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回答,澄月心头一惊,朝对方向前走了一步,面se紧张,「你尽管告诉我们发生了什麽,大家一定都会帮忙的。」
难得见他因何泉映以外的事感到慌张,裴静圣盯着他焦急的神se,轻声回覆道:「如果帮不了怎麽办?」
「那、那……」
「没事,你别担心。」没等他讲完,裴静圣便踢走一颗小石子,语气故作轻松,「可能跟你们一样,都是考试压力的关系吧。」
看他的表情依然凝重,她主动伸手拉他的衣袖,带着他跟上前方好友们的脚步。
她知道澄月担心她,纵然没他心思细腻,其他三人或许也是一样的心情,尤其康宥臣更是对她诸多关心。
可即便如此,这些嘘寒问暖在她眼中却都像在口渴时获得的仅仅一滴水,并无太大助益。倒不是好友们的错,只是事到如今,她已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不出什麽方法自囹圄中脱困。
坐在黑se轿车的後座上,面对母亲的日常关心,举凡今天考了什麽科、成绩如何,再到大考的复习进度,裴静圣皆是诚实以告。
停红灯时,她见母亲正拿起手机查看讯息,知道对方无暇注意,於是轻叹一口气,无力地靠在了窗边。
傍晚时分的晚霞se彩缤纷,逐渐西沉的落日将浅蓝se天空染上了些许橙h,许是最近有一秋台即将来袭,这几日的天se有种不寻常的美。见状,她顿时想起了跟某人的约定,连忙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拍下了此景。
「在看什麽?」从後视镜看到nv儿正滑着手机,裴母於是出言询问。
&孩咽了咽口水,「有同学在群组传了英文老师新指派的作业,我确认一下。」
看着萤幕上一格一格的相片们,她轻轻阖眼,回忆起每每拍下不同天空时的心情,然而过了几秒,她又关上页面,盯着自己的桌布瞧。
设为桌布的相片是数月前康宥臣曾拍下的一张蓝天,她当时看了喜欢便设成桌布,此後再也没换过。
自打两人在高二运动会时立下那样的约定起,康宥臣就一日也不曾忘地传天空照片给她,倒是她自己,时常感到力不从心便忘了拍、有时拍了又没传出去,升上三年级後频率更是大幅下降。
裴静圣最近总感觉自己的专注与记忆力几乎都用在考试上头了,并无多余的心力顾及其他事项,总觉得乏力昏沉。
只是若长此以往,她害怕自己终将逐渐沉沦於泥淖之中,辜负天灯上的那个愿望。
「妈。」待手机萤幕暗下,她攥着裙角,语带些许颤抖,「我……我感觉最近状况有点差,想要试试去谘商,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母亲肯定不晓得,她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谘商?那是忧郁症的人才需要去的。」母亲语带不屑,「抗压x很低的人才会得忧郁症,你不会的。」
「静圣,再两个月左右就要考试了,你最近只是压力大了点,考完就没事。」
晚餐时间,母亲夹了些菜到她碗里,让她多吃些,待会继续温书,「我们这辈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是啊,我的孙nv这麽优秀,别担心太多。」祖母拍了拍她的发顶,语气慈ai。
方才裴母与家人们提起nv儿想要去谘商的事,而也正如裴静圣所预期的那般,大家纷纷表示反对,说向心理谘商与jg神科求助是不光彩的事,若给旁人知道了不好。
听见他们纷纷讲着自己不想听的话,她本就所剩无几的食慾也没了,再将一小口饭塞到嘴里,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後说要回房复习功课。
关上房门後,她转上门锁,走了几步便倒在床铺上。
「为什麽……」她的声音闷在床单里,感觉全身即将虚脱,转了个身後面向天花板,举起手来握紧拳头,却发现什麽也没有、什麽也抓不住。
若现在跟任何一个人提起她其实一直感到自卑,肯定没人会相信吧。
家世、外貌、才能……她知道自己拥有许多令人称羡的条件,可也正是因此,假使表现出不堪的那面便显得矫情做作。
如果不展露出一切安好的样子,那她还会招人喜欢吗?是否就会让家人对她失望至极?
只是,为什麽偏偏是她?
为什麽面对同样的教导、处在同样的家庭,她的父母亲戚却都没有问题呢?
为什麽偏只有她一个人感到压抑痛苦呢?
母亲告诉她「抗压x很低的人才会得忧郁症」,或许她就是那个无法承受压力、软弱无能的人吧,只是从未谘商过、也从未就医,是否真的病了也不得而知。
常常听人说,一切都会变好的,可变好的那天真的会到来吗?
或者,她是否又真能在那天来临前苦撑着自己,才不至於崩溃?
手臂垂落,裴静圣闭上眼睛,方才视野中的任何景物顿时消失无踪。
能看见的,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