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那面狱寺事先侦察好,防备最薄弱的西侧围墙下。
狱寺将他之前藏好的攀岩绳和铁爪拿了出来,熟练地将铁爪固定好,然后对着高高的墙壁,用力一甩。
铁爪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咔哒”一声,稳稳地钩住了高高的围墙顶端。
“我先上去,你在下面等着。
”狱寺言简意赅,他抓着绳子,双腿在粗糙的墙壁上借力,三下五除二,就如同最敏捷的猿猴一般,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墙头。
他将绳子在另一边重新固定好,然后对着下面的晴,伸出了手。
晴咬了咬牙,也抓住了那根冰冷粗糙的绳子。
攀爬的过程,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一百倍。
她的手很快就被粗糙的绳子磨得火辣辣地疼,手臂也酸得像灌了铅一样,几乎抬不起来。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即将从半空中掉下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上方伸了下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抓紧我。
”终于,在两人合力之下,晴也精疲力尽地翻上了那冰冷的墙头。
他们不敢有片刻停留,又顺着绳子,滑到了墙外。
当双脚踏上庄园外那坚实的、带着尘土气息的柏油马路时,两人都像虚脱了一样,靠着冰冷的围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
肾上腺素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
夜风吹过,带来了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相泽晴看着旁边那个同样狼狈不堪,但脸上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少年得意的大男孩,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狱寺同学。
”狱寺闻言,转过头,那双碧绿的眼眸在路灯下闪烁着微光。
他哼了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哼,你太慢了,体力还那么差。
要不是本大爷我,你早就被抓回去了。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狱寺同学。
”晴难得没有反驳,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预的笑意和轻松。
然而,还没等他们放松多久。
“呜——呜——呜——!”刺耳的警报声,突兀地在整个星川家庄园的上空响起。
紧接着,是无数道雪亮的光束,如同天罗地网般,从庄园内部向四周扫射而来,其中几道光束,更是精准地锁定了他们刚刚翻越的那段围墙。
“在那边,有人翻墙跑了。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保镖们的怒吼和警铃声瞬间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啧!被发现了。
”狱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晴的手腕,“这边!”两人不再有任何犹豫,拔腿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起来。
狱寺拉着晴,径直拐进了一条极其狭窄昏暗的小巷。
身后的追赶声、汽车引擎的发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近。
“喂,我们……要去哪儿?”晴被他拉得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这条巷子看起来就像是死胡同。
“别废话,跟着我!”狱寺头也不回地回答,拉着她又拐了两个弯,最终,在一个堆满了废弃纸箱和垃圾桶的巷子尽头停了下来。
他利落地掀开一块盖在角落里、看起来又脏又破的巨大帆布。
帆布之下,一辆线条流畅、造型酷炫的黑色重型摩托车,正静静地在月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晴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摩托车,这是从哪儿来的?”“我之前买的。
”狱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本大爷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步”的得意。
他跨上摩托车,熟练地将钥匙插入,一拧——“轰——!!!”黑色摩托车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狂野的咆哮,在寂静的夜里,如同猛兽苏醒,瞬间划破了所有的宁静。
晴迅速地爬上了摩托车的后座,紧紧地抱住了狱寺那劲瘦的腰。
下一秒,狱寺猛地一拧油门,摩托车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冲出了小巷。
一场盛大的月下逃亡,就此拉开序幕。
黑色的摩托车如同暗夜里的幽灵,在空旷的街道上风驰电掣。
晚风呼啸着从他们耳边刮过,吹得晴的长发在空中狂乱地飞舞。
身后的汽车鸣笛声、保镖的怒吼声,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狱寺的驾驶技术,好得惊人。
他熟练地换挡、加速、压低车身,在每一个路口都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完成漂亮的漂移转弯。
晴紧紧地抱着他,脸颊贴着他那因为高速行驶而微微震动的后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
她看着眼前飞速倒退的街景,和后视镜里那越来越远、最终变成几个小光点的追兵车辆,一颗因为紧张而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甚至还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兴奋。
打住,这可是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啊。
是随时可能车毁人亡的玩命逃亡啊,你怎么会觉得兴奋啊喂。
狱寺显然也察觉到了追兵的窘境,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将摩托车再次驶入了一条汽车无法进入的、狭窄的公园小径,然后七拐八绕,在又一个路口,成功混入了深夜依旧有些许车流的主干道。
身后的追兵,彻底被甩掉了。
摩托车在城市里穿行了十几分钟,最终,在一个僻静的桥洞底下,缓缓地停了下来。
引擎熄火的瞬间,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河水流动的声音,和两人那依旧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肾上腺素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疲惫。
“哼,总算甩掉了。
”狱寺也下了车,他摘下头盔,随意地拨了拨银色短发,努力想摆出一副“小场面,不足挂齿”的酷炫表情,但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额角晶亮的汗珠,还是暴露了他刚才同样高度紧张的事实。
“现在……我们去哪儿?”晴环顾着四周这荒无人烟的桥洞,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们成功逃了出来,但下一步呢?他们现在无家可归,身无分文。
学校是绝对不能回去了,星川家的人现在肯定已经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
“回学校肯定不行,”狱寺也撑着膝盖,声音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沙哑,“那个什么星川家,第一个就会去那里找你。
自投罗网是蠢货才干的事。
”“去早川隼的家。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早川隼的家?”晴愣了一下。
她对这个角色的背景设定,仅限于贫穷特招生,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
