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启明中学的钟声准时响起,尖利地划破清晨的寂静。教室里,四十个脑袋齐刷刷地低垂,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空气里弥漫着油墨和汗水的混合气味,每一寸呼吸都被无形的压力挤压着。
罗芮昕的笔尖停在试卷边缘。那是一道复杂的几何题,她却没心思去解。目光越过课本,落在窗外那棵上了年头的老樟树上。树皮上,几道被风雨雕刻的裂痕,缠绕成一道模糊的螺旋纹。她曾在教学楼东侧的砖墙上见过类似的图案,隐藏在青苔深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用指甲轻轻摩挲桌面,那里也有一道细细的刻痕,形状像一只展翅的鸟,又像一个失落的音符。
走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即归于平静。
班主任严厉的目光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门口。何嘉然!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都绷紧神经。
一道身影从门外晃了进来。何嘉然,校服衬衫下摆没塞好,头发也有些凌乱,嘴角挂着一丝无所谓的笑。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动作利索地拉开椅子坐下,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班主任只是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继续在讲台上踱步。
何嘉然的目光扫过罗芮昕的侧脸,停顿了一瞬,又迅速移开。他从背包里摸出一本漫画书,藏在课本下面,若无其事地翻开。
全体注意!广播里突然传来校长洪亮而略显失真的声音,带着老旧音箱特有的电流声。各位师生,现在插播一条紧急通知。
教室里,同学们的笔尖纷纷停了下来,带着一丝解脱。
为了弘扬我校百年历史,传承启明精神,经校董会决定,将重启一项尘封已久的传统竞赛——‘回响寻踪’!校长的声音变得更加慷慨激昂,却也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庄重。这项竞赛将考察参赛者的观察力、逻辑思维、团队协作及对校史的理解。成功抵达终点者,将获得一个……校长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一个给真正洞察者的、独一无二的机会!
切——前排有男生小声嘀咕,又是什么鸡肋活动。
就是,还不如多刷两套卷子。旁边有人附和,引来几声轻笑。
罗芮昕的手指猛地收紧。她看向窗外,阳光被老樟树切割成斑驳的碎片。广播里,校长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竞赛的细则。她的目光被一个词吸引了:寻踪者。
广播里,校长提到了一个古老的徽章图案,说它是寻踪者的标志。他简单描述了几何形状和内部的抽象符号。
罗芮昕呼吸一滞。那分明是她曾在教学楼砖墙上、爷爷旧书扉页上反复见过的那个图案。它安静地,几乎不被察觉地,潜藏在启明中学的角角落落。
何嘉然无声地合上了漫画书,身体微微前倾,耳朵贴向广播的方向。他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专注,眼睛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竞赛将在下周一正式启动报名,校长在一番冗长的总结后,终于宣布结束,预祝所有参赛者……
广播里传来沙沙的杂音,随即恢复了平静的校园广播。教室里重新响起笔尖的沙沙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短暂的幻觉。
罗芮昕的目光扫过何嘉然,他的侧脸绷得很紧,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紊乱。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窗外。那个古老的符号,此刻仿佛正带着某种回响,在她心底轻轻震颤。
第二章
午后,阳光透过教室窗户,在走廊地面拉出长长的阴影。放学铃声仿佛是某种信号,学生们像潮水般涌出教学楼,将平日的压抑瞬间冲散。
公告栏前围着一小群人,指指点点。
‘回响寻踪’那是什么鬼东西一个男生嘲讽地撇了撇嘴。
校长说的,‘给真正洞察者的机会’,听着就玄乎。另一个女生耸了耸肩,语气不屑,说不定就是个荣誉称号,还不如周末多睡两小时。
人群很快散去,各自奔向食堂或宿舍。罗芮昕经过公告栏,停了下来。她没有去听那些抱怨,只是目光落在彩印的规则说明上。那枚寻踪者的徽章图案被放大印在页脚,线条简洁而古朴。她拿出随身的小速写本,飞快地勾勒出徽章的轮廓和内部那些抽象的符号。笔尖在纸上留下沙沙的摩擦声,细密而专注。
不远处,何嘉然正对着几个高个子男生说着什么。他表情严肃,双手不停地比划。
真的!这比赛不简单!我打听过了,奖品绝对超乎想象!何嘉然声音压低,但仍能听见几分急切,咱们哥几个出马,肯定没问题!
