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圣上枯槁的面容,心底的疑虑愈发浓重,那股暗藏在脉象中的诡异滞涩,绝非自然病症所能形成,倒像是有人暗中施展邪术所致。
她轻轻掀开圣上的衣袖,目光落在其手腕内侧——只见那里隐隐浮现出一道若有若无的暗纹,形似藤蔓缠绕,散发着幽微的黑气。
宋清音指尖悬在那道暗纹上方,感受到丝丝缕缕阴冷气息顺着指尖往骨髓里钻。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怒,从医箱中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在暗纹周边穴位试探,针尖刚一触及皮肤,圣上便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床榻四周的烛火竟诡异地转为幽蓝色。
“果然是邪术!”宋清音咬了咬牙,将银针迅速刺入几处大穴。
随着银针没入,圣上抽搐稍缓,但暗纹却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顺着手臂向心口蔓延。
她深知拖延不得,正要施展师门秘术驱邪,忽听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三皇子的声音裹挟着冷意穿透窗纸:“表嫂这是要对父皇做什么?”
话音未落,十余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弯刀泛着森冷的蓝光。
宋清音旋身挥出软鞭,鞭梢卷住一名杀手手腕,借力腾空跃上房梁,她余光瞥见三皇子倚在门框处,把玩着一枚刻有符文的青铜令牌,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
“三皇子好手段!”宋清音凌空翻身避开暗器,软鞭如灵蛇般缠住两人脖颈,“用邪术谋害圣上,再栽赃于我?”
“表嫂说什么胡话?”三皇子慢条斯理地擦拭令牌,“本皇子亲眼所见,是你对父皇施针后他才如此痛苦——”
“来人!将这妖女拿下!”随着他一声令下,又有数十名侍卫举着火把涌入,将寝殿围得水泄不通。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如闪电般劈开重围。
魏璟焰手持长剑,身后跟着王府精锐暗卫,剑锋直指三皇子:“谁敢动我王妃!”
他剑势如虹,瞬间放倒数名侍卫,眨眼间已护在宋清音身侧。
三皇子神色微变,却很快恢复镇定。
“靖北王这是要公然谋反?”他举起青铜令牌,“本皇子乃监国,奉母后懿旨行事!”
宋清音突然注意到令牌上的符文与圣上腕间暗纹如出一辙,心中顿时了然:“原来你与道元勾结!那令牌正是操控邪术的关键!”
她不顾伤口渗血,扬手甩出三枚透骨钉,直取三皇子持牌的右手。
三皇子侧身避开,却见令牌上符文骤然亮起,圣上发出凄厉惨叫,周身黑气暴涨,暗纹已爬至心口,在皮肤上勾勒出狰狞的鬼脸。
魏璟焰挥剑斩断逼近的杀手,急道:“先救圣上!”
宋清音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道家符咒。
符咒遇血燃起金芒,她将符咒按在圣上心口,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金光流转,暗纹开始消退,但三皇子却趁机再次催动令牌,一道黑影从圣上体内冲出,直扑宋清音面门……
黑影裹挟着腥风袭来,宋清音瞳孔骤缩,仓促间挥鞭格挡。
鞭梢触及黑影的刹那,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她踉跄后退半步,喉间泛起腥甜。
第三百九十四章
当务之急是先救圣上
魏璟焰见状,长剑舞出朵朵剑花,剑气纵横间将黑影逼退,同时一把揽住宋清音的腰肢,将她护在身后。
“小心!这东西不对劲!”宋清音抹去嘴角血迹,目光死死盯着黑影。那黑影在烛光下渐渐凝聚成人形,竟是道元!
只见他周身萦绕着黑色雾气,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阴鸷的红光。
三皇子见状,得意地大笑起来:“靖北王妃,没想到吧?道元仙师早已与我结盟!只要他操控着圣上体内的邪术,这天下迟早是我的!”
他手中的青铜令牌光芒大盛,道元的身影愈发凝实,抬手便是一道黑色咒印向魏璟焰攻去。
“你果然不是三皇子!”宋清音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是谁!?”
三皇子冷哼一声:“靖北王妃不是明知故问?”
魏璟焰长剑一横,剑尖挑起一道火舌,与咒印轰然相撞,剧烈的爆炸声中,殿内烟尘弥漫。
宋清音趁机再次结印,金芒与黑雾激烈交锋,圣上的身体在床榻上剧烈颤抖,暗纹时而消退,时而暴涨。
“师姐,接着!”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寿闻如矫燕般破窗而入,手中青玉令牌泛着柔和的光芒。
她将令牌抛向宋清音,同时抽出长剑,与魏璟焰并肩作战,挡住道元和三皇子的攻势。
宋清音接过令牌,顿感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
她将青玉令牌按在圣上心口,口中念动上清观秘咒。
随着咒文响起,青玉令牌光芒大放,金色的符文如流水般渗入圣上体内。
道元发出一声怒吼,周身黑雾开始溃散,三皇子手中的青铜令牌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三皇子见状,目眦欲裂,疯狂地催动令牌。
然而,青玉令牌的力量太过强大,道元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在一声惨叫中消散于无形。
圣上身上的暗纹也彻底消失,气息逐渐平稳。
“你以为凭借邪术就能得逞?”宋清音转身,目光如刀般射向三皇子,“上清观传承千年,岂容你们这些宵小亵渎!”
