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臣妾看,他既自已不愿意,再迟两年也无妨,总好过硬凑出一对怨偶来。”
萧景榕并未多言,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二人一齐用了晚膳
,萧景榕又起身回太极宫去。
说起小寿王,苏棠也觉得怪。
这熊孩子最近不知怎么了,写的信越来越简短,从前都是洋洋洒洒好几页纸,现下只剩一句“诸事无恙,安好勿念”。
苏棠有些担心,打算明日炖好答应他的板栗鸡,让人给他送去。
顺道问问他的近况。
……
“殿下,殿下。”杏子看着萎靡不振的小寿王,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家主子被关的那一阵无所不用其极地往外逃,这会子解了禁却日日瘫在房里不肯走动。
问他有什么烦心事,他也不愿讲。
小寿王翻了个身,“别吵本王,本王困得厉害。”
杏子不明白,他日日卧在榻上,有什么可困的?
但她到底没胆量诽议,只能苦口婆心相劝,“您如今伤好全了,也该出去转转。如今正是踏青的好时候呢。”
小寿王仰躺着,把手撑在脑袋后面,“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个地儿,有什么可去的?”
杏子无奈。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念德妃娘娘。
如果德妃娘娘在,定然有办法治她这主子。
杏子眼见已经临近午时,只好先吩咐人传膳。
许是上天听到她的愿望,还真让她盼来了德妃娘娘的信儿。
杏子将鸡汤盛出来跟其他菜摆作一道。
“殿下,该用膳了。”
“本王不饿,晚些再吃吧。”
“您早膳也未用,这怎么成?”
小寿王心里揣着事,闻着饭菜的香味也没食欲,仍是回绝,“饿不死。”
“您这说的什么话?”杏子也急了,赶忙阻止小寿王咒自已,“殿下当真不吃?”
“不吃,不吃。”
“既如此,奴婢可就将德妃娘娘送来的板栗鸡汤分给小鑫子他们了?”
“她送了汤来?”小寿王侧目看向杏子,随后小声嘟囔,“……还算她有良心,记得本王说的话。”
杏子见小寿王动摇,垂首偷笑。
“殿下不想用,奴婢这便把膳食撤下去。”
小寿王面子上挂不住,犹豫再三还是在杏子掀帘之前叫住了她,“既然都摆上了……本王就稍微对付两口吧。”
杏子苦口婆心相劝,“殿下心里有事,奴婢见识浅薄不能替殿下分忧,但殿下也不能总作贱自已的身子。”
她这主子上回弄伤自已流了不少血,杏子现在想想都后怕。
“本王知道。”
小寿王也不是有意任性。
他之所以这么颓废,是因为自已都不知道自已将来该如何。
从前他想着自已当个闲散王爷最好不过。
……但是老女人肯定不想他整日吃喝玩乐。
他如果有了封地,偶尔管管也不是不行。
如果说齐越使臣的死让他云里雾里。
沈周的死便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困在王府,从头到尾都没理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除了用利刃划伤自已之外,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他知道自家堂兄将他关在王府或许是想保护他,也或许是不相信他,怕他捣乱。
可堂兄送他出城那晚,为什么偏偏刚好遇上齐越的使臣拦路?
只能证明有人想让他成为杀害齐越使臣的凶手,让他成为大雍的罪人!
他想去找沈周对质,却只得到他的死讯。
要么是幕后黑手杀人灭口,要么是堂兄以绝后患。
他是恨不得弄死沈周,但绝不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烈火重围之下,他如刍狗任人摆弄,真的能活下去吗?
更别提护住想护之人。
“本王是不是很没用?”小寿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发问。
“殿下怎么会这样想?”杏子赶忙安慰他,“殿下的骑射在一众世家公子里难有敌手,至于学识……国子监的夫子不也夸殿下进步神速吗?”
“可这些……都没有用啊。”小寿王望着窗外,虽是嫩芽抽新,却仍有落叶归尘。
他再精于骑射也不可能以一当百,飞天遁地。
他再博闻强识也敌不过别人的精心算计。
“如何会没用?”杏子不明白。
每个世家公子都是学的这些,既然无用又何必要学?
小寿王不知该如何解释,“本王去后院转转,你不必跟来。”
他刚走到池塘边便见两个家丁拿着竹网往池塘里扒拉。
“你们在捞什么?”
