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拜亲的是男主吧
不是男主,另有其人。
是男主那个发小吗?感觉男主发小才是钟家的血脉吧
第0024章
书童
“有劳大夫人。”这不是客气的时候。
大夫人叫过蕙芳,说了两个人名儿,蕙芳便出门去,不大一会儿,带来两个仆从。都是一样瘦瘦的身材,差不多打扮,不过一个高些,一个略微壮实些。
“砚云、墨松,你们还在!”一进门,萧孟园就认出这两个小书童。他们曾经在彦礼身边服侍多年,彦礼一死,两个人就被钟景让踢到外院做杂活,本来白白嫩嫩的小书童风吹日晒,变得黑黝黝的。
“萧公子。”两人齐齐的跪下,似乎一肚子冤屈,但当着大夫人的面儿,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大夫人叫他们起来,吩咐道:“萧公子要问你们主人六老爷死之前的事情。他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不可有所隐瞒。”
两人虽然在外面,但也听说了今天开棺验骨,便揣测到是六老爷的死有什么蹊跷,在路上就把话准备好了,于是两人一说一递的将那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自从定亲之后,六老爷就确实很不对劲儿,不肯吃饭也不肯吃药,总是跟我们嘱咐这个嘱咐那个,好像知道自己大限已经到了,我们俩不敢怠慢,连个瞌睡都不敢打,就那么盯着他。大老爷每天都得抽空过来瞧一瞧我们六老爷,还跟他说新娘子是个美人儿,叫我们六老爷一定要振作精神,等成家之后,冲一冲喜,这病啊,说不准就好了。”
萧孟园忙问:“彦礼,他怎么说?”
“我们家六老爷却说这是造孽。”墨松抬眼觑一眼香漪,有些瘸子面前说短、胖子面前说肥的不安,“说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儿,何必要嫁给他这么活不了几天的人糟践呢?到不如叫他清清白白、安安心心的去了倒好,省的惹了一身的罪孽,死后还得下地狱。这是我们六老爷的原话,小的不敢说谎。”
砚云接过话来,学着大老爷的强调,继续说:“亲事已然定下了,没有反悔的余地,新娘不久就会迎娶进门,春草闲房也已经建好了,叫六老爷不要胡思乱想,等着做新郎官就好。我们六老爷从那天开始就很少说话,只是在屋子里不停的写写画画,不知在写些什么。”
萧孟园知道,彦礼是在给自己写信,那封信虽然不长,彦礼却写了许久。
“成亲前两天,我们家六老爷就断绝了饮食,晚上也不叫我们在房里侍候,说想要自己清静清静,我俩一合计,六老爷有可能是想要自绝。便一同去找大老爷,请他老人家来劝一劝。那天晚上是大老爷陪着我们六老爷睡的,第二天早晨要了早饭和茶,中午还吃了药,晚上又是大老爷陪着,直到拜堂成亲,再后来入了洞房,其间都是大老爷在六老爷身边牢牢的盯着,我们俩就负责打打下手。幸亏大老爷心细,六老爷又很听从大老爷的话,这才撑到拜堂成亲。”
大夫人轻叹,自从她们的孩子过世之后,伯恭便将彦礼这个唯一的弟弟当成孩子来照顾,而彦礼对年长自己十多岁的大哥也如父亲般敬重,他们之间确实兄弟情深。而早在彦礼成婚之前,伯恭就跟她说过,南边的药材出了些问题,等彦礼的婚礼一完成,他就立即动身去处理,不曾想,兄弟二人居然一前一后都去了,不知他们在泉下会不会相遇。
“彦礼在拜堂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萧孟园不肯放弃丝毫疑问。
二人对望一眼,齐齐的摇头。
“我们大老爷一直扶着六老爷,六老爷身子弱,走路都艰难,他虽然瘦得很,但骨架子却大,我们大老爷力气大,能轻松的架起他,比我们俩强。就在拜堂之前,六老爷还跟我们要热粥,等我端来的时候,他又说不想喝了,叫放着。我们俩守着那碗粥,我们六老爷临死都没喝上一口……”
萧孟园不再绕弯子,直接问出那句话:“拜堂的人真的是彦礼?”
