅能驱散迷雾的侵袭，也能指引迷茫的灵魂。”

    “巴特莱，守夜人巴特莱。”

    约书亚认真将‘巴特莱’这个名字记在心中，他确定巴特莱就是能引导他在绝望世界生存的伙伴。

    “渡鸦先生，我也会在正面世界小范围传播祂的故事。”

    “欧多琳小姐你没必要这么做，我无法向你详细说明神灵的伟大，当你选择为祂传播故事时，你就会自发成为祂的信徒。

    自此祂会永远影响你，哪怕死亡亦不会结束，你的灵魂会成为祂的私有物，你的真灵会被时间七神视作污染物抛入绝望迷雾。”

    守夜人巴特莱没想到看起来并不坚强的欧多琳，竟然愿意主动拥抱未知外神的影响。

    他不知道这是不知者不畏，还是欧多琳真的做好了牺牲自已的准备。

    “没关系的渡鸦先生，黄昏破灭终会来临，虚妄之民想要得到救赎同样需要主动牺牲。”

    “我们的正面世界可没有你这样的渡鸦，没有指引的我们只能在沉沦中灭亡，至于真灵能不能存活，对我这种普通人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我始终认为我的生命只有一次，我的幸运也应该只能等到一次救赎机会。”

    “渡鸦先生，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不是吗，我没得选，我必须试试。”

    守夜人巴特莱在欧多琳身上看到了‘渡鸦’的影子，这个来自正面世界的小姑娘意外有成为‘守夜人’的潜质。

    不过巴特莱并不能将她带到反面世界，守夜人虽然有穿梭正面两界的‘钥匙’，但是他们只能从正面世界带回一些普通物资，如粮食、矿石、纸张等物。

    如果他们公然盗取正面世界的智慧生命，那将是对时间七神的挑衅，守夜人内部坚决抵制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好吧欧多琳，你的同胞祝福你，希望你能书写新的命运篇章。”

    “也同样祝福你渡鸦先生，我希望能在‘救赎方舟’之上再遇到你。”

    “会的，不管方舟通向何处，我都会跟随在你们身边。”

    希望是最闪耀的奇迹，哪怕希望最终会通往无尽地狱，守夜人巴特莱也会追随祂前进。

    他不能阻止欧多琳的自我救赎，但他愿意陪在这个觉醒同胞的身边，并为她举起手中散发淡蓝光辉的铜灯。

    “我会等待结果，在你们认为合适的时机，我会将‘钥匙’带到这里，我想当这本岁月史书与我那本相合，一定会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约书亚被欧多琳不惧牺牲的精神感染，他无法理解一个生活在正面世界的女孩，为什么愿意直面神灵的影响。

    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方舟’真的存在，他愿意献出岁月史书，以牺牲自已穿梭正反两界的能力，换取那艘‘方舟’能在正反两界通行。

    “约书亚、欧多琳你们知道吗，渡鸦告诉我你们的‘血液’正在沸腾，你们有成为守夜人的潜质。

    欧多琳远在正面世界就算了，约书亚你要试试吗？”

    “啊，还是算了吧，我有献祭岁月史书的决心，但暂时还没做好献祭自已头颅的准备。”

    约书亚知道守夜人巴特莱的提议出于好意，但他真的不想变成‘鸟人’，更不想做迷雾中的渡鸦，因此他果断拒绝了巴特莱的善意。

    既然确定了要传播故事，接下来的时间约书亚三人便商议，故事的核心应该围绕着什么展开。

    最终他们决定避讳‘神灵’等词汇的出现，将这片梦境解读为充满美好的梦幻国度，他们将会以易懂童话的风格传唱这里的一切。

    周恒被他们冠上了‘国王’的名号，大梁城成为了仁慈国王掌控的国度，入梦者被称为了失去希望的流浪者。

    整篇故事以失意流浪者进入梦幻国度开始，在那里失意者得到‘国王’仁政的辐照，并最终获得了自我救赎。

    而那些与大梁城有关的信息，则被他们化为对梦幻国度的描述，

    守夜人巴特莱告诉他们，只要有相同信息的出现，未知的外神一定能以此作为联系，并在故事传播中建立稳定的锚点。

    “当、当、当···”

    清澈悠远的钟声响起，每一次钟声过后真实的梦境就虚幻一分，在第十二道钟声敲响后，稳定的梦境迅速坍塌。

    “梦境要结束了，我们在此待了差不多一天时间，现在应该是梦境世界的子夜了，新的一天承载不了我们这些旧日之民。

    约书亚、欧多琳再见了，记住不要迷失、不要绝望，驱散绝望迷雾的不是渡鸦手中的铜灯，而是你们沸腾的血液与闪光的灵魂。”

    第85章

    失控与偏航

    反面世界，萨拉诺营地。

    “我苏醒了吗？还是我进入了更深层的梦境。”

    守夜人巴特莱脱离梦境苏醒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认为自已回到了真实，他知道迷雾梦境特别是神灵的梦境，对凡物而言本就是无法否认的‘真实’。

    因此，他并没有简单的认为，只要自已脱离那处梦境就会顺利苏醒回归真实。

    “铃···”

    刺耳的警报铃被守夜人巴特莱拉响，他躲在特制的隔离室等待同伴回应。

    “巴特莱欢迎回归真实，渡鸦告诉我，你再次迷失入梦了，那么现在的你还是我们的同伴吗？”

    “我确信我的意识没有受到影响，领航的渡鸦请告诉我这里是真实，还是更深层的梦境。”

    守夜人巴特莱知道在隔离室之外的人就是他的队长，但他暂时不能确定队长是领航渡鸦，还是深层梦境的信息演化。

    “巴特莱神性独特而私有，每位神灵的神性都不同，展开你的心灵吧，跟随我驱散迷雾追逐真实。”

    守夜人一脉证明真实的办法简单粗暴，他们会将自已的意识通过渡鸦神性之间的联系，化为领航渡鸦的翎羽。

    在那种状态下，守夜人分部的队长会成为渡鸦的主体，队员则会成为渡鸦的翎羽，那时他们意识贴合宛若一人。

    合并后更高的外神污染会带他们窥见真实，渡鸦们数个纪元下来都以这种办法区分同伴与真实。

    他们还没有遇到过能够模拟其他神灵神性的特殊外神，他们认为神性具有某种唯一性，即便是同样神职的神灵，凝聚的神性也不会相同。

    “升腾的血液、展翅高飞的灵魂、划破迷雾的渡鸦，欢迎回来我的同胞，你可真是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为了控制污染源，接下来我们萨拉诺营地会成为故事的传播区，巴特莱去歌颂你的故事吧，我会让其他营地的渡鸦隔离这里。”

    通过灵魂意识的贴合，守夜人萨拉诺分部的队长艾德蒙不仅确认了巴特莱的身份，还获知了巴特莱在梦境世界的经历。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拿出了自已守护的营地，作为故事的传播区域。

    ‘方舟’是萨拉诺营地渡鸦找到的希望与危机，自然只能在萨拉诺营地验证真实与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