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岑矜 本章:第69章

    岑矜正襟危坐,两眼剔亮地望向父亲:“您说。”

    岑父沉默片刻,不紧不慢开了口:“跟你说实话吧,昨天看到你那条朋友圈后,爸爸第一反应是松一口气,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

    岑矜讶然看他。

    “你当爸爸傻啊,”岑父目光沉静:“小雾高考后那个暑假,我就看出来你们两个关系不太对劲。他看你的眼神,对你的态度就不是一般弟弟对姐姐的那种,你俩天天小打小闹的气氛,还有那次我下楼抽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待在一起么。”

    桩桩旧事浮上心头,岑矜胸口如骤雨般惶乱,盯着父亲,目不转睛。

    “那一阵你情绪很差,但他过来后,你明显开心起来了,又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就想,先观望着吧,倒也没想过你们能长久还是怎么的,”岑父倚到沙发上,眼光微微颤动:“你之前跟吴复的婚姻,我就是太听你妈的话,总跟她一个阵营,反而弄得你更叛逆,弄得一团糟,弄得你跟我们都生分了,一年都不高兴回来几趟。后来我就反思自己,这样是对的吗,是我当父亲的初衷吗?”

    他小幅度摇了两下头:“我应该坚持初心的。女儿生下来养大了是干嘛的,是为了替我实现获得什么还是说为了让别人怎么看我,不是的,绝对不该是这样的,我对女儿唯一的要求跟期待就是开心,甭管是谁,先让我女儿开心起来就行。你不知道,你离婚之后,多久没有过这样的笑容了,就……”

    岑父取出手机,翻了下,拿给岑矜看:“就照片里这个笑容,多放肆,多开怀,爸爸好久没看到了。”

    “所以爸爸看到之后松了口气啊,后来就一直看一直看,跟着高兴。女儿想好了,想通了,又能敞开心扉爱人了,又能从中获得快乐了,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吗?”

    屏幕里是她跟李雾的拍立得合照,还被父亲保存在相册里。

    只一眼,泪花开始从岑矜眼角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她疾疾用手指拭去,喉咙阻塞到讲不出话。

    岑父也眼眶微红:“矜矜啊,别哭啊――你一哭爸爸都想哭了,我们不是就正常谈心么。”

    岑矜吸了下鼻子,手指搭唇:“还不是你先在这煽情。”

    “好好好,我不煽情了,”岑父也用拇指狠刮一下眼皮,咧开大大笑容,试图化解此刻氛围:“我们聊正事,聊聊你男朋友?”

    岑矜也整理好情绪,点点头。

    “小雾这个孩子,爸爸接触得肯定没你多,也没你了解,但就我个人看下来,我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年纪是小,但看他为人处世啊,性格想法这些都挺沉稳细致的,他住我们家那个暑假,汤姨私底下跟我聊到过他,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小孩,每天除了照顾你就在家帮她忙,要么看书学习。”

    岑矜抿唇一笑:“他一直这样。”

    岑父颔首:“所以啊,爸爸相信你的判断,支持你的选择,最重要的是,老爸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当你强有力的后盾,直到哪天闭眼了管不到了。”

    “瞎说什么呢。”岑矜哪受得住他讲这些,再次涌出泪水。

    “不说不说。”岑父忙抽纸巾给她。

    岑矜叠起纸巾,按压着眼尾:“李雾没你想得那么好,但他确实……好吧,他很棒,一开始我根本没想过会跟他发展到这一步,但他就是有他独特的魅力吧,我不是没接触过别的异性,但李雾给我的感觉更安稳,更强烈,也更真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

    因情绪不稳,她讲得颠三倒四,却足够真诚:“我觉得,他跟吴复还是不一样的,他背后没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牵扯,家庭,工作,他就是――我想要的那种近乎理想化的感情,我能从他身上看到以前的自己,这种感觉很熟悉、踏实,让我很有安全感,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起码现在是这样的。”

    岑矜两手撑腮,轻轻笑了:“爸,你信吗,我们前天晚上还吵架了,但我也因此确定我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我才决定公开。”

    岑父阋簧,接过服务生端来的螺片汤:“谈恋爱嘛,吵吵闹闹的很正常。你们差距又大,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他比你小那么多,又还没上社会,你到底是个大姐姐,也要带着他让着他一点。”

    “我知道,”岑矜给他舀汤,瘪了下嘴:“那你就认可我和他啦?”