砚云、墨松再一次对望,过了一阵儿才明白萧孟园的意思。
“怎么不是我家六老爷呢?脸是他的,说话的声音也是他,萧公子,您这话着实把小的吓住了,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综合大夫人和书童的话,可以确认拜堂的人是彦礼无疑。难道彼时的彦礼已经失去自杀的能力,只能被大老爷强逼着娶亲。可是这样也不对啊,因为彦礼终归是死于密陀僧,大老爷怎么会准许他身上带着毒药进洞房?而以彦礼当时的身体状态,绝不可能自己从春草闲房走出去拿毒药的。
他的眼睛再一次落到香漪的身上:“六夫人,敢问新婚当晚,新房中除了你和彦礼,还有没有别人进出?”
香漪直视着他的眼睛,坦然的摇头:“我想是没有的。院子里虽然没有留人,但院门外却是有人留侍的,如果有人进出,门外的下人们会知道的。”
大夫人也点头称是。
萧孟园突然觉得异常灰心,折腾了这么久,尸骨验了,证人问了,可彦礼的死却依然毫无头绪。难道他真的是病死的?他并没有机会自尽,只能顺从长兄的意思,违心迎娶了香漪,而后病死在新婚之夜。
垂头丧气的走在回春草闲房的路上,萧孟园决定结束在钟家的借住。他准备在县城找一处房子先安顿下来,重新开始。
然而在春草闲房的门外,他看到了墨松,墨松对春草闲房充满了恐惧,不敢进去,坐在院子门外的石台上等,一看见萧孟园,他忙迎过来,又行了个礼。
“墨松,你有何事?”
墨松看看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问道:“萧公子,我们六老爷叫我偷偷寄给您的信,您可收到了吗?”
萧孟园忙拉他进院。
“是你寄出来的。”萧孟园请他坐到椅子上,亲自斟茶。
墨松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茶碗来,道:“是我家少爷交代的,他说,这封信很重要,叫我谁都不许告诉,就连砚云都要瞒住,要等到他过世之后,才能将这封信寄出去,我看了信封,写的正是您老的名字和地址。”
一切细节都对上了,果然如他推测,彦礼为防备自己阻拦他的自杀计划,叫墨松在自己死后才发出绝笔信来。刚刚熄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起,他追求真相的心没有死。
“萧公子,还有一件事,当着我家大夫人和六夫人的面,我没有说。”墨松想起六老爷来,眼里含着眼泪,六老爷待他们仁厚,不像个主子,倒像个兄长,“我们六老爷拜堂之前,说要喝粥,我问喝什么粥,他说要喝山药羊肉粥。”说到这里,他抬眼灼灼的看着萧孟园,而萧孟园也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钟彦礼不吃羊肉,他从不吃羊肉,而在那时候,他居然说要喝羊肉粥!
“萧公子,”墨松将茶碗放回桌子上,“您是头一个怀疑我们家六老爷死因的人,其实我也想过许多,可您知道我脑子笨,就算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只是觉得很多地方都不对劲儿。好在您来了,您把我们家六老爷放在心上,我们家六老爷泉下有知,应当也会欣慰。”
“墨松,你说彦礼叫你给我寄信,但不能叫砚云知道。为什么?砚云他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萧孟园往前探出身体,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多说一些线索。
“这个我倒没发现,您知道的,我向来就比砚云要笨一些,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山高水长,待在六老爷身边的时候多一些。砚云他嘴巴乖巧、能说会道,在大老爷、大夫人他们跟前露面的时候多一些。许是六老爷怕砚云会在他们面前多嘴说出来,才叫我瞒住他的吧。萧公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现在都跟您说了,您若是觉得我们六老爷死得有蹊跷,就请您多费心查一查,我替我们六老爷给您道谢了。”说着话,他便从椅子上下来,不住的给萧孟园磕头。
萧孟园的心再一次震动起来,原来并不是他的错觉,还有人与他抱有同样的想法,彦礼的死,另有隐情!
