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女，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啊，来我们这桌呗
周莉抬起头，看见三个穿着名牌的男生站在她面前，领头的那个正用轻佻的眼神打量着她。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筷子停在半空中。
不好意思，我在等我男朋友。周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哟，谁这么有福气啊领头的男生拉开椅子直接坐下，胳膊肘撑在桌上，跟哥几个说说，哪个系的
他马上就到。周莉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我看你男朋友是不敢来了吧另一个男生哈哈大笑，知道我们赵明哥在，躲着走
食堂里不少人都往这边看，但没人出声。赵明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富二代，家里据说跟校领导都有关系，一般人惹不起。
莉莉，怎么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插入。程勇端着餐盘站在桌边，眉头微皱。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简单的白T恤，与赵明他们光鲜亮丽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哟，这就是你男朋友赵明上下打量着程勇，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食堂打工的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程勇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但他还是坚定地站在周莉身边。
请你们离开，我们要吃饭了。程勇放下餐盘，声音很稳。
赵明猛地站起来，差点撞到程勇。穷鬼，给你脸了是吧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程勇直视着赵明，请你尊重我女朋友。
女朋友赵明夸张地大笑，就你这种乡巴佬也配谈恋爱一个月生活费够请她吃顿饭吗
程勇的拳头攥紧了，但他深吸一口气：莉莉，我们换个地方吃。
他伸手去拉周莉，却被赵明一把推开。谁让你碰她了赵明挑衅地凑近，今天不道歉别想走！
该道歉的是你。程勇终于忍不住了，你骚扰我女朋友在先。
程勇！周莉突然站起来，你别闹了行不行
程勇愣住了：莉莉，我...
整天就知道惹事！周莉眼眶发红，声音颤抖，你知道赵明他爸是谁吗你得罪得起吗
食堂里鸦雀无声。程勇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听见没，你女朋友都嫌你丢人。赵明得意地笑着，伸手去搭周莉的肩膀，美女，跟这种穷小子有什么前途不如...
程勇一把打掉赵明的手。别碰她！
下一秒，赵明的拳头就砸在了程勇脸上。程勇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几把椅子。还没等他站稳，另外两个男生也围了上来...
五分钟后，程勇躺在食堂外的水泥地上，嘴角流血，眼眶青紫。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活该，穷还装横。
听说他农村来的，学费都靠贷款。
赵明家可是校董，这不是找死吗...
周莉站在赵明身边，看都没看程勇一眼。
周莉...程勇艰难地撑起身子。
我们分手吧。周莉冷冷地说，我受够了你这种没本事还爱逞强的性格。丢人现眼！
她转身跟着赵明一行人离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踩在程勇的心上。
...
出租屋的镜子前，程勇用湿毛巾擦拭着脸上的伤口。十平米的小房间闷热潮湿，窗外的霓虹灯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做人要有骨气。
父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那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男人，即使病得皮包骨头，脊梁也挺得笔直。
小勇啊，咱穷没关系，但不能没志气...
程勇一拳砸在镜子上，裂纹从中心辐射开来，把他的脸分割成无数碎片。鲜血顺着指关节滴落，但他感觉不到疼。
我不能这样活。
他转身打开二手笔记本电脑，搜索大学生创业。屏幕上跳出一条校网公告：第六届全国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启动，总奖金50万元...
程勇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擦干手上的血，新建了一个文档，郑重地打上标题：《改变计划》。
第二章
清晨六点，程勇已经坐在图书馆门口等着开门。九月的晨风带着凉意，他裹紧了洗得发薄的外套，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消散。膝盖上摊开的《从零开始学创业》已经翻了一半，书页上密密麻麻全是笔记。
同学，这么早啊。
程勇抬头，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教授站在面前，手里抱着厚厚一摞书，最上面的几本摇摇欲坠。
郑教授好！程勇连忙站起来，认出这是管理学院有名的郑国栋教授，我帮您拿吧。
没等回答，他已经接过那摞书。最上面一本《创新者的窘境》差点滑落，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脸颊发热。
郑教授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难得见到这么早的学生。什么专业的
机械工程，大三。程勇跟着郑教授走进图书馆，书本的重量让他手臂发酸，但他一声不吭。
哦郑教授挑了挑眉毛，那怎么看起创业的书了
程勇把书小心地放在指定位置，犹豫了一下：我想参加今年的创业大赛。
创业大赛郑教授转过身，认真打量这个瘦高的年轻人，目光在他青紫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秒，你知道去年获奖团队的项目是什么吗
程勇摇头。
智能仓储机器人系统。郑教授说，正好结合机械和商业。你一个人参赛
目前是。程勇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在找队友。
郑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有兴趣可以来听我的创新创业课，周三晚上七点，管院206。
程勇双手接过，名片很朴素，只有名字、职务和电话，右下角印着一行小字：商业的本质是创造价值。
谢谢教授！我一定去！
郑教授摆摆手，已经埋头到自己的工作中。程勇轻手轻脚地退出办公室，关上门后忍不住跳了一下，膝盖撞到走廊长椅，疼得龇牙咧嘴。
计算机楼前的银杏树下，张浩皱着眉头听完程勇的邀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外壳。
老同学，不是我不帮你。张浩推了推眼镜，我已经答应加入王岩的团队了。他们做区块链+供应链，有教授直接指导，获奖希望很大。
程勇握紧了手中的企划书：我们也可以做技术结合实体的项目，你擅长算法...
程勇。张浩打断他，压低声音，你知道参赛要投入多少时间精力吗王岩团队有学校支持，有实验室资源，你有啥
远处传来一阵引擎轰鸣，一辆红色跑车停在教学楼前。周莉从副驾驶走出来，超短裙在风中飘扬。驾驶座上的赵明探出头，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哟，那不是你前女友吗张浩吹了声口哨，听说赵明他爸刚给学校捐了栋楼。
程勇的视线像被烫到一样移开。张浩拍拍他的肩：现实点吧。毕业找个好工作，比做什么创业梦实在多了。
程勇默默收起企划书。张浩已经走向跑车方向，热情地挥手：赵明！上次说的那个实习机会...
食堂窗口前，刘秀芳阿姨舀了满满一大勺红烧肉扣在程勇饭盘上，又加了两个狮子头。
阿姨，我没点这些...程勇慌忙掏饭卡。
嘘。刘阿姨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多吃点，瞧你瘦的。年轻人长身体，光吃青菜怎么行
程勇鼻子一酸。自从上周食堂事件后，他每次来吃饭都会收到异样眼光，只有刘阿姨待他一如既往。
谢谢阿姨。他低头扒饭，热气模糊了眼镜。
小程啊，刘阿姨一边擦柜台一边说，我侄子也在你们学校，体育系的。那孩子老实，刚来城里也没啥朋友。你们认识认识
程勇点点头。刘阿姨立刻掏出老人机，拨通电话：强子！来食堂一趟，介绍个朋友给你！
二十分钟后，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实男生出现在食堂门口，像座铁塔一样引人注目。他穿着运动服，寸头，浓眉大眼，走路带风。
姑！啥事啊训练呢！声音洪亮得让周围人纷纷侧目。
刘阿姨把程勇推上前：这是程勇，我老乡的孩子，学习可好了。你俩交个朋友，互相照应。
刘强上下打量程勇，咧嘴一笑：哦！就是上周被赵明那帮人欺负的我听说过你。
程勇尴尬得想钻地缝。刘强却一拳捶在他肩上：有骨气！赵明那孙子早该有人教训了。走，打球去！
不由分说，程勇被拽向了篮球场。
篮球场边围了不少人。赵明和几个朋友正在场上打球，看到刘强和程勇走过来，故意把球砸向程勇方向。
哟，这不是穷鬼和他新找的保镖吗赵明高声说，怎么，自己打不过就请体育系的
刘强一把接住球，冷笑：赵明，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跟我单挑。
赵明脸色变了变。刘强是校篮球队主力，全校闻名。
谁要跟四肢发达的打球赵明嘴硬道，我们玩的是技术。
怂了就直说。刘强运球过人，轻松上篮，就这水平还吹牛呢
围观的学生哄笑起来。赵明面子挂不住，突然转向程勇：穷鬼，敢不敢来一场输的人跪着爬出球场。
程勇心跳加速。他高中时是校队替补，但大学后就没怎么打过球了。
怕了赵明挑衅道，也行，学三声狗叫就放过你。
刘强把球扔给程勇：干他！
程勇接住球，深吸一口气：三对三，打十个球。
赵明没想到程勇真敢应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行啊，自取其辱！
比赛开始，程勇这边只有他和刘强，加上一个路过的男生临时凑数。赵明队三人都是校队替补，实力不俗。
前五个球，程勇队惨败。赵明专门针对程勇，每次得分都故意撞他，还大声嘲笑：农村来的就是不行！
第六个球，程勇假动作晃过赵明，漂亮的中投得分。场边响起掌声。
运气而已！赵明脸色难看。
接下来程勇仿佛找回了状态，连续得分。刘强在内线碾压，他在外线投射，比分很快追平。
最后一球，程勇三分线外起跳。赵明扑上来封盖，故意下黑手打在他手腕上。球却已经出手，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
犯规！场边有人喊。
程勇摔在地上，手腕火辣辣地疼。刘强一把揪住赵明衣领：你他妈找死
强子！程勇爬起来拉住他，别动手。
赵明挣开刘强，脸色铁青：你们等着！说完带着朋友灰溜溜走了。
场边爆发出一阵欢呼。刘强搂住程勇脖子：可以啊兄弟！深藏不露！
程勇喘着气笑了。这是他这周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回宿舍的路上，刘强突然说：听说你要参加创业大赛
程勇惊讶地看着他。
我姑说的。刘强挠挠头，虽然我不懂这些，但需要出力的时候叫我一声。
程勇心头一暖。回到出租屋，他打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郑重写下：创业团队，然后在下面写上两个名字：程勇、刘强。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程勇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点开了全国大学生创业大赛的官网。报名截止日期还有三周。
第三章
这样行吗
程勇盯着电脑屏幕，把刚写好的招募帖又读了一遍：创业大赛团队招募成员，现有机械工程和体育专业两人，诚邀计算机、设计、市场营销等专业同学加入，共创未来！联系人：程勇，电话...
