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只过去了不到一分钟，程雨静额头上都是细汗，不断往小婴儿靠近，生怕自己看得不清楚。

    程雨静想伸出手去拉小婴儿的手，摊开后发现自己的手心也都是汗，连忙放在衣服上擦了擦，还没再次伸出去，又流汗了。

    时间变得缓慢而漫长。

    脱氧十一分钟后，程雨静慌忙道：“血氧掉到九十了，快给宝宝戴上。”

    正常的血氧要在九十五以上，就需要警惕了。

    顾尘原本想观察一下，看有没有回升，程雨静已经慌得不行，整个人都急了，他赶紧给小婴儿戴上鼻管。

    “呜呜呜——”小婴儿刚刚都没哭，被顾尘插上鼻管的时候，估计是感觉不舒服，张开嘴哭出声。

    “不哭不哭，真棒啊——”顾尘抱着小婴儿轻轻哄，轻声道，“不试了，爸爸明天再给你试，我们慢慢来。”

    小婴儿趴在顾尘的胸口，小手轻轻扒拉着，小小的身子轻轻抽噎。

    程雨静凑过去，拉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亲，而后把额头放在她的小手上，明显还惊魂未定，浑身都虚了。

    “你都流一身汗了，去把衣服换掉，免得一会感冒了。”顾尘侧头对程雨静说。

    程雨静知道自己现在的免疫力低，要是她感冒就会传给宝宝，顾尘一说她就起身去换衣服了。

    不仅把衣服换了，还把帽子和袜子都换了。

    她身体虚了之后怕冷，袜子都要穿两双，不然脚就冰凉冰凉的。

    之后的几天，顾尘每天下午都会尝试给小婴儿脱氧，这成了两人最期待也最担心的时候。

    期待孩子一天比一天好，也害怕她不好。

    从一开始脱氧十一分钟，慢慢再到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然后到一个半小时......

    每一天，小婴儿都会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她脱氧的时间，慢慢，慢慢变长。

    同时，小婴儿的奶量逐渐变多，一开始只能吃二十毫升，一天得喂十几次，慢慢再到三十毫升、四十毫升、五十毫升......

    程雨静得吃很多东西，不然营养跟不上，奶量就会不足。

    东西吃多了，她自然长肉。

    小婴儿出院的时候，程雨静只有七十三斤，今天一上称，她一脸惊喜，侧头看向顾尘，脸上带着笑意。

    “多少斤？”顾尘抱着小婴儿问。

    “八十三！”程雨静已经很开心了，七十三斤的时候，走两步路都要喘了，她感觉现在好多了。

    “看着是涨了点肉。”顾尘说着看向怀中的小婴儿，抱着她也去称了称。

    程雨静紧张探着头去看。

    “二点三公斤，那就是四点六斤？”顾尘挑眉，再次把女儿抱起来，对着正在脱氧的小婴儿道，“别人生出来就这么重，你现在才四点六斤。”

    “已经很好了，”程雨静走过来，拉着女儿的小手，“出院的时候才三斤出头，才不到一个月，我们长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婴儿看着程雨静，小嘴巴动了动，程雨静当她在回应，笑得更开：“你也觉得妈妈说得对是不是？”

    “唔——”小婴儿张了张嘴，小脑袋继续趴在顾尘怀里。

    小婴儿真正脱氧的那一天，正好是她出院一个月。

    小家伙上一个满月，是在医院过的。

    双方家人都不在身边，顾家倒是知道程雨静生孩子了，顾母本来就看不上她，加上又得知是个女儿，连个电话都没打。

    又是一个满月，顾尘和程雨静商量着，简单给孩子办一下。

    他们从网上给孩子买了一套喜庆的衣服，顾尘还手洗了两遍晒干，又把客厅稍稍布置了，准备拍几组照片纪念。

    两夫妻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了，程雨静要照顾女儿，主要是顾尘忙活，他先去菜市场买了食材，又回来布置。

    从吃饭到拍照，两夫妻一直忙着。

    小婴儿今天也格外乖，脱氧之后也很配合，任由爸爸妈妈怎么抱，都没有哭闹，被顾尘抱着拍照的时候，嘴角扯了扯，还笑了。

    这可把两人的心萌化了。

    “宝宝。”程雨静眼眶有些湿润，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小手，又踮起脚尖，亲了亲顾尘。