    “没什么认可不认可的,女儿开心就是王道,就是准则。”岑父突地硬气起来,中气十足:“只要你开心,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再说还有我呢,这个不行大不了再换一个呗,反正你老爸永远是你老爸。”

    岑矜笑着“哦”了下,将小碗递给他:“你女儿也永远是你女儿。”

    岑父喝了两口,又道:“你妈那边我来劝,等她想通点了你就把小雾带回来,我们一起见个面。小雾出身跟你不同,除了你拽他的这一把,真的全靠他自己努力。我估计他会想得比较多,你妈什么态度就先别跟他说了,别弄得人孩子书都读不安稳。你就说我这阵子忙,等有空了就请他吃饭,叔叔还是看好他的,也别因为这事两个人不开心,犯不着,他马上也二十……是二十了吧?”

    岑矜说:“对。”

    “唉,真是年轻,爸爸也想重回二十岁。爸爸当时的心态就是,二十无悔,就要去做不遗憾不后悔的事,小雾也这样吧。”

    “你别担心他了,他心理挺强大的。”

    “不不不,”岑父摇筷子:“男人到八十岁都很脆弱。”

    岑矜凝视着父亲:“可我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

    岑父自傲一笑,轻描淡写:“在女儿面前当然得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了,不然当什么老爸啊。”

    ……

    ―

    父女俩相谈甚欢,知无不言,一顿饭吃了近一个小时,目送岑矜驾车远去后,岑桥远也去找到自己的车。

    但他没有立即开走,只坐在驾驶座里,翻看起手机。

    手机里有个专门的相册,记载了女儿这么些年的照片。有他从家庭相本里拍下来的,也有他从女儿朋友圈偷偷存的。

    从她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从身着校服到白纱及地,他一张一张看,回忆着那些历久弥新的片段。

    最后定格在昨晚她与李雾的合照上面。

    女儿面容烂漫,眼中流泻出光亮,笑得像是一个明媚春日的午后。

    “真好,”岑桥远情不自禁低喃:“真好……”

    回到公司后,刚要往电梯走,前台倏地叫住他:“岑总。”

    岑桥远回头:“怎么了?”

    前台从下方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模样的东西:“刚才来了个男生,要我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你。”

    她回想一下:“大约半时前,气喘吁吁的,很心急的样子。”

    岑桥远接过去,目光一顿,随后说:“谢谢你。”

    回到办公室后,岑桥远在皮质椅子上坐下,拆封纸袋,将里面东西一一取出,有一张信封,还有一些……

    岑桥远展开粗略一览,不禁笑出声来。

    他把它们叠好,小心放回办公桌上,随即拆开那封信。信纸上的字迹工整清隽:

    “叔叔,阿姨,

    你们好,我是李雾。

    很抱歉先用这样的方式跟你们进行对话。因为我知道您跟阿姨肯定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件事,接受我这样的人。我向来不善言辞,思前想后,决定在真正有机会跟你们见面前,先在信里表达我想说的一切。

    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

    我叫李雾,胜州市浓溪县云丰村人,目前在f大物理系念大二,还是个不太能拿得出手的大学生。五岁时我父母就不在了,承蒙你们一家的照顾与帮助,我才能继续念书。后来爷爷去世,也是多亏你们帮忙,我才能读到最好的高中,考上一流的大学,你们的恩情我这辈子都难以报答,只能先对你们说一声谢谢。

    喜欢上岑矜是偶然,更是必然,因为她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一个人,她善良,正直,优秀,美丽。

    是她将我拉出泥潭,给我带来新生,来宜市后,一直都是她在照应我,关心我,保护我,指导我,为我杜绝任何行差踏错,鼓励教导我一心向学。她给我带来的意义远不止于单纯的男女之情,可以说,她是一盏明灯,遇见她以后,我的人生从此脱离了黑暗。

    是我太轻狂逾距,对她产生了过界的情感,有了想要永远守护这盏灯的奢念。

    希望您跟阿姨不要怪罪于她,是我先表态的,也是我先追求她的,直到大一暑假她才答应我,决定试着跟我相处看看,我很感激她能给我机会。

    但我清楚自己还不够格。

    所以我想在自己目前的能力范围内向你们表达我的诚意。

    档案袋里的附件是我整理的来f大后这一年多来的专业成绩,大一时我就在为提前毕业做准备,提前修习大二的专业课。下学期我就能完成23的必修学分,并于大三下学期完成本科答辩,接着推免直博,博后,申上国家青年基金。我的未来计划是拿到教职留校或去本地的中物院分支科研所。我会留在这里,一直陪着岑矜,并以最快的速度追赶她,用来弥补我们之间相隔的年岁。

