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真情流露,柔情百转,只因为眼前的人是他慕道瑛。
在那极其久远的少女时期,知好色慕少艾。
她常常幻想慕道瑛,最初的最初,她还只是坐在山坡上望着月亮,幻想着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漫步在弥山亘野的花海间。
他眉眼温柔,俯身来亲她,含着她的唇瓣,她仰起脸,细细碎碎的亲吻春雨般落她满脸,他轻轻地念她的名字:“巧娥、娥娘。”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哥啊,哥啊*。
到后来,她胆子大了,她想象她跟村子里其他年轻的少年郎们说话,他突然走过来。
他为什么走得这样急?垂缨佩玉也当啷响?他隽秀的面色为什么突然这么难看。
他过来了,他用力地抱住她,霸道又蛮横地亲吻她。
“啊!”她惊讶,恐惧,推却,“你别这样。不要——”
可她的抗拒是如此的微弱,她被他用力地,深深地吻,那抗拒也沉醉了,湮没也在唇齿交融间了。
她幻想他百遍,千遍,千千万万遍,却没想到换来这样的羞辱。
慕道瑛竭尽全力说完这一句,冷汗已经濡湿了鬓发了。虽勉力起身,但他手脚仍是软着的,体内逆走的真气不断鼓胀,激荡,冲刷着薄脆如纸的筋脉。
生1理欲1望又如百蚁噬身一般,又痒又痛。
他抿紧了嘴唇,竭力忍住想要回抱住面前的女人的冲动,专心调理体内逆走的真气。
刘巧娥身上那点外露的脆弱,转瞬即逝,很快,她便定了定心神,又恢复了素日里强硬暴躁的模样。
见他唇瓣微动,她凑近一听,起初只听到几个虚弱,破碎的字眼:“……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几句念下来,慕道瑛心情平复了不少,之后嗓音便越来越稳沉,吐字也越来越流畅。
刘巧娥刚整理好情绪,此刻又要火冒三丈了!
他……他怎么敢,真的就在这个档口把她撂在原地!背什么《清静经》?
刘巧娥宁愿慕道瑛如刚刚那般讥讽她,痛恨她,也好过他像现在这般,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她当成空气。
她咬紧下唇,忿忿不平,想到他刚刚激烈的反应,强忍住耻意,又继续去探他下摆。
慕道瑛抬起长眸,小腹绷紧,顿了一下,“常能遣其欲……”
也只是顿了一下,便又继续低眉垂眼,无波无澜地默念了下去,“而心自静。”
道袍垂落之处,依然蛰伏沉睡,淡泊无欲。
刘巧娥抬起头,慕道瑛的神情已渐趋平静,他眉眼有种模糊了性别的姣好,仿佛神龛中白玉雕成的神仙,非男非女,无性别之分,自然也无欲1望。
她愣了一下,不服气地继续,可任凭她使劲浑身解数,慕道瑛也巍然不动,神情平宁,将其视若蚊蝇,若空气。
刘巧娥愣愣地,颓然地抽出了手。
饶是她再强势,也没有办法强迫一个对她根本没有欲1望的男人。
可恨她都主动到了这个地步,竟还有男人能拒绝得了她?
刘巧娥大受打击,万念俱灰,整个人都显而易见地褪色苍白了下来。她放弃了继续勉强他,游魂一般恍恍惚惚转身出了内室。
而她走后,慕道瑛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唇间溢出了一声压抑多时的喘1息。
他当然也是个生1理正常的青年男子。不可能全无欲-望。只是入道多年,能够凭借毅力压抑住身体的变化罢了。
肌肤仿佛还残余着那惊心动魄的触感。慕道瑛不敢再想,勉力打叠精神,任由一颗道心沉入一片无欲无求的宁静识海。
第29章
逼1奸的逼那能一样吗?!
饶是刘巧娥再霸道强势,
这一次也被慕道瑛打击得万念俱灰。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巴巴的,更耻于再见慕道瑛。
可慕道瑛偏又是个没眼力见的,
她不想见他,
他却表现得浑如个没事人。第二天,
照例又出现在她卧房外。心平气和地喊她的名字,
等候她的吩咐,
“老母。”
刘巧娥皱了皱眉。
屋内几人纷纷抬起眼。
宋妙菱道:“可是慕小友?”
