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时安夏等人去看了陆桑榆和霍斯山的对战,那边结束以后,他们就急着赶往了时云起这场,是以错过了打架。
时安夏不可思议,“霍斯山输了比赛就要打人?”
陆桑榆点头,“我跟礼部刘大人说完话以后就出来了,在去东院考场的路上,霍斯山忽然就扑出来打我。是十五出来替我挡的祸,拳头全落他脸上了。”
邱红颜这两日都跟着时安夏出入书院,跟霍十五已经很熟了。这会子气得要命,“就十五哥哥的身手,怎么会被打成那样?”
陆桑榆叹口气,“他根本不还手,把我推一旁去以后,就让他哥出气。”
后来还是东羽卫出来制止,才让霍斯山停了手。
末了,霍斯山撂下狠话,“晚上回家我打死你!”
听到这里,邱红颜又哭了,“呜呜呜……十五哥哥真的好可怜……”
时安夏道,“光哭有什么用?红颜,想不想为你十五哥哥出头?”
“想。”邱红颜天真地抬起带泪的眼睛,“咱们打回去?”
从来不说话的岑鸢忽然开口,“打回去有什么好玩的?”他站起身,看向时安夏,“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
时安夏看着岑鸢的背影,眉眼轻轻弯了一下。
唐星河和马楚阳跑去把霍十五揪回来了,“摘面具,吃饭。吃完了咱出去干架!”
霍十五鬼祟地偷看一眼时安夏,梗着个脖子道,“我不饿。”
时安夏没好气,“不饿也得吃!把面具拿掉,我看看你的脸。”
霍十五看一眼陆桑榆,知对方把他给卖了。捂着面具,扭捏起来,“不,本爷可不能让人盯着我这张俊脸瞧,可宝贝着呢。”
时安夏凶巴巴瞪他,“是本姑娘让人动手,还是你自己拿掉面具?”
“别!妹妹!求求你了,给哥留点脸面行吗?”霍十五快哭了。
“你哥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时安夏护短护得一脸郁色。
“算了。”霍十五大大咧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他就是这样的人。”
“那不行!你现在是我们云起书院的人!他打的不是你霍十五的脸,是我们云起书院的脸!”时安夏此时哪有一点平时温温婉婉的样子。
北茴发现了,姑娘每次只要赶上霍十五的事儿,就变成了这样。
霍十五摸了摸面具,有些难过,“是我丢了云起书院的脸。”
时安夏心头一软,“我不是那意思。”随后又气鼓鼓盯着霍十五,“面具取下,我看看打成了什么猪头样。”
霍十五被时安夏的坚持感动得一塌糊涂。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意他挨哥哥的打。
说起来,他跟哥哥是同个爹娘生的孩子。但不知什么原因,反正他就是不受待见。
他也曾努力学习讨好爹娘。但事实是,他就算成绩好了,也一样受气。
他母亲经常说,“你哥哥身子骨弱,你让着他些。你看,为娘的营养全到你身上去了。你就是占了先天的便宜,才会这么结实。”
他爹也常说,“你皮实经打,打打更成才。”
在家里,哥哥只要心情不顺,经常对他抬脚就踹。
霍十五已经养成了挨打的习惯,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脾气毛,想要打回去。
母亲就来劝他说,“你哥哥因为拿你当亲弟弟,才不见外。有时候心情不好,拿你出出气,你就忍着点儿。”
从小到大,家里所有人都这么要求他。
可他们不知道,他身体再结实,也是肉做的,也会痛。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铁打的,嘴硬皮厚不怕痛。
他其实从小就怕痛。哪怕开水烫到舌头,都让他痛得跳脚。
霍十五缓缓揭开面具,露出里面一张青紫肿胀的脸……
第172章
人去楼空搞大事
霍十五眼睛肿成一条线,眼角和眼皮上全是乌青淤血。鼻子流过血,鼻下还有血痕。嘴角也破皮了,一道口子拉到下颚,让人看着都疼。
冯免恨恨的,“霍十三最不是个东西!”
邱红颜抬头看了几眼,没忍住,眼泪又啪哒啪哒掉下来。
她怕惹了夏儿姐姐难过,便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时安夏漆黑的眸子里微微一凝,沉吟片刻,淡淡道,“坐,吃饭。”
霍十五早就肚子饿得咕咕叫,这会子揭了面具,闻到桌上的饭菜香味,更饿了。这便不客气地坐下,大大咧咧,“给我来碗米饭,饿死本爷了。”
冯免立刻出去叫小二,盛了一大碗米饭给霍十五。
这时候,岑鸢和时云起一起进来了。两人坐下,开始吃饭,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隔了一阵,时云起边吃边盯着霍十五那猪头样,“十五,如果我们惹你爹娘不高兴了,你怕吗?”
霍十五手一顿,“怎么个不高兴法?”
时云起抬头去看岑鸢。
岑鸢声音很淡,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事,“很可能把你哥参加春闱的资格弄丢,你敢吗?”