    除此之外的银行流水账是我从高三毕业到今天为止的所有收入,我做了账目统筹,有去年各项奖学金的总和,有实验收入,还有一些家教兼职,加起来一共是十一万多,都存在这张卡里。虽出身贫寒低微,但我目前已经实现经济独立,不会再给岑矜带来任何物质负担,这点你们尽管放心。这些收入包括今后所有的收入,我都打算交给她,如果她拒绝,我就存在这里,为今后打地基。

    我知道这些钱对你们来讲可能微不足道,但这是除了永无二心的爱之外,目前为止我所能为岑矜做的全部了。

    我会竭尽所能,早日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她遮风挡雨,成为她的依靠。

    我在此向你们起誓,我这一生都不会离开岑矜。

    除非有一天她不再需要我,那么我会自己消失,走出她的生命。

    我不会记恨,不会打扰,我永远心怀感恩,感谢你们,感谢岑矜――我生命中所有帮助过我的人,这个最好的她。

    所以我恳请你们,也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证明我对岑矜的爱。

    再次感谢。

    祝你们身体安康,万事顺意。

    李雾

    2022年12月22日”

    ===狙击蝴蝶

    第103节===

    第79章

    第七十九次振翅(两个女人)

    接下来一周,李雾专心备战期末考,岑矜则死磕pina彩妆的新项目。

    下完新年套盒的brief,她们小组投入如火如荼的准备当中。

    周四下午,岑矜去了趟拍摄片场。在棚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对接她的客户――宋慈本人。

    女人一头短发,肤色冷白,妆容也是偏浅的,整体看起来有种“性冷淡”的美感,与岑矜想象中的外形大差不差。

    但也不是没有意外,她们两个居然撞衫了,穿着同品牌的同款大衣。

    岑矜略有些尴尬,碰头后没几分钟便借故将外套脱了,以防客户为此不适。

    宋慈倒没放心上,见她举动,还淡声夸了句:“大衣不错。”

    局促一扫而尽,岑矜微微笑了下。

    棚里在拍摄用于,与岑矜一道过来的还有路琪琪。她是项目组创意那边的leader,也是pina彩妆最新代言人的粉丝,此番前来多少有点借公询私的意图。

    三个女人并排而立,望着当红小生孟西洲在摄影棚里熟稔地“搔首弄姿”。

    他外形优越,镜头感极佳,一张黄金比例的巴掌脸从各个角度来看都无可挑剔。

    路琪琪一脸迷醉,彩虹屁蹦个不停。

    宋慈习以为常,中途还倏得抬了下下巴:“岑矜,你有没有觉得孟西洲眉眼跟你男朋友有点像?”

    岑矜微诧,她以为宋慈这种类型的客户根本不会关注朋友圈的“桃色消息”,思度少顷才回:“他比我男朋友更标致。”

    宋慈说:“但你男朋友眉眼更干净。他是做什么的。”

    岑矜说:“还是学生,在f大读物理。”

    宋慈遗憾地“啊哦”一下:“我以为是模特,还想挖来我们公司拍片。”

    岑矜失笑摇头:“不是,就是普通人。”

    一套图下来,孟西洲下来喝水休息,她们也走去摄影师那边看未修的初片。

    期间岑矜重点注意了一下孟西洲的眉眼,是跟李雾有几分相似,都浓眉大眼,无需刻意的大幅度笑容就能堆起漂亮的卧蚕,但李雾的瞳仁要更清澈一些。

    粗略选完片,艺人助理点的咖啡也送来片场,宋慈给岑矜拿来一杯,待她接过,宋慈笑了笑问:“岑矜,待会结束了能跟我出去坐会吗?”岑矜挑眉,点点头。

    结束后,两人找了最近的一间咖啡馆。

    服务员呈上饮品,宋慈便开门见山:“你认识我前夫?”

    岑矜怔然,脑中社交信息飞转:“哪位?”

    “周绥安,”宋慈夹起方糖放入杯子,面色淡静:“我那天在你点赞里看到他了,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岑矜回忆片刻,想起她那条公开状态下,周绥安似乎是露过面,但她对他的印象并未因此加深或好转,只答:“因为一条广告视频的片段侵权。”

    宋慈问:“解决了吗?”

    “我想应该算吧。”

    “那就好,”宋慈双手虚拢着咖啡杯:“周绥安是个疯子,离他远一点。”

    世界竟小到这种程度,岑矜后知后觉:“原来你就是他前妻?”

