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如意仿佛被抽走了七魂六魄，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
就在这时，巨大的轰炸声响彻大楼。
“嘭”地一声爆炸巨响，整栋监狱大楼顿时摇摇晃晃。
其中一个武装兵喊了一句，“不好，有人在炸楼，楼要塌了！”
庄策一听，连忙交代，“杀了他们，准备撤。”
武装军闻言，抬枪对准了乔如意。
挡在她身前的男人纹丝不动，乔如意只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她靠着男人的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就在武装兵准备扣动扳机时，大楼又是一阵巨大的震颤，所有人都站立不稳地晃动。
接着一声巨大的坍塌声，楼顶被炸毁塌了下来，庄策看了一眼埋在废墟下的男女，也顾不上他们是死是活，大声喊了一句，“撤！”
楼顶上空，传来直升机盘旋的声音。
直升机舱门大开，齐金站在舱门口拿着望远镜往楼里查看。
炸毁大楼的时候，他们算准了角度。
凌少和少夫人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墙角，坍塌下来的楼顶刚好给他们形成一个三角支架，将他们包围在那三角狭小的空间里，既能躲避子弹，又能避免坍塌带来的伤害。
他对着正在操纵飞机的齐水说，“直升机再拉近一点。”
直升机缓缓靠近被炸毁的大楼，齐金握着望远镜皱着眉头，“凌少受伤了！”
在头顶炸毁坍塌下来的一瞬间，凌澈顾不上枪伤牢牢地护住了身下的人。
而此刻身下的人已经没了反应，他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猛地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看着紧紧靠着他而毫无生息的乔如意，慌乱到手都颤抖起来。
第393章
“如意！如意！”
乔如意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他又看向她被染红的衣裤，顾不上自己被子弹穿透的肩胛，连忙将她的身上的绳索解开。
直升机上的救生绳索扔下来，齐金刚准备下去接应，下一秒便看见看着浑身是血的男人利落地将绳索扣在二人身上，接着单手将纤瘦的女人一把抱起，另一手紧紧拽住了绳索。
飞机上升，男人面色苍白，暗红的血从他拽住绳索的右手肩胛骨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
直升机降落在凌氏旗下的私人医院的停机坪。
十几个医生护士推着担架早已等候多时，机舱门打开，浑身是血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同样浑身是血的女人踉跄着下来。
将人放在担架上，凌澈紧紧抓着担架要跟着一起进抢救室。
“凌少！”
齐金和齐水都制止他，“您的伤需要马上处理！”
枪伤不是简单的擦伤，子弹留在身体里很危险，如果伤及到重要器官是会致命的。
凌澈像是没听见似的，执拗地要跟着乔如意的担架进抢救室，直到抢救室的大门关上，他还不走，非要在门口等。
他脚步不稳地站在抢救室门外，双手上全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乔如意的，还是......
“凌总！”医生看着他肩膀的血不停往下滴，担忧地劝他，“您的伤需要马上处理，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先救她。”
凌澈说了这三个字，就固执地在亮起灯的抢救室门外坐下来等。
此刻他面色苍白，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上往下掉，心脏处更是疼得发紧。
他视线牢牢地盯着抢救室的大门，有些事他不敢想。
不敢想她身下的那滩血迹，是不是真的......
宋衍之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一身血迹的男人坐在抢救室外，虚弱到一副快死的样子，却死活都不听医生的话去处理伤口，非要等乔如意出来。
“凌澈！”
宋衍之快步上前，看着他身上的白衬衫被鲜血染红，一时分辨不出他哪里还能碰。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等到意姐出来吗？”宋衍之又气又急，“等她出来的时候，你说不定都被埋了！”
凌澈没有说话，只是靠着墙瘫坐在地上。
从宋衍之的角度看，像极了一条落魄到只剩半条命的狗。
“他不听医生的，你们就不能想办法？”宋衍之急了，看向一旁的齐金和齐水，“给他打个麻醉，把他抬走去取子弹！”
齐金和齐水也很为难，他们不敢违抗凌少的命令，又不能放任他的伤不管，只能给宋衍之打了电话让他来劝劝。
这时，医生又走过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向宋衍之，“宋少爷，凌总的伤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可能失血过多。”
抢救室的灯还在亮着，一时半会肯定出不来。
凌澈如果真的要等下去，估计真会死在这门口。
宋衍之刚想去喊齐金齐水把人架起来送进手术室，忽然看见凌澈猩红的双眸抬起看他。
他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出，问他，“你说她醒来想吃什么？我去给她买点吃的，别饿着了。”
宋衍之快气死了，带着个枪伤一身是血还要出去买吃的，就这样子还走不到门口就要死在那。
凌澈说着就要起来，身上却疼到一点力气都没有。
勉强撑着墙壁站起来，还没走出一步，忽然肩膀一垮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凌澈！”
“凌少！”
“凌总！”
宋衍之眼疾手快地架住凌澈，再一看，人彻底昏死过去了。
......