太正式了！刘强一把抢过电脑，看我的。
他粗壮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敲：兄弟们！干票大的！创业大赛夺冠团队招兵买马，有胆你就来！管饭！强哥担保，绝对牛逼！
程勇哭笑不得：我们是找队友，不是找土匪...
你那个没人看。刘强点击发布，信我，明天电话能被打爆。
出乎程勇意料，第二天真有十几个人联系他们。可惜大部分都不靠谱——有个男生开口就要当CEO，还有个女生问能不能只挂名不干活。
周五下午，程勇和刘强在第三教学楼空教室面试最后一位候选人。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十分钟，人还没到。
又被放鸽子了。刘强瘫在椅子上，我说什么来着就该去计算机系堵人，那些码农一个比一个宅...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双怯生生的眼睛从门缝里望进来，又迅速缩回去。
同学程勇站起来。
门完全打开，一个娇小的女生站在门口。她穿着宽松的浅蓝色连衣裙，齐肩黑发别在耳后，怀里抱着素描本，像只受惊的小鹿。
我...我是来面试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林小雨，艺术学院视觉传达设计系。
程勇赶紧拉开椅子：请进。我是程勇，这是刘强。
林小雨坐下后，整个人仿佛要缩进素描本后面。刘强凑到程勇耳边：这妹子能行吗说话跟蚊子似的。
你作品能看看吗程勇问。
林小雨犹豫了一下，翻开素描本。程勇倒吸一口气——页面上是一个精细的APP界面设计，配色清新，布局巧妙，每个细节都无可挑剔。
这是...
我设计的校园二手书交易平台。林小雨声音依然很轻，但说到专业时明显流畅了许多，目前学校论坛的交易版块体验很差，没有分类搜索，没有信用评价，支付也麻烦...
程勇和刘强对视一眼。这正是他们昨晚讨论过的方向。
太巧了！程勇兴奋地说，我们也想做校园二手交易，但范围更大——教材、电器、自行车...任何学生需要的东西！
林小雨眼睛亮了起来：那需要更完善的分类系统和信用体系...
你能做出整体设计吗包括用户界面和交互流程程勇问。
林小雨点点头，迅速翻到素描本另一页——那里已经有一个完整的产品原型图。
刘强吹了声口哨：妹子，你是神仙吗未卜先知啊！
林小雨脸红了，但这次她没有躲闪：我...我观察很久了。学校每年有上千吨可再利用物品被当作垃圾处理，太浪费了...
程勇伸出手：欢迎加入团队。
林小雨小心翼翼握了握他的手，嘴角露出浅浅的酒窝。
图书馆四楼角落的长桌成了团队的固定据点。程勇铺开商业计划书，刘强在旁边举着手机查资料，林小雨则在数位板上完善设计。
我们需要个名字。程勇转着笔，校园二手交易平台太直白了。
叫强哥易购怎么样刘强拍着胸脯，霸气！
林小雨小声说：循环校园强调环保理念...
太好了！程勇一拍桌子，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他赶紧压低声音，就叫循环校园！既有环保概念，又暗含物品循环利用的意思。
林小雨因自己的建议被采纳而眼睛发亮，立刻在设计中加入了循环箭头的LOGO元素。
技术部分怎么办程勇皱眉，我们还没有计算机系的成员。
我...我认识一些计算机系的人。林小雨说，有个女生很厉害，叫陈悦，我们选修同一门设计课。她帮我解决过代码问题...
陈悦刘强瞪大眼睛，那个拿过ACM金牌的大神别做梦了，多少人抢着要她！
程勇记下这个名字：值得一试。我们先完善其他部分，下周去找郑教授请教。
正说着，一阵刺鼻的香水味飘来。周莉挽着赵明的胳膊从旁边经过，故意提高声音：现在什么人都能谈创业了，过家家呢
赵明嗤笑：穷鬼配书呆子，绝了。
刘强腾地站起来，被程勇拉住。林小雨缩了缩肩膀，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歪线。
别理他们。程勇平静地说，我们继续。
周莉哼了一声，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远了。程勇发现自己的手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印，却不觉得疼。
周三晚上，管院206教室。郑教授的创新创业课座无虚席，程勇三人挤在最后一排。
商业模式的本质是价值创造。郑教授在黑板上画着图表，很多同学一上来就谈技术多先进，却忘了问最基本的问题：你解决了什么痛点你的客户是谁
程勇飞快记笔记。郑教授突然点名：最后一排穿蓝衣服的男生，你们团队做什么项目
全班回头。程勇站起来，喉咙发紧：校园二手交易平台，解决学生闲置物品流通问题。
哦郑教授来了兴趣，市场上已经有闲鱼、转转，你们有什么区别
我们专注校园场景。程勇越说越流畅，学生有特殊需求——教材、实验设备、校园卡短期租赁...而且基于真实学籍认证，杜绝骗子。
郑教授点点头：思路不错。技术方案呢
程勇语塞。刘强在下面小声说：完了完了...
我们...正在招募技术合伙人。程勇老实承认。
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郑教授却若有所思：下课后留一下。
课后，郑教授翻看了林小雨的设计稿，难得地露出微笑：设计很专业。你们有商业计划书吗
程勇递上熬夜完成的文件。郑教授快速浏览后指出几个问题：盈利模式太单一，风险控制没考虑，技术实现路径不清晰...
程勇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郑教授合上文件，核心理念很好。下周一我办公室时间，带你们见个人。
是技术大牛吗刘强迫不及待地问。
郑教授神秘地笑笑：周一见分晓。
走出教学楼，夜风拂过程勇发烫的脸。林小雨小声问：我们...算是有希望了吗
至少没被直接否定。程勇仰望星空，周一之前，我们得把计划书按郑教授说的改好。
那还等什么刘强一左一右搂住两人，今晚通宵！我买红牛！
路灯下，三个年轻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第四章
周一早晨，程勇三人提前半小时就等在了郑教授办公室门口。程勇反复检查手中的企划书，刘强对着走廊窗户整理头发，林小雨则紧张地摆弄着数位笔。
来了。郑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身旁跟着一个娇小的女生。
程勇转头，呼吸一滞。女生留着齐耳短发，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电脑包。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漆黑如墨，锐利如刀，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陈悦，计算机系大三，ACM金牌得主。郑教授介绍道，这是程勇团队。
陈悦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三人，在林小雨身上停留了一秒：你的设计我看过，不错。
林小雨惊讶地睁大眼睛，脸瞬间红了。
郑教授打开办公室门：你们聊，我十点有课。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程勇清了清嗓子：我们做校园二手交易平台...