    顾尘笑了，转过去另一边脸。

    程雨静红着脸又亲了他一下，她举起手机：“我们来拍照啦。”

    为了留下一张好看的照片，这个月灰头土脸的顾尘都好好刮了胡子又去剪了十五块钱一次的快剪，程雨静也用卷发棒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画面定格在那个瞬间。

    一家三口都穿着红色相近的衣服，小婴儿清澈懵懂的眸子看着镜头，程雨静和顾尘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这一天很忙，又过得很快。

    程雨静还浪费近两个小时p图，因为很忙，顾尘就让她去补眠了。

    顾尘照顾孩子的细心程度不比程雨静低，所以她也很放心，一睡就睡到了晚上，然后才起床吃饭，又和小婴儿玩。

    到了晚一点，接着陪小婴儿一起睡。

    整个晚上，小婴儿也没怎么闹，喂完奶就睡了，趴在顾尘胸口可乖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程雨静起床时，看着没有戴鼻管的小婴儿，怔怔看着她，随后眼泪不自觉流出来，肩膀颤抖着看向顾尘：“宝宝，她——”

    “宝宝可以脱氧了，我观察一天了，没什么问题。”顾尘很肯定跟她说。

    程雨静忍不住哭出声，泪水不受控制不断滚落。

    小婴儿被顾尘抱在怀里，她看着妈妈，小嘴巴一瘪，随后也一脸委屈，哭声都洪亮不少：“啊呜呜啊呜呜——”

    第31章

    她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

    出院这一个月来，

    小婴儿一直带着鼻管吸氧，程雨静抱着她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

    内心忐忑。

    顾尘尝试给小婴儿断氧的时候，程雨静是不安的，

    生怕会有什么意外。

    也没想过她能这么快断氧。

    小婴儿就那么在顾尘怀里，

    一点点脱了氧。

    程雨静不放心观察了几天，

    测氧仪一直都没敢撤，

    发现血氧一直维持在九十六以上，*

    没什么问题后，

    她才狠狠松了口气，抱着女儿每次想到都会湿了眼眶。

    又过了两天，

    程雨静和顾尘带着孩子去医院做检查。

    负责的护士看到小婴儿这么早脱了氧，

    还长了不少肉，很是诧异。

    小婴儿乖乖待在顾尘怀里，

    不哭也不闹，看到护士的时候，

    眼珠子还骨碌碌转。

    程雨静穿着长外套，

    很注重保暖，

    她挽着顾尘的手臂，

    依偎在他身边。

    护士还记得程雨静来接孩子的时候，

    瘦得不行，

    如今长了肉，

    脸蛋红润，

    一看就知道这段时间被照顾得不错。

    护士半开玩笑：“看来新手爸爸把你们照顾得不错。”

    闻言，

    程雨静面露羞涩，唇角没止住上翘好些，

    没有反驳。

    顾尘的确把她们照顾得很好，宝宝就是被他抱着一点点长大的。

    不知道是不是顾尘说的，他的体温更高一点，由他多抱着对宝宝好，反正晚上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他抱着睡，孩子的确恢复得很好。

    “母乳够吗？”护士问。

    “够的。”程雨静回。

    护士：“那就好，小宝宝看着挺好的呀，先去做检查吧。”

    “嗯嗯。”

    ......

    期间，顾尘去了趟洗手间，那个护士出来看到程雨静，随口问了句：“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

    “啊？你们给我打电话了吗？”程雨静掏出自己的手机。

    护士：“我们打电话做随访的时候，你的电话是打不通的。”

    他们医院对于早产出院的小婴儿，都会随访半年，程雨静这个孩子是重点对象，顾尘之前并未多关心孩子，程雨静倒是经常来找护士，所以她们对她印象深刻。

    “可能是信号不好。”程雨静掏出自己手机说。

    这一个月，她整个心都放在孩子身上，剩下的那点精力都用来调节自己的身体了，努力吃东西。

    她除了和顾尘联系，就没接过谁的电话。

    “不是吧？我们给你打了几个，都没通啊。”

    护士说完，在她旁边的实习生道：“估计是按错什么地方了吧？”