“回王爷的话,池子里死了一条锦鲤,怕臭了水,奴才们合计着把它捞上来。”
小寿王定睛一看是最大最肥的那条,通体为白,唯有头上一抹橙红。
他以前总爱叫它“红”运当头,如今却成了死到临头。
从不信命的他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怕死,却也没那么怕死。
毕竟他在这世上牵挂的人不多。
但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毫无意义。
老女人肯定会看不起他,混小子也会笑话他。
在皇家……权力才是自由。
小寿王感慨好一阵,突然想起鸡汤他还没喝完呢。
于是又屁颠屁颠跑回去。
“殿下若再不回来,这汤就凉了。”杏子赶忙拉着他坐下,生怕他又跑了。
“对了,食盒里还有封信呢。”
“怎么不早说?”小寿王将手里的勺子放下,“快给本王看看。”
杏子轻叹一口气,“殿下既然这般在乎,为何近来德妃娘娘给您送信,您要么就不回,要么就回短短一句。您如此只怕会寒了娘娘心啊。”
小寿王拆信的手一顿,“跟本王来往过密只会害了她。”
“殿下果真是长大了,都会替旁人考虑了。”
小寿王闻言瞬间炸毛,“你什么意思?是说本王很幼稚吗?”
“奴婢并无此意。殿下先看信吧,奴婢把剩下的汤再拿去热一热。”
杏子连连摇头,立马找借口开溜。
幸而小寿王的注意力都在信上,没功夫计较。
结果信的第一句就是骂他。
说他翅膀硬了,性子野了,连信都敢不好好回了。
小寿王边看边抓起连着鸡汤一起送来的糕点。
结果一口咬下去酸得他头皮发麻,口水直流。
他一看信中竟然写着,“我特意准备的特制糕点,不知是否有让王爷提神醒脑呢?”
“如果殿下还不清醒,就再多吃两块。”
小寿王连忙把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放下。
这老女人想谋害他。
“近日王爷想来经历了不少事,王爷烦心也是常事,但凡事一个人憋着是没有用的。”
“王爷要实在不想说也无妨。但王爷要记住,我们都很担心王爷,王爷一定要顾好自已。”
小寿王鼻头一酸。
一定是刚刚吃那块糕点太酸了的缘故。
一定是。
这老女人就会整他。
小寿王忽然觉得也没那么难过了。
反正那些人再包藏祸心。
这世上总是有人关心他的。
第217章
记忆复苏
苏棠从弟弟苏成那儿得到了林瑜的信息。
进一步确认了自已的猜想。
那种违和感不是她的错觉。
林瑜一直长在乡下,也没读过书,但她那日见到的林瑜,谈吐完全不输站在她身边的秦心婉。
礼仪可以临时恶补。
受过教育的痕迹却无法伪装。
而且为什么数十个秀女,偏偏是林珣的妹妹?
如果林瑜真是林瑜的话,兴许她的躯体里也早便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这种严重的割裂感。
苏棠脑子里面有很多种猜测,甚至想到了死去的桑楹。
她死得不明不白,实在存在太多疑点。
可是不知道为何,明明思绪纷乱,她的眼皮却愈发沉重。
再睁眼时,苏棠面前的场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白墙上挂着不知哪个亲戚送来的十字绣,凌乱的床铺上摆着几件衣服。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艺术照。
上面的女孩……是她。
外面忽然传来女声,“出来吃饭了。”
“好。”苏棠下意识放下手机往外走。
亮着的屏幕上打开的是界面。
餐厅的方桌围满了人,只剩一个给她留下的座位。
左边坐着她妈,剩下的都是不熟的亲戚。
苏棠坐下,只夹面前的菜吃。
妈妈见状时不时往她碗里夹一筷子。
“吃点肉。”
“这个吃不吃?”
苏棠不好意思的同时,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但仍然有人把她当做孩子。
餐桌上的人在喝酒,她不爱喝。
她找借口离席,那亲戚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唠家常。
苏棠重新回到房间拿起手机。
随着不断翻页,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她眼前。
故事却如此陌生。
萧韶安作为书中的男主角,自幼被父亲冷待,母亲掌控,虽是长成了端方如玉的模样,实际却是冷心冷情。
女主桑楹的出现如一道阳光照进他的生活。
可惜皇后更希望他娶一位出身显贵的世家小姐,而非桑楹这样的浮萍孤女。
因此两人分分合合,甜虐交织。
主线狗血得没眼看也就算了。
里面配角的故事更是让苏棠觉得匪夷所思。
光是对萧景榕的几句描写就足以颠覆她的认知。
“万丰三十五年,昭南王世子拥兵北上,挟万丰帝令其禅位,改号乾元。”
“菏州突发瘟疫,乾元帝不顾百姓死活,下令封锁菏州,官兵怒杀流民,堆尸成山。”
“乾元帝好战喜功,数次亲征。丰来谷一战,乾元帝不听劝阻,贸然追击穷寇,被敌军投石击中颅部。
故患头风,时常疼痛难忍。
遍寻名医无果。
因而更行暴政,虐杀朝臣无数。”
除了这些第三视角叙述的部分,很多都是从萧韶安的角度出发质疑萧景榕的决定。
萧韶安起初对父亲有孺慕之情,后来逐渐认清他的冷血残暴,最后决定为天下苍生大义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