算了吧老何。一个男生笑出声,你那点‘野路子’能玩什么再说,这不就是找东西嘛,有啥意思
就是,我们还要准备比赛呢。另一个男生拍了拍篮球,敷衍地笑了笑。
何嘉然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男生说着拜拜走远。他咬了咬牙,又转向几个坐在花坛边看书的女生。
嘿,美女们!他扬起手,一脸讨好,有没有兴趣参加‘回响寻踪’智力与美貌并存,简直是为你们量身定制的!
女生们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谁啊和少来这套。其中一个短发女生干脆地翻了一页书,没理他。
何嘉然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挠了挠头。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罗芮昕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正对着老教学楼的侧墙,笔尖勾勒着墙面上隐约可见的石刻纹路。她耳朵里灌满了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爷爷,又被拒了,没人信我!何嘉然的声音有些沮丧,但又透着不甘,这比赛规则太奇怪了,非得组队,还得不同特长!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他焦躁地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那个期限就快到了,我必须拿到那份老物件,才能洗清您……
罗芮昕手中的笔停住了。她的手指轻微颤抖了一下,像被电击。她抬头,目光投向何嘉然。他侧对着她,背影绷紧,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压抑的、不容置疑的急切。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何嘉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何嘉然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他嗯了几声,挂断电话,疲惫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无意中扫到罗芮昕,短暂地对上她的目光。罗芮昕的眼睛像平静的湖水,深邃而平静。何嘉然只是敷衍地冲她耸了耸肩,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某种无聊的独角戏,然后转身走开了。
校务处,负责回响寻踪报名的老师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登记表上,只有寥寥几个队伍的名字。郭乐奕带着他的两个队友,穿着整齐的校服,站在老师面前。
老师,我们的材料都齐了,应该没问题吧郭乐奕的声音礼貌而自信。
没问题,郭同学。老师笑眯眯地接过表格,用红笔在登记表上划了一个勾,祝你们取得好成绩。
我们会的。郭乐奕颔首,带着一丝矜持的微笑,转身离开。他经过罗芮昕时,目光扫过她手中的速写本,眼神中带着一闪而过的轻蔑。
罗芮昕走到老师面前,她的手指向表格上罗芮昕那一栏,声音平静。
老师,我报名。
哦,罗同学啊。老师抬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提笔准备登记。
就在老师写下罗芮昕的名字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何嘉然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老师!等一下!还有名额吗何嘉然冲到桌前,急切地问道。
老师推了推眼镜,指了指登记表,你看看,只剩最后一个单人名额了。
我报!我报!何嘉然忙不迭地点头,看到罗芮昕的名字已经赫然在列。
单人可不行,这是团队竞赛。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除非你……
何嘉然的目光落在登记表上罗芮昕的名字旁边的空白处,猛地转向罗芮昕。罗芮昕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我、我跟她一组!何嘉然脱口而出,眼神恳切地看向罗芮昕,帮我个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罗芮昕的眉梢微微上挑。她看着何嘉然额头的细汗,以及他眼中那一丝近乎哀求的急切。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登记表,最终,她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确定吗一旦组队,不能更换了。老师提醒道。
确定!何嘉然立刻抢答,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
老师拿起笔,在罗芮昕的名字旁边,郑重地写下了何嘉然三个字。罗芮昕与何嘉然并肩站在报名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与奇异。郭乐奕的背影在走廊尽头闪过,似乎又朝这里瞥了一眼。
第三章
周一中午,启明中学老图书馆二楼,这里常年堆满了泛黄的旧书,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纸张腐朽的气味。靠窗一张大桌子,罗芮昕正戴着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翻阅着一本厚厚的校史档案。桌面铺着一张巨大的校园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和线条。