    程雨静正在查看，实习生一脸热情走过来，在她手机上点了点，“我就说嘛，你都设置陌生电话打不进来了，我帮你改了。”

    “不好意思啊。”程雨静一脸歉意。

    “没事。”

    程雨静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乱按的，顾尘回来后，她刚想和他说这件事，宝宝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各项指标都合格，就是心脏有个小孔。

    程雨静看到的时候，心又是一紧，满脸愁容，哪还有心思和顾尘说手机的事儿，连忙问医生道：“严重吗？对她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能治好吗？”

    医生倒是宽慰道：“没什么太大问题，这个先不管，后续它可能会自己闭合，下一次检查再看看。”

    “谢谢医生。”

    尽管医生这么说，程雨静还是很不放心，她一遍遍看着报告，然后上网搜索相关的病例。

    顾尘抱着女儿，看着眉头不断紧蹙着程雨静，轻声道：“她还小，没事的。”

    “可是——”

    “医生不是说吗？很多孩子都有，不是早产的也会有，你不用太焦虑，给她一点时间，会慢慢长好的。”顾尘说着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儿，“她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

    小婴儿听不懂爸爸在说什么，她挥动着小手，眯着眼似乎有点困了，懒懒打了一个哈欠。

    程雨静看着女儿，心一下又安定下来。

    是啊，她的女儿一直都很勇敢，一次一次打败“大怪兽”。

    当时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医生说不需要过度保胎，体质弱的胚胎自然就流掉了，没必要强留。

    之后她活下来了。

    怀孕七个月，程雨静染上流感，宫内感染，医生说孩子可能生下来就活不成，她却还活着。

    因为没钱，他们提前把小婴儿接回去，回去之后，小婴儿一个月就脱了氧，一切指标都很好。

    这一次也没关系的。

    程雨静摸着女儿的手，深深望着她，低声道：“宝宝，你这一次也要好好的呀，我们再努力一次，就好了。”

    “都是小事，慢慢就好了。”顾尘笑着替小婴儿回答，看向程雨静转移话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走一走晒晒太阳。”

    “嗯。”

    ......

    这一个月，程雨静的身体恢复了很多。

    之前她爬个楼梯，都会累出一身汗，去医院那天，她和顾尘走了很长一段路，回家又爬楼梯，除了有些喘，身体没觉得太累，恶露也早就干净了。

    程雨静觉得她一个人就能照顾孩子，不需要顾尘在家照顾她们，他脱产太久，对找工作也不利。

    她跟顾尘说的时候，他正在安装电脑。

    以前租的那个地方小，电脑都放在房间的边角，后来程雨静怀孕，因为怕辐射，就拆掉搬出去了。

    现在租的房子客厅大，前段时间忙，小婴儿也闹，顾尘都没空组装。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顾尘说着回头，“我想先在网上试试接一些兼职，或者帮人打打游戏，赚点钱，等过阵子再说吧。”

    顾尘除了上班，也没什么社交，唯一的爱好就是打游戏，玩得还很不错。

    这段时间，他偶尔替人打打手游，但就是太忙了，程雨静身子又太虚，孩子还戴着鼻管，没什么时间，只是偶尔赚个百来块钱。

    顾尘都这么说了，程雨静还能说什么，她只是心疼他承受养她们的压力，还欠着钱。

    “放心吧，还能撑一撑。”顾尘说着继续组装电脑，“我打打装备，也能卖点钱。”

    程雨静抱着宝宝走到顾尘身边，轻轻靠在他身上。

    她当然是希望他陪着她们的。

    这段时间，他们形影不离，一起照顾宝宝，虽然很累，但程雨静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他们之间，好似有了更深的了解和信任，这种感情的变化甚至胜过了他们之前谈的六年恋爱。

    程雨静发现，她比之前更加依赖，也更加爱顾尘。

    顾尘组装起了电脑，程雨静以为他琢磨游戏的时间就多了，结果他很少打游戏，反而是在写程序。

    程雨静看不懂，但有时候会凑过去看几眼。

    顾尘也会跟她解释：“写几个小游戏，看能不能卖出点钱，这样我们的生活就会好一点，我也能在家陪你们久一点。”

    “好啊，”程雨静眼底瞬间变得亮晶晶，她看着宝宝就道，“爸爸在写游戏赚钱养我们，我们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