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年夏天，教室里的吊扇吱呀作响，像是为青春伴奏的老旧留声机。
许念念用尺子比着信纸边缘，确保每个字都落在最完美的位置。
这是她写给周子扬的第十七封信，浅蓝色信纸上还画着小小的星星贴纸，每一颗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在阳光下会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今天物理课讲到多普勒效应，就像我每次在走廊遇见你时，心跳声总会失真！
许念念写完最后一行字，耳尖发烫地把信纸折成复杂的爱心形状。
她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折痕处渗出细密的汗珠。
可她并不知道，接下来给她的是多残酷的现实
。
被人戏耍的滋味并不好受，
还拿着她的喜欢造她的谣。
1---
窗外蝉鸣震耳欲聋，她数着时间等下课铃响，马尾辫扫过脖颈时带起细密的汗珠，在皮肤上留下一道微凉的轨迹。
周子扬的教室在三楼拐角。
许念念攥着信穿过嘈杂的走廊，后颈突然被冰可乐贴得一激灵。
陈默站在消防栓旁边，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晒得发红的小臂，上面还沾着篮球场上的灰尘。
又去送情书
他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罐，水珠滚落在斑驳的瓷砖上。
听说周子扬他们班最近在玩什么舔狗排行榜！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别人听见，又像是怕伤到她。
许念念瞪圆了眼睛。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切进来，把陈默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块，他嘴角那道结痂的伤疤格外明显——那是上周被她用作业本砸出来的，因为她误以为他在嘲笑她的心意。
你少造谣！
她把信藏到身后，指甲掐进掌心。
不就是因为校篮球队选拔输给周子扬吗嫉妒的样子真难看！
她的声音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心底隐约的不安。
陈默突然笑了。
他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可乐，铝罐在掌心发出刺耳的变形声。
下午体育课记得带伞！
他转身时校服后背洇开一片汗渍。
天气预报说会下雨……
他的背影在走廊尽头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摆了摆手。
2---
许念念没听见后半句。
她已经跑到周子扬班级后门，透过玻璃窗看见那个挺拔的背影正在黑板上解数学题。
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肩头，像一场微型雪崩，而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粉笔的样子，依然让她心跳加速。
同学帮个忙~
她拉住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信在手里焐得发软。
能把这个转交给周子扬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女生推眼镜的动作突然顿住，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古怪。
教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有人故意捏着嗓子学她说话。
能~转~交~给~周~子~扬~吗~
那声音拖得又长又腻，像是一块黏在鞋底的口香糖。
周子扬转过身时，许念念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她上周送的星空手链，此刻正被当成粉笔擦在黑板上划出刺眼的白色轨迹。
那些她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星星吊坠，现在沾满了粉笔灰。
又来信了啊
他接过爱心信纸，当着半个班级的面展开。
大家想不想听最新连载
哄笑声炸开的瞬间，许念念看见信纸背面透出自己画的星星贴纸，在阳光下像无数嘲弄的眼睛。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同时振翅。
3---
那天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我只知道我的一片真心被辜负了，导致于后面陈默来找我的时候，我对他都没有好脸色。
我的视线模糊得厉害，连路都看不清，只能凭着肌肉记忆往家走。
校服袖口被我攥得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泪水。
我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
大不了就当做自己喜欢错了人。
从那天以后我就没有再送情书给那个该死的周子扬了。
但是他好像不太满意，慢慢的学校开始传播出我的谣言，从开始的人品问题慢慢传播成了我的黄谣。
最开始只是有人说我死缠烂打，后来变成了我私生活混乱，最后竟然演变成我在校外做不正当交易的荒谬传闻。
我身边的同学开始慢慢远离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问别人别人也不说。