他再一次改变主意,钟家他要继续住下去,案子也要继续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那一天。
香漪从没有想过,一个人能为素未谋面的人放弃生命,她问春瑶:“你相信钟彦礼会为了不耽误我,而选择自尽吗?”
春瑶说:“你不也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我,跟那群恶狗拼命吗?”
“那不一样。”香漪心神不定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那野狗如果吃了你,就要来围攻我了,我救你,其实就是救自己。”
“可是你也可以选择见死不救,逃走就好。”春瑶了解她,她不愿向人展示自己的善良,在宿夫人的眼中,善良等同于软弱,“野狗在撕咬我的时候,你完全可以逃得远远的,可是你没有。”
香漪从未将名义上的丈夫钟彦礼放在心上,从前,钟彦礼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但是从萧孟园的口中,她却得知,这位从未见过面的丈夫一直在记挂着她,甚至可能为了她而选择结束生命。
她坐不住了,等到天黑,她换上春瑶的衣裳,走进暗夜中。
第0025章
推测
“想我了?”钟景让看她穿过黑暗为自己而来,拉她入怀,耳鬓厮磨,“这还是头一回来找我呢。”
“我问你。”香漪定定的看着他,“六老爷是怎么死的?是什么时候死的?”
钟景让眉毛一竖,捏住她的下巴,醋溜溜的问:“怎么?想念你那死鬼丈夫了?为着萧孟园无端的推测,你心软了?”
“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她将他的手打下去,“当夜你进新房的时候,他是死是活?”
钟景让偏不说,绷着一张脸,浓密的睫毛覆盖着整个眼睛,并在眼下投下一层阴影。“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干系?你还真的以为他是为了你死的!”
香漪没否认,没否认就是肯定,她是这么想的,如果钟彦礼为了她而死,他们的世界就开始有了交集,一种深刻、微妙的联系悄然生根。
“别痴心妄想了。”他嗤笑,丢开她,坐到舒服的软椅上,拿起一颗蜜饯丢进嘴巴,“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从我走进新房那一刻,他就是一具尸体。就那么摆在椅子上,腰上还系着一根带子,与椅子绑在一起,像一个大号的虾仁。”
“是谁杀了他?”香漪觉得浑身冰凉,像泡在冷水里。
“就连萧孟园都承认他是病死的,你为什么又在这里说是被人杀的呢?”钟景让不满的拍桌子大叫,“他就是个病秧子,能拖到那一天已经难得了,你何必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为你死的!”
“就算他是病死的,是谁将他绑在椅子上的?”香漪问道,“他总不能自己绑上的吧。”
问完这一句,两人一同想到了同一个人,一阵寒意顺着脊背升起,他们都不禁缩了缩身体。
“不会是他的,他怎么说都不会杀了六老爷。”香漪忙摇头。
钟景让嘴里的蜜饯都觉得发涩:“况且,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敢……”
然而两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都苍白如纸。
“阿客,你在不在?”屋外响起青鸾的声音,香漪忙躲到睡房中去。
钟景让挤出一丝微笑,道:“我在。”
青鸾推门进来,看到钟景让毫无血色的脸,以及紧张的面部肌肉,纳闷的问道:“怎么了,阿客,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钟景让忙侧转过身去:“方才跟大夫人拌了几句嘴。今晚的饭菜可口吗?”
青鸾也就不再多问,坐到钟景让身边,看着他的好看的侧脸,问道:“陈醉还没来吗?我都快要无聊死了。”
“来了。”钟景让道,“他今天已经到了,不过住在外边,也找到了店面,咱们的醉梦轩又要开业了。”
青鸾高兴的跳起来:“那太好了,阿客,明天带我去看他,这一别数月,不知道陈醉那家伙有没有什么变化?”