知道。陈悦打断他，从包里拿出平板，调出一份文档，郑教授上周就给我资料了。你们缺后端架构和数据库设计。
她将平板推到程勇面前，上面是一份详尽的技术方案，比程勇想象的还要完善。
这...程勇瞪大眼睛，你已经设计好了
闲着也是闲着。陈悦耸耸肩，但有几个核心问题没解决——用户认证怎么绑定学籍支付系统怎么规避法律风险交易纠纷如何仲裁
程勇翻开企划书，指向最新修改的部分：我们计划与学校后勤系统对接，用一卡通验证身份；支付先用担保交易，后期再申请支付牌照；纠纷由买卖双方评分加平台仲裁...
陈悦眉毛微微挑起，这是程勇见她以来第一个表情变化。
比我想的周全。她合上平板，但技术实现至少需要三个月，你们赶不上这届大赛了。
不行！程勇脱口而出，必须参加这届。校园二手市场已经有创业公司在关注，再晚就失去先机了。
陈悦眯起眼睛：所以你要为了赶时间交个半成品
空气瞬间凝固。刘强不安地左右看看，林小雨则缩了缩脖子。
程勇深吸一口气：不是半成品，是最小可行产品。我们先做核心功能——发布、搜索、交易。其他优化可以迭代开发。
外行。陈悦冷笑，基础不牢，后期全是坑。
那你加入我们，把基础打牢。程勇直视她的眼睛，我知道你是最好的。没有你，我们可能真要做半成品了。
陈悦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
我需要考虑。最终她说，明天给你们答复。
程勇递上名片——昨天刘强逼他印的，简陋的白卡纸上只有名字和电话：随时联系我。
陈悦接过名片，随手塞进牛仔裤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完了，没戏。刘强瘫在椅子上，这妹子气场太强了，冻死我了。
林小雨小声说：她...她看了我的设计...
程勇却盯着门口：她会加入的。
你怎么知道刘强问。
因为她走之前，多看了两眼企划书。程勇笑了，她感兴趣。
第二天中午，程勇正在食堂扒饭，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程勇陈悦的声音，我在图书馆四楼。带上你的电脑，现在过来。
十分钟后，程勇气喘吁吁地跑到图书馆，发现陈悦已经占据了他们常用的角落，桌上摊着三台设备——笔记本、平板和一部厚重的编程专用键盘。
坐。她头也不抬，我看了你们全部资料。项目可以做，但我有条件。
程勇心跳加速：什么条件
第一，技术方案我说了算；第二，我需要服务器权限；第三，她终于抬起头，团队必须全职投入，至少比赛前两周。
程勇皱眉：前两条没问题，但第三条...我们都有课，而且...
而且你没钱。陈悦一针见血，我知道。解决方案在这。
她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列着详细的开发计划和分工表。程勇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陈悦已经把他们每个人的课程表都排进去了。
你怎么...
学校系统有公开课表。陈悦轻描淡写地说，按这个进度，每天工作六小时，两周能完成MVP。但需要租用云服务器，至少五千块。
程勇胃部一阵绞痛。他全部存款不到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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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我想办法。他咬牙说，你确定两周能完成
陈悦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如果是我来写核心代码，可以。
程勇伸出手：欢迎加入团队。
陈悦看了看他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就缩回去：别高兴太早。先解决钱的问题。
接下来一周，程勇的时间表变成了这样：早上六点到八点，送牛奶；中午十二点到两点，食堂帮工；晚上七点到十点，家教；周末全天，超市促销。
每天回到出租屋都是深夜，他还要研究陈悦发来的技术文档，经常趴在键盘上睡着。
团队每天固定晚上六点到七点在图书馆碰头，这是唯一大家都没课的时间段。陈悦负责技术架构，林小雨完善UI设计，刘强开始校园市场调研，程勇则整合所有部分，完善商业计划。
你脸色很差。周三碰头时，林小雨小声对程勇说。
没事，有点感冒。程勇揉揉发红的眼睛。他刚结束一堂两小时的高数家教，喉咙沙哑。
陈悦从代码中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程勇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没说话。
周五晚上，程勇在超市促销矿泉水，嗓子都快喊哑了。突然，一瓶水被拿到他面前。
结账。熟悉的声音。
程勇抬头，对上陈悦漆黑的眼睛。她穿着便装，背着那个标志性的电脑包。
你...怎么在这程勇结巴了。
路过。陈悦面无表情，你在这工作几天了
第三天。程勇扫码收钱，要小票吗
陈悦没接话，只是盯着他胸前的工牌：时薪多少
十五块...程勇尴尬地笑笑。
陈悦转身就走，留下程勇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凌晨五点，程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发现门口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沓现金和一张纸条：预支工资。服务器钱我出了。专心项目。——陈
程勇数了数，整整五千。他立刻给陈悦发消息：这钱我不能要。我会尽快还你。
三分钟后，手机亮了：不是借你的，是投资。赢了比赛按比例分成。
程勇眼眶发热。他知道陈悦是故意这么说，好让他接受得没有负担。
有了服务器资金，项目进展神速。陈悦几乎住在了图书馆，有时程勇早上六点去，发现她已经在那里，旁边放着喝空的咖啡杯。
离提交截止还有三天，团队通宵赶工。凌晨四点，林小雨趴在桌上睡着了，刘强在角落打呼噜，只有程勇和陈悦还醒着。
你去睡会儿。陈悦头也不抬地说，我搞定最后一段代码。
程勇摇头，强撑着眼皮检查计划书。突然，陈悦的电脑发出一声轻响，屏幕全红了。
该死！她罕见地骂了句，服务器崩溃了。
程勇立刻清醒了：数据丢了
备份到前天。陈悦飞快敲击键盘，得重写这两天的代码。
程勇看了看时间：还有六小时就截止提交了。
我知道。陈悦声音紧绷，你带他们回去休息，我自己处理。
不行。程勇拉过椅子坐下，告诉我能帮什么忙。
陈悦看了他一眼，迅速分配任务：你负责测试用例，我重写核心模块。
两人埋头工作，窗外天色渐亮。当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陈悦终于按下保存键：完成了。
程勇看了看时间——离截止还有一小时。他迅速打包所有文件，上传到大赛官网。
提交成功！页面跳转的那一刻，程勇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陈悦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程勇这才注意到，她瘦了不少，锁骨在领口处清晰可见。
谢谢你。程勇轻声说，没有你，我们做不到。
陈悦睁开眼，黑眸中闪过一丝程勇读不懂的情绪：是你先让我相信这个项目值得做。
一周后，邮件通知来了。刘强在电话那头大吼大叫：过了！我们进初赛了！评委特别表扬了我们的技术方案！
程勇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陈悦，却发现她关机了。直到晚上，她才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知道了。下周准备初赛演示。
与此同时，程勇收到另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循环校园项目有兴趣聊聊吗——马天宇
程勇查了查这个名字，手一抖，手机掉在床上——马天宇，知名天使投资人，这次大赛的评委之一。
第五章
初赛当天，报告厅里人头攒动。程勇站在后台，反复检查演示文稿，手心全是汗。刘强在旁边做俯卧撑缓解紧张，林小雨则不停地整理已经一丝不苟的头发。
陈悦呢程勇环顾四周。
刚还在这儿。刘强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她说去洗手间。
程勇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轮到他们了。他掏出手机，陈悦的号码依然无人接听。
我去找找。程勇把材料交给刘强，你们先准备好。
刚走出后台，程勇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争执声。他快步走去，拐角处，陈悦正被赵明和两个男生围住。
陈大小姐，真沦落到跟穷鬼混了赵明的声音充满讥讽，你爸知道吗
陈悦背对着程勇，肩膀绷得紧紧的：让开。
听说你们项目挺厉害啊。赵明不怀好意地笑着，可惜今天可能要出点...技术问题。
程勇一个箭步冲上前：赵明！
赵明转过头，夸张地挑眉：哟，穷鬼来了。正好告诉你，今天你们别想——
滚。陈悦突然说，声音不大但冷得像冰，再废话，我就把你篡改成绩的事发到校园网上。
赵明脸色瞬间变了：你...你怎么知道
陈悦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封邮件截图：你计算机课重修的记录。需要我解释为什么你上学期挂科的课，这学期突然有成绩了吗
赵明面如土色，带着同伙灰溜溜地走了。程勇惊讶地看着陈悦：你真查到这些了
诈他的。陈悦收起手机，嘴角微微上扬，看来猜对了。
程勇忍不住笑了，但很快又皱起眉头：他刚才说技术问题是什么意思
陈悦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快回去检查设备。
他们赶回后台，发现刘强正对着笔记本电脑骂骂咧咧：见鬼了！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了程勇凑过去。
演示系统崩溃了！林小雨声音发颤，所有数据都乱了！
陈悦一把拉过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被攻击了。有人通过公共WiFi注入了恶意脚本。
程勇立刻想起赵明刚才的话，但现在没时间追究。主持人的声音从前台传来：下一组，循环校园团队，请准备！
能修复吗程勇低声问。
陈悦没回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屏幕上代码飞速滚动，她的手指快出了残影。
还有两分钟。刘强紧张地说，要不我们申请延后
不行。陈悦咬牙，那样就正中他们下怀。
主持人再次催促：循环校园团队，请上台！
程勇深吸一口气：刘强，林小雨，你们先上去开场。争取时间。
两人忐忑地走上台。程勇转向陈悦：需要多久
三分钟。陈悦眼睛没离开屏幕，有个备份在云端，但需要重新编译。
程勇点点头，大步走上舞台。台下坐着近百名观众和五位评委，最中间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名牌写着马天宇——那个给他发短信的投资人。
刘强正在结结巴巴地介绍团队成员，看到程勇如见救星。程勇接过话筒，临时决定改变演讲顺序。
各位评委好。他的声音比预想的稳定，在展示我们的技术方案前，我想先讲一个故事。
他讲述了去年冬天，自己如何在校园论坛花了三周才卖掉一本二手教材，而新书已经开课两周。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困扰。程勇渐入佳境，据统计，我校学生每年闲置物品交易需求超过五万次，但现有渠道效率低下，缺乏信任机制...
