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将结丹期的修为压制了下来，
周身灵力波动与柳生棉差别不大，同在练气后期。
既然是教习，自然要知道柳生棉目前的实力。
柳生棉忐忑着拔了剑，她自然不担心会伤到大师姐，但她最近确实有几分懈怠来着。
她深呼了一口气，剑尖指向奚清。
接着身形一转，猛然向前劈去。
这是《问剑》最后一式，也是整本书最难的一式。
奚清未躲未避，直到寒光闪至身前，才堪堪抬剑。
疾风忽起，她轻易接住了她的剑招，甚至剑未出鞘。
柳生棉在她面前，就像是初学走路的幼童。
被毫不费力的压制。
“不够稳。”奚清点评着。
柳生棉的剑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虚浮些。
奚清是不会有什么她要求太高之类的想法的。
她打掉了柳生棉的剑，说道：“再来。”
之后又过了几招，柳生棉一直未近奚清身侧三步以内。
“基础不够扎实，五年......算了，待会儿从第一式练起。”
奚清面色如常，丝毫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伤人心。
柳生棉咬着唇，弱弱点点头。
内心不免生出些挫败感，她甚至连大师姐的身都近不了。
但叹息过后，转而升起的是蓬勃的斗志......
后面几日，奚清都会准时过来教她习剑。
偶尔就在旁边看她练着剑招，偶尔会直接上手教习。
“姿势不对。”
“这一剑要有急缓，随心而动。”
奚清微摇摇头，握住了柳生棉的手腕。
指尖轻贴在手腕处，略一用力将剑抬起，回到了正确的轨迹上。
感受到带着些冷意的触感，柳生棉动作顿了下，一时之间脑袋空白了一瞬，连接下来的姿势都忘记了。
“专心。”奚清在她耳侧说道。
手指贴在一起，距离自然也近了些。
柳生棉似乎闻到了一抹冷香，幽幽绕在身侧。
她转头看向奚清，那双金色眼眸仍漠然注视着前方。
“师姐，抱歉我......”柳生棉猛然退后了一步。
“怎么？”奚清奇怪的看着柳生棉红透了的耳尖。
“今日要不，先到此为止。”柳生棉眨眨眼，四处张望，就是不肯与奚清对视。
练剑要专注，最忌讳心乱。
但此刻她的心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奚清看看天色，太阳升到了半空中，已然大亮。
今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要给柳生棉留下修习功法的时间。
“好。”奚清自无不可。
但从这天起，奚清感觉柳生棉好像刻意在避着她。
“大师姐，抱歉今天师尊让我去后山采摘草药，需要凌晨就去的。”
“大师姐，今日我在功法上有了新的感悟，想要闭关修习一下。”
......
柳生棉嘴唇一抿，最终汇成一句话。
“改日再请大师姐教我习剑吧。”
总是找着借口推脱习剑，奚清暗暗思索着会是什么缘故。
“宿主，女主肯定是嫌弃练功辛苦，看来她最终坠入魔道现在就已经有迹可循了。”系统添油加醋在奚清耳侧说道。
奚清虽不知她为何如此，但系统所说过于离谱。
至少现在，她还未在柳生棉身上察觉到一丝魔气。
修士入魔是为魔修，与天生残忍嗜血的魔族不同，一经发现，所有仙门均会全力诛之。
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坠入魔道。
这日，奚清从藏书阁里拿了一枚记载魔族的玉简来找白茵。
她要提前做好准备，就算真如系统所说，魔界封印终会被解开，她也要再次封下。
只是刚来到白茵屋前，奚清就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柳生棉。
“大师姐好。”
柳生棉目光一滞，向她问好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师妹很认生？”奚清看着她逃似的背影，奇怪问道。
她已经来了许多日，柳生棉怎么总是对她避之不及。
之前每日习剑时，都很少言语。
后来更是说不上话了。
白茵看了一眼奚清，内心摇摇头。
就奚清这么一副冰冷的表情，小棉不敢靠近再正常不过了。
但她还是安慰道：“不是让你教她练剑嘛，过两天熟了就好了。”
听这话，白茵还不知道她们已经有几天没有教习过了。
奚清打定主意，准备找个时间和柳生棉聊一聊。
她回过头，看到白茵拿着糖渍果子往嘴里送，不由得蹙起眉心。
“师尊这般不顾及，何时才能飞升。”
修仙之人无不辟谷，生怕食物中的杂质影响了修炼。
可白茵丝毫不在意：“飞升不了就不飞升呗，能有多大的事。”
奚清不解，若不为飞升，天下这些修士熙熙攘攘，为的是什么？
而且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东西在催促她早日飞升。
好一窥真相。
奚清将手里的玉简放于白茵身前。
白茵神识一扫，奇怪道：“你怎么突然看起记载魔族的书了？”
“在外面遇过两个魔修。”奚清回道，并未告知真相。
和白茵探讨过后，奚清走到了柳生棉门前。
她看着眼前的木门，屈指轻轻敲了下。
院落没有设置禁制，她其实能直接进去。
但是想到那日柳生棉有些凌乱的神色，奚清还是站在了门口，等待柳生棉来给她开门。
柳生棉出来的很快，她打开门，不期然望进了那双金色眼眸中。
奚清：“为何不找我习剑？”
“我......”柳生棉呆愣愣看着她，嘴唇嗫喏几下。