“好,明天一早就去。”钟景让不知有几张面孔,面对不同的人,自如地切换不同的面具,在青鸾面前,他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和百依百顺的邻家大哥,“看来你今晚又得高兴的睡不着啦,就因为这,才没有告诉你。”
青鸾高兴的在屋子里打个转儿,像只轻盈的鸟儿,可她一垂眼睛,瞄到睡房门缝挤住的裙边,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微微一变,但随即掩饰过去,挪开眼睛,笑道:“阿客,陈醉最喜欢吃鱼,我们去河边买些新打捞的鱼带上。”
“好。”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一眼睡房,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下去,她想起香漪的话“大宅院生存不易”,她不稀罕这里的荣华富贵,她在乎的是钟景让,只有钟景让。她不能失去他,所以她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做出一付欣喜的模样:“阿客,我去睡啦,明天得早起呢。你也早些睡。”
钟景让温柔的摸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送她回住处。就在与他告别一瞬间,一滴眼泪从青鸾的眼底滑落。抬眼看看漫天繁星,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身边的那些女人总是装聋作哑、委曲求全,看来人终归要学会隐忍妥协,才能保住自己想要的人,才能过上想要过的日子。她真的长大了。
钟景让忙回房打开睡房门,房中空无一人,唯有一扇窗户半敞着,透进几缕清冷的月光,香漪已经悄悄的走了。
“醉梦轩”古朴的匾额挂在店门口,一阵阵酒香扑鼻而来,大清早的,喝酒的人并不多,多是看着新店开张来凑热闹的,陈醉笑吟吟的看着品尝美酒的顾客,向他们展示着酒的成色。在嗜酒的人看来,醉梦轩无疑是个人间天堂了,陈醉就是有这样的好手艺,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打出响当当的招牌来。
“陈醉!”青鸾几乎是飞进醉梦轩的,宽大的袖摆像一对张开的翅膀,她还想像从前那样扑到陈醉的身上,但一想到钟景让,便很克制的收回双臂,化成一个拳头,轻轻的捶打陈醉的胸膛,“你终于来了!这些日子藏到哪里去了,叫我担心死了!”
陈醉的眼睛里像有无数颗碎掉的星星,他咧嘴一笑,青白的脸上染上红晕,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青鸾,你越来越美了,穿上这身衣裳,像个仙子。”
“嘴巴抹了蜜吧。”青鸾笑嘻嘻的挽住钟景让的手腕,“我们给你带来了几条大鱼,是河边刚捕上来的,等会儿我给你做一锅鱼汤,准保鲜掉眉毛。”
“好啊,”他眼中的星河黯淡下去,敏感的看一眼她和他挽在一起的手臂,“好久没有吃青鸾做的菜了,我真的很想念。”
青鸾挽起袖子,从钟景让手里接过鱼,去后厨忙了。
钟景让便很自然的帮着陈醉收拾东西,顺口问道:“吃了那些药,感觉怎么样?若是不好,再找别的大夫开方子。”
陈醉不在乎的抓起一旁的玉色酒壶,灌了一口酒,道:“药太苦了,还是酒好喝。”
钟景让夺过酒壶:“陈醉,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大夫说了,你的病必须得好好诊治,不然……”
陈醉一笑,洒脱的拍拍钟景让的肩膀:“怕什么?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人生在世,不过是场旅程,我活得很痛快,无牵无挂,早些归去也没什么遗憾。”
钟景让还要再劝,青鸾从后厨走出来找剪刀,也就将话题止住。
萧孟园在春草闲房推演了很多遍,文竹一度以为自家公子被鬼上身了。他还将一张椅子搬到新房中,坐在椅子上,幻想自己就是新婚之夜的彦礼,他在新房中坐了整整一夜,甚至妄想彦礼能入梦来相见,但一切都徒劳无功,他没有来。彦礼的魂魄怕他受到惊吓吧,他还是那么善良。
虽然没有梦到彦礼,但萧孟园却将彦礼成亲之前的无数碎片拼凑到一起,他找到了关键人物——大老爷钟伯恭。如果钟伯恭没有意外身亡,他一定知道彦礼之死的真相,因为他是彦礼临终之前真正虽亲密的人。可是他却死了,他的死导致彦礼之死成为谜团。
假如,伯恭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呢?
