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吧。”
听着旁边人的谈话，周默想了想，还是走进了一家超市，买了把雨伞，撑开后，一路向北，慢慢消失在了远处。
天变的很快，明明离太阳下山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天却已经很黑了，并且还起了雾。
万幸的是，雨势没有变大，也没有起风。
一把伞暂时够用。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后，周默就跨上了大桥。
这座桥很长很长，但却是个拱形桥。
自行车道和人行道分居两侧，中间则是汽车道。
大约走了一半的时候，除了窸窸窣窣的雨声，偶尔有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外，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周默前后看了看，灰蒙蒙的雾，虽然能见度还可以，但看不到桥的尽头，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路灯勉强照亮了一小片一小片区域。
和前几天去海路大桥比起来，周默感觉此时内心要沉重了许多。
阴天下雨本来就让人心情压抑，加上这看不到尽头的来路与去路，周默感觉更是有些孤独。
就像是迈上了通往天际的路。
我这是从哪里来的？
又要从何而去呢？
但这样的景色，平时还是很少见到的，他掏出手机，卡卡拍了起来。
试图让自己看开一点。
晚上八点33分，周默终于到达了大桥中央的位置，他也不嫌弃栏杆上沾满了雨水，懒洋洋的趴在上边，胳膊肘夹着伞，低头看着昏沉沉的江面。
周默看了眼表，想起来前几天准备跳河的那傻妞好像就在等9点整跳下去。
“多少是个整数，我也9点整好了。”
周默轻声开口，声音小到微不可闻。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他看也不看就接了电话。
“喂，您是？”
“小默，我是你吴叔，你房租准备啥时候交？”
听到这个声音，周默脸上露出烦躁之色。
“过几天吧。”
然后就听到对方语气严厉了起来。
“又过几天！？每次都说过几天，能不能换个理由！？”
“我最近换了兼职，工资还没发……”
“我知道你不容易，可谁容易啊？年轻人嘛，吃苦是福，多磨炼一下总是……”
周默眉头一挑，感觉心脏被锤了般难受，直接咆哮。
“催命鬼啊你，我刚交三个月房租才多久？别的房东有像你这样的吗！！！磨练你麻痹！！！”
不等对方说完，直接挂断，随手把手机丢在了一旁雨里，也不管它摔坏不摔坏，进水不进水。
但手机很快又响起了铃声。
“阳光正好，微风也不燥。”
“它轻轻吹着，鸟儿轻轻地叫。”
“时光飞逝青春每一秒，操场上的人还年少。”
“好像当时没有太多苦恼，少年的心中海阔天高。”
“青春是场没有对手的游戏，努力打败昨天的自己。”
……
铃声不断，直至唱完这首歌，周默也没有抬一下眼皮。
这首歌他很喜欢，但一想到打电话的人是房东就觉得有些恶心。
在联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由得冷笑出声。
周默这位房东，闲的无事总是喜欢和自己聊上几句，大体内容总是自己在哈尔滨有房子，在海南也有房子，现在他们老两口岁数大了，该享受享受了，他们冬天住海南，夏天住哈尔滨，还经常去全国各地旅游云云。
一开始周默没什么感觉，后来才发现，这老头就是在跟自己嘚瑟有钱呢，吹牛皮的时候看着很好说话，但一到要租金的时候，就跟个讨命鬼似的，能多提前要就多提前，恨不得你今天交完三个月房租，明天再交下一个三个月的。
这还不算，周默后来偶尔得知，这房子上一任租户，一个小姐姐因为结婚不打算续租了，跟这老头商议，他当时答应的爽快，说可以退钱，但等小姐姐费劲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后，又对人家说合同不到期所以不退押金。
也就1000块，周默就感觉很可笑。
有人说，某种人，越缺什么，就喜欢炫耀什么，周默算是懂了。
电话那头的人很倔，这边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周默知道这首歌差不多4分钟一曲，差不多七遍过后，也就大约到了晚上9点。
这时，他才终于拿起了手机，皱着眉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人却是一愣。
这个号码不是房东的。
这时恰好对方中断了拨通电话，他看了下未接来电。
尾号是496的，是房东的电话，总共打过来7次。
尾号是988的，是个未知号码，竟然打过来14次！
这让周默有些费解，不知道还能有谁比讨钱鬼房东对自己执念还深。
不过此刻时间赫然已经来到了9点，也无所谓了。
周默不再犹豫，爬上了栅栏，将伞丢在一边。
正当他准备下去时，电话又响了。
周默看了一眼，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浓浓的好奇心驱使下，周默接通了手机。
“喂，您是。”
“叶……叶瑾萱。”
“有事？”
“你……你回头看一下。”
第六章
二位，是情侣吗？
