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昶打断了他:“贴着吧,脸都晒红了。”周昶说罢就先离开了。
协会的人撕开冰贴:“经总……”
经鸿看看周昶,大热天的也不愿意折腾人家小姑娘来来回回跑,便接过来:“那麻烦了。”
协会的人:“我来吧,您看不见。”说完便将那冰贴方方正正地贴在了经鸿的额头上。
冰贴一贴,好像真的舒服不少。
周昶回头,看了看经鸿额头上长方形的冰贴,无言笑了一下。
接下来休息的时候,经鸿看看企业家们脑门上头的冰贴,再看看身边周昶漂亮光洁的额头,问:“你热不热?”
周昶转眸看他:“还行。”
经鸿心里并不相信,他摸摸额上冰贴:“这个东西确实好用。可惜了,盒子空了。协会准备得忒少了。昨天中午那几个胖的,又贴额头又贴腋下,恨不得贴遍全身。”
“是么,”经鸿周昶并排坐着,周昶看看其他老总——此刻全背对着他们,摘了墨镜,又重新看向经鸿,问经鸿,“这玩意儿真有用?”
经鸿说:“真有用。”
周昶又问:“那我也试试?”
听到这话经鸿愣了一下:“已经没了。”
周昶目光锁着经鸿,经鸿只觉一只手掌按上了自己后脑,同时一揽、一按。
一个怔愣间,周昶额头便隔着凝胶贴上了经鸿的额头。
两人共用一个冰贴。
经鸿:“……”
“果然,”周昶喟叹一声,“好了很多。”
经鸿没说什么话,他垂着眸子,过了会儿才抬起眼皮,对上周昶近在咫尺的、模模糊糊、失去焦点的黑色瞳孔。
沙漠当中气息炙热,呼入鼻腔,仿佛能燃烧起五脏六腑。
周昶按着经鸿后脑,隔着冰贴,又蹭了蹭经鸿额头,隔几秒后又蹭了蹭,仿佛单纯是在借着冰贴散热一般。
毕竟最后一片冰贴,是经鸿拿了。
“……”片刻之后经鸿低声说,“周昶,够了,等一会儿被看见了。”
“随他们看,不收费就不错了。”虽然这么说,周昶却抬起头坐回了原处,墨镜架回鼻梁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转移了话题,“手机都热关机了。”
经鸿目光顺着过去,说:“嗯。”
再往前走,队伍连着路过了两个湖泊。
第一个叫“天鹅湖”,湖边栖息着大批鸿雁,有的在水里有的在岸边,周昶对经鸿说:“小鸿雁,你到家了。”
经鸿回他:“并不好笑。”
周昶低低笑了一声:“是。一个小湖哪困得住你。”
第二个是红色湖泊,在阳光下整个湖泊呈现出了鲜艳的红,算是一个自然奇观,据说水里有某种矿物质。
下午四点,整支队伍进行了最后一次休息。
协会的人说:“好了各位老总,这片沙漠是咱们的最后一个休息地点了!之后呢,我们要去xxxx进行一个植树活动,再之后就出沙了!”
“哎呀呀,”彭正道,“总算要结束了呀。”
想到马上就要出去了,这一生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进沙漠了,经鸿竟然有些留恋。
他坐在沙上,右手无意地拨弄沙子,轻轻捞起一把,再看着它们从指缝间缓缓缓缓地漏下去。
有些东西,从指缝里漏下去了,就没了。
他何尝不知。
团建最后一个活动是每位CEO种一棵树。
这里采用“新种树法”,NGO组织的负责人说,用传统的老种树法在沙漠里种小树苗,成活率不超过一半,所以现在官方正在推广这样一种“新种树法”。
老总们这才知道沙漠种树极其特殊,传统方式根基不稳,来一场风暴就被摧毁了。
每个老总都种了一棵,因为都是老总、名人,NGO组织的负责人在每棵树的旁边都插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种树人的名字。经鸿周昶的在一起,一棵旁边写着“经鸿”,一棵旁边写着“周昶”。
它们将在沙漠里成长,迎接严寒、酷暑、沙尘、风暴。
离开NGO组织的营地,队伍又走了几千米后,专业向导突然转过身子,指着远处一块牌子,对老总们说:“行了,各位老总,两天徒步即将结束,前面就出沙了!”