台下评委开始记录。程勇眼角余光瞥见陈悦悄悄从侧门溜进来，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而我们的解决方案是——程勇点击遥控器，大屏幕亮起，完美显示出他们设计的APP界面，循环校园平台！
接下来的演示堪称完美。林小雨讲解设计理念，刘强展示市场调研，陈悦则冷静地解析技术架构，尤其强调了他们的安全防护措施——这明显是针对刚才的攻击。
最后，我想补充一点。程勇总结时说，真正的创新不是技术多炫酷，而是解决实际问题。我们团队可能没有最豪华的配置...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前排的赵明团队，他们面前摆着最新款MacBook和专业级设备。
...但我们有最贴近用户的需求理解，和最坚韧的执行力。谢谢！
掌声响起。马天宇评委第一个提问：你们的支付系统如何规避法律风险
程勇刚要回答，陈悦接过话筒：我们采用第三方支付平台对接，资金流完全不经过我们服务器，确保合规性。同时引入学校一卡通系统作为信用背书。
马天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另一位评委问：如果比赛后有大公司复制你们的模式，你们如何竞争
先发优势和校园关系。程勇自信地回答，我们已经和学校后勤集团初步接触，计划独家合作。大公司很难快速建立这种本地化网络。
提问环节结束，团队走下舞台，赵明在过道拦住他们：穷鬼就该待在垃圾堆里，别做梦了。
陈悦冷笑一声，举起手机晃了晃。赵明脸色一变，悻悻地让开了。
你到底拿什么威胁他了刘强好奇地问。
陈悦神秘地笑笑：他电脑里有些...有趣的浏览记录。
当天晚上，晋级名单公布，循环校园赫然在列。程勇兴奋地群发消息：我们进复赛了！
半小时后，四人聚集在校门外的小吃摊。程勇用省下的钱点了烤肉和啤酒，简陋的折叠桌旁，大家挤在一起。
为团队干杯！刘强高举啤酒罐。
林小雨小口抿着啤酒，脸很快红了：我...我从来没想过能走到这一步。
这才刚开始。程勇笑着说，复赛要准备完整的产品demo，决赛还有路演...
先别想那么远。陈悦打断他，但语气比平时柔和，今晚庆祝。
她撩起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昏黄的灯光下，程勇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烫伤的。他突然很想了解这个女孩的一切——她的家庭，她的过去，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喂！发什么呆刘强捅捅他，吃肉！
程勇回过神，发现最后一块烤肉在盘子里。刘强本想夹走，看了看陈悦又放下了筷子：技术大佬先请。
陈悦愣了一下，把肉夹到林小雨碗里：设计师最辛苦。
林小雨受宠若惊，突然小声说：我...我讲个笑话吧。
三人震惊地看着这个平时说话都像蚊子哼的姑娘。林小雨红着脸说：为什么程序员分不清万圣节和圣诞节
为什么刘强配合地问。
因为Oct
31等于Dec
25！林小雨说完自己先笑了。
陈悦噗嗤一声，程勇则大笑起来。笑声中，他注意到陈悦眼中闪过的温暖光芒，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回宿舍的路上，程勇和陈悦顺路。夜色中，两人并肩走着，偶尔手臂相碰。
今天谢谢你。程勇打破沉默，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就...
团队合作而已。陈悦看着远处的路灯，不过...你临场应变不错。
这是陈悦第一次夸他。程勇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我有个问题。马天宇评委之前联系过我，他好像特别关注我们项目。
陈悦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投资人都是这样，嗅到钱味就围上来。
你认识他程勇试探地问。
知道而已。陈悦加快步伐，到了，明天见。
她转身走进女生宿舍楼，背影很快消失在玻璃门后。程勇站在原地，总觉得她刚才的反应有些奇怪。
回到出租屋，程勇发现手机有一条新消息，是马天宇发来的：初赛表现很好。复赛前有空喝杯咖啡吗关于投资的事。
程勇正要回复，又一条消息进来，是陈悦的：别急着答应任何投资人。多了解背景再说。
程勇皱眉——她怎么知道马天宇联系他了而且这语气...仿佛知道什么内情。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程勇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今天在舞台上，当陈悦化解危机的那一刻，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魅力。
不是外表，不是财富，而是那种在危机中依然冷静自持，在压力下依然游刃有余的能力。
手机又震动起来。程勇以为是陈悦追加的警告，却是刘强的消息：兄弟，我觉得陈悦妹子对你有意思！今天你演讲时，她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程勇把手机扔到一边，耳根发烫。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问：真的吗
第六章
凌晨两点，工程楼307室依然亮着灯。复赛前一周，团队进入了冲刺阶段。刘强和林小雨已经回宿舍休息，只剩下程勇和陈悦还在调试demo。
程勇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向对面的陈悦。她已经连续敲了六个小时代码，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头上，嘴唇因为长时间专注而微微张开。
休息会儿吧。程勇轻声说，我去买点吃的。
陈悦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程勇轻手轻脚地离开，生怕打扰她的思路。
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校园里空无一人。程勇裹紧外套，走向校外唯一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值班的店员趴在收银台打瞌睡。
泡面货架前，程勇犹豫了一下，拿了陈悦常吃的海鲜味和自己喜欢的红烧牛肉味，又加了两根火腿肠和卤蛋。结账时，他瞥见柜台旁的关东煮，热气腾腾的萝卜和鸡蛋在汤汁里翻滚。摸了摸钱包，他又要了两串。
回到工作室时，陈悦正对着屏幕皱眉。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鼻子皱了皱：好香。
趁热吃。程勇把关东煮递给她，自己开始泡面。
陈悦小口咬着萝卜，突然说：数据库索引有问题，搜索速度跟不上。
严重吗
复赛演示勉强能用，但决赛...她摇摇头，得重构。
程勇掀开泡面盖子，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那就重构。
至少要4时不眠不休。陈悦苦笑，而且不能保证效果。
程勇把泡好的海鲜面推到她面前：先吃，吃完我帮你。虽然不懂编程，但可以测试和记录。
陈悦盯着泡面，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拼
嗯
这个比赛。陈悦用筷子搅动面条，就算赢了，奖金分到每个人也没多少。值得吗
程勇摘掉眼镜擦拭，给自己时间思考。他从未向团队透露过母亲日益严重的病情，或者那笔奖金对手术费的重要性。
因为...他斟酌着词句，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能做成点什么。不只是为了钱。
陈悦抬眼看他，黑眸在灯光下像两泓深潭。程勇突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我也是。陈悦轻声说，然后低头吃面，没再解释。
十分钟后，两人并排坐在电脑前。程勇按照陈悦的指示，一遍遍测试搜索功能并记录延迟数据。凌晨四点，陈悦的头不知不觉靠在了程勇肩上。
程勇僵住了。陈悦的头发有淡淡的椰子香，呼吸均匀绵长。他小心翼翼地保持姿势，生怕惊醒她。
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程勇的肩膀早已麻木，但心里涌动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第二天中午，程勇被手机震动吵醒。他趴在工作室桌上睡着了，身上披着陈悦的外套。手机显示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刘强。