每当我走近，原本热闹的聊天就会突然中断；我的课桌上开始出现莫名其妙的涂鸦；就连去食堂打饭，阿姨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4---
直到有一天，我蹲在厕所里面，脑子里面思绪乱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儿，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是在上厕所。
厕所隔间的门板上刻满了各种涂鸦，我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其中一道划痕，直到指尖传来刺痛才回过神来。
不多时就听见有几个人进来，然后就听见她们聊天在说我的坏话。
她们说的话让我晴天霹雳。
你们说许念念真的如此浪荡吗
周子扬都承认了，应该大差不差吧！毕竟我们周少爷可是风云人物
况且就算只有周子杨一个人说，但现在那么多人都知道她的事情，那应该就不是假的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她们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对，我听说她还当别人的小三，而且还不止被一个老男人包养
真的吗那她可真够贱的，就这么缺男人！
这些人的声音我都很熟悉，是隔壁班的女生，其中有一个还是我曾经帮忙补习过数学的同学。
她们的语气那么笃定，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不得不紧紧抱住膝盖才能防止自己发抖得太厉害。
这些人很快上完厕所就出去了。
许念念听见没人了，才跌跌撞撞的出来。
终于明白那么多天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洗手池的镜子里，我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我机械地洗着手，水流冲过指尖的感觉让我想起周子扬撕开信封时，那些飘落的纸屑。
5---
放学的时候，陈默跟着自己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想似乎想有什么话跟我说，但一直没说，快要到我家的时候，他才鼓起了勇气。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像是某种无声的陪伴。
许念念，如果我说这些谣言都是周子扬传的，你信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我心里。
许念念的脑子里面瞬间炸开了花，不是不相信陈默说的，那是因为周子杨的人品在那里，他不可能干出这些事情，即使他戏耍过许念念。
我的眼前浮现出周子扬站在领奖台上的样子，他接过校长颁发的奖状时笑得那么阳光，怎么会......
其实主要是因为许念念喜欢过周子扬，不太相信自己喜欢过的人居然会烂成这个样子。
我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陈默看见许念念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就知道她大抵上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苦笑了一下。
许念念，你真的是活……算了，如果后面你选择相信我的话……算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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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说完就直接离开走了。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有些佝偻，完全不像平时在篮球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看见他抬手抹了把脸，不知道是不是在擦汗。
许念念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直到楼上的许妈妈看见许念念，大喊着让他赶紧回家，才慢悠悠的走回了家。
我的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步都像是在穿过某种粘稠的介质。
家门前的台阶突然变得好高，我不得不扶着栏杆才能爬上去。
6---
后来，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终于被父母察觉。
在他们的追问下，我才颤抖着说出学校里发生的一切。
他们立刻带我去了学校，甚至报了警。
可最终，这件事只换来几句轻飘飘的口头警告，仿佛那些恶毒的言语、肆意的羞辱，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玩笑。
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可现实却像一场失控的噩梦，愈演愈烈。
走在校园里，迎面而来的陌生人会突然冲我啐一口，骂一句婊子，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那种感觉，就像我勾引了他们的父亲，成了众矢之的。
我快撑不下去了。
陈默又来找我。
他看着我憔悴的样子，再次提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周子扬。
可我怎么敢相信
那个曾经像一束光一样照亮我的人，怎么会突然烂掉
记得刚开学时，我被几个小太妹堵在回家的巷子里，是他挺身而出，挡在我面前。