赖永乐笑道:“慕小友伺候老母可真算得上尽心。老母可莫要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平日里待人家好些。”
刘巧娥面色沉沉:“我出去看看。”
为了躲慕道瑛,她一大早便叫上了这几人去她屋里议事。
没曾想,
慕道瑛竟然直接找上了门来。
真当点卯做工了不成?!
她面色不愉地推开门。
慕道瑛兢兢业业,垂袖而立,皙白面色沉静清润。
他没看她,
但刘巧娥相信他目光和平日里也没什么不同:“老母今日可有什么吩咐?”
刘巧娥一见他,就想到昨天那惨烈的一幕,脸色一红,恼羞成怒道:“几位长老正在我房中议事,你去准备点茶水来。”
慕道瑛应了一声,
趋身退了下去。
这飞宫修建得极为煊赫华丽,宫内设施也是一应俱全。
慕道瑛刚进斋堂,迎面就遇上了赵言歌、沈澄因几人。
狭路相逢,几人都怔了一怔。
沈澄因:“宁瑕?”
慕道瑛:“赵师弟,沈仙子。”他侧身半步,
让他们先走。
态度不冷也不热,客气有余而亲昵不足。
沈澄因、赵言歌见状几个嗓子眼里顿时像卡了团棉花。
“老母不在,
宁瑕你又何必……”赵言歌心里一酸,“何必这样伏低做小呢?”
慕道瑛沉默半秒,
回道:“我如今已不是玉清弟子,礼不可废。”
赵言歌哑然。慕道瑛上玉清派的时候,年纪尚幼,他、沈澄因、慕道瑛,他们三个其实也算一起长大。
宁瑕这人什么都好,唯独性格有些过于执拗。也不知是不是他家学门风太过严谨,从小读那些经史子集读傻了。
这人凡事力求做到极致,一丝不苟到了以至于一意孤行,剑走偏锋的地步。灵元子之前还笑他,如此一板一眼,当心日后入了魔道。
沈澄因心中的感触未尝不比赵言歌少半分,昨日刘巧娥匆匆叫走了慕道瑛,仓促间,她未及细看。
眼前的青年面色苍白,眼下微微泛着一圈青黑,腰细了,背薄了,颇有些弱不禁风的姿态。
沈澄因低低道:“……你好吗?”
慕道瑛倒是并没有什么旁的感触。好吗?似乎也谈不上多好,或者多坏。
他知晓朋友们的担心,顿了顿,轻声说:“无有性命之忧,自然是好的。
这话一出,赵言歌跟沈澄因更是五味杂陈。
慕道瑛想得很清楚,他是个想通了便会全力以赴的性子。
灵元一案疑点重重,他不相信师父会勾结魔门……倒是他被关押仙盟的那段时日,曾来过不少人,遮头蒙面,旁敲侧击,甚至还有那意图杀人灭口的。
慕道瑛心里一直藏着个深深的猜测,仙盟内部可能有人跟魔门勾结。
留在刘巧娥身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不愿连累好友,慕道瑛熟知赵言歌跟沈澄因的个性,怕他们为了救自己冲动,所以,哪怕久别重逢,面对昔日旧友,他还是尽量保持了克制的,疏远的态度。
可赵言歌却不是这么想的。
昨天一见到沈澄因,他将慕道瑛近况一说,连同玉清观其他师弟师妹们,一伙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半天。
总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慕道瑛被那无垢老磋磨折辱。
“宁瑕。”赵言歌看了看左右,深吸一口气,肃然问,“你想过逃没有?”
慕道瑛一怔。想倒是想过……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如今,想过吗?慕道瑛有些不确定。
刘巧娥除了对他的身子有些别样的企图,带给了他一些困扰之外。
其实还算好相与。
“宁瑕,如今咱们都聚在这里了。”赵言歌道,“你给我们说个心里话。”
慕道瑛沉默半秒,还是道:“抱歉,我并未想过出逃。”
赵言歌急了眼。
但凡慕道瑛说声想,他们不论如何,也要帮他的!他怎么可能不想?!那个老母都这么侮辱他了!
赵言歌:“你、你!你好歹也考虑考虑阿因的心情!”
