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诸神】发生在某个黄昏，这场灾难席卷全球，带来无限的恐惧与未知将人类裹挟。如今，距离它的降临已经过了八百个日夜，人数急剧缩减，通关活，失败死，有的人苟延残喘，有的人悠然自得。
伍德安属于后者中之一。
在大多数人疲于奔命穿梭在各个副本时，他能够犹有盈余地将各种主线和支线奖励收入囊中，位列个人历史累计积分榜榜首，远远甩了第二一截。
靠得可不仅仅是武力和头脑，还有他前期不择手段的原始累积，据传闻，在很久以前伍德安在副本中杀人越货，靠掠夺他人的积分为主要敛财收入，可自从主神将规则漏洞补齐，伍德安才停止了这项举动。
“喂，三零你在那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伍德安将喝完的果汁盒捏瘪随手一扔，空盒掉在地上，三秒后被扫地机器人吸走。他一双长腿霸占整个沙发，腿部和他的体格一样，健壮又充满力量感。
000回复道：【我在计算当前你的积分总量……你这个月又用了好多。】
机械的语音透露着一种担忧。
“还不是因为你的任务。”伍德安手拿遥控器，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无所谓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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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伍德安的“家”，房子、装修还有大部分家具都是用积分换的，风格不奢侈，但一应俱全，根本算不上简约。
【唉……你，就不能装一装吗？】000拟人化地叹了口气，【打击他们的目的不用这么明显。】
000是一个系统，但在【诸神】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玩家拥有系统，除了伍德安这个意外，哦不，应该说000才是那个异端。
在某次难缠的修仙副本中，000突然出现宣称自己能给伍德安提供线索，但代价是需要伍德安找一些人的麻烦，彼时，伍德安并不相信只以为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考验他的心魔，等到结束后，发现这个声音依然在他身边，于是将信将疑，得到了其他方面的验证后，彻底和000捆绑在一起。那个时候他的积分就已经名列前茅，虽然够看，但过得很辛苦。
与其在这种鬼地方像老鼠一样地过活，不知道要过几辈子，不知道多久死，不如……
与三零的交换让他如虎添翼，生活质量得到质的飞跃。000起初也很满意伍德安给人添堵的功夫很不错，但渐渐地它在为伍德安的未来忧虑。
“现在装？”他笑了一下，“晚了。”
【要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伍德安的目光甚至没有从屏幕上移开，他并不在意，反问，“你觉得我被你养废了吗？”他挑眉，“不见得吧。”
他转头看向它，英俊的脸上尽显张扬的神韵，“我依然是最强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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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吗？”
他很自信，虽然在询问，但并没有不确定的意思。
他眼神中灼灼的底色夺目耀眼。
2
随着参与者们的“升级”，【诸神】也在这些渺小尘埃的长大而逐渐掀开面纱，从单一的副本区与休息区，到慢慢开放生活区和探险区，再到允许战队、协会的建立，这一切都像是两年多以前人们玩的网游玩法。不过不同的是，一旦失败可没有重来的机会。
三零指的打击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事。
伍德安前往十七区举办的珍宝展参加拍卖，竞争是小，接到任务给尹清昭添堵是大。
当《神愿》的残页被展出，即便嘉宾人手一本展品介绍，现场还是哗然一片。
宾客们都纷纷坐直腰板想看看神级心法的样貌，只一个人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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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背靠在座位上，一身长斗篷也遮不住他比旁人更为矫健的身躯，黑色的布料与他未被遮掩的深色皮肤相呼应，细看还有几分不协调，但奇怪的是这么大高个周围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其实就是伍德安，斗篷是他某次日式微恐本中npc送给他的礼物，品质为稀有的“降低存在感の摸鱼工具”，没错，全称就是这个，为此伍德安还跟三零吐槽过这名字很中二病。
残页的起拍价为一千万积分。
但竞拍的却寥寥无几，不仅是因为这天价的积分，要知道普通人一般能完成的两星本的主线奖励是存活并附加一百积分，一千万要不吃不喝不睡觉完成多少个副本或者说有多强的实力、多好的运气才能攒到这么多，更是因为全【诸神】玩家都知道尹清昭曾在五星副本中获得《神愿》，这个消息被【诸神】系统弄上消息栏滚动了七天，直到下一位获得神级道具的玩家出现才停止，也没人愿意得罪排行前二的【水日行】协会会长，这次的压轴几乎就是为尹清昭准备的。
