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毅并不打算进入三个军匠家里。
毕竟,制作重箭没有那么快。
重箭在成熟工匠那里,设备材料齐全,一天也只能做出三到五支
现在进去,除了打扰这些人造箭,没有太多用处。
何况
三个叔公都没有出来和自己说话,那就说明是很忙的
和老村正以及丁壮们说一声,自己带了鹰羽回来,就好了。
孙毅想到这里,拍了拍马,
带着孙狗剩和孙福,就往孙秀才家走去。
孙狗剩对孙毅道:
“阿毅,这重箭和弓,很难搞好。”
“在材料上,虽然你已经带回来了鹰羽,我们也有不少风干的箭矢木棍,但对于精铁,是一个大问题。”
“好在,你给了咱们不少银子,咱们可以去县城买一些”
孙毅想了想,道:
“其实,乡亲们倒是不必如此急切。”
“既然箭矢一时间不可能做好,那我给你们的银子,可以先拿去买一些粮食。”
“这里面也是有乡亲们的工钱,精铁我过两日给你们银子,你们再买。”
孙狗剩点了点头,道:
“好。我会和我爹他们说的”
“现在你给的一百四十两银子,七十两归孙老先生保管,四十两归我爹保管,三十两归我爹保管。”
“有了你的允诺,我让我爹去买粮食,也是名正言顺。”
孙毅‘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默许。
这件事,本就是自己和这里的村民的共赢之举。
自己出材料钱和工钱给他们,他们负责给自己造箭造弓。
虽然效率低了些,成品的质量也可能差了些,总好过没有。
这里的人
如果让他们积累了制造自己画出来的军备的经验,那有一天如果自己拥有一座精铁坊,这些人
就是第一批工匠!
省得到时候自己要一切重来。
不过
孙毅的表情有些凝重。
这个村里的人也不都是一条心,他得把那些使绊子的潜在隐患给去掉。
现在,就用复合弓和倒钩箭这两种军备,测一测这里的村民。
一旦发现泄密者那是绝对不能用的。
想到这里,孙毅忽然对孙狗剩道:
“阿毅,待会儿你去和你父亲见面的时候,顺便也留意一下”
孙福骑着马,见后面这两人在窃窃私语,便驾马走得快一些,和孙毅、孙狗剩拉开距离。
不是让自己听的,自己最好不要知道
……
村里的路防马行走的功能还是太好了。
孙毅三人在来孙秀才家的路上,速度还是慢了下来,不得不下马,牵着马走。
所以,当他们三人到了孙秀才家门口,已经有丁壮比他们早通知孙秀才,一群人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孙毅和孙狗剩给了孙福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走了上去,道:
“叔公,我们给您把阿福带回来了。”
“要打要骂,你随便!”
孙秀才的老脸古井无波,但还是忍不住瞪了孙毅一眼。
这臭小子
只是说‘随便打骂’,但没说让孙福留下来。
明显,孙福已经入了孙毅这一队,参军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三人料想中的发怒,而是淡淡地看了孙福一眼,道:
“说说,你是怎么说服阿毅让你参军的?”
孙福没有回答,但孙毅却抢答了。
“阿福他能给我麾下的军卒教书识字!”
“我一听,这很好啊,就留下他了。”
孙秀才再次狠狠地看了这个浑蛋一眼。
当初说不要孙福入伍的是孙毅,结果最后允许孙福入伍的也是孙毅。
真是不要脸。
当初自己给他那本《启蒙经》,他一定没有好好看。
孙毅厚着脸皮呵呵笑笑。
孙福则是理直气壮地站在孙毅身后。
孙秀才:……
末了,孙秀才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阿福你成心要参军,爷爷拦着你,是拦不住的。”
“哼!希望你在阿毅那里别给你爹丢脸!”
“如果你被阿毅斥退,那我孙家也不要你这个不肖子孙!”
孙福大喜,道:
“谢谢爷爷!”
“我一定不给我爹丢脸,也不给您丢脸!”
孙秀才冷笑:
“呵呵,爷爷的老脸早就丢尽了!”