三皇子见势不妙,转身逃脱。
魏璟焰眼中寒光一闪,正要追出去,宋清音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王爷且慢!”
“怎么?”魏璟焰皱眉回头,却见宋清音神色凝重地望向龙榻。
“圣上体内的邪术虽被压制,但若不及时拔除,恐怕撑不过今夜。”她快步走回榻前,指尖搭上圣上脉搏,眉头越皱越紧,“三皇子逃不出皇宫,当务之急是先救圣上!”
魏璟焰略一沉吟,点头答应。
宋清音从医箱中取出九根金针,在烛火上灼烧至通红。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运起内力,金针依次刺入圣上九大要穴。
每一针落下,圣上枯槁的面容就抽搐一下,浑浊的眼底隐约泛起一丝清明。
“这是……上清观的九转还阳针?”魏璟焰瞳孔微缩。
他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此针法需以纯阳内力催动,施针者往往要折损十年阳寿。
宋清音额头已沁出细密汗珠,第三针‘天突穴’落下时,她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闭嘴!”魏璟焰厉声喝止,目光始终未离开妻子颤抖的双手。
只见第六针‘膻中穴’入肉三分时,圣上突然剧烈痉挛,七窍中渗出黑血。
寿闻此时匆匆赶来,见状立即咬破手指,在圣上眉心画下一道血符:“师妹坚持住,这是邪术反噬!”
宋清音强忍经脉灼痛,第七针‘鸠尾穴’精准刺入,针尖与血符相触的刹那,整根金针突然变得漆黑,她整条右臂瞬间爬满蛛网般的黑纹。
“清音!”魏璟焰长剑出鞘就要斩断那蔓延的黑气,却被寿闻拦住:“不可!现在断针,圣上即刻毙命!”
宋清音突然露出决然笑意,左手并指如刀,竟生生切断自己右腕经脉。
黑血喷溅中,她以左手指尖夹住最后两针,同时刺入‘百会’‘涌泉’二穴。
圣上猛地睁大眼睛,发出一声长啸。
殿外乌云骤散,一缕晨光穿透窗棂,照在宋清音惨白的脸上。
圣上悠悠转醒,眸中尚残留着几分混沌,却在瞥见魏璟焰与宋清音时陡然清明。
他撑着身子坐起,目光扫过殿内一片狼藉,喉间发出一声长叹。
“多亏了你们,朕这条老命才得以保住。”圣上声音沙哑,眼中满是感激,“璟焰,朕知道这些年亏待了你和靖北王府,只要你愿意继续扶持朕,朕定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让靖北王府世代荣耀!”
魏璟焰闻言,周身气息骤然冷冽。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刀,寒光一闪,刀锋已稳稳架在圣上脖颈处。
宋清音和寿闻皆是一惊,想要出声劝阻,却被魏璟焰抬手制止。
“圣上,荣华富贵于本王而言不过过眼云烟。”魏璟焰的声音冷如冰霜,“我只想知道,当年老王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圣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放下刀!”他强作镇定地呵斥道,可颤抖的尾音却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别再装糊涂了!”魏璟焰的刀锋又逼近几分,“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就等圣上一句实话。”
圣上看着魏璟焰眼中的杀意,知道今日若不交代清楚,恐怕难以脱身。
他闭上眼,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懊悔与无奈。
“是因为密诏……朕当年得知先帝密诏上写着若朕无德,靖北老王爷可继位,心中实在惶恐不安,朕担心他会抢了朕的皇位,便让昌平想办法……是昌平与敌国勾结,设计让老王爷丧命……”圣上连忙道,“这一切都是昌平做的,她既然已经死了,你们的仇怨也就了了……”
“果然如此!”魏璟焰怒极反笑,“这么多年,我竟一直被蒙在鼓里!老王爷一生忠心耿耿,为了守护这江山浴血奋战,却落得如此下场!圣上,你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围剿王府
圣上被魏璟焰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连连点头:“朕错了,朕后悔啊!可事已至此,朕愿意补偿,只要你放下刀,朕什么都答应你!”
宋清音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她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王爷,如今真相已明,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为老王爷讨回公道,而不是冲动行事。”
魏璟焰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他看着圣上,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恨意:“圣上,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三日之内,你不能还我父亲一个交代,我定然血洗朝堂。”
说罢,他转身带着宋清音和寿闻大步离去,只留下瘫坐在龙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圣上,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圣上望着魏璟焰离去的背影,眼中阴鸷翻涌,指节捏得发白。
“来人!”他厉声喝道,嗓音沙哑却透着杀意。
殿外禁军统领赵无庸快步而入,单膝跪地:“臣在!”
“靖北王魏璟焰目无君上,意图弑君,即刻调集禁军,围剿靖北王府!”圣上冷冷道,“一个不留!”