但其中并不包括伍德安。
“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一千万——”
“一千五百万。”伍德安观察够了众人的反应才懒洋洋地举牌。
瞬间，视线聚集在了伍德安所在的小角落。
他出声的那一刻斗篷也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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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伍德安！”旁边的人惊呼道。
伍德安看向他，“嗨～”右手手指晃动，笑着朝人打招呼。
即便他根本不认识对方。
会场瞬间静默了一瞬，然后爆发出窃窃私语的骚动。
那个清秀的路人涨红了脸，眼神闪躲，但又忍不住往这看。
没意思。
伍德安无趣地收回视线。
楼上某个包间内没多久传来“两千万”的加价声。
“两千五百万。”伍德安噙着一抹微笑，脸上的神情跃跃欲试，仿佛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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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日行】的人继续竞拍，“三千万。”伴随的还有点天灯手势。
伍德安转头，与楼上的人对视。
楼上好几个包间，每个包间里都有熟人，此刻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强壮男人身上。但他只看向他。
两人对视，伍德安却笑了一下。
像是轻蔑、挑衅的笑，又像是没有意义。
他举牌道：“五千万。”
【水日行】包间内，旁边的人因为室内的低气压问得格外小心：“会长，还要加吗……”
“继续。”被叫做会长的高挑青年并没有移动目光，他清丽的面容像是结了层冰霜，周身的冰冷气质自动拒人于千里之外。
修长的手指触及玻璃，一点点地勾勒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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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贴上想要透过这远端的距离抓住，在意料之中地被玻璃阻挡。
“……”尹清昭嘴唇动了动。
“会长？您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尹清昭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背影，只是单纯地注视，但神情阴翳，仿佛是漂亮又刺骨的自然凝成的冰锥，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危险，只想要默默远离。
第一次初见的仰慕似乎已经由于伍德安的种种挑衅而烟消云散，化成了不解和愤懑，这些情绪像钝了刀刃将他平淡的内心一点一点磨得卷曲，复杂情绪短暂掀过，里面掩藏的是充斥的厌恶。
他下了最后的通牒。
“……‘残页’无论如何，一定要拿下。”
最后还是【水日行】拍下了残页，以大出血为代价。
而伍德安懒得在结束后被其他人纠缠和掰扯，斗篷一戴、早已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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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类似的事，可不止发生过一回。
最早的一次是在两年前，尚秋带着协会的人进【幽冥裂谷】搜寻物资，而伍德安正好就在附近。
有的时候你不想找麻烦，麻烦自己会送上门来。说的就是伍德安当时的心态。
他好好地在那刷野怪锻炼自己的力量，顺便收集材料，结果任务就撞了上来，让他去找尚秋的麻烦。
唉……谁让你这么不安于室到处乱逛呢。
伍德安群体技能一丢，瞬间高等级的亡灵骷髅倒了一片。
【云庭】协会的人将鬼王往埋伏好的地方引，被伍德安故意使坏截了胡。等尚秋带人赶到时，只看见天地骤变成一线，暗紫色的黑云席卷在上空，像是搅浑了峡口与平地的界限，狂风将一部分人吹得连睁开眼都很困难，但电闪雷鸣中依然能看见，唯一的光亮照在伍德安身上，手腕大的雷电劈在鬼王身上，凄厉的嚎叫作为他最后的收尾。
伍德安也不怕脏，直接徒手伸进焦黑尸体的胸膛，掏出一颗蓝白色微弱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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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速战速决，伍德安用的是他唯一一张天雷属性的技能卡，还是一次性消耗品，结果用在了任务而不是副本身上，伍德安有点肉痛，三零在他耳边叫唤凭什么只能用在你的副本上，你的支线奖励也有部分是我的功劳！那也还是我本人的任务更重要吧。一人一系统在脑海里拌着嘴。