出事了！
校园论坛有人说我们抄袭！
速来图书馆！
程勇瞬间清醒。外套口袋里有张便条：去上课了。数据库已重构80%。——C
图书馆前挤满了人。程勇赶到时，刘强正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对峙，林小雨在一旁急得快哭了。
怎么回事程勇挤进人群。
刘强愤怒地指着公告栏：这王八蛋发帖说我们抄袭去年一个毕业设计！
公告栏上贴着打印的帖子，标题赫然是《循环校园涉嫌抄袭，证据确凿！》，内容对比了他们的项目和一个叫校园易物的旧项目，指出多处相似点。
我是校园易物的作者。眼镜男推了推眼镜，你们的搜索算法和我的专利几乎一样。
程勇皱眉：不可能。我们的算法是陈悦完全从零开发的。
是吗眼镜男冷笑，那她怎么会有我的技术文档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陈悦在图书馆翻阅一叠文件，其中一页特写赫然是校园易物的技术细节。
程勇心跳漏了一拍。照片确实是真实的，但他相信陈悦不会抄袭。
这只能证明她看过你的资料，不代表抄袭。程勇冷静下来，技术方案相似很正常，关键看实现方式。
狡辩！眼镜男提高声音，我已经向大赛组委会投诉了！你们等着取消资格吧！
围观人群中，程勇瞥见赵明得意的笑脸。一切都明白了——这是蓄谋已久的陷害。
我们需要解释。程勇对团队成员说，先找陈悦。
他们在计算机楼实验室找到了陈悦。听完事情经过，陈悦的表情变得异常冰冷。
照片是真的，但内容荒谬。她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文档，我看过他的论文，是为了研究现有方案的缺陷。我们的算法完全不一样。
她展示了代码对比图，确实大相径庭。但程勇依然忧心忡忡：组委会会相信我们吗
不一定。陈悦坦言，技术外行很难分辨这些。
林小雨绞着手指：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找郑教授。程勇突然说。
郑国栋教授的办公室门关着，但程勇不管不顾地敲响了它。门开了，郑教授看到是他们，叹了口气：我已经听说了。
教授，我们没抄袭！刘强急不可耐地说。
郑教授示意他们进来，仔细查看了陈悦提供的证据，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老李，关于那个投诉...对，我看过了...完全是无稽之谈...嗯，我以个人名义担保...
挂断电话，郑教授严肃地说：暂时压下来了，但复赛表现很关键。评委们会特别关注你们的原创性证明。
谢谢教授！程勇如释重负。
郑教授却看向陈悦：陈同学，你父亲知道你在参加这个比赛吗
程勇惊讶地转头。陈悦的表情瞬间僵硬：这与比赛无关。
我只是好奇。郑教授意味深长地说，陈明远先生的女儿居然对校园二手交易感兴趣。
回工作室的路上，气氛凝重。程勇偷瞄陈悦，她紧抿嘴唇，步伐飞快。
陈明远是谁刘强小声问。
林小雨倒吸一口气：你不知道明远科技的创始人啊！市值千亿的科技巨头！
程勇震惊地看着陈悦的背影。难怪她对投资如此谨慎，难怪她能随手拿出五千块，难怪郑教授认识她...
工作室门一关，陈悦直接面对程勇：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真是陈明远的女儿程勇艰难地开口。
生物学上，是的。陈悦冷笑，但别担心，我不会用家族关系帮团队作弊，那更坐实抄袭嫌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勇急忙说，只是...有点意外。你从没提起...
因为我不想被特殊对待。陈悦的声音带着程勇从未听过的情绪，从小到大，所有人接近我都是因为我的姓氏。除了...她突然停住。
除了什么林小雨轻声问。
除了你们。陈悦深吸一口气，你们认识我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程勇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陈悦会加入他们这个草根团队——在这里，她只是陈悦，天才程序员，而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对我们来说，你一直是陈悦。程勇真诚地说，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陈悦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常的冷静：好了，感情戏到此为止。我们还有三天时间准备复赛演示，必须做到无懈可击。
复赛当天，程勇团队的表现堪称完美。陈悦的技术答辩尤其精彩，当评委问到原创性问题时，她当场演示了核心算法与所谓抄袭对象的本质区别，赢得满堂掌声。
结果毫无悬念——他们晋级决赛！
走出报告厅，程勇兴奋地计划着庆祝方式，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陈小姐，能聊两句吗周莉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穿着名牌套装，妆容精致。
陈悦冷淡地点头。周莉凑近，用刻意压低却刚好能让程勇听到的声音说：作为过来人，建议你别被穷小子的花言巧语骗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你这种单纯的白富美。
程勇血液瞬间沸腾，正要上前，陈悦却笑了：周小姐，你知道吗在计算机领域，我们有种测试叫压力测试，专门检测系统在极端条件下的表现。
周莉一脸茫然。
你这种程度的挑衅，陈悦慢条斯理地说，连最基本的单元测试都通不过。建议升级你的算法再来。
刘强噗嗤笑出声。周莉脸色铁青，高跟鞋狠狠踩在地上走了。
程勇感激地看着陈悦，她却避开他的目光：别误会，我只是讨厌低级挑衅。
回校的路上，团队决定简单吃个饭庆祝。经过一家高档餐厅时，刘强开玩笑说：陈悦，这种地方对你来说是小意思吧要不要请客
陈悦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程勇立刻打圆场：路边摊就很好！我知道有家烧烤特别棒。
烧烤摊前，大家喝着啤酒畅想决赛。林小雨突然问：陈悦，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啊
空气瞬间凝固。陈悦握杯子的手紧了紧：谁说我离家出走了
呃...你从不提家里，用旧手机，租最便宜的房子...林小雨越说声音越小，我猜的...
陈悦沉默了很久，久到程勇想换个话题。这时她突然开口：我父亲想让我毕业后直接去家族企业。我不同意。
就为这刘强不解。
他冻结了我的信用卡，派人监视我，甚至...陈悦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疤痕，突然住口，总之，我要证明不靠家族也能成功。
程勇想起那张照片里陈悦翻阅的文档。也许她参加比赛不只是为了团队，也是为了向父亲证明什么。
你会成功的。程勇轻声说，我们都会。
陈悦看向他，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刻，程勇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改变。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又像往常一样同行。走到分岔路口，陈悦突然说：决赛前，马天宇如果再联系你，告诉我一声。
你认识他程勇问。
他是我父亲的老对手。陈悦的声音带着警告，如果他知道你是谁，可能会利用你来对付我父亲...或者我。
程勇想问更多，但陈悦已经转身离去。月光下，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程勇突然想起口袋里的小礼物——一个U盘形状的钥匙扣，他本来想送给陈悦庆祝晋级。现在看起来太寒酸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把钥匙扣又塞了回去。
第七章
决赛前一周，程勇的手机在凌晨三点响起。他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听筒里传来村支书老李急促的声音：小勇啊，你妈突然晕倒了！现在在县医院，医生说是脑出血，得马上手术...
程勇瞬间清醒，冷汗浸透背心。他打开灯，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严...严重吗
医生说再晚点送来就危险了。老李叹气，手术费要五万，村里凑了两万，还差...
我马上回来！程勇挂断电话，大脑飞速运转——银行卡里有创业大赛以来攒的一万二，加上刘强前几天还的两千，还差一万六...