霍十五怔了半晌,莫名眼圈红了。
那感觉说不出的复杂。
长期挨打成习惯,父母不断告诫他要让着哥哥,忍耐哥哥,只有哥哥好了,他才能好。
他早已不是他自己。
没有人心疼他,也没有人为他出过头,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这样应该那样。
可现在有一群人心疼他,为他出头,很有可能让他得罪爹娘,得罪哥哥,那个家也许就回不去了。
他沉默着,惯性和冲击在博弈。
一个声音说,“那可是你哥哥,他若因你失去了春闱资格,你有何面目见爹娘?”
另一个声音说,“终于有人心疼你了,你还犹豫什么?哥哥只知道打你,要他何用?爹娘只会叫你忍让,要他们又何用?”
岑鸢道,“你若是不愿意闹得太大,我们就只把他打一顿出气。但以后你哥打你,你若还是不还手,任由打骂,我们就不管你了。”
时云起接过话茬,“你都这样了,如果你爹娘还不心疼你,我看这爹娘不要也罢。到时你住云起书院来,我们养你就是了。等你建功立业,你爹娘说不定还得上赶着来认儿子。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建,建功,立业?”霍十五张大了嘴,嘶的一声,扯疼嘴角,“我们上哪儿建功立业去?”
这可是他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
像他这种在京城长大的勋贵纨绔,大多都是混吃等死,坐等荣华富贵,哪里想过建功立业?
唐星河正色道,“我们云起书院走武将道路的,哪个不想建功立业?我来书院这几日算是想明白了,我要参加五月武举!能不能金榜题名另说,但得有个目标。”
大家七嘴八舌,从霍十五要不要报仇的问题,拐到了青春年少火热的梦想上。
然后就见霍十五砰的一拍桌子,“闹大!什么哥哥!打了老子十几年,老子怕他奶奶个腿!”
岑鸢淡淡掀眸,“决定了?”
霍十五戳了戳自己那张猪头脸,又疼得嘶了一声,“决定了!说好了,我爹娘不要我,你们要养我的!我要是没能力建功立业,我就给你们这些能建功立业的打杂!给我口饭吃就行。”
冯免激动得双眼发红,“十五哥,你早该这样了!”早这样,霍斯山又怎么敢随便打他的十五哥?
长辈们那边还在乐呵呵用膳,全然不知小辈们吃个饭的功夫就要搞大事。
等长辈们吃完出来找人时,这边屋子已经人去楼空。
唐楚君问小二,“我女儿他们人呢?”
小二道,“刚走。听说去了贡院门口,好像说要搞大事。”
唐楚君心口咚的一跳,莫名有点兴奋是怎么的?
旁边的郑巧儿抢先说话,“不会是唐星河那狗东西起的头吧?”
于素君不知为什么,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走,看看去。”有夏儿在的地方,搞大事肯定好看。”
她忽然想起来,呀,她的一双儿女也跟着去了。不会真是打架吧?这俩还是孩子,能打得过谁?
三个女子风风火火往外走。
唐楚君忽然驻足,“素君,你不能去。你得回去看着父亲和时成轩,省得他们欺负了魏家人。”
于素君答应一声,却反手拉住唐楚君,“不对,楚君姐姐,你得回去。只有你镇得住二叔啊。”
唐楚君一想,也对,就让于素君和郑巧儿先走了。气得牙痒痒,觉得时成轩这货又拖了她后腿。
彼时,贡院门口,忽然盘腿坐了一群人。
大部分都是蓝袍白边的服饰,少部分杂色混在里头。
这颜色多熟悉啊,很快就有人惊道,“云起书院的人!走,看看去!”
还没走近,就看到时云起盘腿坐在正中间。
“天哪!云起!云起!那是云起!”一传十,十传百。
传到了正在休息却睡不着且还在欣赏黄醒月那篇记录的明德帝耳里,“你说什么?云起书院要孩子心里有事儿,眼里有活儿。”
明德帝笑了,“佑恩哪,也不知道时云起替你赚了多少钱,你这心眼子都全偏到云起书院去了。”
齐公公但笑不语。心道,您又何尝不是?
两人去到现场时,东羽卫已经到了,正在跟时云起交涉。
东羽卫的意思是,让云起书院先撤,有事晚些再找文苍书院解决。堵在贡院门口,着实影响不好。
其中一个东羽卫本来就挺喜欢时云起,便换了个方式劝,“你看啊,你下午还要参加八晋四的斗试。这都要开始了,再不进去就晚了。”
时云起道,“不晚,已经抽签完了。我的对手也在这,是他……”
第173章
论人脉的重要性
八晋四,时云起和顾柏年抽签成了对手。
两人现在很放松,专心静坐讨公道。反正离对抗试还有一个时辰,早着呢。
虽然两人成了对手,必刷下去一个。但云起书院的逻辑是,那也必晋级一个,是不是应该开心?
