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琴走在玉华山山道上，环顾四周平时常在看的景se。

    以前看觉得没什麽，但自重生後不管看多少次，哪怕知道这是幻象，她心中总会生出失而复得，久久回家一次的怀念感。

    她确实很久没回来了，在这世界的其他人眼里，她是每天都能见到的萧墨琴，但在她自己眼里，她是离开已久的归人。

    这是她的第三世，第一世她也生活在这个世界，但最後si的非常凄惨；第二世她生活在叫「现代」的世界，si的也……不算惨吧。

    跟第一世一样，幻象前面会给我t验此生最幸福的事，再来让我看到所ai之人si去的画面吧。萧墨琴心想走到山顶。

    玉华山山顶有一处凉亭，天晴时，蝴蝶在花丛间纷飞，鸟儿在枝头上交错低语；y雨时，叶尖洒下雨露，在洼中泛起涟漪，清脆悦耳。不同季节气候能看到的景se都不同，但不管是何种景se，萧墨琴都很喜欢。

    萧墨琴才刚到山顶口，连凉亭影子都没见着，便闻到从远处飘来的浓浓茶香。就算没经历过第一世的幻象，她也能一下就猜到有谁在凉亭。

    这幻象前面也不错，先待会吧，况且自回来後改变的东西太多了，难保不会有出乎意料的事发生。萧墨琴心想。

    「墨琴来啦，快过来，娘刚好煮好一壶茶。」才刚走到山道口刚到凉亭的萧墨琴，立刻被母亲李梦给发现。

    萧沁泽在妻子身旁打下手，把准备好的茶点和杯子放在石桌上摆好，道：「来得正好，过来帮我一起摆。」

    不出意料，是以玉华山的茶宴为背景捏造的场景故事。

    玉华山山主夫人李梦喜ai茶品，屋中茶叶茶具收藏多到数不清，一年里会开两次茶宴，摆上各式茶点糕饼，邀请九重山上下一同品茶，闲聊生活琐事。

    九重山一开始没有茶宴这项宴席，但自李梦每年办两次後，久而久之就成了每年必办的活动。有的弟子会为了这一天，进连平时都不进的厨房下厨做糕点。

    好不好吃不好说，反正能下口。

    萧沁泽是位ai妻狂魔，专门为了ai茶的妻子学会做茶品糕点，很甜，搭配李梦泡的苦涩生茶味道巧妙融合。

    萧墨琴很喜欢边享用父亲做的糕点，搭配母亲泡的茶。每年举办两次的茶宴，是她在这世界最喜欢的活动。

    「我不会打扰到宴会开始前，父亲母亲你们的二人世界吧？」萧墨琴走近道。

    李梦被nv儿这麽一说，刚要倒茶的动作一顿，道：「你这孩子整天在想什麽，我和你父亲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还什麽二人世界。」

    萧沁泽站在ai妻这边：「你是玉华山众弟子们的师姐，不可说这种胡话。」

    萧墨琴反驳：「我没说胡话，我是陈述事实。若我没有打扰您二人的世界，父亲刚为何要用杀人的眼神看nv儿？」

    突如其来的坑爹把萧沁泽打的措手不及。李梦到底是护nv儿的，一听闻简直难以置信：「夫君，你怎麽……」

    萧沁泽立刻辩解：「夫人别听这丫头胡说，她是我nv儿，我怎麽可能会用杀人的眼神去看她？她出生时我连高兴都来不及。」

    「你最好没有。」李梦瞪了丈夫一眼，对nv儿道：「你父亲就是喜欢板着一张脸，刚才一定不是故意的，别跟他计较。」

    萧墨琴当然不会计较，她从小到大最会做的就是在母亲面前坑爹，做了什麽她心知肚明。

    萧沁泽为拉回在夫人心中的形象，乾咳两声尽量让表情没那麽si板，道：「来了就帮你母亲，等会其他人就要来了。」

    萧墨琴被父亲的变化逗笑，当然是藏在心里的，明面上表现出就要被父亲记恨了。她把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一一摆好盘放好。

    顺便顺走一块样子不错的糕点，光明正大偷吃。

    很甜，不是一般的甜，是能让舌头发麻的那种甜。她嚐了一口忍不住道：「父亲，你不会是把整袋糖加进去了吧？您想毒杀谁啊？」萧墨琴遗传了李梦的直白说话方式，讲话自然不客气。

    「毒你。」萧沁泽道：「让你偷吃。」

    李梦笑着给nv儿递茶：「小嘴馋让你急得，来，小心烫。」

    茶入口时，舌上的甜麻被苦味冲去大半，只留下糖剩余的甜与茶的清香。萧墨琴给出评价道：「茶点与茶水味道刚好，绝配。」

    此时，九重山弟子陆陆续续到来。他们领着各自做的糕点找地方坐下，喝着李梦跑的茶与好友闲聊，热热闹闹。

    萧墨琴替母亲发下泡好的茶，一转身便见凉亭里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父母。自觉现在却打扰挺没良心又不孝，於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到某处独自享用。

    看着热热闹闹的茶宴，萧墨琴笑着啜饮一口，心说挺好，这场景怎麽看都看不腻。

    虽然回来後，她参加过好几次都茶宴，这场景应该早看惯了。但曾失去过的东西，当你久久再找回来时，就会更加珍惜、百看不腻。

    第一世自萧沁泽和李梦去世後，她曾试着举办茶宴，但办了两次，每位来茶宴的弟子脸上不再带笑，不再与人喝茶闲聊，只有回忆曾经美好的痛与苦。每举办一次就有只有哭声没有欢乐，於是九重山就不再举办过茶宴。