他打开电脑，正要查车票，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警报：服务器遭受攻击！数据异常！
不！程勇冲向电脑，登录服务器管理后台，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所有用户数据和交易记录全被清空，连备份文件都遭到破坏。决赛演示用的最新版本，没了。
程勇一拳砸在桌子上，指关节传来尖锐的疼痛，却比不上胸口那股窒息般的绝望。母亲病危，项目崩溃，两个最在乎的东西同时被夺走...
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程勇机械地洗漱，给团队群发了条消息：紧急情况，上午工作室见。
七点整，程勇拖着行李推开工作室门，发现陈悦已经在那里，盯着漆黑的服务器监控屏幕。
你来得正好。程勇声音沙哑，我得回老家一趟，我妈...
服务器被攻击了。陈悦打断他，转过身，是专业级的，针对性强，明显有人蓄谋已久。
程勇这才注意到她眼睛布满血丝，面前的咖啡杯已经空了三次：你...通宵了
尝试恢复数据。陈悦揉了揉太阳穴，但对方用了高级覆盖算法，常规方法没用。
刘强和林小雨陆续到来，听到两个噩耗都呆住了。
肯定是赵明那王八蛋！刘强怒吼，我这就去揍他！
没证据。陈悦冷静地说，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办。距离决赛只有七天，数据全没了。
所有人都看向程勇。他站在那儿，行李箱靠在腿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母亲的病容、团队的期待、赵明得意的笑脸在脑海中交织...
我...我得先回老家。程勇艰难地说，我妈需要手术...钱也不够...
林小雨立刻打开钱包：我这里有三千...
我有五千。刘强掏出银行卡。
陈悦没说话，只是看着程勇，眼神复杂。
谢谢，但还差很多。程勇摇头，而且项目...
你先回去看阿姨。陈悦突然说，我们在这边想办法恢复数据。随时保持联系。
程勇感激地点点头，匆匆赶往车站。
县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程勇想起父亲临终时。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比上次见面又瘦了许多。
妈...程勇握住她枯瘦的手，喉头发紧。
母亲微微睁开眼，挤出一个微笑：小勇...怎么回来了...工作不忙
别说话，好好休息。程勇轻轻抚平她的白发，手术费我来解决。
医生办公室，程勇看着CT片上那个危险的阴影，胃部一阵绞痛。
必须尽快手术。医生推了推眼镜，拖久了会压迫神经，可能偏瘫。
多少钱
开颅手术加上后续治疗，至少八万。
程勇攥紧拳头。加上团队凑的钱，还差三万八。他银行卡里那一万二是留着决赛期间应急用的，如果现在动用...
能...能先手术吗钱我慢慢凑...
医生摇头：医院规定，必须先交押金。
走出办公室，程勇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把头埋进膝盖。父亲的遗言在耳边回响：照顾好你妈...
可现在...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悦的消息：数据恢复可能性很低，我们决定重做系统。你妈妈怎么样
程勇不知道该回什么。重做系统七天时间从零开始再加上母亲的手术费...他颤抖着手指回复：还在等检查结果。你们先忙，不用管我。
发完这条消息，他关掉手机，泪水终于决堤。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拍醒他：程先生有位女士找你。
程勇茫然抬头，看见陈悦站在走廊尽头，白衬衫牛仔裤，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像一束光照进昏暗的医院。
你...怎么来了程勇站起来，腿麻得差点摔倒。
陈悦快步上前扶住他：刘强说你妈妈病得很重。她递过一个信封，这是五万，先给阿姨治病。
程勇像被烫到一样后退：我不能要！
不是给你的。陈悦强硬地把信封塞进他手里，是借的。要算利息。
程勇看着厚厚的信封，喉咙发紧：团队怎么办决赛...
刘强和林小雨在重做前端和设计。我找了个朋友帮忙写后端。陈悦语气平静，4时不睡觉死不了人。
程勇突然注意到她眼下浓重的黑眼圈：你...是不是一直没休息
陈悦没有回答，只是问：阿姨在哪个病房我想看看她。
病床前，陈悦的表现让程勇惊讶。她温柔地握住程母的手，轻声细语地说话，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冰冰的技术宅。
阿姨，您别担心。陈悦帮老人掖了掖被角，程勇现在可厉害了，带队进创业大赛决赛呢。
程母虚弱地笑了：小勇从小就有主意...就是太要强，什么事都自己扛...
程勇站在一旁，鼻子发酸。
离开病房后，陈悦突然说：我联系了省立医院的神经外科专家，明天来会诊。
什么程勇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
家族资源。陈悦自嘲地笑笑，终于派上用场了。
程勇这才想起她是陈明远的女儿。那个信封里的钱，所谓的朋友，突然都有了新的含义。
为什么帮我们程勇低声问，以你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参加什么大学生创业赛...
陈悦望向窗外：一开始是为了气我父亲。后来...她顿了顿，后来是因为喜欢和你们一起工作的感觉。
她转向程勇，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去交手术费吧。我订了今晚的票回去赶项目。你陪阿姨做完手术再回。
程勇想说谢谢，想说对不起，想问很多很多，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交完手术费，程勇回到母亲病床前。老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他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想起小时候这双手如何为他缝补衣服、准备饭菜...
妈，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他低声承诺，泪水无声滑落。
母亲手术很成功。程勇在ICU外守了一整夜，天亮时才打开手机。几十条未读消息涌进来，大部分来自团队群。
刘强：后端进度70%，老子连续编码24小时，感觉要升天了！
林小雨：UI重做了80%，但交互动画还需要调整。
陈悦：数据库架构完成，正在导入测试数据。
最后一条是陈悦私发的：阿姨手术怎么样需要什么随时说。
程勇心头一暖，回复：手术成功，谢谢。我明天回去。
回校的大巴上，程勇反复思考陈悦的事。千亿富豪的女儿，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加入他们这种草根团队为什么要帮他是出于愧疚，还是...另有所图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他点开陈悦的朋友圈——寥寥几条，全是技术文章转发。没有奢华派对，没有名车豪宅，完全看不出富家千金的影子。
工作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三台电脑还亮着。桌上堆满空咖啡杯和零食包装袋，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进度记录。程勇走近看，发现每个人名后面都列着完成的任务和剩余问题。
陈悦的名字后面跟着最多的条目，最后一条写着：支付系统对接—等程勇回来测试。
门突然开了。陈悦抱着一摞书走进来，看到程勇时明显愣了一下：这么快回来了阿姨呢
转入普通病房了，我表姐在照顾。程勇犹豫了一下，陈悦，关于钱和专家...
我说了，是借的。陈悦放下书，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要还的。
程勇深吸一口气：为什么帮我以你的身份，根本不需要...
我什么身份陈悦眯起眼睛。
陈明远的女儿。程勇脱口而出，明远科技的继承人。
陈悦的表情瞬间结冰：谁告诉你的
郑教授...还有你自己承认的。程勇后退一步，我不是要...
要什么陈悦逼近他，要报答还是怕我还不起那点钱
不是！我只是...程勇语塞，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跟我们这种...
这种什么陈悦的声音突然提高，穷学生混在一起
程勇沉默了。这正是他心中所想。
陈悦突然抓起背包转身就走。程勇下意识拉住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放开。陈悦的声音冷得像冰。
程勇松开手，看着她摔门而去。
接下来两天，陈悦没来工作室，电话也不接。刘强和林小雨困惑又担忧，但程勇没解释。他们日夜赶工，终于在决赛前三天完成了新系统的大部分功能。
还差支付接口和最后测试。刘强揉着通红的眼睛，陈悦到底去哪了这部分只有她会弄。
程勇盯着手机屏幕，犹豫要不要再打一次电话。就在这时，母亲的主治医师来电：程先生，有个好消息。您母亲的医疗费已经由明远慈善基金会全额资助，之前交的钱会原路退回...
程勇如遭雷击。明远慈善...陈悦的父亲！
他冲出工作室，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寻找。图书馆、计算机楼、食堂...都没有陈悦的影子。最后，他鬼使神差地走向女生宿舍，却在楼梯间撞见了正要出门的陈悦。
两人都愣住了。陈悦抱着笔记本电脑，眼圈发红，似乎也没睡好。
我...程勇嗓子发干，我刚知道医疗费的事...谢谢你。
陈悦别过脸：不关我的事。是我父亲自作主张。
为什么程勇轻声问，他为什么帮我
因为...陈悦咬了咬嘴唇，因为我告诉他，如果不帮，我就退出他的继承人培养计划。
程勇震惊地看着她：你...为了我放弃...