开心是不是就应该坐这讨公道?
于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这讨公道的烈火最初是火星,然后越燃越旺。
尤其那横幅上的几个字,“严惩暴力凶徒,文苍书院有责”是时安夏现场所写。
很多人看着她起笔,落笔,一气呵成。一手“和书”字体铁画银钩,行云流水,叹为观止。
围观者不乏书画大家,无不是表情凝重,内心震撼,对这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肃然起敬。
方知不是黄老夫子疯了,而是他们没有见识到小姑娘的真正手笔。
“原来这就是‘和书’字体!”
“黄家的‘和书’字体?”
时安夏微微一笑,耐心解答,“是,就是黄家的‘和书’字体。黄家先祖留下的‘和书’字体孤本,几经辗转到了我母亲手里。后来我照着研习,才有了这手字。”
书画大家们恍然大悟,“这才是黄家正宗‘和书’字体,起笔落笔就不同凡响……”
“有魂!这字有灵气,有了灵魂。”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顺势坐进了云起书院阵营里。
队伍又壮大不少。
黄皓清闻风而动,听说先生在贡院门口拉横幅,还顺势宣扬了一下“和书”字体。这便二话不说,派人通知黄家上下有空的男儿全都过来支援。
是以明德帝在现场随便那么一瞟,就看到黄家子弟和方家子弟等数位在北翼举足轻重的人物齐聚一堂。
他们挨着云起书院的学子们坐在地上,正聊天聊得火热。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人喊到贡院门口,而且被喊的时候还不得不来。
比如方瑜初喊自己的得意门生来现场支援,顺口交代一句,“把你拿得出手的人脉也叫些过来。”
恩师交代必须照办啊,然后层层级级交代下去,就成了如今模样。
时安夏看着这壮观场面,眸底是璀璨星光,脸上是和煦笑容。
看,论人脉的重要性。不然她为何费心费力要请黄老夫子和方老夫子来当挂名教谕呢?
只要云起书院有个风吹草动,老爷子们经营播种了一辈子的人脉关系这不就用上了嘛。
但时安夏其实不愿意在今日这种小事上消耗掉人情,毕竟明德帝微服出行来了现场,有这位爷在,哪里还用得上别的人脉关系?
只是来都来了,还是挺高兴。声势浩大,瞧着喜人。
现场出动了更多东羽卫维持秩序。
东羽卫羽卫长楼羽霄本意是先行驱散人群,保证斗试的顺利进行。
谁知刚新调了两千东羽卫,就看见现场一片和谐。
明德帝和一群德高望重的老夫子老学究们久未见面,正聊得一派投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赞明德帝治国有方,好听的话大段大段不要钱的往外蹦,直把明德帝哄得龙心大悦。
尔后话题主要围绕着以下几方面进行: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和书”字体是否可为国书字体?以及文苍书院就没人愿意出来给个说法?行凶者又在哪里?
据说已经有人去通知文苍书院的山长了,想必正在赶来的路上。
楼羽霄见此情形,果断下令,“撤!”
瞬间,东羽卫撤了个干净。
待到文苍书院的山长带着一群夫子跌跌撞撞到达现场时,八晋四的斗试已经快要到点开始了。
时云起这才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一片窃窃私语又嘻嘻娇笑外加不知哪里来的尖叫声中,与顾柏年、陆桑榆以及肖长乐一起进了贡院。
这一场,时云起对战顾柏年。两人都没压力,俗话叫烂锅里,赢也好,输也好,反正都是自己人。
另一场陆桑榆对战北鸣书院的乔孤城还相对有些看点,毕竟双方都很强。
至于代表国公府族学出战的肖长乐对战的正是文苍书院的严克俭。
肖长乐也正憋着一口气,要找文苍书院的麻烦。
毕竟表妹要干的大事,就是他要干的大事。
表妹一声吼,表哥忙成狗。他也是表哥之一啊,万丈豪情干死文苍书院。
本来只想拿出七分实力,如今就是实打实的十分力气出战。
国公府族学的山长还不知道自己阵营已经加入混战,正在观试席上吃瓜,摇头晃脑乐呵呵,“这会子云起书院跟文苍书院较上劲儿了,哈哈哈……”
莫老夫子和冯老夫子的眼神一言难尽,也不知道山长有什么可乐的,早上自家的裴钰被虐得不够惨还是怎的?
真就吃瓜心大啊!唉!
但有明眼人是懂的,提醒山长,“肖长乐跟唐星河马楚阳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天天混一起,就差直接穿上云起书院的院服代表那边出赛了。”
另一个明眼人道,“我刚已经看见了,在贡院门口静坐示威的也有肖长乐。他猫在里面,我一眼就越过时云起看到他了。”
山长:“……”一个个眼皮子浅!
肖长乐自小在我国公府族学学习,如今又到了春闱关键时刻。不止他自己不会背信弃义代表云起书院,就算云起书院也不会要他。
因为这叫挖墙脚!受世人所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