    宋慈颔首,眼里有洞悉之意:“看来你已经听过我的事了?”

    “是……”岑矜略有迟疑,但还是想听听她想说的:“你以前也在广告公司?”

    宋慈说:“对,我之前一直在恒美,前年才来pina。”

    她继续聊自己前夫:“周绥安这个人,敏感,多疑,心机深沉,情绪多变,像个郁躁症,并且在婚后愈演愈烈,受不了我身边有任何异性,会找人跟踪我,在我车里安插设备,我实在受不了,决定离婚,打了好久的官司才得以摆脱。他设计了一出好戏,让自己完全处在受害者的位置,也就是外界包括你所听到的故事版本,故事里我担任背叛婚姻的反派,并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这几年他凭借个人优势发展成kol,除去满足自己的表演型人格,还是为了接触我这行,把我们的「旧事」渗透到我工作之中,跟病毒一样企图击垮我,离婚之后他找的几任女友都是我们业内,我担心你也会成为其中之一。虽然不清楚他到底出于何种目的,但有件事可以确认,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

    岑矜背后发凉,一时难以判断孰真孰假,只能先顺着往下说:“我没有跟他深交,因为他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不大舒服。”

    “明智的判断,”宋慈声音悠远缓慢了些:“这种人本该老死不相往来,但为了看孩子,我不得不留着他的通讯方式。”

    她小抿两口咖啡,重新望向岑矜,面容似千帆过后的平静湖面:“就说到这吧,,我马上要回公司,你再坐会还是?”

    岑矜一怔,淡着笑摇摇头:“我也回去。”

    ―

    到公司后,宋慈的忠告言犹在耳。岑矜在微信里问李雾:上礼拜你把大衣还给周绥安的时候,他有另外跟你说什么吗?

    李?跑腿小弟如实交代:说了。

    岑矜问:什么?

    李雾回:他问他的标本怎么没有了。

    岑矜这才想起那张被她一气之下丢垃圾桶的标本卡片:你怎么不告诉我。

    李雾:我猜你不会留下这种东西,也怕你又觉得我小心眼。

    他的委屈巴巴让岑矜气笑不得:我确实扔了,那个晚上就扔掉了,因为太讨厌了。

    岑矜问:你怎么回答他的?

    李雾说:我说我扔了。

    岑矜弯起眼:看来我们心有灵犀想到一起去了。他有跟你索赔吗?

    李雾:没有,他什么都没说,还说谢谢你的烟。

    岑矜回了个“好”,陷入深思。

    当晚,她与宋慈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的。

    话题结尾处,岑矜忍不住问:你知道深山含笑吗?

    宋慈说:知道,一种花是吗。

    岑矜:对。

    宋慈道:从追求我到恋爱期间,周绥安曾偷偷自制过一百种白色花朵的标本,求婚时送给了我,说有百年好合的意思。我记得其中一种就是深山含笑。

    原来如此。

    豁然开朗之余,岑矜也毛骨悚然:离婚后他是不是都在找跟你差不多类型的女人?

    宋慈反应平平:看起来是这样。

    岑矜一身鸡皮疙瘩:他好像个偏执狂。

    宋慈回:他就是个偏执狂。我当时铁了心要离婚,他就做局诬陷我婚外情,为了诋毁我不惜放低自尊,女儿最后也因此判给了他,成为他拿来控制我的工具。

    岑矜问:你们离婚多久了。

    宋慈说:三年。

    岑矜一顿:我也离婚三年了。

    宋慈:是吗?你居然离过婚,看不出来。

    岑矜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宋慈说:不必了。前两年我一直在想办法,想着怎么搜集舆论资源,怎么报复搞臭周绥安,怎么重新上诉夺回孩子的抚养权。但后来我发现当你全心往高处走的时候是根本没空回头看山脚的,有些男人除了成为拖累之外毫无用处,好比周绥安,好比你们公司的益皓。这些年一直活在深渊里的是周绥安而非我自己,他将永远道貌岸然身不由己,而我是非由人坦荡磊落。他比我可怜,如今我只庆幸及时摆脱他了。只有在他那个自欺欺人的世界里,我才是“偷情前妻”,但回到工作,我就是宋慈,一个有能力的我自己。

    岑矜如鲠在喉,半晌没有敲字。

    宋慈说:千万别可怜我,明年我就要创业了。这几年的资源不能白白浪费。

    岑矜惊道:我也准备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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