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地图还好，要是碰到游轮……景眠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只是很快，景眠发现，这个体验装置所进入的第一关，不同于以往无数个需要消灭的敌人。
他这次的敌人，似乎只有一个。
而且对方强悍的离谱，并且很可能是职业级选手。
景眠第一次在第一关被爆头三次。
每次甚至还没完成反杀，红门便已经出现了。
而对方自始至终只用了一把枪。
景眠忽然一滞。
心脏提到喉咙，又怦然狂跳起来。
有一个人，也习惯在光耀首关只使用一把枪，且枪法极准，枪枪爆头。
不会是……
回过神时，自己被从远处的旋转木马的位置爆头，比赛结束。
景眠摘下了全息眼镜和耳麦，脱下帮在身上的重力服，交给工作人员小姐姐，他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区域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和他对战。
景眠问：“刚才有没有一个人……就是，和我在第一关，一起玩了游乐场？”
由于着急，景眠觉得自己问得前言不搭后语，工作人员甚至可能都听不明白。
谁知小姐姐愣了下，笑道：“是刚才和您对战的先生吗？他脱完装置，去了洗手间。”
景眠抿唇，感觉喉头莫名紧涩。
他道谢，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
进门之后，虽然在外面看起来空空荡荡，但景眠知道，里面是有人的。
他转身，靠在洗手台边的墙壁，低下头，默默地等。
不久，身后传来了一点声音。
景眠顿时紧张起来。
他是不是应该先联系Mobo？这样突然见面，是不是有些突兀。
等等。
他也不能确定里面的人就是Ash，毕竟参考依据只有那把一模一样的枪。
正当景眠陷入头脑风暴，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声音：
“麻烦，让一下。”
那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但离得很近，对方明显比自己高出不少。
景眠心脏无可抑制地跳动起来。
他侧目，同时不可避免地抬眼，看到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正略略垂眸，瞳色发暗。
景眠喉结微动，刚要说话。
洗手间门口，这时，忽然传来Mobo由远及近的声音：
“还没等我介绍，你们竟然先见到了。”
Mobo走到两人近前，笑了笑，道：“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景眠，ID是Sheep，算是新人，最近刚加入自己的战队。”
景眠微微颔首，下意识地打招呼。
对方垂眸，似乎在看着自己。
没等Mobo开口介绍，男人忽然抬手，指节拉下黑色口罩，略冷的磁性声音开口道：“你好。”
…
“我是Ash。”
第20章
景眠曾经设想过，
在游戏之外见到Ash本人会是幅怎样的场景。
或许是在某次发布会、某国际赛事的直播现场、亦或是Ash在社交平台上主动爆马。
但没有任何一个场景，会与眼前的一幕重合。
就好像他走过了很远，期待了太久，以至于那个人离开后的影子都成为无形的支柱和信仰。
而忽然就有这么一个人，
站在他面前，
告诉他，自己就是Ash。
“……”
这一刻的心情与其说是惊喜，
景眠不知道如何形容，
反而更接近于无措茫然。
青年呼吸微窒。
他垂眸，强压下心中的狂跳和诧异，道：您好。”
Mobo侧过身，
示意道：“出去慢慢说吧？洗手间也不是地方。”
于是，
三人来到了十二楼的一处宾客区。
外面有精致的小桌，
桌面有新上的茶水，工作人员行色匆匆，
并没人留意到这边。
落座后，Mobo主动调节气氛，笑道：“景眠，难得的机会，
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
可以和Ash聊一聊，
不用拘谨。”
景眠一怔。
抬眸时，
恰巧与Ash对上视线。
景眠收回目光，抱着手中冒着缕缕暖意的热茶，指尖微烫，
一时竟有些语塞。
按理来说，想问的太多了。
Ash的意思是灰烬，
是无意还是代表着什么？明明一直很好地隐藏了身份，为什么现在却没有避讳地在自己面前摘下口罩？为什么当初各家战队重金邀请，却从不参加任何国际赛事？初衷不是世界冠军？
退游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退游之后的这几年来，你过的好吗？
以后…还会重登光耀吗？
关于Ash的事，景眠有太多好奇，不仅是自己，大多数玩过光耀的玩家亦是如此。
但现在，景眠薄唇微启，竟却一句也问不出口。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只是，Ash在此刻开口。
男人声线清冷，忽然道：“你好像年龄不大。”
景眠睫毛颤了下。
他轻声道：“我已经二十岁了。”
Ash：“全职打光耀？”
景眠回答：“不是全职，还在读大学。”
Ash：“大学就结婚了？”
青年心忽然一跳，顺着对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景眠垂眸，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指尖触碰戒指，指腹轻轻摩挲过环戒光滑的表面和边缘。