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何嘉然探头进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哇,这里平时都没人来。你果然喜欢这种地方。他语气轻松,带着一丝好奇。
罗芮昕没抬头,笔尖在地图上一个标记过的位置停住。校园寻宝。第一轮。她的声音冷静而干脆,像在陈述事实。
何嘉然走上前,凑到地图边。寻宝啊那简单。我方向感可好了,跑得也快!他拍了拍胸脯,显得信心满满。
罗芮昕终于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直视他。不是让你乱跑。她将一本翻开的校史资料推到他面前,线索是历史谜题,需要解读。
何嘉然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文字,脸上闪过一丝茫然。谜题什么谜题比如‘藏宝图在老樟树下面’这种
罗芮昕放下手中的钢笔,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不。比如‘启明之初,水流何处,石刻何痕’。你理解
何嘉然的眉毛拧成一团。水流石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这不就是古诗词嘛!他表情有些夸张,显然没把这些当回事。
罗芮昕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扯了一下,那不是笑。这不是古诗词。这是关于学校旧址地貌和建筑特征的线索。她重新拿起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区域。
何嘉然往后靠了靠,抱起手臂,视线在地图和罗芮昕之间来回。那可就难了。我从小就对这些不感冒。你直接告诉我,要找什么,我去跑腿不就行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罗芮昕的手停在半空。她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你自己看。这是第一轮需要了解的基础知识。她将另一本更厚的、封面写着《启明百年建筑沿革》的旧书推到他面前。
何嘉然的脸垮了下来,他拿起那本书,感受着厚重和尘土的气息,勉强翻开第一页,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
这时,图书馆走廊上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郭乐奕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进来。
第一轮的关键在于信息整合和效率。那些只凭蛮力或者临时抱佛脚的,注定会浪费时间。郭乐奕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自信,带着一股说教的味道。
他的身影从图书馆敞开的门口一闪而过,他身后的一个队友,眼神不经意地朝罗芮昕和何嘉然这边瞟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何嘉然朝门口的方向哼了一声。臭屁。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放下手中的书。
罗芮昕没理他,只是重新看向地图,手指在上面滑动。你看完了吗她问,声音平静,第一题。
何嘉然拿起那本厚重的《启明百年建筑沿革》,再次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四章
比赛开始的钟声终于敲响。启明中学的大礼堂内,参赛队伍零散地站着。身穿统一校服的学生们,脸上多是好奇与敷衍。只有少数几张面孔,写满了志在必得的认真。
主席台上,一位教导处主任清了清嗓子,声音穿透礼堂:第一轮竞赛,校园寻宝。各队将获得一张初始线索,限时一小时。请各位参赛者,秉持公平原则,预祝取得佳绩!
老师们分发线索卡。罗芮昕接过卡片,目光立刻落在上面。一行用古朴字体写就的谜语,以及一个粗糙的圆形印记。
何嘉然凑过来,探头看了一眼。哎,这是啥弯弯绕绕的。直接说地方不就完了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抱怨。
这是指向校区旧址的谜语。罗芮昕轻声说,她已经拿出那张详尽的校园地图,在上面圈出一个大致的范围,‘水流何处’,可能是指学校附近曾经的河流或引水渠,‘石刻何痕’,是指老建筑上的雕刻或碑文。
哪儿有水流啊咱们学校不就那点人工湖嘛。何嘉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石头那老楼的石头都长青苔了,谁知道哪个!
罗芮昕没理会他的牢骚,指尖在地图上移动。先确定大致范围,再寻找具体标记。
何嘉然看了看表,表情有些不耐烦。哎呀,别那么麻烦!我带你抄近路!老校工平时都走那条路,肯定有门道。他一把抓住罗芮昕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礼堂后门走。
你先等等,我需要确认……罗芮昕试图挣脱,但何嘉然力气不小,已经将她拽出了礼堂。
何嘉然带着罗芮昕穿梭在教学楼之间的狭窄小径,这里平日里很少有学生经过,地面铺着高低不平的石板,两旁灌木丛生。
这里!何嘉然指着一道被藤蔓遮蔽的矮墙,矮墙边有一个生锈的小铁门。这是以前运送物资的小门,校工都知道。翻过去就是后山,直通老校区!