不是为了你！陈悦恼怒地说，是为我自己！我受够了他控制我的人生！
她试图从程勇身边挤过去，但楼梯间太窄，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程勇闻到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
对不起。程勇低声说，我不该怀疑你。
陈悦突然转身，把他推到墙上：程勇，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你的钱吗你有什么钱值得我在乎
程勇哑口无言。陈悦的眼睛亮得惊人，近在咫尺。
我在乎的是...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是你从来不会因为我是谁而改变对我的态度。
程勇心跳如鼓。陈悦松开他，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支付系统接口代码。我写好了。
回来吧。程勇接过U盘，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团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陈悦长叹一口气：我从来没离开过。
决赛前4时，团队四人挤在工作室里不眠不休。刘强甚至放弃了省大学生运动会预选赛，林小雨发着低烧坚持完善设计。陈悦和程勇肩并肩调试代码，偶尔手臂相碰，却都假装没注意到。
最后一天凌晨，系统终于通过了全部测试。程勇站起来宣布：我们做到了！
刘强和林小雨欢呼击掌。陈悦靠在椅背上，露出疲惫但满足的微笑。
程勇偷偷看着她，想起母亲手术前说的话：那个姑娘不错，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也许，只是也许，母亲是对的。
第八章
决赛当天，会展中心人头攒动。程勇站在后台，不断深呼吸以平复剧烈的心跳。台下坐着五百多名观众、二十多位评委，还有各路媒体记者。舞台中央的巨大屏幕上轮流播放着各决赛团队的宣传片。
紧张陈悦悄声问。她今天罕见地穿了正装——白衬衫配黑色西装外套，头发整齐地扎成马尾，少了几分技术宅的随意，多了几分职场精英的干练。
程勇点点头，嗓子发干：万一演示时服务器又崩了怎么办
不会。陈悦递给他一瓶水，我做了三重备份，包括本地离线版本。
刘强在一旁做拉伸运动，试图缓解紧张；林小雨则不停地检查演示用的平板电脑，确保每一个界面都完美无瑕。
接下来，有请循环校园团队！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
程勇深吸一口气，带领团队走上舞台。聚光灯下，他眯起眼睛适应强光，隐约看见前排评委席上的马天宇正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再往后几排，赵明和他的朋友们抱着胳膊，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大家好，我们是循环校园团队。程勇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很快稳定下来，我们致力于解决校园二手物品流通难题...
开场白进行得很顺利。林小雨展示的UI设计获得阵阵赞叹，刘强分享的市场调研数据也引起评委兴趣。轮到技术演示时，陈悦接过话筒，走到主控电脑前。
我们的系统采用分布式架构...她流畅地讲解着，同时调出演示界面。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屏幕突然闪烁几下，变成一片雪花。台下传来窃窃私语。赵明的笑声格外刺耳：穷鬼用不起好服务器！
程勇的胃部一阵绞痛。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看向陈悦，却发现她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看来有人迫不及待想看看我们的应急方案。陈悦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这正是分布式架构的优势——局部故障不影响整体运行。
她按下快捷键，屏幕分成两半，左半边恢复正常，继续演示；右半边则显示出一行行代码。
如各位所见，我们刚刚遭遇了一次恶意攻击。陈悦的声音冷静而专业，攻击源IP来自会场内部网络，手法与一周前我们服务器被黑时完全相同。
台下哗然。几位评委皱起眉头，马天宇则突然坐直了身体，锐利的目光扫向观众席。
不必担心。陈悦继续道，我们不仅成功防御，还记录了攻击者的数字指纹。她点击鼠标，右半屏跳出一串代码，根据校园网IP分配记录，这个地址属于...
她故意停顿，目光扫过观众席。赵明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冷汗。
属于计算机实验室的公共电脑。陈悦微微一笑，当然，我们不会妄下结论。毕竟，使用同一台电脑的人很多。
巧妙的反击。程勇暗自赞叹。既点明了事实，又没直接指控，避免了法律风险。
演示继续进行。当陈悦展示他们独创的信用评价算法时，一位戴金丝眼镜的评委突然打断：这个算法与明远科技去年申请的专利非常相似，你们是否获得了授权
程勇心头一紧。这正是陈悦最担心的质疑。他看向陈悦，发现她表情微妙地变了。
事实上，陈悦平静地回答，这个算法是我独立开发的。明远科技的专利基于我的本科毕业论文，而论文指导老师恰好是他们的技术顾问。
评委惊讶地挑眉：你是...
陈悦，明远科技陈明远的女儿。她坦然承认，台下瞬间炸锅。记者们疯狂拍照，评委们交头接耳，赵明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
程勇站在一旁，胸口发紧。陈悦一直极力隐藏的身份，就这样公之于众了。为了团队，她牺牲了自己的隐私。
但这不重要。陈悦提高声音，重要的是，循环校园的所有技术都是我们团队独立开发的，与我的家族无关。如果有任何质疑，欢迎技术验证。
她的坦率和专业赢得了掌声。马天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在评分表上写了些什么。
轮到程勇总结陈词了。他原本准备了稿子，但在这一刻，他决定抛开那些华丽的辞藻。
各位评委，他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一周前，我们的服务器被黑，所有数据丢失；同一天，我母亲突发脑出血住院。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会场安静下来。程勇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但我们挺过来了。4时不眠不休，从零开始重建系统；素不相识的省立医院专家连夜会诊，救了我母亲的命。他看向陈悦，后者回以鼓励的眼神，这就是我想做的平台精神——互助、信任、创造价值。
他讲述了如何在食堂打工时发现同学们的二手交易需求，如何看到毕业生扔掉成堆还有用的物品，如何想建立一个让资源循环利用的系统。
有人说我是穷小子异想天开。程勇笑了笑，也许吧。但正是穷让我懂得珍惜每一分资源，正是异想让我敢站在这里。谢谢。
掌声雷动。几位评委甚至站了起来。程勇看到马天宇在热烈鼓掌，而赵明则脸色铁青地提前离场。
答辩结束，团队在休息室等待结果。陈悦被几个记者围住，询问她作为科技公主为何参加这种比赛。程勇想过去解围，却被马天宇拦住了。
程同学，表现不错。马天宇递给他一张名片，赛后有兴趣聊聊吗关于投资的事。
程勇接过名片，谨慎地回答：我需要和团队商量。
马天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记者包围的陈悦：当然，我理解。顺便说，我和陈明远是老朋友了。看到他女儿成长得这么好，很欣慰。
程勇不确定这是示好还是威胁。就在这时，刘强冲进来：要宣布结果了！
颁奖环节，主持人故意制造悬念，从第三名开始宣布。当念到第二名是赵明团队时，程勇和伙伴们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他们要么夺冠，要么空手而归。
现在，我宣布本届全国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总冠军是...主持人故意拖长音调，循环校园团队！
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程勇被推上前台领奖。五十万元的巨大支票被抬上舞台，闪光灯晃得他睁不开眼。
下台时，赵明在过道拦住他们：别得意，穷鬼。五十万在城里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陈悦突然挽住程勇的手臂，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见：我看中的就是他这份骨气和才华！赵明，你这辈子都达不到他的高度。
全场哗然。程勇感觉血液全冲到了脸上。陈悦的手臂紧紧贴着他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赵明脸色由青转红，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回校的大巴上，团队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刘强和林小雨兴奋地规划着奖金用途——租办公室、买服务器、扩大团队...
程勇和陈悦坐在后排。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像平时那样疏远，也不像舞台上那样亲密。
谢谢你。程勇打破沉默，为了团队，你牺牲了很多。
陈悦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不，我得到的更多。这是我第一次因为陈悦而不是陈明远的女儿获得认可。
那个马天宇...
离他远点。陈悦转过头，表情严肃，他和我父亲是商业对手，接近你肯定别有用心。
程勇点点头，然后鼓起勇气问：舞台上...你说的话...