从那以后，我开始注意到他——成绩优异、家境优渥、谈吐风趣，三观正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样的人，谁能不心生好感
可现在，陈默却告诉我，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许念念，你真的无药可救了！
陈默歇斯底里地冲我吼，而我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奈。
许念念，我再帮你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背影融进走廊的阴影里。
我站在原地，耳边回荡着他的话，却听不真切，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
6---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暴雨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
我躲在器材室的屋檐下，听着篮球场方向传来的起哄声。
周子扬和几个男生在雨里打球，故意把舔狗两个字喊得震天响，每一次运球都溅起混着泥水的浪花。
周围的女生指指点点，肆无忌惮地议论着。
许念念就是个婊子。
我蜷缩在角落，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墙缝里。
耳边似乎传来争吵声、劝架声，可我不敢抬头确认，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任由雨水混着眼泪滑落。
给你……
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手里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袖口还在滴水。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指关节全是擦伤，校裤膝盖处沾着新鲜的草屑，衣领上甚至还有未干的血迹。
我突然想起中午食堂的骚动——周子扬那桌人故意高声谈论高二七班那个跟踪狂，紧接着就是餐盘翻倒的声音。
现在，陈默掌心的伤口里还嵌着几粒食堂地砖特有的红色砂砾。
雨越下越大，器材室的铁皮屋顶被砸得咚咚作响。
我接过伞时，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得像深井里的石头。
远处，周子扬的冷笑穿透雨幕。
你们看那个傻子，真以为送把破伞就能……
话音未落，伞面突然倾斜，冰冷的雨水灌进我的衣领。
7---
我眼睁睁看着陈默冲进雨里，和周子扬扭打在一起，泥水飞溅，周围人举着手机录像，闪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最刺眼的，是周子扬扯住陈默头发时，他回头望向我的那个眼神——和游戏里那个我劝不住她的ID，突然重合。
那天，周子扬被陈默打进了医院。
临走前，陈默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如果还有人敢传许念念的谣言，我保证让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8---
第二天，全校都在疯传打架的视频。
我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用课本挡住周子扬发在社交平台上的截图——那是我所有信件的合集，配文是看看舔狗的满分小作文。
评论区最新留言来自周子扬本人。
明天她要是还敢来送信，我就直播念给全校听……
许念念！
班主任敲了敲我的课桌。
陈默家长来办退学手续了……
窗外的蝉鸣戛然而止。
我抬头，看见陈默抱着纸箱走过走廊，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左脸贴着纱布，右手缠着绷带，经过我窗前时，却没有停留。
放学后，我鬼使神差地去了空荡荡的游戏厅。
陈默常坐的那台机器旁，还放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屏幕上显示着未退出的游戏界面。
排行榜首的ID闪着刺眼的红光——我劝不住她。
点开历史战绩，最近十场都是孤军奋战的双排记录。
9---
我忽然想起去年校庆，我非要坐过山车，结果吓得发抖。
陈默当时说了什么好像是抓紧我，又好像是别怕。
记忆里最清晰的，是他替我擦眼泪时，T恤袖口蹭到的棉花糖，黏糊糊地粘在我脸颊边。
晚上八点，周子扬准时发布了直播预告。
我盯着手机屏幕，突然发现背景里露出我昨天新写的情书——淡紫色信纸上画着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图书馆。
可笑的是，那天撞掉我课本的是周子扬，而真正弯腰帮我一本本捡起来的，是被咖啡泼湿校服的陈默。
直播开始前十分钟，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储物柜202，密码是你学号！
我打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陈默的校服外套，口袋里装着所有被周子扬公开过的原版信件，每一封都带着橡皮擦修改的痕迹。
最底下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只有五个洇开的字……
喜欢你好累
10---
窗外又开始下雨。
我抱着那件带着薄荷味洗衣粉气息的校服，终于听见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的频率。
十七岁的夏天，就这样戛然而止。