慕道瑛缓缓,眉头不解地一点点拢起。
不太明白这怎么跟沈澄因又扯上关系了。
沈澄因忙按住赵言歌的胳膊,拦住他继续没边际地胡言乱语。
“宁瑕,我们知道你的顾虑。”沈澄因望向慕道瑛的双眼,坚定道,“请记住,咱们一直在你身后,倘若你改变了主意,我们随时都会帮你。”
慕道瑛心下微感触动,感激颔首:“多谢。”
他拿了点茶点,转身走了。
赵言歌:“你拦我做什么?!难道你真愿意看宁瑕跟那个——”
沈澄因慢慢松开手,神色黯淡:“宁瑕也是被迫的。”
赵言歌一想到昨天慕道瑛蹲身给刘巧娥穿鞋的画面,脸都绿了,“那无垢老母,据说是个色魔,夜御十男。”
他这么着急,想帮慕道瑛逃跑,不为他性命考虑,也为他当务之急的贞操考虑啊!
“宁瑕生得又好,落她手里还能块好肉?”
沈澄因定了定心神,“你我都了解他,他不愿的事谁都逼不了他。”
赵言歌心里翻了个白眼。
嗯嗯,你了解他,但你不了解男人,逼1奸的逼那能一样吗?!
宁瑕的性子,他心里清楚,最是桀骜的,当初上山的时候,冷冷淡淡的,跟谁都不好相与,这都肯帮人穿鞋了。那逼着逼着,半推半就,□□变合奸还晚吗?
若刘巧娥是个普通女子,他自然也是愿意的,可她是合欢老母!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男宠,而慕道瑛便是一旦动情矢志不渝的,他怕到头来还是他受伤啊。
“唉你——”赵言歌叹了口气。
沈澄因望着慕道瑛离去的身影,眼神黯了黯。
沈澄因知道赵言歌也是为她好。
她喜欢慕道瑛。
这件事,赵言歌知道,跟她交好的游剑阁弟子,玉清观弟子知道,甚至赖永乐几位长老也知道,唯独慕道瑛不知道。
-
刘巧娥花了一天的时间,飞快地整理好了情绪。
也是为了报复慕道瑛那天的拒绝,亦或者是见到沈澄因之后萌发的危机感,刘巧娥开始频频带着慕道瑛出现在人前。
她看得出来沈澄因喜欢慕道瑛。
也就慕道瑛那傻子才看不出来!
飞宫飞了数日,将要抵达永宁城的前几天,宋妙菱邀请刘巧娥、赖永乐,狄冲,赵言歌等人去主殿议事。
一出偏殿,刘巧娥便跟沈澄因一行人狭路相逢。
沈澄因一怔,乖乖行礼,“老母。”
赵言歌等人纵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低头恭恭敬敬:“老母。”
刘巧娥没吭声。
沈澄因站起身来,望向她身后慕道瑛:“宁——”
“我累了!”刘巧娥冷笑一声,扬起嗓音,打断了沈澄因的话,“慕道瑛,抱我走。”
沈澄因后半个字不上不下卡在嗓子眼里,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棍。
慕道瑛轻轻蹙了一下眉,仍弯腰蹲身,手臂斜刺里插入她腿弯,一个打横将她抱起。
在前往主殿的路上。
慕道瑛轻轻劝慰道:“阿因人不坏,老母又何必跟她一个小辈置气?”
他并非全然懵懂无知的,也看出来了刘巧娥对沈澄因的敌意。
可惜,只懂了一半。
刘巧娥冷笑一声:“那是你傻!我还没见过兔子给狐狸说好话的。”
慕道瑛抿了抿唇,困惑不已:“……”
兔子给狐狸说好话?此是何意?
总而言之,只要一遇到沈澄因,刘巧娥必颐气指使,令慕道瑛马前鞍后地伺候她。
大多数命令,慕道瑛都不忌遵从。
就这样,刘巧娥直似废了一条双腿,进出无不令慕道瑛抱着。
喝茶也让他先用灵气滚热了,才略呷几口。
至于伺候穿衣穿鞋,更是家常便饭。
日子一长,无不惹来玉清观师弟师妹们的怒目而视。而慕道瑛,只要刘巧娥不提出诸如上回那样令他困扰的请求,照顾她,对他而言,也已习惯成自然了。
每天早晨,他便打好水,供她洗漱,她不肯起床穿衣,他定了定心神,抱她在怀里,心无旁骛给她穿衣。
她倦梳头,他便学了女子的发髻,替她梳头,轻声哄她。
但刘巧娥总埋怨他的手艺太差。
赵言歌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乱跳,愈发觉出几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