罗芮昕打量着那扇铁门,铁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何嘉然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细铁丝,熟练地伸进锁孔,只听咔哒一声,锁应声而开。他推开门,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地图快多了!何嘉然有些得意地跳过矮墙。
罗芮昕没回答,她正低头看着脚下。矮墙内侧的地面,有一截被泥土半掩的旧水渠。水渠边缘,一块风化的青石板上,隐约可见几道刻痕。她蹲下身,拨开青苔,那几道刻痕清晰起来,组成一个模糊的圆形图案。
等一下……这里。罗芮昕指着石板。
何嘉然凑过来,皱眉打量着。不就一块破石头嘛,你研究这干嘛线索在哪儿呢
罗芮昕没有理会他,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石刻的边缘。图案中心的凹陷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形金属物卡在里面,与石头完美嵌合,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小心地将它抠了出来。
这就是线索。罗芮芮昕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她将那个小小的金属圆片翻了个面,背面刻着几个数字和字母,排列成一段看似杂乱无章的代码。她又看向石刻图案,而且……这不仅仅是寻宝。
何嘉然看着她手中的金属片,眼神疑惑,但他没再多问。
他们沿着后山的小径疾步前行。一刻钟后,他们抵达了第一轮的指定打卡点——校区边缘的一座废弃温室。温室的玻璃窗大多破损,露出钢筋骨架。
负责打卡的老师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罗芮昕,何嘉然。老师接过他们递上的线索卡,核对了一下,你们是第六个抵达的队伍。答案正确,这是你们的第二轮线索。老师递过来一张新的卡片。
郭乐奕的队伍也在这时抵达了温室,他们衣着整洁,脸上没有一丝疲惫,步伐从容。
效率很重要。郭乐奕经过罗芮昕和何嘉然身边时,留下一句看似无意的话。
何嘉然低声嘟囔了一句:哼,马屁精。
罗芮昕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握着手中那个小小的金属圆片,把它悄悄塞进校服口袋。她的目光穿透温室破损的玻璃,投向远方连绵的群山。这比赛,确实不一般。
第五章
晚自习的铃声已经敲响,但罗芮昕没有去教室。她坐在图书馆最深处的一个角落,桌上摊着那张第一轮的线索卡,和从温室里抠出的那个小小的金属圆片。借来的几本关于密码学和历史符号的入门书散落在旁边。
她将圆片放在放大镜下,仔细描摹着背面刻着的数字和字母。那些符号排列看似随意,但罗芮昕的眉心微微拧着。她用铅笔在纸上反复尝试着不同的组合。它们不像是常规的凯撒密码,也不是替换密码。倒更像某种独特的坐标体系,或者,一种日期。
喂,你还在研究那个破玩意儿
何嘉然的声音突然响起,罗芮昕抬起头,他站在书架后面,手里拿着一个篮球,显然是刚从球场回来。他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身上带着一丝湿热的汗味。
这不只是‘破玩意儿’。罗芮昕指了指圆片,语气严肃,第一轮的谜题,指向的是一个被隐藏的旧校区地貌。而这个,上面有加密信息。她指向圆片上的数字和字母。
何嘉然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加密信息你还真信那比赛有什么大秘密啊他试图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掩饰,但眼睛里的焦躁却无法藏匿。
那枚徽章图案,我在爷爷的旧书里见过。罗芮昕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何嘉然脸上,还有,你那天打电话说‘老物件’和‘洗清’……
何嘉然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他迅速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后,才压低声音,身体前倾:我爷爷以前是学校的老校工。他经常说,启明中学有些东西,没那么简单,有些历史,被埋起来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那个‘老物件’,是他以前提到过的,跟学校创始人有关系,能证明一些东西。他让我,一定要找到它。
罗芮昕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所以你参加比赛,是为了找这个‘老物件’
何嘉然点头,神色有些
grim。这是唯一的办法。他说,只有跟着‘寻踪者’的线索,才能找到。他靠回椅背,似乎已经倾泻了所有勇气,行了,该说的也说了。你慢慢研究,别把脑袋研究炸了。他站起身,拿起篮球,转身离开。
罗芮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桌面。那个小小的金属圆片仿佛此刻变得沉重起来。她拿起圆片,又翻开那本《启明百年建筑沿革》。她开始将圆片上的编码与书中的年份、地标进行对比。
她在图书馆的古籍区待到很晚。老旧的纸张散发出特有的霉味。罗芮昕穿梭在书架之间,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猫头鹰。她找到几本地方志,一些模糊的旧报纸影印件。她将圆片上的编码尝试性地与某些日期和坐标对应。一个地名,一个人物的姓氏,偶尔在不同的资料中出现,却又总在关键之处断裂。
她在一份被标记为未公开档案的资料里,发现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背景是旧校区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照片下方,有一排模糊的字迹,提到了引水渠和石刻。而旁边,还画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变体符号。