像被暴雨冲散的蚂蚁队伍，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径。
我颤抖着将校服贴在鼻尖，薄荷的清凉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储物柜的金属门映出我扭曲的倒影，眼下的乌青像两团化不开的墨。
手机在掌心震动，直播开始的提示音像丧钟般响起。
周子扬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我们班的教室。
他晃着那叠淡紫色信纸，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让我们看看今天舔狗又写了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镜头剧烈晃动。
画面外传来教导主任的呵斥，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我冲出储物间时，暴雨正劈头盖脸砸下来。教学楼前的电子屏突然亮起，循环播放着周子扬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那些他偷拍的女生更衣照，每张都标注着恶毒的评分。
11---
人群像退潮般从他身边散开，曾经跟着起哄的跟班们此刻脸色煞白。
在沸腾的声浪中，我看见了站在配电室门口的陈默。
他左手还缠着绷带，右手握着U盘，湿透的衬衫贴在背上显出交错的伤痕。
当我们视线相撞时，他做了个口型。
跑！
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逆着人流奔向他，却在半路被班主任拦住。
隔着雨幕，我看见他被塞进警车，最后回头时嘴角竟带着笑。
后来才知道，他黑进周子扬电脑那晚，在对方博客里发现了更可怕的东西——三年前初中部那个转学的女生，原来不是自愿退学。
雨停时，校园恢复了诡异的平静。周子扬的父亲来办手续那天，我躲在楼梯转角，听见他对着电话怒吼。
早说过玩火会自焚！
而我的储物柜里，静静躺着陈默留下的游戏账号卡，背面用铅笔写着。
下次见面，教你打通关！
12---
几天过后，周子扬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了。
而那个被所有人认为已经退学的陈默，居然又出现在教室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我还没来得及找他问清楚情况，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又像幽灵一样消失在了校园的各个角落。
某个阴雨绵绵的傍晚，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家我们常去的星际网吧。
潮湿的空气里混合着泡面和香烟的味道，我攥着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游戏账号卡，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卡片边缘的磨损痕迹——那是无数次插拔机箱留下的印记。
网吧的冷气开得像是要把人冻成冰雕，我缩着脖子输入账号密码，当登录界面弹出的瞬间，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熟悉的ID我劝不住她旁边，赫然多出一个新建角色——等你的第127天，那个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叮咚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我手一抖差点打翻桌上的可乐。
13---
屏幕上突然跳出组队邀请，对方穿着和陈默游戏角色同款的黑色风衣，连站姿都一模一样。
我们默契地沉默着打完三局，在第四局加载页面，对话框突然疯狂闪烁起来。
看窗外！看窗外！看窗外！
像是要把这三个字刻进我的视网膜。
我猛地拉开窗帘，窗外的景象让我瞬间忘记了呼吸。
霓虹灯在雨后的积水中碎成千万颗跳动的星星，马路对面便利店的灯光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倚着一辆快要散架的单车朝我晃手机。
陈默新剪的短发让他额角那道狰狞的疤痕无所遁形，左手还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却稳稳托着两罐冒着热气的奶茶。
夜风顽皮地掀起他洗得发白的衬衫下摆，露出衣角上歪歪扭扭的针脚——那是我去年家政课上缝的平安符，当时还被老师打了不及格。
便利店的玻璃橱窗像一面魔镜，映出我们重叠在一起的影子。
他突然把奶茶换到受伤的左手，右手从背包里抽出一叠淡紫色的信纸，那些纸张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周子扬电脑里的原件，我都烧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秘密，停顿片刻后又补充道。
除了这些……
我注意到他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那些信纸的边缘残留着碎纸机的锯齿痕迹，但每张背面都被人用红笔仔细标注了日期，笔迹用力到几乎要划破纸张。
最新那页的空白处，多出一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字。
现在换我写信好不好
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用左手写的。
14---
远处传来末班车刺耳的喇叭声，陈默的单车链条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咔嗒声。