赵无庸心头一震,却不敢违逆,低声道:“臣遵旨。”
然而,他刚转身欲走,殿外却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皇后娘娘到——”
皇后一身素衣,步履匆匆地踏入殿内,见圣上脸色阴沉,连忙上前扶住他,柔声道:“圣上息怒,龙体要紧。”
圣上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息怒?魏璟焰刀都架在朕脖子上了,你让朕息怒?”
皇后低眉顺眼,轻声道:“圣上,此事蹊跷,靖北王虽狂妄,但绝非莽撞之人,今日突然发难,恐怕……另有隐情。”
“隐情?”圣上眯起眼,“什么隐情?”
皇后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圣上可曾想过,为何靖北王妃能解您身上的邪术?为何道元和三皇子勾结之事,偏偏被他们撞破?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圣上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臣妾怀疑,这一切本就是靖北王府设的局。”皇后轻声道,“他们先让道元对您下咒,再假装救您,既博得您的信任,又借机逼问老王爷之死的真相。”
圣上目光一沉,思索片刻,冷笑道:“好一个靖北王府,竟敢算计到朕的头上!”
“如今他们已知道密诏之事,若任由他们活着,日后必成大患。”皇后见圣上动怒,继续添油加醋。
圣上眼中杀意更甚,正要开口,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圣上!大喜!章贵人有喜了!”一名内监满脸喜色地冲进来,跪地禀报。
圣上一怔,随即大喜:“当真?”
“千真万确!太医刚刚诊过脉,说已有两个月身孕!”
圣上龙颜大悦,抚掌笑道:“好!好!若是个皇子,朕必定册立为太子!”
此言一出,皇后脸色骤变,指尖狠狠掐入掌心。
她强压怒意,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恭喜圣上。”
“怎么,皇后不高兴?”圣上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皇后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臣妾自然高兴,只是……圣上莫要忘了,臣妾的儿子,还活着。”
“哦?皇后是说……”圣上笑容微敛,眯眼看向她:
皇后抬眸,直视圣上,一字一顿道:“四皇子,从未死去。”
“皇后,你这是何意?”圣上瞳孔微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皇后缓缓道:“当年奶娘将那孩子扔进井里,却不想那孩子福大命大,并没有死——真正的四皇子,如今就在您身边。”
圣上目光深沉,缓缓道:“你是说……三皇子?”
皇后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他。
“皇后啊,朕知道你的心思。”圣上忽然大笑起来,拍了拍皇后的肩,“不过,立储之事,朕自有考量。”
皇后心中一沉,面上却不显,只是温顺地低下头:“臣妾明白。”
圣上淡淡道:“好了,你先退下吧,朕累了。”
皇后福身告退,转身的刹那,眼中杀意凛然。
——既然圣上不肯立她的儿子,那章贵人腹中的孩子,就永远别想出生!
夜色如墨,凤鸾宫的鎏金宫灯在风中摇曳,将雕花窗棂映得忽明忽暗。
皇后端坐于缠枝牡丹铜镜前,指尖抚过鬓角新添的霜色,铜镜中倒映出一双淬了寒冰的凤眸。
“娘娘,三殿下到了。”苏嬷嬷踩着猫儿般的碎步进来,宫裙摩擦声惊醒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皇后执起螺子黛,在眉尾细细描画,声音似浸了冰的玉磬:“宣!”
三皇子玄色蟒袍挟着夜露寒气闯入内殿,腰间玉佩撞得叮当作响:“母后深夜相召,莫非又要教训儿臣今日在御前的失态?”
‘啪!’
皇后将黛笔拍在妆台,金镶玉的护甲划过檀木桌面:“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万一被圣上察觉出你的心思,你多年蛰伏岂不是就泡汤了?”
“急躁?若不是魏璟焰那厮突然横插一脚,我们的计划早就大功告成了!”三皇子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如今圣上已经起了疑心,你切不可再贸然行事。”
“母后这般谨慎,莫不是在担心,圣上会立章贵人腹中的孩子为太子?”三皇子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皇后手指微微一颤,攥紧了袖口的珍珠流苏,一字一顿道:“太子之位——只能属于本宫的儿子!”
“可圣上似乎并不这么想。”三皇子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
皇后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决绝:“那就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三皇子闻言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母后可有什么妙计?”
皇后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至窗前。
她望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指尖轻抚过窗棂上精美的雕花,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一件寻常小事:“章贵人的孩子,留不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周全之计
“儿臣明白。”三皇子眼中闪过阴鸷的寒光,那抹狠厉几乎要破体而出。
皇后猛地转身,眼神如刀般剜向他:“记住,此事必须做得干净利落,绝不能留下半分把柄!”
三皇子勾起一抹邪笑,胸有成竹道:“母后尽可放心,儿臣自有周全之计。”
得到肯定的答复,皇后微微颔首,又似想起什么,补充道:“至于靖北王府……”
“魏璟焰必须死!”三皇子咬牙切齿,杀意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不急。”皇后抬手虚按,语气波澜不惊,“先让他们与圣上斗个两败俱伤,届时我们再坐收渔人之利。”
三皇子闻言抚掌大笑:“姜还是老的辣!母后果然谋算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