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陷入沉思。
良久,他轻声说:“长岁如何?祝长岁,祝她岁岁长安宁。”
岁岁长安宁,最是平常,最是难求。
母亲重复着:“祝长岁......好,真是个好名字。”
梦境到了头,恍然散去。
祝长岁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床头的珠帘和桌上氤氲生香的香炉。
她艰难地支着身子坐起来,有些锐利地看向外面:“谁?!”
“是我。”谢旭白掀起帘子做到床边,将药碗端到祝长岁面前,素来冷峻的容颜居然有些憔悴,眼下一片青黑。
祝长岁险些认不出他。
“祝大人和祝夫人都被放出来了,但天牢中苦楚无数,他们都得好好休息。等他们好些了,就会来看你......”
谢旭白说着,小心翼翼地劝她,“长岁,先喝药,好不好?”
祝长岁一低头,便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许久没有动弹,就在谢旭白紧张地想要伸手时,她低声问:“楚鹤川呢?”
谢旭白小心翼翼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长岁,等你身子好些了,就跟我回镇南侯府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祝长岁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我知道你在意浅浅......我把她送去淮州好不好?你不会再见到她了。”
“先前是我痴妄了,我发现我不能失去你......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他的语气近乎卑微,但祝长岁只是静静地、执拗地看着他,眼神很冷,又问了一遍:“楚鹤川呢?”
谢旭白浑身僵硬,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问你楚鹤川呢?!”
祝长岁的音量骤然拔高,吐出这句话后又捂着胸膛咳嗽起来。
“你别着急。他没死,我,我带你过去看他。”谢旭白手足无措,只好退了一步。
祝长岁甚至都等不及痛楚平息,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随意披上斗篷便往外走。
推开门,两人都一愣。
宋浅浅正站在门外,手中端着参汤。
她那双灵动的、鲜活的眼眸紧紧盯着谢旭白,无声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初春乍暖还寒的时节里,黄莺开始婉转啼鸣,烂漫热烈。
宋浅浅就站在这样的春意中,泪流满面。
第二十七章
这时候的祝长岁可顾不上宋浅浅在想什么。
她推了推搀扶她的谢旭白,谢旭白便垂着头继续带她往前走。
他们与宋浅浅擦肩而过,没看见宋浅浅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痛哭出声。
楚鹤川的屋内,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弥漫。
他躺在床上,紧阖着眼眸,唇色有些苍白。
门被推开,楚鹤川也没有睁眼,淡声问:“祝长岁怎么样了?没死吧?”
没人回答他,他只听到了匆匆奔向他的脚步声。
楚鹤川眉心轻皱,睁开了眼,眼中的寒意在看到眼前女子的那一瞬间化为了怔愣。
祝长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眼泪比声音更先落下。
“哭什么?我只是和那些贼子缠斗的时候受了些伤,又不是要死了......”生硬的解释声开始时中气十足,之后便渐渐弱了下去。
因为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了,眼圈红了一片,浑身发着抖。
楚鹤川生来一张嘴就是得理不饶人,祝长岁在鹤春堂养病的时候,他整天一副她欠了八百两的模样。
但是祝长岁一哭,他就没了办法。
他头疼地看着祝长岁:“你......你都知道了?”
“我又不蠢!”祝长岁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嘶哑,“楚鹤川,你欠我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鹤川陷入了沉默。
蛊毒没有解药,也无压制一说。
但是楚家的小郎君在药材堆里泡大,他的血有了特殊的功效。
如果说世间有一味药可以救祝长岁,那就是......他的血。
祝长岁喝的每一碗药里,都带着血腥气。楚鹤川用自己的骨血,换了她的岁岁长宁。
楚鹤川磕磕巴巴地安慰她:“一点血而已,八尺男儿,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