他骑出几米又猛地刹住，回头时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
明天开始，我每天往你储物柜塞封信……
他的声音突然卡壳，像是被什么噎住了。
要是嫌烦......
嫌烦就怎样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夜风吹散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却把每个字都清晰地送进我的耳朵。
就当面告诉我~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吓人，像是把整个银河都装了进去。
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叮咚声里，我摸到奶茶杯底贴着张便签。
上面是熟悉的洇墨字迹，这次只有四个张牙舞爪的大字。
等你说……好……
墨迹晕染开来，像是被雨水打湿过。
15---
我抬起头，正好看见陈默骑着那辆破单车冲进雨幕里，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笨拙的白鸽。
奶茶杯底的便签在霓虹灯下泛着微光，我盯着那四个字，心脏突然像被塞进了蹦床。
陈默的单车已经消失在街角，但空气里还飘着他洗发水的薄荷味，混着奶茶的焦糖香，熏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二天清晨，我的储物柜果然躺着淡紫色的信封。
拆开的瞬间，三颗彩虹糖蹦出来砸中鼻尖，信纸上用荧光笔涂鸦着会发光的火柴人。
今天数学课别打瞌睡，粉笔头我帮你挡了三次啦！
落款处画着个流泪猫猫头，墨迹还没干透。
午休时天台上突然下起信纸雨，三十多张便利贴从通风管喷涌而出。
每张都写着食堂今日的黑暗料理测评，最后一张被做成纸飞机扎在我发卡上。
红烧狮子头里真的吃出橡皮筋——来自替你试毒的勇士哦！
放学后的图书馆更离谱，我在《百年孤独》里翻出被做成书签的信，陈默用修正液在扉页涂改。
马孔多在下雨，而我在第三排书架后藏了芋泥波波
结果转头就撞见他头顶着本《五年高考》，怀里奶茶杯上粘着便签。
被抓包就说是给平行宇宙的你送温暖
周日晚自习停电那刻，整面黑板突然亮起荧光涂鸦。
陈默举着手机电筒站在讲台上，投影在墙上的影子比教学楼还高。
第127封信……
他甩出张A3大小的信纸，上面印着二维码，扫出来是段鬼畜视频。
他穿着校服跳女团舞，最后定格成大字。
这样够不够烦
便利店的自动门又在身后叮咚作响，我捏着第128封信笑到手抖。
这次信封里是张照片：去年校运会他跑三千米时，我偷偷往他饮料里兑盐水的瞬间。
背面用口红写着。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请问法官大人……
奶茶杯底的便签这次烫得惊人。
可以判我无期徒刑了吗
我悄悄的回了一句。
判你有妻徒刑一辈子……
我踮脚把判决书拍在他胸口时，陈默的耳垂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突然单手撑住我背后的自动售货机，掉落的罐装可乐在脚边咕噜噜滚成心形。
法官大人~
他喉结动了动，校服领口蹭到的荧光颜料在阴影里发亮，
我要上诉……
我想要生生世世……
便利店阿姨突然举着拖把冲出来。
要谈恋爱去喷泉广场！别把我刚擦的地板踩出火星子！
陈默拽着我狂奔时，书包里倒出的信纸在身后飘成彩虹桥。
最新那张拍在我脸上，是他用夜光笔画的简易结婚证，配偶栏歪歪扭扭写着。
陈默与他的共犯
15---
第二天全校都在传高三七班闹鬼——早读课天花板突然垂下条幅，陈默吊在消防软梯上撒喜糖。
教导主任冲进来那刻，他按响别在腰间的广场舞音响，用《婚礼进行曲》的调子喊。
报告老师！我们在排练语文课《刑场上的婚礼》！
周子扬的座位被改造成忏悔角，堆满他当年偷拍时的姿势底片。
陈默每天往上面贴一张便签，最新那张画着猪头。
感谢这位月老，虽然方式是往别人家扔燃烧瓶
毕业典礼那天，他骑着装饰成花轿的共享单车冲上主席台。
无人机在天空炸出二维码，扫描后是127封信的电子博物馆，最后一页闪着LED灯牌。
现在请新娘……
校长的假发都被吓歪时，我抢过话筒喊。
立刻执行！
婚礼请柬是张复刻的游戏账号卡，背面刻着。
欢迎来到我劝不住她与等你的第127天的联机副本
登录后系统自动弹出成就提示：恭喜玩家获得【人形弹幕机】x1、【永久性狗皮膏药】x1，附带语音包。
法官大人，这次真的刑满释放不了了……
高考落幕那一年，我和陈默如愿考入同一所大学。
那些青春的记忆啊，就像被阳光晒透的柠檬糖，酸酸甜甜地黏在记忆深处，怎么都化不开。
周子扬这个名字，不知何时已在我脑海中褪成了模糊的剪影。
尾声
直到某天刷手机时，社会新闻版块赫然跳出这三个字——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总爱把校服袖子卷到肘间的男生，最后竟是以被妻子杀害的标题重回我的视野。
我抱着六个月大的女儿在客厅踱步，奶香混着夜风在臂弯里打转。
落地窗外霓虹闪烁，恍惚间仿佛看见十八岁的周子洋在操场尽头冲我挥手。
婴儿突然在梦中咂了咂嘴，把我拽回现实。
喂！
陈默踮着脚尖从沙发后探出头，活像只偷油的小老鼠。
这个当年能徒手接住砸向我的篮球的少年，如今连偷看女儿睡觉都要做贼似的弓着腰。
我望着他额角那道为拦下飞来的实验器材留下的疤，突然笑出了眼泪。
多奇妙啊，曾经那个为我和全世界干架的愣头青，现在正用同款姿势，小心翼翼地为我们的女儿掖好踢开的小毯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愿意为我写信是因为他怕我因为给周子扬写情书留下阴影，他用笨拙的方式给我填补这一份伤害，我何德何能，一直被他爱着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