萧孟园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彦礼是伯恭最心爱的弟弟,长兄如父,伯恭确实也将这个最为年幼的弟弟当做孩子看待。如果他发觉弟弟死得不明不白,一定会追查到底,而幕后推手为了不被发现,又在路上设计杀了伯恭。这样想,竟然说得通。
可钟大夫人并非寻常女子,她如果觉得丈夫的死是谋杀,一定也会查下去,但大夫人似乎接受了意外之说,看来他还要再跟大夫人谈一谈大老爷的死。
他很快找机会来见大夫人,并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大夫人很意外,她本以为萧孟园已经停止了调查,没想到他居然这般执着。
“老爷的死,纯属意外。”大夫人虽不愿提起,但萧孟园问了,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回忆一遍,“那几天,家里忙得团团转。当然是为了彦礼的婚事。但是铺子里却不太安生,说有一批药材被官府扣住了,很有些麻烦,得老爷亲自出面去解决。老爷心里着急,又记挂着彦礼,可谓分身乏术。当时不觉得,但后来想想,像是有预兆似的,那几天老爷总是不停的跟我叮嘱生意上的事情,还说家里的门户要看紧。仿佛在说临终遗言。”
“彦礼成亲那一天,天不亮他就起身,里里外外都换上簇新的衣裳,穿了新鞋,叫人刮面梳头,我还笑他,自己成亲都没那么上心呢。谁知,他就是穿着这身新衣裳死的。”
“那天他很累,忙活了整整一天,直到亲自搀扶着彦礼进了洞房。他跟我说,叫我照顾着家里,他即刻就要启程,不然日子久了,药材就该变质了。我叫他好歹等天亮再说,他心急不肯,急急的带了个贴身的小厮就出门了。这一走就是四天,等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坠崖,半个身子都摔坏了。”
“大老爷身边的那名贴身的小厮呢?”萧孟园问道,“他去了哪里?”
但这样自欺欺人的日子,真的会快乐吗
这结局是he吗?不是就不想追
第0026章
桃花
大夫人摇摇头:“再也没找到他,不知他是死是活。”
萧孟园问道:“还有没有别的证人?那山崖旁一定还有别的路人或者住户,他们有没有看到是怎么回事?”
“那天起了大雾,又是深夜出的事,第二天早晨山崖下的樵夫发现的尸首,瞧着老爷身上穿着绸缎衣裳,带着金镶玉的发簪,便知道是个富户人家,为了要些赏钱,这才将人背上来,上报了青石县。官府张贴了文书,恰好在那里等货的伙计上街瞧见,飞快的骑马回来报信,我便叫钟景让带人去了。”
萧孟园牢牢的记下青石县这个地名,本准备在上任之前去哪里走一趟,谁知金县令看他成天无所事事、无事生非,命他明天就上任,担负起教谕之职,萧孟园便只好将这个计划搁置起来。
风从北方来,带着刺骨寒意,人们都裹上厚厚棉衣,烟霞县钟氏一族一年一度的祭狐神也即将开始。今年坐社,大夫人亲自操办祭祀所用的财物,将钟景让的权力夺去一半。族长钟泰和最会见风使舵,但在大夫人和钟景让这水火不容的母子之间,却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香漪被选为侍香女使,这本是钟景让贿赂得来,大夫人虽然不满,但在祭祀之事上却不好多说什么。钟泰和为了祭神仪式上不出差错,派了个妇人来教导香漪,这妇人姓邵,是钟泰和的弟媳妇,另一位侍香女使就是邵氏的女儿,名叫钟锦瑟,她便趁机带着女儿进出钟家,叫女儿长长见识。
邵氏能说会道,一张嘴不闲着,在钟家暖意融融的客厅里,跟香漪演示了祭祀的整个流程,并告诉香漪:“你和锦瑟要随侍在狐神娘娘身边,游神的时候,你俩跟在轿子旁,一左一右护住娘娘。等到了神棚,你们俩还要在神棚里守一夜,等待第二天游神结束之后,才能换衣裳回家。”
香漪一听要在外头过夜,便有些担心。
邵氏忙笑道:“六夫人不必忧虑,还能真的只叫你们两个女孩在庙里待着吗?到时候我会陪着你们,咱们族中的长老们也会在神棚里守夜,灯火通亮,热闹得很呢。”
而钟锦瑟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里,她一双大大的黑葡萄似的眼睛总是在四处寻找什么似的,香漪暗暗留心,听见她偷偷的问她娘:“二少爷怎么不在家呢?”
