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一刀把瓜国?的瓜剁成两半,干脆利落的切成片,然后起锅烧油,完成一道瓜片炒肉片。
变异兽的肉要么肉质很柴,要么膻味很重?,纪景经过多次尝试后发现,瓜国?这种绿不绿黄不黄的瓜能?很好的压制住肉的膻味,并且瓜本身没多少存在感,不会喧宾夺主,能?最大程度上保留肉的鲜美。
手擀面也煮熟了,纪景用剩下的瓜和肉打了个卤子,非常迅速的解决了一餐饭。,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过头,苏佳穗已经坐在餐桌前?眼巴巴的等半天?了。
纪景看?着她,是真难受,心里都忍不住骂苏佳穗二百五。
你这不吃那?不吃的!跟我离婚!你以后吃什么!顾嘉年要是能?照顾好你!你出去两个月至于瘦成这样?吗!我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了点!你怎么那?么不知道珍惜!
纪景越想越窝火,把手擀面和瓜片炒肉片往苏佳穗跟前?一放,转身就要走。
走,但没走成。
绝对领域把他拦下了。
苏佳穗对异能?的运用早在她十?来岁那?会就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说和她融为一体也丝毫不过分,甚至联邦内部有很多人推断,苏佳穗的绝对领域是拥有着自我意识的,类似于召唤系异能?者所操控的变异兽。
不过苏佳穗自己清楚,她的异能?偶尔会因为她的下意识反应而失控,就比如此刻。
“你做什么?!”
纪景生气了,纪景不喜欢她用异能?随便摆布他。
苏佳穗抿了下唇:“你不吃吗?”
“不饿。”
“……”
“……”
苏佳穗捧着面碗,看?向?站在那?里的纪景,想了想说:“不饿也多少吃点吧。”
盛情难却,纪景矜持的坐下了:“你先吃吧,我吃你剩下的就好。”
苏佳穗在外边这两个月过的确实不大好,感觉面前?这一海碗手擀面未必够她吃,兴许吃到忘我境界,连一截面条都不会给纪景剩,她犹犹豫豫的,还是给纪景拨出来一小碗:“喏。”
纪景了解苏佳穗,可又没那?么了解,他不知道,苏佳穗不仅挑食,还护食,苏佳穗把自己碗里的食物分给纪景的这份情谊,堪比为纪景两肋插刀。
纪景不知道这一点,也是因为苏佳穗从来不在他面前?护食。
两人正默默吃着面,外边下起了大雨,苏佳穗脸色微变,起身到窗边,将手探出窗外,冰凉的雨水落在她指尖,很清澈,很干净。
幸好,不是具有腐蚀性的强酸雨。
新纪元十?九年的一场强酸雨,毁了上千亩的新型农作物,也毁了一大片废土试验田,所引发的饥荒,令苏佳穗时至今日还心有余悸。
根据专家学者预估,这个破碎凋零的世界,需要五百年时间重?新回到正轨。
五百年。
客厅的电话忽然响起,见苏佳穗站在窗边没有动作,纪景走过去接起电话,是气象局的工作人员拨通的首长专线,向?苏佳穗汇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的具体情况。
“好的,我会转告她,辛苦你了。”
纪景刚挂断电话,电话就又响了,这一次是军部指挥室的情报员,沿海区监管中?心三分钟前?发来了台风预警,海啸预警,以及个别地?区特大洪水预警,监管中?心向?军部发来急电,请求军部以最快的速度支援。
一场和平年代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大雨,竟闹出了翻天?覆地?的动静。
苏佳穗的手擀面还没有吃完,身上那?套脏兮兮的废土服还没有换下来,又穿上军靴,扎上武装带,匆匆忙忙的出门了。
纪景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时隔六十?二天?,妻子只在家里待了不到一个小时。
纪景吃掉剩下的手擀面,一边吃,一边不由自主的后悔。
他真是昏头了,他应该在妻子刚进门的时候就去做饭。纪景含着一口?面条,喉咙像是被堵住,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紧接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大概三天?后,纪景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海啸的报道,一整面篇幅都在赞扬联邦的及时支援,近两百名水系异能?者联手控制住了海啸,其中?自然有惊险万分的时刻,好在有绝对领域的庇护,让近两百名水系异能?者幸免于难。
当天?晚上,一架直升机落在院子里,苏佳穗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居然还穿着那?身废土服,浑身脏兮兮的,像逃难回来。
纪景这次什么也不说了,给她烧水洗澡,准备晚饭。
苏佳穗也没说话,可能?是太累了,她虽然有着远超自然力量的异能?,但身体到底是肉骨凡胎。
她把自己泡在浴缸里,趴在浴缸边沿,没一会的工夫就沉沉睡去。
纪景直接将饭菜拿到浴室,很轻车熟路的帮她绑好长发:“醒醒,吃饭了。”
苏佳穗懒洋洋的睁开眼,看?着纪景,轻声问:“去找你爷爷了吗?”