“等等伍德安！”
被叫住，伍德安顺势停下脚步。
“我是【云庭】协会的会长尚秋……”
那个时候的战队、协会系统才刚刚开放，一部分榜单并没有完善，【云庭】还远没有达成现在的成就，不过凭借被【诸神】系统确认的伤亡率最小、人次积分奖励最高的称号，也声名鹊起了一把，很多玩家慕名而来，其他协会也有意愿和他们合作，所以当尚秋向伍德安说明来意的时候没想到会被拒绝。
“不好意思，我的目的也是它。”
伍德安用虚伪的笑应对，对方大概是还保留着现代社会的纯真，被晃了一下，而眨眼的功夫，伍德安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的战利品吸收。
即便焰芯的最大功效根本不是吸收，而是作为药引去治疗人的伤痛。而从伍德安那比在场任意一人还高的等级来看，那化作少得可怜的经验值仿佛在嘲笑众人在绝对实力面前的白费功夫，更是给了作为“新秀之光”的尚秋狠狠一耳光。
尚秋这才反应过来，那个笑并不是不好意思的歉意，而是充满恶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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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日后，他将多次体会到这种笑容。
至于之后他额外花了更多的人力物力才找到它的替代品，还好并没有给他病危的队友留下遗憾这件事暂且不提。
通常尚秋是被伍德安无视的那个，只有被单独找麻烦的时候，伍德安的目光才会只看向他一个人。是我还不够强大吗？还是性子太温柔了呢？是我的面貌还不够吸睛吗？
尚秋抚摸着自己白皙的脸感叹，神情似有几分惆怅。
他这次连伍德安的视线都没有分到。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拍卖会的闹剧。
“伍德安……”
名字从他嘴里挤出，每一个字符都像沾上了旖旎的气音，仿佛一个字都会变成被念叨着的伍德安的一个分身，缩小成团子从尚秋的牙齿上滚了一圈，裹上了他的体液和被牙齿碾磨得溢出来的血后终于从他舌间钻出来，短暂的放风后迷你小人又被拖进去磋磨。
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中。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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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伍德安依然是最强的那个。
但一旦被联手打压，后果将不堪设想。
三零的担忧并非没道理。
此刻，伍德安进入副本门，一阵白光过后，眼前是全新的场景。
【副本名称：古堡迷踪】
【副本难度：四星半】
【主线任务：找出古堡隐藏的秘密】
【支线任务：¨¨¨¨¨¨¨¨¨¨¨】
支线那行模糊不清，看来得随着主线推进支线才会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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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安心想。
环境幽森，迷雾笼罩，钟声回荡在古堡中更显空旷，伍德安在房间内寻找自己的身份信息后就下楼找其他线索，期间还找到那位皮肤和死人一样惨白的老管家套了话。
正当他正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观察着那副巨大的油画，画像的主人公在阳光下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碎花裙摆扬起，使少女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她的眼睛注视着一个方向，伍德安顺着视线的方向下楼走过去，是一座小小的十字架石像，摆放在客厅的正中央，伍德安来到那看，抬头发现这座古堡竟然不是全闭合的，上面开了个小天窗，月光透过那方小小的空间照在十字架上，在某个角度能看见划过的金属色泽。
伍德安皱眉，再次看向那副画像时正好对上其中来不及转回去的眼球。
画是活的。
那咧开的嘴角弧度弯得过分，像是诡异的吃人怪物，嘴唇越发显得饱满红润，仿佛有血液从嘴角溢出。
……
不，那就是血。
伍德安三步并作两步走，再次回到楼梯，对着那并不隐秘的红，手一伸，果然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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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浓郁得仿佛是从三年血池中浸泡再将血块打捞上来放置在滚烫的大口锅里熬煮了十几个小时的血腥味传来，刺鼻得让人几乎呕吐，伍德安面不改色地将浓稠的血给捻开，指尖却传来了灼伤的触感。
紧接着耳边响起了尖锐得如同哭泣的笑声。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一股熟悉的香气随着刮进来的风扑面而来，甜腻的花香冲散了那股恶心的丑味，伍德安突然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单人副本。