“被自己儿子骂一事无成,又被自己孙子骂一事无成!”
三人都不敢作声了。
孙福给他爷爷那两行字,孙毅也知道了。
直接对这个老秀才贴脸开打,孙福其实真不怂。
见这三个一身戎装的后生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孙秀才不禁笑了。
唉罢了。
他对孙毅道:
“阿毅,我骂完这孙子了,你还有什么事,你就和我说。”
“能办到的,我一定给你办好。”
孙毅上前,笑道:
“孙老先生叔公!”
“我想和您说一下保密事宜,还有做好的箭矢如何运出去,以及你们如果去县城购买精铁,可以来找我安排军卒给你们运货”
“咳咳,尤其是保密,我不仅仅是担心这些图纸会泄密出去,也担心咱们购买精铁的事情。”
“如果在购买和运送精铁的时候泄密,被那些山贼知道了来劫道,那麻烦就大了”
孙秀才了然。
孙毅接着对孙狗剩道:
“狗剩,你和我,还有叔公进去里面商量一下,你是夜行卒,在侦察方面比较有经验”
“到时候,你把咱们商量的结果和你爹讲一下。”
“尽量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
当孙毅和孙秀才、孙狗剩三人商量好安排那些可信的人在暗中监督村民、防止细作后,一天又是过去了。
傍晚。
孙毅和孙狗剩在孙秀才家和孙福告别。
离开后,孙狗剩苦着脸道:
“阿毅,我去和我爹说一下”
“唉!我爹就一个屠户,你把这件事情交给我爹,我爹不一定做得好啊。”
孙毅笑了笑,道:
“做不好也得做啊狗剩,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人可以用了。”
“张虎我信,但他那婆娘,我不信。”
“留在孙家村的人中,除了孙老先生那些人,我就只信得过你爹”
孙狗剩叹了口气,道:
“好”
“我马上回去!”
说完,抱了抱拳,孙狗剩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
孙毅将大马摆了摆,就往自己家的方向去。
……
孙毅家。
宅子门口,孙毅将石门打开。
果不其然,里面是自己妹子的笑脸。
“哥,你回来了!”
孙毅摸了摸孙仪的脑袋,走了进去,道:
“仪丫头你嫂子呢?”
孙仪微微偏了偏头,道:
“她今天出去了,买菜苗。”
“现在是大寒节气,一个月后,就是雨水了”
“届时,她想在庭院里种些菜”
孙毅听完,点了点头。
忽然,他问道一股很浓烈的肉味。
嗯
那味道和那天晚上在孙狗剩家吃的虎肉简直一模一样
孙毅舔了舔嘴唇,问道:
“你们吃虎肉了?”
孙仪点了点头,走到厨房,拿出一锅肉出来。
“嫂子说,你忙,但今天肯定回来。”
“所以,她一大早就给你煮了不少虎肉,补补身子。”
孙毅想到什么,尴尬地咳嗽两声。
这真不好意思。
自己的娘子虽然看着软弱,但不是一般的彪悍。
他看着孙仪的眼神,问道:
“仪丫头,你今天看那《启蒙经》了吗?”
孙仪警惕地摇了摇头。
小脸上写着:我可不想再看了,你别问!
看了就困,总觉得不对劲。
孙毅呵呵笑了两声,道:
“你还是得看。”
“你知道吗?仪丫头,你喜欢练武,而且练武对你来说很容易,这是好事。”
“但,人是要成长的。”
“而成长最快的方法,就是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从自己不会的事情里突破自己。”
“看书识字,就是你成长的途径啊!是别样的修行。”
“总之,你练武我不阻拦你,但我叫你看书,你不能不看!”
孙仪有些疑窦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
自己的哥哥说得义正言辞,很有道理,完全是为了自己着想。
可是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自己哥哥的眼睛里面,肯定是有私心的。
但究竟是什么私心呢,好难猜哦!