邵氏扯扯女儿的袖子,谨慎的提醒:“小些声音,这大院子不比咱们家,到处都是耳朵,小心被人听去。”
香漪初时还有些纳闷儿,钟锦瑟怎么会对钟景让这般上心,难道有什么事情想要求他?直到钟景让来了一趟,名义是要监工、找茬、看香漪有没有偷懒,实则是来看看屋子漏不漏风,免得冻坏了他的心肝儿。他在那里指手画脚的指责香漪,钟锦瑟一双眼睛却像是长到他身上似的,一错不错的看着他,这时香漪才明白,这姑娘居然看上了钟景让。但他们同姓,又是近门,就算有情,也不可能成就姻缘,这位锦瑟姑娘怕是真心错付了。
只是没想到钟景让这般招蜂引蝶,又看看他故意板下的脸,香漪忍不住笑了出来,钟景让倒吓了一跳,问她:“你抽的什么风?”
香漪眼珠一转,道:“是桃花风。二少爷最近正走桃花运。”
钟景让恶狠狠的看着她:“婶娘莫要胡说。白天讲闲话,晚上背匣子,小心夜里有人找上门!”
香漪立即闭嘴,钟景让床上磨人的功夫很有一套,她可不想叫他抓住把柄。
蕙芳掀开厚重的帘子进门来,向着香漪和钟景让道:“大夫人请六夫人和二少爷去见客。”又转脸看看邵氏母女:“你们喝点茶吃些点心,歇一歇吧。”
香漪不明白大夫人为何要叫她和钟景让一起去,却又不好问,一路上跟钟景让离得远远的,钟景让也做出一付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来。
一进大夫人的屋子,就闻到满屋子的菊花香,清雅提神,只见屋子里坐了两位打扮艳丽的妇人,像是说媒的婆子。
大夫人忙为香漪介绍:“这是咱们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红娘,一位是玉大嫂,一位是莲大嫂。”
香漪不禁又一笑,看来她的话还真说中了,钟景让果真花星高照,两位媒婆想必就是大夫人请来为他说媒的。
钟景让自然也猜到了,问过好就坐到椅子上,等着见招拆招。
“景让,你年岁不小了,老爷的孝期也过了,是时候为你张罗婚事了。”大夫人慈爱的看着他笑,“这才请来了两位德高望重的媒妁,她们长年出入名门望族之间,眼光独到,深谙各家小姐的才情品貌,这回啊,她们带来好几位小姐的庚帖,就看景让你相中哪一位了。”
香漪纯粹抱着好奇围观的心思,坐到大夫人身边,喝茶嗑瓜子,大夫人亲手剥得核桃仁儿,一股脑塞进她手里。
钟景让礼貌得很,起身行礼:“谢母亲,谢两位嫂子。”
待两位媒人将各自手中的小姐一一道来,有守备的妹妹,有县令的女儿,有提刑的侄女儿,加上媒人舌灿莲花,将诸位小姐描述的天上少有人间绝无,听得香漪都心生向往,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妙,与大夫人讨论得热火朝天。钟景让就像一只潜伏的野兽,在暗影中锁定她,香漪被目光瞪得一阵发寒,忙收起笑容,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故作镇定地假装喝茶。
等到她们把话都说完,钟景让立起身来,笑道:“多谢母亲和两位红娘操心,只是我已经有了心上人,这辈子非她不娶,其他人再好,也与我无缘。”
费尽口舌的媒人没想到钟景让会有这么一说,两人面面相觑,尴尬极了。
大夫人料到他会有此举,淡然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已然过世,便由我这母亲做主,你的婶母也坐在这里,我们二人堪称上父母之命了。至于你那青鸾姑娘,来路不明、出身寒微,与我们钟家不相配,况且她行事散漫,举止轻浮、不守规矩,不能服众,更不是做当家夫人的材料,就算你喜欢,做个侍妾足够了。”