“好久不见。”
花瓣轻柔地飘进来，落在红地毯上，然后消失不见。
花瓣是假的，是上官毓每每第一次出场时自带的特效，在【诸神】的商店中兑换的背景幕布，玩家能看见，但npc看不见。
他的出现给这恐怖氛围增添了一点喜感。
死骚包……
伍德安默默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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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给的三个任务对象中，上官毓是唯一一个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的，因为每次伍德安见到他，只有攻击的欲望和无语的情绪，完全没有想挑事的想法，甚至还怕这货黏上来，所以每次只是添小堵，而不惹大乱。不过，这人也是唯一一个被伍德安差点害死的，其他两位伍德安都没对他们造成身体上的实质性伤害。
“……就你一个？”
“你的另外两个老熟人也在。”
伍德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低头看向指尖，却发现——
血？不见了？
5
四个人齐聚在客厅，老老实实地以他们副本中的名字称呼他们，一方面是为了查看能否触发剧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看是否能隐晦地交换信息。
在副本面前，再大的恩怨都会放下，全是为了自身利益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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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者的匹配路径是大致相同的
尤其是伍德安这种零社交零好友的单排独狼，只会选择单人匹配，运气好点还能排到单人副本，运气不好，就像现在这样……
排到的全是老熟人……
这三人不去各自组队带本，跑来做最没效益的单人副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来这堵他的。
四个人扮演自己的身份你来我往交谈，管家终于出面，与这几位来古堡应聘护卫的贵客寒暄了一阵后邀请他们到宽敞的空地，告诉他们伯爵在古堡的最高处点评他们的表现。
伍德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那座额外突出的高塔，没有灯光，似乎没有人，他的视线继续上移，被管家宣读抽签分组的结果拉回了注意……
尹清昭和尚秋高手对招，点到为止，两人压根就没打算在副本里浪费体力。
伍德安原以为也是如此，毕竟这是玩家们的共识，但现实好像不是这样——
上官毓的速度极快，靠肉眼费力捕捉和战斗的本能才能抵挡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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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骚包怎么变这么强了？
伍德安躲闪不及时，被打中，他能感觉到腰部瞬间胀痛，肯定留下了淤青。
不！不对……
上官毓这个战斗习惯……他一定收手了！
并不是上官毓变强了，而是我……变弱了？
伍德安从上官毓的眼里看见了彼此的震惊，但下一秒对方的眼神立刻转变成了猜疑，面对他越发明显的试探，这让伍德安不得不打起精神紧盯向上官毓防备着他的进攻。
伍德安这才发现三零从进入副本开始就再也没出过声。
他分神瞥了一眼自己的状态栏，一同消失的还有经验条，而技能包、武器库始终属于被封锁的状态。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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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专心哦～”上官毓单手掐住伍德安的脖子，把他压在地上，手指收紧，逼得伍德安不得不解放反抗的双手来缓解自己愈发被压迫的窒息。
上官毓弯腰，脸贴近伍德安的脸。
透过逐渐模糊的五感，伍德安能感受到有气流喷洒在自己脸上，肯定是他呼出的气体，伍德安被卡住脖子，已经没办法闪躲了。
“你该不会……”即便刻意压低的声线也掩饰不住他的愉悦，暧昧的气音在伍德安耳边流转，显得格外清晰。上官毓瞳孔放大，伍德安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疯狂。
“能力失效了吧？”
伍德安还记得自己曾问过“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000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因为他们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