“……没,这两天?总下雨,懒得出门。”纪景说完,又赌气补充了一句:“我明天?就去。”
要按照纪景的思路,他把苏佳穗伺候的这么周到,苏佳穗一时感动,该舍不得跟他离婚的,既然舍不得,那?就理应跟他商量商量关?于不离婚的事。
好吧,看?到苏佳穗那?脏兮兮的样?子,纪景就不想离婚了,是他舍不得,舍不得苏佳穗回到家,连一口?合心意的饭菜都吃不上。
他暗暗的在心里恳求,恳求苏佳穗能?给他一个台阶下。
“要我陪你吗?”
可恶啊!
这时候通情达理起来了!
就这么想跟他离婚吗!
纪景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接了盆水,就蹲在浴室里,当着苏佳穗的面,恶狠狠的给苏佳穗刷鞋。
苏佳穗想到回来的路上,她跟顾嘉年提起丈夫想要离婚的事,顾嘉年说,像纪景这样?的普通人,大概是想要一段普通的婚姻,所谓普通的婚姻,是夫妻间相互陪伴扶持,为柴米油盐奔波,为儿?女子孙操劳。
而她不能?给纪景那?样?的婚姻。
苏佳穗看?向?满脸不开心的丈夫,轻叹了口?气:“明天?上午我应该有空,我们去办一下离婚的手续吧。”
纪景停下手上的动作,偏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你在这里住了五年,应该也习惯了,以后,就还住在这里吧。”
“……不用征求我爷爷的同意了?”
苏佳穗笑了一下,因为感觉丈夫实在很天?真。五年时间,反抗者联盟的力量早就被削弱的所剩无几,老爷子蹦跶的再欢,终究是个普通人,联邦的公平与公正,终究是掌握在异能?者手中?。
她笑着,摇摇头。
纪景的脸色顿时又精彩又难看?,憋了半响说:“要是,对你有影响的话……”
“也没什么影响,就是得发一篇报道,向?民众说明一下情况。”
“……”
纪景扔掉鞋刷子,起身出了浴室。
等苏佳穗洗完澡换好睡衣,纪景已经收拾完了行李。
“你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你以后还可以住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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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稀罕。”纪景来的时候没有行李箱,走的时候也没用行李箱,仍旧拿他的破布包袱裹着他那?几件最值钱的破皮袄:“我回十?一区!这个破地?方,你以为我愿意待!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
他说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就真的一分钟都不多待。
苏佳穗怔怔的送他到门口?,等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想起来,他们还没有办离婚手续。
番外15
因为?来自?地下的变异兽会?破坏火车轨道,
所以从新纪元17年开始,悬浮列车便大规模的投入建设,到今天,
联邦四?十九区已经全部?通车。
“十一号资源再生工业园区欢迎您回家,您一路辛苦了。”
纪景随着广播声出了站口,
一个抱着头盔的摩的赶忙上前:“你好你好,
你是从中心区来的吧,
是要去招待所吗?”
到底是给联邦元首做了五年的贤内助,
如今的纪景即便戴着口罩,背着破布包袱,也不像从前那?个土生土长的十一区石煤工人,
摩的小哥甚至有要把他当成中心区冤大头宰的意?思。
纪景摇摇头,一言不发?的走掉了。他离家出走离的太匆忙,
没?带多?少钱在身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车票了,
只能?靠两条腿步行。
回到那?座久无人住的老房子,
纪景推开窗,
生了火,
简单清扫一下灰尘,然后重重栽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大脑彻底放空了。
纪景什么都没?想,
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
其实没?什么真实感,
就跟做梦一样?,有种一觉醒来又能?重回常态的错觉。
于是他闭上眼,
很快睡去。
时间在梦境中倒转,纪景好像回到了刚和苏佳穗结婚的那?一年,他们?虽然住在一幢房子里,但很少会?见面,苏佳穗那?时很忙,即便在家,身边也是跟随着一众联邦高官,他们?在客厅商讨着政治策略,城市规划,联邦未来的发?展方向。
众人畅所欲言之际,自?然有理念不合之时,拍桌子骂娘实属寻常,吵嚷起来像是要把房盖掀开。
苏佳穗毕竟年纪小,又是靠这群“老臣”才?得以有今日,尚且不能?服众,她只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看着,听着,经常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纪景莫名?觉得她可怜,所以在当下,并未将她视作妻子,心里总想着这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要对她好一点?,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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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纪景忘了苏佳穗的出身,忘了苏佳穗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她的政治敏感度要远胜于这些靠着异能?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没?见她拍桌子瞪眼睛,也没?见她歇斯底里的威胁恐吓,她就那?样?沉默的,不动声色的,把那?些居功自?傲的联邦官员一个个收拾干净了。
从某一天起,家里忽然变得很安静。纪景站在二楼,看着客厅,苏佳穗仍旧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她穿了一身藏蓝色的新式军装,齐耳短发?,衬得脸只有巴掌那?么大,巴掌大的一张脸上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内勾外翘,眼尾细长,本该是无比明艳动人的,可那?黑漆漆的瞳孔,像白瓷碗里的一笔浓墨,沉寂且孤冷,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