周默一愣，还不等自己反应，就被人从后边用力抱住了腰，猛地向后一拉。
熟悉的感觉……
然后就感觉屁股一痛，他的屁股在水泥地面上来了个硬着陆。
“嗯……疼……”
同时还有一个女声传来，这声音有点熟悉。
然后一股熟悉的清香传入自己的鼻腔中。
周默回头望去，就看到了一张俏丽的小脸，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很是水灵，此刻还透露出有些委屈的意思。
嘴角还有一大片淤青。
没错了，是那个小傻妞，叶瑾萱。
“啊……”
叶瑾萱见对方看过来，面对面的距离很近，她像是受惊的小鹿般，赶紧松开了自己的小手，并且神色有些慌乱的向后退了退，拉开了距离。
周默见状准备站起身，屁股刚刚离开地面，就看到身后的小女生脸色一变，笨手笨脚地又赶紧挪了过来，再次狠狠控制住了自己。
这次不仅是清香入鼻，还能感受到后背上一阵柔软。
“你……”
此刻两个人的脸离的很近，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女孩却与他眼神对视一眼，就慌乱的移开目光，然后直接把头低下，不敢看他。
周默再次尝试站起来，却发现被对方锁的牢牢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这傻妞还挺聪明，知道自己力气小，就抱着腰让自己使不上力气。
这样，自己就不好挣脱她跳下去了。
她明明那么怕生，但似乎更怕自己这个陌生人跳下去。
真是奇怪的女孩子。
周默想道。
“你松开。”
“不。”
听着女孩倔强的声音，周默叹了口气。
“你在多管闲事知道吗？”
“你不让我跳，我也不让你跳！！”
周默闻言，眉头一挑。
“你松开，我不跳了。”
“真的？骗人是小狗！”
“……”
“不说话？你是小狗！！汪汪！”
嘿，这傻妞，还不好忽悠了。
周默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造孽啊……
“哗啦啦……”
正在这时，雨势变大了一些，雾气却消散了一些。
周默抬起了头，眼中闪过莫名的神采。
天空被一层厚厚的灰色纱布笼罩，阴沉而压抑。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无数根细线从云端垂落，轻轻敲打着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空气很是湿润。
衣服也已经越来越湿，身体感觉大部分都冷了起来，只有后背上，相互贴着的位置稍微暖和些。
“好暖啊。”
周默突然语气轻佻的说道。
“啊？”
叶瑾萱闻言一个恍惚，手上的动作为之一缓。
周默趁此机会，赶紧扒开她，站了起来，就要爬上了栅栏。
“你要是敢跳！我就打119！！”
“现在打你不觉得晚了吗？”
周默有些好笑的说道，一边说，他爬上了栅栏。
“晚不晚不要紧，你不是怕麻烦别人吗？等救援队来人了，你看他们忙不忙！浪费不浪费人力物力！”
“……”
“就算你死了，也会麻烦人打捞尸体，到时候就让所有人看看你涨成猪头的样子！！”
“……”
“然后别人还要费劲把你拉走，法医检查身体，开膛破肚，然后再丢进炉子里火化！！！”
“……”
叶瑾萱越说声音越大，最后说完都开始了大喘气，并且当着周默的面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起来正要打119的样子。
这一顿说辞，怼的周默哑口无言，而且的确是打在了自己的七寸之上。
他们两个人都选择这种地方结束，性格上多多少少有些类似的，这基本上全被这个小姑娘说中了。
周默的确是想悄无声息的离开，眼下显然已经不符合条件了。
于是，他老实巴交的爬下栅栏。
“阿嚏！！！”
叶瑾萱来的时候没有带伞，衣服有些湿了，感觉很冷，打了个大喷嚏。
周默见状赶紧拾起来旁边的伞，把两个人遮在其中。
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女孩，但对方一把拍开他的手，她拒绝接受。
“我不跳了，行了吧，你把衣服穿上先。”
周默一脸无奈地劝说道。
见对方脸色缓和了一些，就赶紧不由分说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周默来的时候打着伞，刚才淋雨不多，加上这件外套表面是一种皮，多少防水，叶瑾萱穿上后，缩了缩身子，身子没有之前那么抖了。
“我真是倒霉啊，被你搅得一点心情也没了。”
“你活该！！”
周默再次被怼的哑口无言，这女生一开始看起来柔柔弱弱，不爱说话的样子。
现在怎么怼自己怎么这么利索？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给我转了那么多钱，我就猜你会来这边。”
“我的电话你怎么知道？”
“跟心理医生要的。”
周默听了她的解释一阵默然。
暗暗骂了自己好几遍，周默啊周默，你耍什么酷！
转那么多钱过去，一下子暴露了自己今晚要干“大事”的企图。
这下子好了，鸡飞蛋打！
“你把我好友加上去，你转回来的钱太多了，我还给你。”
叶瑾萱说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周默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