“青鸾性子直爽,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像有些人,在母亲您面前扮作乖巧柔顺的模样,背过身去却心狠手辣、精于算计。儿子倒觉得能将她娶进门来,是我们钟家之福。”
青鸾缩在椅子上不说话,讲理归讲理,何必呢,含沙射影的捎带着她。
钟景让惯常欺侮香漪,这是阖府都看在眼里的,大夫人偏要庇护她,冷笑道:“说得好听是性子直爽,说得不好听就是粗鄙。但凡青鸾姑娘能有香漪一半的修养,我也就勉强如你所愿了。”
香漪后悔来这一趟,倒不如跟着邵氏继续练她的侍香女使的本事去。
“母亲,我虽年轻,但这一路走来,也算得上坎坷颠簸,所以誓要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枕边人,万幸我遇到了,这也算是上天对我的慰藉。在我心中,她可以超越所有世俗的界限,成为我钟景让唯一的妻子。这辈子有她足矣,我绝不会再娶他人!”说完这话,他狠狠的看了一眼香漪,转身离去。
大夫人拿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来,抚着胸口,不住的落泪,抬起一只手指着钟景让的背影,声音里夹杂着哽咽与愤慨,对身旁两位愕然的媒人诉说着:“外头都说二少爷温良纯孝,可是你们看看,就这么有主见!毫不将我这个做娘的放在眼里。这还是当着你们,一点脸面都不给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大夫人演戏给人看,香漪自然要配合,忙拿着帕子给她拭泪,劝慰道:“大夫人,您莫要气坏身子,万一您病倒了,二少爷不更是嚣张吗?”
大夫人握住香漪的手,泪水连连:“你和我都是他的眼中钉,把咱们俩除了,他就能安心的娶那个狐狸精进门来,将我们钟家的名望和声誉败尽。”
两位媒人也上前来安慰一番,领了赏钱,悻悻离去,自然这两张嘴绝不会轻饶钟景让,她们会如大夫人所愿,将钟景让放着大家闺秀不要,非要娶一个狐媚子进门的事大肆宣扬。这就是大夫人的用意所在。
香漪聪明,学什么都快,只学了两天就将整套仪式倒背如流,邵氏便也没有理由再带着女儿上门来。好在祭狐神的日子马上就到了,大夫人出手大方,为今年的侍香女使做了两身顶好的衣裳,一红一蓝,云霞灿烂,绣工上乘、用料考究。衣裳先交由族长看,之后再拿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蓝色的,看来族长的侄女钟锦瑟看上了红色,准备在祭狐神大典上好好的出一回风头。
香漪对此并不在乎,她只盼望着能结束了这场仪式,好离开钟家,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使命,为父复仇的使命。这是她生来便深深烙印于心的重任。
在她的期盼中,祭狐神终于开始了。
钟泰和倒是聪明,两人争斗,他渔翁得利
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0027章
祭狐神
日子不能改,就算天气阴沉,空气中凝结着湿冷的水汽,祭祀也得照常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