她不开口,旁边的人就不敢开口,客厅的气氛肃穆而沉重。
终于,苏佳穗有了动作,她双腿交叠,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背椅上,抬眸看向二楼的纪景,眼里产生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纪景心跳飞快,当即沦陷。
他的妻子,他的妻子,这是他的妻子。
随着工厂的汽笛声,纪景从梦中醒来,天花板还是睡前的天花板,角落结满了蜘蛛网,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壁炉里的火早已熄灭,房间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气。
纪景看着眼前的现实,可以说心如死灰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挺尸似的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直到夜幕来临,温度骤降,感觉自?己再躺下去就会?被冻死,纪景才?摸着黑爬起来生火。
一边生火,一边想,苏佳穗此时此刻在做什么?会?不会?担心他?有没?有后悔?还是把顾嘉年叫到家里举杯庆祝了……
纪景一下子握紧了手里的炉钩。
事实上,他这一整天都在克制着自?己不往坏的方向猜测,没?成想一走神?,竟然让“病毒”入侵了,真是防不胜防。
“病毒”繁殖速度相当快,没?一会?的功夫,举杯庆祝就演变成了二婚之喜,从而延伸出洞房花烛、儿女双全、子孙满堂。
这简直是一场可怕的癌变,把纪景脑子里那?些“我走了她肯定会?想我”“她后悔了肯定会?来找我”的幻想统统吞噬殆尽。
纪景太痛了,心痛,肝痛,肾痛,反正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痛的,痛的他恨不得一死了之。
为?了逃避这种剧烈的疼痛,纪景生平第一次走进了地下酒馆。不过对于借酒浇愁这件事,他是很生疏的,手拿着酒单,第一眼就看到了血腥玛丽四?个大字,玛丽暂且不提,血腥可太符合纪景当下千疮百孔的心境了。
关键这款酒还特贵,按照纪景平时买东西的思路,他就觉得贵肯定是酒精度数高,能?达到他一醉方休的目标。
结果酒保把酒端上来,一杯番茄汁里面泡着一截芹菜根,喝到嘴里酸甜苦辣什么味都有,就是没?有酒味。
“这是血腥玛丽?”
“是啊。”
“……”
纪景硬着头皮吃掉芹菜根,小口小口的抿着这杯昂贵的番茄汁,真的,更伤心了。他最不爱吃芹菜和番茄。
血腥玛丽让纪景的痛苦浮于表面了,很快引起地下酒馆老板娘的关注,老板娘笑?盈盈的凑上来,坐到他身边,托着脸问:“第一次来?”
“……”
“你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太好。”
“……”
“咦,我看你怎么有一点?面熟,奇怪,你这样?的长相,我如果见过是绝对不会?忘的。”
纪景以元首丈夫的身份上过两次报纸,照片刊登在头版头条,整个联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这四?年纪景变化很大,二十三岁的他身上早已没?有那?种青涩稚嫩的少年气,更多?了一些成熟内敛——起码从外表上看是这样?。
虽然有所变化,但纪景还是怕被人认出来。联邦民众将元首视作精神?领袖,无时无刻不在审视着元首的一言一行,纪景身为?元首的丈夫,一旦有行差踏错,后果也是不敢设想的。
“很多?人看到我都说面熟。”
“是嘛,看来你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了。”
“……”
“开个玩笑?,我请你喝杯酒吧,威士忌怎么样??”
纪景摇摇头,将那?杯番茄汁一饮而尽,正准备起身离开,老板娘忽然拿出一副塔罗牌:“要不要我帮你占卜一下爱情运势?”
生意?人,太会?了。
纪景坐回到椅子上:“怎么占卜?”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老婆有没?有在想我。”
上一秒还高冷寡言的小帅哥,这一秒眼睛就泪盈盈水汪汪了,老板娘短暂的倒了一下胃口,不过为?了拉拢回头客,还是笑?着说道:“好吧,你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然后抽一张牌。”
纪景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从牌堆里抽出一张纸牌。
饶是不懂塔罗牌的规则,可看到那?张纸牌,纪景也不由的心里一紧。
那?是一个头戴宝石王冠的女人,衣着华贵,手持长剑,嘴唇紧抿着,眼神?很坚毅,完全是一副要挥剑斩情缘的姿态。
“她应该是一个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嗯……与其说她在想你,不如说她在思考,要不要跟你继续下去。”
“她……她还想跟我继续下去吗?”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来杯威士忌?提前说好,这杯我可不请。”
纪景二话不说点?了酒,紧张兮兮的挑选了大半天,又挑到一张看起来不是那?么吉利的牌。,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只手握着宝剑,剑锋上染着鲜血,将一支玫瑰从中间斩断。
“这是一把双刃剑,意?味着她不希望这段感情会?伤害到你们?彼此,所以为?了保护她自?己和你,她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了,欸……你怎么一口就干了,你当是喝啤酒呢?”
有句老话叫病急乱投医,纪景企图从玄学?方面得到一点?安慰,可万万没?想到,这玄学?居然这么玄。
看着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水晶杯,纪景喃喃道:“早知道不让你算了,我还以为?,你是骗子……”
说完,他咣当一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