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府,祁非嫣没想到事情如此轻易便办成了!
果然,银子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自从张怀仁和胡善不在京城,她便只能自己让人花银子打听消息,前前后后在黑市砸出去两千五百多两。
昨日,终于在一位牵头的拉线下成功被吸纳入会。
这会叫同帮会,名义上是几个州间小商户交换物资的,但实际上,上下关系庞大驳杂,官商均有,做的都是官盐贩盐买卖。
祁非嫣没敢透露身份,只让手下一个铺子的掌柜扮做富商行事。
毕竟是才开始,祁非嫣还是觉得应当谨慎一些,因此先只投了两千两进去。
不过这两千很快便获得了收获。
祁非嫣捧着到手的两千六百两银子喜上眉梢时。
黄土巷,黄家药铺后头,杜逸之也在向新归服的“兄弟们”分发此次的好处费。
五大三粗的黄元贵感激得屁滚尿流:“杜老弟!不,杜哥!以后您就是我亲杜哥!”
“以后杜哥有事尽管吩咐,我黄元贵但凡犹豫一下就是孬种!”
“还有你们,赶紧的,都跟杜哥磕头道歉!”黄元贵一踢身后的几个伙计。
伙计们面露愧色。
杜逸之坐在长条凳上大度道:“都是兄弟,不打不相识,以前也是我做的不对,要是人人都同我一般拣药渣,不买药,你家药铺早关门了。”
“再说,虽然黄大哥让人教训我,也没有真把药渣处理了。”所以这点,杜逸之记他人情。
“你不怪我就好。”黄元贵尴尬挠头。
实际上他只是觉得处理起来太麻烦,没想到杜逸之居然误会了。
但也好,杜逸之现在有了贵人拉拔,还能不忘带着他。
五十两银子啊,这才几天,比他爹这药铺几个月赚得还多!
杜逸之起身:“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我还来找黄大哥。”
“好好!”黄元贵把人亲自送出去。
杜逸之回到自己家,到房内,拿出一只镯子和一支簪子,以及买完这些后,又原封不动还回来的两千多银票。
这便是最开始盛知婉给出的那三千两,置办衣服行头后剩下的。
而除此之外,他又从怀里取出两百多两。
这是祁非嫣为买消息所付。
也就是说整个局从开始到如今,他不仅一分银子没花,还赚了二百多两。
张怀仁和胡善,是他找人扮演的,为的便是引起祁非嫣的贪欲。
即便祁非嫣不上钩,他也做了两手准备,廉文辉常去的赌钱场子他进去过两回,就等着祁非嫣不上套,便从他那里下手。
但祁非嫣的性子果真如公主所说一般,又蠢又自负。
两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也敢信,说白了,太相信自己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
但她也不想想,她堂堂国公府嫡小姐都能为了几百两银子起贪欲。
那更下头的人,又为何不能为了几十两,骗她这个国公府嫡小姐一回?
第138章
既然勾起贪欲,后头的事更好做。
杜逸之直接让黄元贵和一个叫鲁良的伙计,在三日后将银子加了一笔,送给祁非嫣。
祁非嫣见到实打实的银子,自然深信不疑。
但实际上,这银子可不是贩盐得来的。
而是盛知婉给出杜逸之的!
接下来的便更简单,“张怀仁”和“胡善”因要做生意离开京城,被勾起贪欲的祁非嫣定然不愿再等。
她想掺和进贩盐的买卖,杜逸之混迹底层,反而比她更容易得到消息。
只需十几两,便将消息打听好。
再等着祁非嫣的人拿银子送上门。
这么一来一回,消息送出去,祁非嫣也真正同私盐贩子接上头,而杜逸之最初拿出去当做鱼饵的一千多两,又原封不动的回来。
不仅回来了,还赚了祁非嫣的一大笔。
杜逸之将银子整理好,去了一趟慈溪堂。
他来拿了几回药,林掌柜早已认识他,也知道他是公主的人。
再次见到他来,早早便将调配好的药递过去:“杜夫人近来身体如何?”
“多谢林掌柜,我母亲已经好多了。”
杜逸之笑起来雌雄莫辨,林掌柜都看呆了一瞬。
“林掌柜,烦请回禀公主,她交代的事情草民已经办妥。”杜逸之将银子拿出来:“这些是上次公主交给草民的......”
林掌柜看见银子就眼跳。
公主要杜逸之做什么?
他摆摆手:“公主交给你的,你给我做什么?自己留着,或者下次你见到公主再交给她。”
他可不想过问公主的事,心脏受不住。
“多谢林掌柜。”
公主若是要联系他,自然会有办法,若是不联系他,说明还是暂时不联系为好。
杜逸之想到这也不犹豫,拿了药离开慈溪堂。
*
今日的朝堂上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气氛。
崇晟帝自登基以来,穷兵黩武,四处伐战。
伐战需要银两,因此,晟国税收一向很高。
除了百姓交的粮税,富商商税,盐铁收入,才是占了国库大头。
而今年的官盐收入今日统计上来,却比往年足足低了两成!
崇晟帝当即大怒,当朝发落了巡盐御史不够,又下令彻查各地私盐商贩。
一众战战兢兢的官员中,祁国公默默垂着头。
朝上的剑拔弩张跟他有何关系?
他只是一个享受勋爵世袭的闲散国公,他的儿子虽文武双全,但将来是要走武将路子的。
这事儿无论怎么听,都同国公府扯不上一点关系。
更何况他心中还记挂着另外一件事。
他的外室,陶氏,有喜了!