“对,”狱寺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灯下黑。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眼中那个高贵优雅的王子殿下,会躲在贫民区的破公寓里。
而且……”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那里应该还有一点积蓄。
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让我们撑几天,不至于流落街头。
”晴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虽然听起来有点落魄,但却是眼下最稳妥、也最合理的选择了。
她冷静地分析了利弊,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去那里。
”他们再次跨上摩托车,这一次,车速不再那么风驰电掣,而是像一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城市深夜的车流之中。
穿过灯火辉煌的市中心,又经过了几条逐渐变得陈旧和狭窄的街道,他们最终来到了一片充满了生活气息、与星川庄园所在的富人区截然不同的城市旧城区。
早川隼的家,是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墙壁上布满了岁月痕迹、连楼道里的灯都忽明忽暗的老旧公寓楼的二楼。
当狱寺用一把同样老旧、甚至还带着点铁锈的钥匙,打开那扇发出吱呀一声悲鸣的门时,一股混合着淡淡霉味和廉价皂角清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是一个典型的、只有十几平米的单间公寓。
一张靠墙的、铺着格子床单的窄小单人床,一张摆满了各种厚重书籍和演算草稿纸的旧书桌,一个只能容纳一人转身、水龙头还在滴着水的迷你厨房,以及一个同样狭小、挂着一面旧镜子的卫生间。
空间逼仄,设施陈旧,墙壁上甚至还有些许墙皮剥落的痕迹,但却被收拾得意外地干净整洁,甚至在唯一一扇小小的窗户的窗台上,还摆着一盆被养得很好、长势喜人的多肉植物,给这间略显清贫的小屋增添了一丝生机。
这里,与星川零那间拥有独立衣帽间和豪华浴室的王子宿舍,以及星川家那座如同宫殿般的巨大庄园,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反差。
“砰。
”当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后,两人才真正地、彻底地松懈下来。
肾上腺素缓缓褪去,疲惫感和现实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晴几乎是立刻就瘫倒在了那张坐上去还会发出“嘎吱”声的旧椅子上,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而当最初的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过去后,一个新的尴尬,开始在他们之间悄然弥漫。
在这个只有十几平米极其私密的狭小空间里,他们之间的距离被迫无限拉近,连对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咳,你……”狱寺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指了指那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单人床,语气有些生硬,“你睡那里吧。
”“那你呢?”晴下意识地抬起头问道。
“我睡地上就行。
”狱寺从旁边一个看起来快要散架的旧衣柜里,拖出了一床看起来还算干净、带着阳光味道的被褥,毫不在意地扔在了地板上,“我对睡觉的地方不挑。
”晴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张窄小的单人床和冰冷坚硬的地板,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比如“要不你睡床”或者“我们可以轮流”,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矫情。
“你的手。
”狱寺的目光,恰好落在了晴那只因为爬床单绳而被磨得通红、甚至有些破皮的手掌上,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了起来,“来处理一下,感染了就麻烦了。
”他从书桌一个最下层积了点灰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同样很旧但里面东西还算齐全的简易医药箱。
晴没有再反驳,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在他面前那张小小的床边凳子上坐了下来。
狱寺打开医药箱,拿出棉签和一瓶看起来就很刺激的消毒药水,动作有些笨拙但又异常小心地,帮她清理着掌心的伤口。
他的头低着,银色的碎发垂下,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晴能感觉到,他那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温热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知的、生怕弄疼她的轻柔力道。
当冰凉的消毒药水碰到破皮的伤口时,还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晴下意识地“嘶”了一声,猛地缩了一下手。
“别动!”狱寺立刻按住她的手,语气有些凶,像是怕她乱动会加重伤势,“忍着点,很快就好。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温热的气息喷在晴的手背上,让她感觉有些发痒。
晴看着他那副专注而认真的侧脸,以及他那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笨拙的动作,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她咬着下唇,强忍着那股刺痛感,乖乖地没有再动。
狱寺见她安分下来,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用棉签沾着消毒药水,以一种与他平时暴躁性格截然相反的、极其轻柔的力道,一点点地清理着她掌心那些细小的擦伤。
他的动作很专注,仿佛在进行什么精密的科学实验,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清理完伤口,他又笨拙地撕开一小片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晴磨破皮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猛地松开了她的手腕,用一种硬邦邦的语气说道:“好了。
以后小心点,别总是毛手毛脚的,麻烦死了。
”晴看了看狱寺那通红的耳根,以及他那因为心虚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
“噗。
”“你笑什么?!”狱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
“没什么,”晴努力憋住笑,但眉眼间那弯弯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只是觉得,狱寺同学,你其实挺温柔的。
”“谁温柔了”狱寺的脸颊一下涨得通红,他手忙脚乱地把医药箱塞回抽屉,动作大得几乎要把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旧书桌给拆了,“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点小伤就拖后腿,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对,就是这样。
”他梗着脖子,用一种极其缺乏说服力的语气,为自己刚才那下意识的关心进行着苍白的辩解。
晴看着他那副口是心非的傲娇模样,没有再继续戳穿他,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处理完伤口,疲惫感再次袭来,但更紧迫的,是他们眼下面临的绝境。
晴冷静下来,盘腿坐在那张单人床上,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召开什么重要的作战会议:“好了,狱寺同学,我们现在需要复盘一下情况,然后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