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道:“后来本宫被掳,好不容易回来,世子嘴上说着不嫌弃,却纵容国公夫人强占本宫嫁妆——”
盛知婉又笑了一下,实在好笑。
上辈子,她究竟是怎样瞎了眼、盲了心,才会心甘情愿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还有来福......”盛知婉最后悔的,便是没有保护好来福,“孟央病倒,她的丫鬟说要用狗血驱邪,你便轻而易举害了它。”
“一只畜牲而已......”
“可在本宫这,祁世子连一只畜牲都不如!”
“本宫养只畜牲,尚且知道对本宫摇尾巴逗笑,而你们国公府呢?”
“盛知婉,你过了!”祁书羡脸色涨红。
祁国公亦是气得浑身颤抖。
“祁世子,你现在应当称呼本宫为庆宁公主!”
“你......”祁书羡呆若木鸡。
盛知婉若是想说,自然还有更多,但,不必了。
她回转身,望向津津有味看着这幕的苏德运。
苏德运连忙咳了一声,道:“公主,太后她老人家一得知公主和离的事,便派人去公主府收拾了,当然,您愿意去宫中住几日也是使得的。”
盛知婉颔首:“劳烦苏大伴转告祖母,就说庆宁不孝,让她老人家担心了,庆宁安置好再入宫去见她。”
苏德运应下,告辞离去。
盛知婉转身也回了凭栏居,自始至终,没再看祁书羡和祁国公一眼。
岸芷汀兰此刻都强忍着泪。
终于......
公主终于能离开国公府了!
“公主,咱们可要现在就搬去公主府?”汀兰一刻都不想等。
盛知婉颔首,将一叠身契取出来,里面全都是国公府一些下人的身契。
其中不仅仅包括凭栏居的丫鬟,随扈车夫亦有。
盛知婉让汀兰去将这些人召来,问问他们有哪些愿意跟自己去公主府,若是不愿的,每人十两银子放出去。
另外,还有她的嫁妆,也需全部带走。
祁非蕊至今未回,但她带走的盛知婉的嫁妆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这位祁国公三小姐,风雅清高,看不上那些颜色艳丽的俗物,所以,一向是用她的银子去鼎珍楼定制的。
盛知婉早将这部分也算到补贴银子里去了。
岸芷很快回来,除了两个同国公府丫鬟有了情谊的小厮不愿走,其余的,都愿意同盛知婉去公主府。
这倒有些出乎盛知婉的意料。
但这是好事,人多,自然东西搬起来便快。
汀兰叉着腰指挥:“带走,统统带走,哪怕是咱们院中的一株花一株草,凡是值钱的,一点都不要留给国公府!”
*
前厅,祁书羡依旧呆立原地。
“荒唐!真是荒唐!”祁国公双目圆瞪,手臂乱舞:“和离?她怎么敢的?一介妇人,离开国公府,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祁书羡嘴巴张了张。
祁国公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你媳妇留下来,她要和离,咱们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第225章
“对——”
祁书羡终于回过神,转身快步往凭栏居去。
“唉,你可听说了?世子夫人居然求旨和离了......”
“什么世子夫人,如今该叫公主!”
“对对!是该叫公主!只是没想到公主从前那般爱慕世子,居然舍得同世子和离!”
“我有个姐妹在公主院子里,世子不在的两年,公主时时躲在书房里为他画像......据说,书房里摆满了世子的画像。”
“还有那株桂树,是世子去边关时公主亲手栽下的,每天晚上,公主都会对着桂树说几句祈祷世子平安的话......”
“唉......别的不说,单就侍奉夫人这一样,谁能比公主尽心?”
“公主这般爱慕世子......怎得突然就要和离了?”
几个小丫头凑在一起,说得起劲。
连身后站了人都不知。
祁书羡怔忪听着她们的话。
是啊,那般爱慕自己的盛知婉,怎么会同自己和离?
她定是在吓唬自己......
“世、世子!”一个丫鬟瞥见他衣角,吓得当即跪地。
其他人也战战兢兢跪下。
祁书羡却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大步往凭栏居走去。
人多力量大。
凭栏居的东西很快便收拾好了。
“公主,奴婢们都已经再三查看了,除了您睡过的拔步床和桌椅柜子一时带不走,明日再来搬,其他的......您看看可还有什么疏漏吗?”岸芷回禀。
盛知婉站在檐廊下,一片雪花飘飘从半空落下来。
“下雪了?”有人诧异。
盛知婉的目光落到院中的那株桂树上,“将它也推了吧,将来福的坟也迁出去。”
来福想来也不想留在这。
“是。”嬷嬷们听令,用锄子很快便将桂树连根挖出来。
祁书羡来时,正看见桂树被从地中起出。
他眼眸一缩,顾不得身份冲上前扶住树干。
“知婉,我都知道了!是我对不住你,你不要和离,以后我定好好待你好不好?”
“你想要去看梅林,我们今日便去,正好今日下雪,我们可以梅林赏雪。”
“你要红狐,我亲自去为你猎......”
“祁世子!”盛知婉觉得可笑至极:“你难道忘了,今日是你丧子之日?”
祁书羡浑身骤然僵住。
盛知婉已不再看他,在越来越大的飘雪中,浩浩荡荡的车队离国公府越来越远......
“世子呢!世子还没回来吗?”未央院,孟央满眼怨恨。
她不能接受。
明明昨日太医还说了情况安稳,为何,只过了一天,她同世子的孩子,便成了一个死胎。
她向来身体很好的,若不是盛知婉推她下水池......孩子怎么会出事?
还有那次,在盛知婉院外摔倒......
又或者,若不是昨晚盛知婉那般狠心拖着自己......