恰时,钟云蘅回来了。
雪天有些冷,在外面走回来,钟云蘅瘦弱的身躯到底是有些受不住,冻得俏脸通红。
孙毅赶忙跑了上去,呵着钟云蘅的小手,急切道:
“唉,娘子,你出去要多穿点,看着小手,都被冻僵了,看得夫君好心疼”
钟云蘅顾不上放在地上的菜苗,
柔荑被孙毅握在手里,还感受到夫君口中呵出来的热气,俏脸腾得一下子就透红了。
“夫、夫君”
但很快,钟云蘅就意识到什么。
她快速从怀里取出二十两银子,
抬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
“夫君,这二十两银子,你拿去给狗剩吧!”
“妾身知道,你给家里留银子是不忍心妾身和小姑姑受苦。”
“但,如果让你在外面丢了颜面,妾身却安然受乐,那妾身妾身做不到!”
孙毅看着那二十两银子,眼眸微微动了动。
叹了口气,一只手握着那二十两银子,一只手搂着钟云蘅的柳腰,温和地道:
“娘子你,唉!”
钟云蘅将俏脸埋进孙毅的胸膛,道:
“夫君,你别说了,妾身都知道”
孙仪:……
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嫂子这亲昵的模样,孙仪脑子那根断了的弦终于接了上来。
她的嘴角微微抽搐。
“卧、卧槽?!”
……
夜晚。
孙家村,各家宅子的屋顶。
一道娇小的身影在其间来回穿梭。
飞檐走壁的孙仪心里有些堵。
她的家人,敬爱的哥哥和亲爱的嫂子,为了将她支开而去享受二人世界,
竟然依次使用蒙汗药和《启蒙经》?!
扎心,太扎心了!
她要出来逛一逛,以后晚上有哥哥在,她绝对不在家过夜
其实出来逛一逛,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雪天虽然冷,但对于吃了虎肉的她而言,此时浑身都燥热,反而是凉爽。
孙仪在屋顶,看了看各位乡亲的家。
各家有各家的欢喜和悲愁。
嗯嗯不对劲。
孙仪的眼睛不由得看向一户人家。
那是自己二叔家,二叔成了叛军,被自己哥哥杀了。
现在婶婶可是寡妇。
但
为什么刚才有个汉子进去了?
虽然夜晚比较漆黑,但孙仪的眼力还算不错。
那个汉子,看着面生,不像是孙家村的人
而且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
莫不是
孙仪想起那些偷汉子的事情。
念头一起,孙仪的小腿生风,身体就越过几座高高的屋顶,向着孙二家跑去。
……
孙二家。
“唉,别,别捏那里”
孙二婆娘的声音响起,这泼辣的妇人此刻的声音竟然有些娇媚。
“刘大头,你就是猴急!”
对面的一个汉子火急火燎的就要脱了裤子,道:
“能不猴急吗?!”
“可憋死我了,去县里的春香楼又太贵,只能来找你这个娘们凑合”
“趁着你男人在戍边,我们快点完事!”
孙二婆娘闻言,突然一把就将刘大头推开。
扑通!
刘大头被这壮女人推了出去,跌倒在地。
他怒了,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喝道:
“你疯了,敢推我?!”
孙仪在楼顶,轻轻地揭开一块瓦砖,屏着呼吸静静地看着。
只见那孙二婆娘将衣服的纽扣系好,拿起一块手绢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凶悍的女人此时做出这种姿态,让人觉得好笑。
可接下来这女人的话,就让孙仪的柳眉皱了起来。
“你刘大头,你今晚还能从黑风寨里出来,和我欢好。”
“可我的男人,孙二,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孙仪的目光微微凝固。
这
这个陌生的男人居然是黑风寨的山匪?!
孙仪的目光看得更深一些,发现那汉子的身边有一把陌刀。
而且倒地后,是那种鲤鱼打挺的站立,身手矫健
不像是普通的山匪。
孙仪想起在吃饭时,自己哥哥说的,要小心细作的事情。
难道这个山匪,就是混进来各个村子的细作?
如此,从他们的对话来推断,
这二叔的婆娘和这个山匪长期有这种关系
二叔婶婶,她勾结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