罗芮昕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是这安静夜晚唯一的伴奏。她将不同来源的信息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初步的轮廓:那个金属圆片上的加密信息,似乎指向一个被刻意模糊的时间点,以及一个被掩盖的事件。这,远比她想象中要深。
第六章
第二轮回响寻踪竞赛的通知,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公告栏。罗芮昕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依然被那枚金属圆片上的编码所困扰。她面前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符号和猜想,却没有一个能完美地吻合。
她推了推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公告栏的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喧哗,她知道,那是新线索贴出来了。
几分钟后,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罗同学,看来你对‘回响寻踪’的兴趣,远超常人啊。
罗芮昕抬起头,郭乐奕站在她桌边,脸上带着得体却又带着一丝疏离的笑容。他的校服一丝不苟,眼神里透着一种清醒的自信。他身后,跟着他那两个同样一丝不苟的队友。
不过,比赛最终看的还是结果,不是过程。郭乐奕的目光扫过罗芮昕桌面上的散乱资料,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罗芮昕合上笔记本,目光平静地迎上他:过程,有时候能决定结果。
郭乐奕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听起来像训练有素的礼仪,不带一丝温度。祝你好运。他说完,便带着他的队友,转身离开了图书馆。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书架间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效率感。
罗芮昕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才重新将目光落回桌面上的圆片。她拿起第二轮的线索卡,卡片上写着一行更为晦涩的谜语:十二宫的箴言,星轨交错处,隐秘之门现。
怎么样第二轮线索看了吗那什么‘十二宫的箴言’,听着就头大。
何嘉然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旁边,手里同样拿着一张线索卡,上面写着同样拗口的谜语。他坐下,将卡片拍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罗芮昕指向卡片上的天文台标志。它指向老天文台的一个特定位置。但是需要一个密钥才能解读。我怀疑,这个密钥跟第一轮的金属圆片有关,但编码还没完全破译。她指了指桌面上的圆片和笔记本。
何嘉然凑过来,皱眉看着那些他看不懂的符号。天文台那个平时上锁的地方啊。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忽然一拍大腿,我以前听校工说,那里有个后门,不过很难找。要不,我今天放学去探探路
罗芮昕看向他,有些意外于他跳跃的思维。你确定那里平时不开放。
何嘉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校规里没说不能‘勘察地形’啊。再说,探路又不是进去。万一那什么‘十二宫’跟什么机关有关,我这种常年爬高上低的,肯定比你这种‘学术派’有优势!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显得信心十足。
罗芮昕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翘了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那你要小心。
放心吧!何嘉然站起身,将篮球夹在腋下,对了,你继续研究你的‘天书’,我这儿有进展了告诉你。他挥了挥手,快步走出了图书馆。
罗芮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架的尽头,拿起那枚金属圆片,放在手心摩挲。十二宫、星轨、隐秘之门……她感到,这枚小小的金属片,正在慢慢揭开一个庞大的秘密。
第七章
老天文台高耸在启明中学后山,年久失修,玻璃穹顶早已斑驳不堪。平日里,这里铁门紧锁,像一个被学校遗忘的巨人。
何嘉然掏出一把自制的钩子,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鼓捣了几下。吱呀一声,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裂开一道缝隙。
就是这里,我上次来探过。何嘉然压低声音,率先钻了进去,这边有个老旧的维修通道,平时没人用。
罗芮昕跟着他闪身进入。里面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头顶,无数星星点点的光斑从破损的穹顶泻下,像破碎的星光。
看来你还真有用武之地。罗芮昕用手电筒扫过布满灰尘的仪器。
何嘉然嘿嘿一笑,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那是,比你那堆故纸堆管用吧他指了指前方,一条狭窄的螺旋阶梯盘旋而上,走这边。
他们拾级而上,阶梯每踏一步都发出令人心惊的吱呀声。顶部是一个宽阔的圆形平台,中央架着一台巨大的、被帆布覆盖的望远镜。
罗芮昕摊开第二轮的线索卡:十二宫的箴言,星轨交错处,隐秘之门现。她的目光落在望远镜旁一个巨大的、布满星座刻度的铜质浑天仪上。
‘十二宫’可能不是指星座,而是天文台的某个结构,或者跟某种历法有关。罗芮昕用手指轻轻拂去浑天仪上的灰尘,露出斑驳的刻度,这个箴言,暗示着一个时间和方位。
何嘉然绕着浑天仪转了一圈,一脸迷茫:时间方位那这玩意儿有啥用啊他拍了拍望远镜冰冷的金属筒。
罗芮昕拿出那枚金属圆片,将其放在浑天仪的某个凹槽处。圆片上的数字和刻度与凹槽完美契合。她扭动浑天仪的一个
rusted
拨盘,拨盘发出咯吱声。
就是这个!罗芮昕的眼神亮了起来,金属圆片上的代码,是用来校准这里的!它不是密码,是一个校准参数!