他说：“是的。”
Mobo微诧，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Ash深色的眸子微垂，问的很直接：“为什么选我当影卫？”
景眠一愣。
随即犹豫了下，道：“因为你是全服第一。”
……
与Mobo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这种时候，偶像就在面前，话都递到嘴边了，一般的狂热粉丝不早就已经趁机表白了吗？
这种‘因为你是全服第一’官方到不能再官方的回答，显然让Mobo感到诧异。
明明他得到的信息里，景眠是对Ash相当崇拜的，就算是理智粉，就凭只为了得到Ash退游后角色所变成的一个影子，一个类似NPC一样的虚拟人物，就不惜从几百场比赛里、上千万的玩家中冲出重围，那不仅需要不眠不休，技术也必须过硬霸道。
这其中的艰辛根本难以想象。
这种程度，早就超出了崇拜的范畴。
很明显，倘若Ash说想要他的心脏，恐怕景眠也会毫不犹豫地掏给他看。
喜欢到这种程度，见面之后，景眠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淡定得多。
明明应该是作为粉丝的景眠一个劲发问，而事实上，目前为止，都是Ash主动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
Mobo隐隐皱眉。
他沉吟了下，又很快展露笑容，道：“景眠，你和Ash加一下微信怎么样？这样以后你们有事联系，也不用通过我。”
“……”
话音落下，景眠的表情浮上茫然。
还以为见面只是简单的偶像和粉丝的短暂交流，没想到Mobo还给了景眠加Ash好友的机会，让景眠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和娱乐圈不同，电竞圈要更放松一点？还是因为自己和Ash一样是选手，所以不用顾忌？
见Ash没有异议，已经拿过手机，景眠只好动作略缓地掏出手机，光是进入界面都用了数秒。
看样子，青年似乎原本并没有这个打算。
Mobo在旁，带着笑意调侃：“怎么了景眠，是怕老婆查岗吗？”
景眠唇瓣微动，他想了想，纠正Mobo：
“不是老婆，是先生。”
接着回答：“他不会查岗的。”
……
对面的两人，略显诧异看了过来。
这时，景眠的手机忽然响了，低头一看，是宋雨航。
景眠起身：“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Mobo：“好，没关系。”
目送着青年的身影走远，那位名叫‘Ash’的男人忽然开口：“原来这位就是小嫂子。”
口罩垂在下颌边缘的男人，侧过目光，眸色有些暗沉，“怪不得任星晚藏得这么厉害。”
Mobo向前，显然有些焦急，他臂肘撑上桌面，问：“这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给景眠打电话的，大概就是任星晚？”
“任星晚今天不是出席活动吗？”
Mobo摇了摇头，担忧道：“景眠是不是把要和我们见面的事，提前告诉你哥了？”
“然后提到了Ash这个名字，引起了任星晚的怀疑？”
青年微微皱眉，道：“如果任星晚知道他老婆要去见Ash，今天景眠就根本不会出现。”
“可是任星晚此刻人在活动现场，证明景眠根本没提。”
Mobo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他双手交叠着，有些不耐：“他到底信了吗？”
“不知道。”
Ash微微侧目，道：“没什么理由不信吧。”
Mobo叹气：“如果能当着景眠的面，当场登陆Ash的游戏账号，他的反应肯定比现在更激动。”
男人靠在椅背上，面色没什么起伏：“不是本人就不能登，说这个有什么用。”
…
景眠接通后，原来是专业群里让回复通知，因为一直没看手机，现在只剩下自己和一个外国交换生还没回复‘收到’。
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事儿。
景眠挂断电话，迅速打开微信，回复大群。
接着，景眠洗了个手，用纸巾擦净水滴。
视线上抬时，发现聊天框最顶部，是和Ash新加上的聊天信息。
——显示着‘你们可以聊天啦。’
一想到要回去，景眠的动作有些顿住。
出于不好拒绝的礼貌心理，景眠还是和Ash互加了好友，按理来说，和偶像成功加上联系方式的景眠，会开心到找不着北，无法按耐心中的激动。
但此刻的心情，反而百感交集。
景眠觉得，这与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比如追随对方数不清的岁月，目光定格在一个人身上，看了太久，即使不和现实挂钩，也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切不开的熟悉感。
自以为还算了解对方，但在见到面之后，那种微妙的、无形的联系，竟彻底消失了。
看着现实中的Ash，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就连景眠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热烈而疯狂地喜欢过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