抢救室的大门被打开，十几个医生护士从里走出，鲜红的血染红了他们的白大褂。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面色沉痛地看向一旁坐在地上等候的男人，微微鞠躬，“抱歉凌总，我们尽力了。”
凌澈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滚轮的声音从抢救室门口传来，病床从里推出，床上的人盖上一块白色的长布，看不见面容。
凌澈讷讷地从地上起来，踉跄着走向病床。
手指颤抖地掀开那块白布，一张无比熟悉又惨白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不会的！
不会的！
他呼吸急促，死死地看着病床上的人，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身后的宋衍之将他拉开，“凌澈，意姐已经死了，你振作一点！”
不会的！
凌澈失控地抓着病床，“如意！”
“乔如意你起来！”
“乔如意！”
病床上的人赫然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上沁出来。
他动作太大，拉扯到肩膀上伤口，肩胛撕扯的疼痛让他清醒几分。
“你醒了，我的凌大少！”
宋衍之一进门，刚好看见他坐起来像是刚回神的样子。
凌澈转头看见宋衍之，又想起刚刚的画面，他着急忙慌地拽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作势就要下床。
“如意呢？”
他一开口，声音干哑得不成样子。
“你慢点儿！”宋衍之连忙上前拦住他，扬了扬下巴，指向他旁边的床位，“意姐不是在那儿么？”
闻言，凌澈猛然一怔，转头看过去。
旁边的病床上，乔如意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仪器上的心跳指数也正常。
看到这些，凌澈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原来是个梦。
梦里，他没能保护好她。
还好是个梦。
“你肩膀里的子弹取出来了，还好没有伤到重要部位，这段时间这只手不能太用力，得养着。”
宋衍之在身后叮嘱，凌澈跟没听见似的，脚步不稳地扶着病床走到乔如意旁边。
“宋大小姐跟洛少他们来过了，你们没醒就让他们先走了。”
宋衍之倒了杯温水递给凌澈，“庄策被抓住了，警方那边的事情欧少已经去处理了。”
凌澈没有接水，眼眸深深地看着病床上轻闭着双眼的人，将她身侧的手抓在掌心里。
许久，他开口问，“如意她......怀孕了吗？”
第394章
宋衍之叹了一口气，在旁边坐下，没有明着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说，“凌澈，你跟意姐还年轻，孩子的事以后还能......”
闻言，凌澈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凝固了。
他打断宋衍之话，再次问，“她真的怀孕了？”
宋衍之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点了点头，“医生说，月份太小了，刚有胎心胎芽，经不起折腾，所以......没了。”
他的话尽量说得委婉，但在凌澈低下头的瞬间，宋衍之还是看见了他泛红的眼眶。
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帮凌澈做事，只见过他杀伐果断桀骜不羁的样子，仿佛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里。
这是宋衍之头一次在他眼底看见一抹悲戚，甚至是......
可怜。
就像他摇摇欲坠地非要死撑着等在抢救室门口一样，宋衍之不禁想，如果那时候意姐要是真的出了意外从抢救室出不来了，凌澈是不是就真的会放任自己的血流干。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凌澈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惨白地始终地盯着床上一直未醒的人。
许久，他问宋衍之乔如意什么时候能醒来。
宋衍之将医生交代的话告诉他，乔如意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外伤，并且还发着高烧，加上流产身子更虚，一时半会醒不来。可能会到下午才醒，也可能要明天才醒。
说完这些，宋衍之看着床边的男人垮着肩膀，叹着气出了病房。
他出去后，病房里只剩下二人和病床仪器的滴滴声。
凌澈坐在病床边，微凉的手温柔地摩挲着手里乔如意纤瘦细长的手指，垂眸间，一滴泪掉了下来，落在她的掌心。
他将脸埋进她的掌心，沙哑着声音低喃，“对不起......”
庄策原本要对付的人是他，是他将乔如意暴露在外人面前，又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受这么多苦。
都怪他，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他，乔如意不会经受这些。
她原本平静的生活，都是因为他才会遭受一次次苦难。
这些苦难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他要复仇的代价也不该由她来背负。
他的唇擦过她的掌心，眼底一片潮湿。
这些年他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没想到，承受的代价这么大。
......
乔如意是傍晚的时候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疼得厉害，连呼吸都在疼。
手掌被什么东西压着，温温热热的，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瞧见掌心上枕着一个棕栗色发丝的脑袋。
感受到指间的微动，凌澈连忙抬起头看过去，刚好对上她迷蒙的眸子。
“醒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
乔如意看过去，男人模样一如既往的俊逸，五官深邃立体，就是......从未在他下巴出现过的青色胡茬都冒了头，眼底也是一片猩红，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他穿着跟她一样的病服，本就冷白的皮肤更是苍白到没什么血色。
乔如意张了张嘴，想开口，嗓子里也干哑得像是要冒火，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凌澈连忙将床头的水杯端起来，将吸管放到她苍白的唇边。
水温刚好，乔如意就着吸管喝了两口水就不想喝了。
润了润喉咙，嗓子稍微好受一些。
“凌澈。”她喊他。
“我在。”凌澈抓着她的手，蹭着他脸颊。
“你的伤......”
乔如意问及这个，眼眶又有些泛红了。
她记得是他扑过来挡住了子弹，她记得那子弹穿透他骨肉的声音，也记得他血液的味道。
那一刻，她以为她真的要失去他了。
“我没事。”凌澈摇了摇头，“什么事都没有。”
见到他泛红的眼眶，乔如意轻轻弯了弯嘴角，“所以，我们都还活着？”
“嗯，还活着。”
乔如意想抬手摸摸他，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他......”
乔如意看向凌澈，轻声开口，“还活着吗？”
他，指的是谁，凌澈再清楚不过。
乔如意等着他的回答，凌澈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尾泛红。
他不说话，乔如意大抵就明白了。
“对不起。”
凌澈垂眸不敢看她，滚烫的一滴泪砸在她的手心上。
是他的错。
听到他道歉，万般情绪从乔如意心头涌过，嗓子里也哽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一行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