哪句陈悦的耳根微微发红，关于骨气和才华的
嗯。
实话实说而已。陈悦故作轻松，但声音有些颤抖，怎么，不允许投资人欣赏被投团队的核心竞争力吗
程勇笑了：只是欣赏
陈悦瞪他一眼，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那你想要什么当众表白还不够
不够。程勇突然抓住她的手，我想听你私下再说一次。
陈悦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发抖，却没有抽走。大巴驶过隧道，黑暗中，程勇感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自己脸颊上，快得像是错觉。
灯光重新亮起时，陈悦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只是耳垂红得滴血：奖金怎么分，CEO
程勇知道，有些事不需要急于一时。他们有一整个未来可以慢慢说。
先给我妈做康复治疗。他认真地说，剩下的投入公司。我们要把这个平台真正做起来。
陈悦微笑着点头，手指悄悄缠上他的。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如同他们刚刚点燃的梦想。
第九章
毕业典礼后的第三天，循环科技正式注册成立。程勇站在新租的办公室里——其实只是个五十平米的共享空间，但对他而言，已经是从出租屋到商业帝国的巨大飞跃。
CEO，签个字。陈悦把一叠文件拍在桌上，头发随意扎成丸子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眼镜。自从公司成立，她就恢复了技术宅的打扮，再没穿过决赛时那套正装。
程勇接过文件，是天使轮的投资协议。马天宇最终还是投了他们，尽管陈悦百般不愿。
你爸知道吗程勇小心翼翼地问。
陈悦推了推眼镜：知道。气得砸了个花瓶。她嘴角上扬，然后让秘书打电话来，问我们需不需要明远云的服务器资源。
程勇惊讶地挑眉：你们和好了
不算和好。陈悦坐到他办公桌角上，他只是终于明白，控制不了我的人生。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程勇想起一年前在食堂初遇时，她也是这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却让他移不开眼。
看什么陈悦察觉他的目光，耳根微红。
我在想，程勇转着笔，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还在送外卖。
陈悦哼了一声：没有我，你早被赵明欺负得退学了。
两人相视一笑。这半年来，他们默契地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比朋友亲密，比恋人克制。公司刚起步，谁都不想因为私人感情影响事业。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刘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大新闻！赵明家破产了！
程勇和陈悦同时转头。刘强挥舞着手机：刚看到推送，天宇科技收购了明辉集团，就刚才！
明辉集团——赵明父亲的公司。程勇下意识看向陈悦：马天宇干的
必然。陈悦冷笑，他觊觎明辉的专利池很久了。
程勇若有所思。马天宇投资他们时，曾暗示过这桩收购，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了。
赵明现在估计连跑车油钱都付不起了。刘强幸灾乐祸，你们猜周莉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程勇摇摇头。自从创业大赛后，他再没关注过周莉的消息。那个曾经让他痛不欲生的前女友，现在想来竟如此遥远。
别说闲话了。陈悦跳下桌子，下周产品上线，还有一堆bug没修呢。
产品上线半年后，循环校园更名为循环生活，用户突破百万，公司估值过亿。程勇终于兑现承诺，把母亲接到城里最好的医院做康复治疗。
妈，这是陈悦。程勇介绍道，手心微微出汗。
程母拉着陈悦的手不放，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姑娘，小勇常提起你。
陈悦难得地局促起来，轻声细语地回答着老人家的各种问题。程勇站在一旁，胸口涌动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离开医院时，陈悦突然说：阿姨比我想象的慈祥。
不然呢程勇笑问。
我以为...陈悦犹豫了一下，单亲妈妈拉扯大孩子，会很严厉。
程勇摇摇头：她从不苛责我，只是教导我做人要有骨气。他顿了顿，你父母...还是不见你
父亲上个月约我吃过饭。陈悦望着远处的车流，他问我为什么不回家住。我说我在等一个道歉。
为了什么
陈悦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道疤：为了这个。十二岁那年，他商业对手绑架我，就为了逼他放弃一个项目。他拒绝了。
程勇倒吸一口冷气。陈悦平静地继续：绑匪急了，用烟头烫我，把惨叫声录下来发给他。他还是没妥协。
后来呢
后来警察救了我，但从此我知道，在父亲心里，生意比女儿重要。陈悦放下袖子，所以我必须证明，没有他，我也能成功。
程勇想拥抱她，却最终只是握了握她的手：你已经证明了。
陈悦笑了笑，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公司一周年庆那天，程勇特意换了新衬衫，用公司第一桶金买的二手大众停在陈悦楼下。这半年他考了驾照，终于不用再挤地铁去见客户。
陈悦穿着简单的白裙下楼，看到车时挑了挑眉：终于舍得买了
代步而已。程勇为她拉开车门，等B轮融资到位，给你配辆保时捷。
免了。陈悦坐进副驾驶，我晕豪车。
两人相视一笑。程勇绕到驾驶座，心情如同这晴朗的天气一般明媚。
车子驶向郊区的一家私房菜馆——刘强推荐的，据说很难订。等红灯时，一辆黑色奔驰突然变道挤过来，差点擦到程勇的车。
怎么开车的！程勇猛按喇叭。
奔驰车窗降下，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探出头：穷鬼开破车就别上路！
程勇皱眉。这场景似曾相识——一年前，赵明也是这样骂他的。他从后视镜看了看那辆奔驰的车牌，突然笑了。
笑什么陈悦不解。
程勇没回答，而是拨通了马天宇的电话，开了免提。
马总，关于收购天宇科技的事，我改主意了。他故意提高声音，对，就是明辉集团旗下那家子公司。价格再压20%，否则免谈。
后视镜里，奔驰司机脸色瞬间变了，急忙靠边停车。程勇笑着挂断电话。
陈悦惊讶地看着他：你要收购天宇科技
嗯，他们的图像识别技术很适合我们新开发的物品自动分类功能。程勇轻描淡写地说，刚才是赵明父亲的司机，我认出了车牌。
陈悦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风铃：程总现在真是财大气粗啊。
还不是陈CTO技术过硬。程勇眨眨眼。
晚餐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回程时，程勇却拐了个弯，把车开回了母校。
来这儿干嘛陈悦疑惑地问。
程勇停在学校湖边——正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那时他刚被周莉抛弃，在食堂打工度日；而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技术天才，两个世界的人。
月光下，程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送你。
陈悦打开，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链，坠子却是个微缩U盘——和他们创业初期用的同款。
插电脑上看看。程勇轻声说。
陈悦拿出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屏幕上跳出一个简单网页，背景是团队四人的合照，中央一行字：给改变我命运的女孩。
陈悦，程勇深吸一口气，一年前在这里，我一无所有。现在有了公司，有了未来，都是因为你相信那个穷小子。
陈悦的眼眶红了。程勇继续道：我不再是穷小子了，但有一点没变——我依然...
闭嘴。陈悦突然吻住他，生涩却坚定。湖边柳枝轻拂，远处传来学生的笑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分开时，程勇额头抵着她的：我还没说完...
我知道。陈悦轻声说，我也是。
回程的车上，陈悦摆弄着脖子上的U盘项链：这里面到底存了什么
我们第一次参赛的商业计划书，第一次用户破万的截图，第一次融资成功的新闻...程勇握着方向盘，所有重要时刻的备份。
陈悦微笑：技术男的浪漫真奇怪。
不喜欢
喜欢。她靠在他肩上，非常喜欢。
又是一年春天，循环科技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市值突破十亿美元。程勇站在镁光灯下，身旁是陈悦、刘强和林小雨。台下记者云集，其中一位举手提问：
程总，从贫困大学生到上市公司CEO，您的逆袭秘诀是什么
程勇看了看身边的伙伴们，最后目光落在陈悦身上：找到一群相信你梦想的人，然后别让他们失望。
发布会后，程勇宣布成立循环助学基金，专门资助贫困大学生创业。第一家受助团队正好来自他的母校——一个农村来的男生，想做个农业无人机项目。
好好干。程勇拍拍男生的肩，我当年连无人机是什么都不知道。
男生激动地点头：程学长，您是我的偶像！
程勇笑着摇头：别崇拜任何人。做好你的事，有一天别人会崇拜你。
远处，陈悦正在接受科技媒体采访，谈笑风生。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明亮的轮廓。程勇想起那个凌晨在便利店买泡面的女孩，那个在决赛现场为他挺身而出的女孩，那个如今与他共享一切的女孩。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