一听要出沙了,各个老总又来劲儿了,明明方才还都半死不活的,这会儿却一个一个大步流星地往前边赶,嗖嗖嗖的。
牌子上面是八个字:
木头原料的牌子,笔力遒劲的黑字。
几步之外,灰色公路横亘眼前,直通天际。几辆汽车正好通过,车轮转动,发出短暂的沙沙声。还有一辆飞驰的摩托,引擎轰鸣,转瞬即逝,赶着去办什么大事似的。货车载着一箱箱的生活物品也哐当哐当地开了过去。
是人间。
一时之间,整支队伍人声鼎沸。
他们穿越了沙漠。
他们用了两天一夜,穿越了沙漠。
自然界最严酷的环境之一。
大家挤挤挨挨地拍照。
“好了,就送大家到这里哈!”专业向导说,“老总们的照片呢,我已经发到咱们群里了!大家自己取哈!”
老总们纷纷掏出手机发朋友圈,彭正一边发,一边问自己旁边的经鸿:“经总,你不发个朋友圈吗?!赶紧的呀!!!这都不发个朋友圈???”
“……”经鸿无奈,只得也划开了手机的锁屏,打开软件,选了一张向导刚刚传给大家的图片,略一思索,配了一行简单的字,点击“完成”,发送出去了。
再一刷新,朋友圈里全部都是同团人的心得体会,此时一个一个都吹起了牛来:
他们还互相点赞,同时每条下面都有一大群拍马屁的,有合作方也有媒体记者:,等等等等。
一行人等了会儿,大巴终于驶了过来,要载他们回银川了。
他们已经踏过贺兰山缺,现在就要回城市了。
经鸿照例发扬风格,先让其他的企业家们上车休息,而后才拎着行李跟了上去。
他后面就只有周昶以及还在拍照片的彭正等等几个人了。
周昶拖后几步,他胳膊长,伸手一拽前面彭正的背包,把彭正拖到身边来,一边走一边对彭正说:“彭总,给我看看经总的朋友圈。”
彭正:“???”
周昶眼神带着戏谑:“我被屏蔽了。”
彭正恍然大悟,这个事实完美契合“王不见王”的江湖传闻,但同时他又有点疑惑,因为昨天晚上他们两个关系好像还挺不错的。
想着大概是团建中临时的塑料同僚情,彭正还有点唏嘘。
旁边周昶不耐烦了:“你快点儿。”
“……”彭正回忆了下,觉得经鸿的朋友圈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应该可以见所有人,便翻出来,给周昶看了一眼。
并非九宫格,而是只有一张照片,配着一句高适的并不常见的古诗文。
照片拍的是背影。
在漫天的黄沙当中,经鸿、周昶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正并着排向远方走去。
一个穿着红色的衣服,一个穿着咖啡色,身高腿长。
而更远的地方,是其他的老总们已经很小的身影,零零散散的。
画面中心就是经鸿与周昶而已。
经鸿配了一句诗,只有十个字:
由北京,到大漠。
由前一阵北京的风霜雨雪、明枪暗箭,到这几天大漠的漫天风沙、满目苍茫,他都与他并肩而行。
周昶抬眼,望着经鸿远去的背影,眼神柔和下来,沉沉地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100个小红包~
解锁了~就是回味那里修了一下,还有梦里,不影响什么。
46-48那三章修了一下下,改了一点感情细节,没改大剧情,就是几个细节而已,不用重看。
指路第16章~第16章鸿鸿屏蔽了周昶,一直没放出来过……
鸿鸿当然记得的啦,他没想周昶看见的。
儿子要跑了,妈妈落泪。
周昶上一秒:鸿鸿说的对,有些东西,从指缝里漏下去了,就没了,所以我不可能永远等你。
下一秒:我被钓死了,我无了。
第53章
泛海集团反做空案(十四)
回京之后没几天,
经鸿便去参加了场规格颇高的慈善晚宴。
主办方也就是某基金会由企业家发起、创立,目的是开展社会救助、促进慈善发展,经海平与周不群都是该基金会的理事。
这“爱华”慈善晚宴外界的人没大听说过,
但它每年的善款金额都有几亿,
比那些个噱头十足的晚宴多上百倍。
今年的承办方是行远集团,举办地点是某大酒店。
经鸿这次略略重视了下,
穿了一套深灰色西装,没系领带,
而是系了一条波洛领绳,
喉结下是正圆形的镶着碎钻的红宝石——今天虽是正式场合,但其实也有轻松的一面。他也没带平时的Apple