这般想着,手指一点点攥紧衾被。
盛知婉!都是盛知婉!
她不愿让自己生下国公府第一个孙辈,所以才如此处心积虑、处处刁难!
青柳说了,那是个男婴......本该是世子的长子。
第226章
所以,她绝不会放过她!
世子也说了,会为自己的孩子讨一个说法......可一个说法怎么够?她要让盛知婉死!
历史上她本来就是要早死的,可为何现在,她还活得好好的?
“姨娘......世子来了。”青柳低声道。
话落,祁书羡失魂落魄走进来。
孟央眼眸一转泪珠当即滚落:“世子......孩子,妾的孩子没了......”
纤细的手指抓在祁书羡胳膊上。
祁书羡任她摇晃,却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世子......”
孟央还不知盛知婉已经请旨和离,本以为他过来,便是要给自己、给孩子一个交代,可他竟什么都没说。
不仅如此,脸上还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世子......公主呢?您不是说要让公主给妾一个说法吗?”
“妾自知身份低贱,可妾也是一个母亲......妾的孩子没了,妾连想听句道歉都不行吗?!”
被孟央苍白质问的脸望着,祁书羡却莫名想到方才盛知婉轻蔑的视线。
他嘴唇张了张,心中蓦然有种难言的苦涩。
“她......走了。”祁书羡吐出几个字。
孟央一怔,走了?
什么走了?
祁书羡望着她,眼中说不出什么情绪:“你昨日不是担忧她会用那个请求,让我休了你吗,你大可不用担忧的,她已经求了别的。”
“世子究竟在说什么?”孟央不解。
祁书羡苦笑一下:“盛知婉求了和离圣旨,她如今......已经不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
“什么?”孟央愕然。
祁书羡面无表情继续道:“她带走了凭栏居的所有东西,甚至连我去边关时,她亲手种下的桂树都推倒了,还烧了许多亲手作的画......”
他说着,孟央这才注意到他一手的黑灰。
孟央比他更不相信:“怎么会......”明明历史上,庆宁公主爱慕祁右相极深,祁右相在她死后才会终身不再娶......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世子......说的是真的?”孟央忽然又有些激动起来,或许自己才是祁书羡的真命天女。
自己来了,他悲苦终生的命运才能得以改变。
没有了盛知婉,自己有信心成为他新的世子夫人!
“世子......”男子这时总该是最脆弱的,她伸手,抱住他:“是妾不对,妾不该逼着您去找公主要说法。”
她说着,满心依赖仰起头:“妾如今只有世子了,妾希望世子好好的。”
“世子是天下最好的男儿,离开世子,公主一定会后悔的。”
祁书羡眼眸颤了颤,“你当真这样觉得?”
“是,世子保家卫国,铁骨铮铮,是妾心中最优秀的男子,妾不知别人......但妾听闻京城中其他的贵女,也是这般说您的。”
“庆宁公主今日同您和离,日后定会后悔!”
“是吗?”祁书羡望向虚无。
盛知婉会后悔吗?
应是会的。
毕竟她一个嫁过人的和离妇人,即便是公主,能看上她的也只有些软骨头、别有所图的东西。
那样的人怎能同自己比?
到时她定会悔不当初。
祁书羡想到这,心中又下决心,届时只要她承认自己娇纵太过,不再像从前那般善妒不容人......
自己,也不是不能再原谅她。
第227章
庆宁公主府地处永*康街,位置虽有些偏,但四进五重院落,前有影壁,后有花园。
从前盛知婉不住在这,也一直有人打理着,因此,太后派来的宫人并没花多大功夫。
一切安置好,秀嬷嬷又将带来的几位宫女身契呈给她。
盛知婉没推辞,她从国公府带的人虽不少,但同偌大的公主府相比,还是太不够用。
新买来的丫鬟也要有人教规矩,祖母送来的人,必是信得过的。
看来明日不仅要去国公府搬桌椅柜子,还要再添置一批人手。
盛知婉将事情一一交代下去。
汀兰已命人准备好热水让她松乏筋骨。
特制的药包丢入其中,不过片刻,便让人浑身上下都通彻起来。
待出了浴桶,岸芷又将刚调配好的药膏从脖颈往下,一寸一寸为她涂抹上,直到细嫩的脚踝都被滋养,盛知婉才换了衣服躺在榻上。
如瀑的黑发散在身后。
雪肤琼鼻,不染而娇。
岸芷看着她不由有些呆了,直到盛知婉察觉到她的视线望来,方才猛然醒神。
可一想到自家如此好的公主,以后很可能要守着公主府到老,心中又一时酸涩难言。
盛知婉见她望着自己:“有事?”
“嗯。”岸芷垂下头:“开府的朝贺宴,公主预备定在哪日?”
晟国皇子公主开府,都有朝贺宴的习俗。
一是选吉日吉时,确保入住顺遂;二是在开府当日宴请宗亲命妇等,若有关系亲近的,还会送上贺仪,最后留下来宴饮,为新府增加人气。
盛知婉情况有些特殊,吉日吉时不必再选,但朝贺宴还是要办的。
盛知婉想了想:“便后日吧,明日你按照从前来往的礼单去送请柬,愿意来的来,不愿意来的,也不必勉强。”
毕竟,她才和离,有些人家恐怕不乐意与她来往。
翌日,国公府。
祁国公和祁书羡也得知盛知婉要举办朝贺宴的消息。
祁国公冷哼一声:“等着吧,她一个和离妇,哪有人愿意上门。”
这两年,盛知婉深居简出,大半的时间都用来为崔氏熬药按压,哪有时间参加什么京城女眷们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