    第二世的世界也没茶宴这种东西，而且那里每人都因各种理由非常忙碌，就算办了邀人前来，别人还不一定有空来。

    「师姐。」

    有人来找她。萧墨琴循声看去，是白清霞，准确说是幻象里的白清霞。

    萧墨琴：「白师弟找师姐何事？是找不到人闲聊，来找师姐吗。」

    「算是。」白清霞把带来的糕点拿出来，道：「我带了些茶点来，师姐不介意请用。」

    萧墨琴道谢拿过一块入口。白清霞道：「师姐站在这里在看什麽？」

    萧墨琴：「看热闹。」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热闹。

    「师姐喜欢吗？」

    「喜欢啊。」萧墨琴道：「我喜欢九重山的一切，喜欢在九重山生活的每一人、每一事物，喜欢在这里的每一时光。」

    「可你还是失去了。」

    萧墨琴斜眼看白清霞，准确说是看着心中恐惧，眼中充满警惕，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你失去了他们，失去了九重山，失去了一切，可你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活的时候，si的时候，你想阻止，却发现什麽都碰不到，也没人能听到你的声音。」

    第一世的萧墨琴看着自己父母的si亡，看着白清霞自暴自弃摧毁所有，看着珍视的一切在逐渐毁去，她确实无能为力，就连si後也是。

    一身高修为好剑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珍视之人在眼前被杀；引以为豪的医术，却救不了哭喊着想活下去的师弟妹们。

    那种无能为力和不甘心，使她厌恶自己。她甚至对那时的自己是这麽评价的：无能的废物，只会在一旁看着事情发生的软弱者，还不如没存在过。

    为何不救我们？

    为何见si不救？

    为何无能为力？

    你凭什麽活着？

    凭什麽……

    父母si前的不瞑目，师弟妹们想活下去又无法活下去的si前不甘。周围不再是美好茶宴，珍视之人上一世si後样貌，如活屍般紧抓萧墨琴裙角，形同枷锁想将她困住。

    恐惧感涌上心头，上一世害怕的场景占据脑海，萧墨琴闭上眼，不想去看缠住她的枷锁。

    「这样的你又有什麽资格再回来这里说要改变一切呢？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永远阻止不了，到最後，你终究还是那个无能为力的你。」

    是啊，这样无能为力的我，又有什麽办法改变注定发生的事呢……

    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次，直到现在她还在问，没找到答案。

    「你说的没错，」萧墨琴拿着茶杯的手缓缓握紧，道：「哪怕重来一世，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我做的或许只是延迟或徒劳。」

    茶水倒映着她，但她却像透过倒影看到第一世时的自己。她道：「到最後我恐怕依旧是那无能为力，无法改变什麽的自己。」

    倒影里的她很狼狈，神se黯淡，眼神幽怨，看每样事物都觉得这世界欠她似的，静着流泪，透着说不出的没。那是第一世失去一切後的她的模样。

    萧墨琴轻笑心说真狼狈，这样丑的人这怎麽可能是我。

    她不再看杯中倒影，顺手把杯子一扔，摔碎在地，对化为白清霞的她心中的恐惧幻象道：「不过，现在第一世没发生的还没有发生，就代表我还要机会去改变。而且重生到为止，我已经救下九重山中那些原本早已丧命的师弟妹还有我在乎的人，这代表我是有能力的，我可以改变第一世发生的一切。」

    她直面对恐惧道：「你应该很疑问，我为何可以不被你的话影响。因为我曾经有一段时间，陷入你给我梦魇里。」

    她在那里怨恨、自暴自弃，顽废很长很长时间，长到不知今夕何夕，灵魂游荡到哪，去了哪里都不晓得。

    等她回过神时，她已身处在现代了，不再是无处可去的迷茫灵魂。

    在现代的生活，使她意识到停止不前是没任何收获的，只会继续被困在上一世的梦魇里，所以她试着向前走。

    「但我走出来了，我走出你给我的梦魇，所以我不再害怕你。」萧墨琴放出气劲，缠着的她的枷锁破碎，她重获自由：「我会保护我所珍视的人，保护我的家，这是我重生来到这世界後发下的誓言。」

    「我会赌上x命遵守誓言，这是我这一世活着的理由，是上天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她把气劲急於手中：「所以别来妨碍我。」

    一掌下去，恐惧化作的白清霞出剑反击，然而剑还没拔出就被击散。萧墨琴冷冷道：「太慢了，白师弟至少能在我出手前就拔好剑。」

    周围景象在那掌击出後就开始扭曲，被气劲冲散的那些活屍缓缓爬起，朝萧墨琴走去。她心道一句：真丑。快速找到幻象中最扭曲的地方。

    这是幻象里最脆弱的地方，只要破坏这里就可以出去。破坏的方法有很多种，有温柔和粗暴，但温柔的方法要准备的很多，换做平时萧墨琴会选择温柔那类，但现在当然是选择粗暴简单快速的方法！

    同样是一掌，那更扭曲的地方承受不住强力一击，更加扭曲後直接爆裂。萧墨琴微微一笑，踏进那道裂口。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幻象。神情淡淡，毅然决然转身离去，无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