Watch,打开抽屉看了看,挑了一块限量款的江诗丹顿。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经鸿迈下了车。
门口名流已经云集,
来出席的男性商界“巨佬”们或者带着妻子,
或者带着女友,
还有几个人,
经鸿每回见着他们时身边女伴都不一样,
永远都爱25岁的。男男女女挽着手臂,衣香鬓影。
签到板是红颜色的心形灯,
每人一盏,酒店大堂通道两边是受捐的儿童照片等等。
经鸿淡淡扫了一眼,
便在公关的带领下顺着楼梯上了楼。他嫌弃电梯挤。
宴会厅内金碧辉煌。头顶上是精致吊灯,
脚底下是柔软地毯,桌子铺着白色餐布,
上边摆着餐碟、酒杯,
每张桌子中间都是美丽茂盛的花束。
公关人员在大门口将竞品目录、活动流程等等东西发给经鸿,
又介绍了些简单信息,而后便将经鸿先引导到了主厅一旁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人也不少,各种茶水、点心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休息室内,客人们正三三两两地社交。
经鸿一眼便看见了角落当中的周昶。周昶此时正坐在沙发里,翘着长腿,看着手机。即使坐在角落里,周昶也有十足的存在感和压迫感。
经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经鸿前面一个当红的女明星忽然之间掏出镜子,看了看自己,又整理了下她的长发,而后竟端着酒杯向着周昶的方向走了过去。
于是经鸿站住了脚。
她的新剧正在热播中,而且她并非是时下流行的“邻家女孩”型明星,而是真正的大美人,此刻身着露背礼服,胸口也是白白一片,晃眼睛。
经鸿突然想起一个传闻,周昶特别招明星,不光女明星,甚至还有男明星。
传闻中,还有某位顶流通过别人传了小话给周昶,说不求嫁入豪门,只求春风一度,可能就是这一位。
经鸿静静看着。
那位明星在周昶的旁边椅子坐下了,中间隔着一张茶几。至于接下来又说了什么,经鸿却是听不见了。
…………
那个明星坐在周昶一几之隔的旁边,问:“周总,一个人?”
周昶懒懒地应了一句:“嗯。”
“我就是想谢谢周总。”她道,“关于《玄女》那部网剧……”
清辉一共只投资过两部大IP的网络剧,但事实上,那其实只是当初迷惑经鸿的招数而已,想让经鸿以为清辉要进军影视行业,从而忽略清辉“投资非驰”的真正目的。那一次他赢了,通过帮助“东方保险”共同收购新动影视,成功接手了兴民银行手里头的天通股权。
而那两部网剧中的一部,就是这位明星主演的。她虽然被批评演技太差,但依然是爆了。
“我听说,”她道,“《玄女》这个IP的投资,是周总亲自看中的、亲自敲定的。如果不是清辉投资,最后可能并没有这个效果——”
周昶终于抬起眼睛看了看她:“不客气。”
说完眼神又挪回邮件上。
她尴尬地坐了会儿,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开了口:“周总今天没女伴吗?就一个人坐在这里?”她看了看满屋宾客,“其他老总都带着妻子或者女友,或者别的女伴。或者,我帮着周总撑个场子?”
周昶一向不管不顾,掀起眼皮,淡笑:“我的场子,你撑得起?”
对方脸上已然变色。
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坐不住,她咬咬牙,捏着酒杯起身了。
经鸿看了会儿,等了会儿,迈着步子走过去,扬扬下巴,问周昶:“这个位子能不能坐?”
周昶看看经鸿,将桌子上他自己的酒杯等等挪回一点,一笑,说:“您请。”
经鸿莫名生出一丝快慰,坐上沙发,翘起长腿,问周昶:“刚谁啊?”
“你看着了?”
经鸿说:“嗯。”
“好几次了。”周昶说:“间接的、直接的,差不多得了。”
两人眼神碰了一下,周昶眼神下滑到了经鸿颈间的红宝石,以及系成结的波洛领绳,就在经鸿的喉结之下,透着一股子禁欲感。
经鸿没说话,心里其实觉得周昶双标,或者说严于律人宽于律己。别人的“好几次”就是“差不多得了”,他自己的“好几次”可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