四十多岁再添子嗣,祁国公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老当益壮,还能生,忧的是......
难道要让自己的孩子也同陶氏一般,一辈子养在外头?
若是女儿也就罢了。
可若是儿子......
祁国公想着,那便要从二房、三房找户合适的将孩子送过去养,往后自己再多照拂一二......
第139章
祁国公忙着陪有孕的陶氏。
祁书羡将从当铺和祁非嫣处搜罗来的东西送到凭栏居内。
盛知婉让岸芷汀兰细细看过,这次的确货真价实。
“辛苦世子,只是世子还需再接再厉,剩下的便只余二妹妹省亲带走的一些头面、首饰,以及书籍字画了。”
盛知婉让岸芷将勾画后的单子递给祁书羡。
她重生回来时,祁非蕊恰去临州清河省亲,以祁非蕊走到一处便要游山玩水、写诗画意的性格,这一来一回至少得三两个月。
是以,她到现在还未见到这位未来的三皇子妃。
“放心,少不了你的。”祁书羡冷道,目光又忍不住落在面容越发艳丽夺目的盛知婉身上。
说来可笑,明明他和盛知婉是夫妻,两人却到现在还未圆房。
最开始的时候,是崔氏要他拿捏盛知婉。
到后来,是盛知婉拒绝他靠近,一桩桩事,更让两人渐行渐远。
祁书羡想到这,眼眸微闪道:“今晚,我过来用膳。”
盛知婉:“......”
“世子还是孟姨娘或浣竹姨娘那吧,想必她们比我更懂世子的口味。”
“盛知婉!”祁书羡抿唇:“我不信你不懂我的意思,我们是夫妻,难道,你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
“有何不可?世子若是无事请回吧。”盛知婉恶心至极。
祁书羡到现在还想着这些,看来是浣竹最近不够卖力。
又或者,是给他找的事不够多?
不过无妨,很快他就有事要做了。
而自己在等的,能让父皇答应她同祁书羡和离的契机......
盛知婉闭上眼,在心中默默计算,还有不足四十日。
*
紫晟殿。
苏公公大气不敢出。
崇晟帝的脸色阴沉至极,捏着奏折的右手青筋都凸出来。
良久——
“好好好!”崇晟帝怒极反笑:“这可都是朕的好臣子!好皇亲啊!”
怪不得今年的官盐收入会如此之低!
原来不止是百姓、富商敢贩私盐,就连他的朝臣之中、宗族皇亲之中,都有不少人参与!
而这些人还不仅仅吃着官盐利润,要再层层从下头的私盐贩子中,再吃几层回扣。
多大的胃口,才能喂饱这群人的肚子?
“苏德运!去宣谢安来见朕!”
当日申时,羽林卫统领谢安被崇晟帝传召入宫。
一刻钟之后,他从紫晟殿内出来,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谢统领,陛下召您有何吩咐?”等在宫外的羽林卫右统领周守圭见到他,快步迎上去。
“有事做了!”谢安从怀中掏出一份厚厚的折子递给他:“这上面的,全都是此次参与私盐贩卖的宗族皇亲、百官富户。”
周守圭打开一扫,上头几个名字让他双目怔住。
“这......陛下什么意思?”
“你说呢?凡是在这名单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押结实了,一个都不能逃!”
什么法不责众?那是没有触碰到上位者的底线。
一旦上位者发怒,就算是皇亲国戚也照拿不误!
“统领,这第一家......咱们去哪?”
“自是按这奏折上头的顺序!”
“太尉——王文烨家!”
......
第140章
京城的天,随着天色变暗,也悄然翻覆。
当名单上一众最为打眼的人被控制住,谢安和周守圭的心也越来越放松。
看到下一家的名字。
周守圭很是不解:“这从五品的少卿家,没事掺和进私盐做什么?”
跟其他名单上的皇室宗亲,二三品大员相比,一个从五品的少卿,在上头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不起眼的,他之前都未在意。
如今在意到,才更觉得古怪。
谢安蹙眉:“管他的,既然名字在上头,那肯定冤枉不了!去,踹门、围府!”
廉府。
廉少卿正在书房唱戏,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小癖好之一。
然而今日这出戏才刚刚开始,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何事?”廉少卿不悦地打开书房门。
“不、不好了老爷!”小厮脸色惨白,双腿哆嗦,还没说出接下来的话。
一道冷喝陡然从外传来——“奉陛下旨意,鸿胪寺少卿廉节瑜因私盐之罪,即刻抄家!”
廉少卿扑通一声软在地上。
廉府其他院落内,老幼妇孺皆在官兵的看押下颤巍着聚到了内院。
廉老夫人还不明所以,看着将廉府重兵把守的羽林军,想要询问一番,然而才开口,便被对方冷厉的声音呵斥回去。
廉老夫人还未受过这样的对待。
一时不知所措。
祁非嫣是认识羽林卫的甲胄的,此时看着这些人脸上冷肃的神色,心中惊惧惶惶。
难道,是公爹犯了大错?
可公爹只是个鸿胪寺少卿,能犯什么天大的错处,居然惊动羽林卫!
直到谢安将软倒在地的廉少卿半提着过来。
廉夫人和廉老夫人立刻扑上去。
廉老夫人:“节瑜!你糊涂啊,你究竟做了什么?”
廉夫人:“夫这究竟是为何啊?”
廉少卿惨白着脸,看向冷着脸不发一言的谢安谢统领,他也想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