心想，可能修习无情道的人，说话都比较直接吧。
她怎么就生出了杂念呢。
见她不答，奚清继续问道：“若是这幅性子，师尊不会收你为徒，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茵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她在收徒时极为挑剔。
目前统共也只有四个徒弟而已。
但顷刻间，奚清看到柳生棉眉间染上寒冷的悲哀，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大师姐怎么知道，师尊......原本并不想收下我的。”
柳生棉眸中泛起水光，心里的杂念不知该如何处理，更无法宣之于口，本就有些难受。
奚清的话像是一把利刃般，将她内心深层的自卑剥了出来。
“我已经过了适合修炼的年龄，若不是，若不是师祖心软，我是不可能进到隐剑峰的。”
柳生棉情绪低落，说着说着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与她一同拜师的师姐师兄们，许多都已筑基，独她，还在炼气期徘徊。
她自知落后，每日都会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修炼功法上。
奚清没料到中间还有这份渊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系统见状，解释道：“女主是某个尘世国家的亡国公主，但从小就不受重视，受尽欺负，十岁时家破国亡，几年间躲躲藏藏，还一个人跑到了万仙门收徒的地方，可谓是十分不易。”
柳生棉说完之后，自觉有些丢人，没有再看奚清就错过身，走了出去。
奚清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但她是女主，不论怎样，最终也会成功的。”系统悄悄说道。
“不，哪有不劳而获的成果。”奚清冷冷反驳。
系统叹了口气，总觉得摆在眼前的难题并非是宿主，而是宿主所修的无情道。
入夜时，奚清还在看手里的玉简。
她从藏书阁借了许多，都是关于魔族的，无一例外。
清冷的月光照了进来，与灵力凝聚出的光线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更冷。
奚清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什么：“魔尊当前什么修为？”
“宿主，魔尊现在是化神，但过几日穿越封印时受到重创，修为只有筑基。”系统回复得很快。
“过几日？”奚清追问道。
“大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魔尊会受伤，恰好藏匿于隐剑峰后山，与女主开启虐恋。”
“后山何处？”
奚清站起了身，很显然想提前去踩点。
神识不经意间扫过隔壁院落，柳生棉还没回来。
系统虽然不想提前剧透，但奚清已经提出了“请求”，为了表明自己的可信度，只好给奚清指着路。
跟着系统的指引，奚清来到了后山一个隐蔽的山洞前。
奚清小心翼翼挑开山洞前的遮掩物，用神识查看一番。
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里面躲着几个小动物。
目前还没有一丝魔气。
她将洞前的遮盖物恢复了原状，收拾妥当后未留下任何痕迹。
记下此处地点后，奚清转身离去。
她刚御剑至半空，就听到了不远处利剑于夜幕中划过的破空声。
有人在练剑。
奚清心里有了猜测，隐匿气息悄悄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前去。
不远处树林旁有一片空地，一道身影正练着剑，一招一式颇为认真。
奚清一眼便看出，剑法是《问剑》。
而那人，正是柳生棉。
剑风扫过旁边的枝桠，地上落满了残枝断叶。
看四周凌乱的痕迹，明显并非只练了一天。
想必这些时日里，柳生棉每晚都会在这里练剑。
奚清目光轻扫，注意到柳生棉右手的姿势有些奇怪。
她叹了一口气，解了自己身上的隐匿效果。
所以这道声音也被柳生棉听到了。
她慌忙环顾着四周，很快便发现了远处的奚清。
“大师姐。”
柳生棉立于原地，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
“你每日晚上都来这里练剑？”奚清走过来问道。
“嗯。”柳生棉握紧了手里的剑，太过用力，指尖都有些泛白。
月光下，一向明媚的少女收敛了全部笑意，内心忐忑不安，像是在等待着审判。
“为何？”奚清问道，她声音冷淡，像是不含一丝情绪。
明明这么认真，为何不来找她？
柳生棉看着她，奚清冷金色的眸子盛满了不解。
可......她要怎么说出口。
无论是之前莫名悸动的心绪，还是后面被迫暴露出的弱点，都让柳生棉无法启唇。
她的视线又转移到了手中握着的剑上。
“算了，你既不想说，那便不必说了。”
奚清向前一步，将她握着剑的手抬了起来。
袖口向后滑了些，露出有些红肿的手腕。
“修仙本就倚重心性，既然已知不易，合该自强。”
“我知你自强，但就更应该找寻一切方法向上，而不是悄悄在后山自己练剑。”
奚清以灵力为药，指尖悬在柳生棉手腕上方，轻轻为其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