她按照圆片上的数字,仔细校准浑天仪的经纬度。当最后一个刻度对齐时,只听咔哒一声,浑天仪下方的一个小机关被触发。
浑天仪旁边的墙壁,一块看似普通的砖块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洞口内,一道微弱的光线照亮了一行刻在石板上的小字。
这是什么……这些字,怎么从来没见过何嘉然瞪大了眼睛,凑近石板。
罗芮昕用手电筒的光束照亮那些字迹,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石刻,脸上浮现出一种凝重的表情:这里提到了一个被掩盖的名字,还有一份协议的日期。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冰冷,这个日期,比学校官方记载的某个事件,要早。她缓缓收回手,看来,‘回响寻踪’,确实是关于被埋葬的历史。
吱呀——天文台沉重的正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郭乐奕带着他的队伍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罗芮昕和何嘉然,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来你们也找到了。郭乐奕的声音在空旷的天文台里回荡,听起来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意味,第二轮的谜题,确实有点意思。他手中已经拿着下一轮的线索卡。
何嘉然小声嘟囔了一句:哼,跟屁虫。
罗芮昕没有理会郭乐奕,她用手机迅速拍下了石板上的刻字,然后将金属圆片收进口袋。她接过老师递来的下一轮线索卡,目光投向窗外,群星在破碎的穹顶上方闪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思。
第八章
傍晚时分,罗芮昕跟着何嘉然走出校门。他没像往常那样大声说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显得有些拘谨。
喂,你今天有空吗何嘉然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语气有些不自然。
罗芮昕看他一眼,他耳朵尖微微泛红。有事
我……我想让你见一个人。何嘉然挠了挠头,表情有些挣扎,但眼神又透着一丝坚定,他……他知道的比我多,关于那个老物件的事。他,他是我爷爷。
罗芮昕想了想,轻轻点了下头:好。
何嘉然的家在离学校不远的老居民区。一栋有些年头的小楼,外墙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房间里陈设简单,但窗明几净,角落里摆放着几盆翠绿的植物,透着一股宁静的生活气息。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旧报纸,戴着老花镜,阳光洒在他身上。听到开门声,他慢慢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探究。
爷爷,我带了个同学回来。何嘉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意。
老人打量了一下罗芮昕,眼神深邃而明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哦稀客啊。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木椅,声音平和。
三人坐下后,何嘉然先开了口:爷爷,她也在查‘回响寻踪’的事情。她在天文台找到了那个石刻,还有那个金属片。
老人缓缓放下报纸,目光落在罗芮昕身上,带着一丝欣赏。看来你是个有缘人。这孩子,心思比嘉然那小子细。他轻咳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那个‘老物件’,是启明中学创办时就有的,后来被封存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我当年……当年参与过一些不该参与的事情,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结果被学校开除,还背上了骂名。我的名字,被从校史里抹掉了。
老人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午后。‘回响寻踪’,表面上是寻宝,实际上是寻人,寻一段被埋葬的真相。只有找到那个‘老物件’,才能证明我当年的清白,也能让一些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何嘉然紧紧握住祖父枯瘦的手,声音有些哽咽:爷爷,我一定会找到的。
罗芮昕看着老人被岁月刻画的脸,突然问道:那份协议的日期,是不是跟您当年被开除的时间,很接近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表面的平静。
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看向她,带着一丝震惊。你……你发现了什么
罗芮昕简要描述了她在天文台石刻上发现的隐藏日期和名字。
老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没错,就是那个时候。有人想掩盖真相。你们要小心,这件事情,可能比你们想象的更危险。
离开何嘉然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的光线昏黄,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现在你明白了吧何嘉然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随意,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不仅仅是为了比赛。我必须为爷爷,也为我们家,把真相找出来。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启明中学高耸的教学楼,眼神深邃。
罗芮昕看着他,默默地,但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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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三轮回响寻踪的线索卡,像一张古老的羊皮卷,被挂在了校图书馆大厅的告示板上。围观的学生不多,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窃窃私语声。
罗芮昕走上前,何嘉然在她身旁。
‘时间的尘埃,在黑暗中低语,只有被遗忘者,方能窥其真容。’何嘉然念出卡片上的文字,眉头紧锁,这什么鬼故弄玄虚。
罗芮昕的目光落在卡片右下角,那里印着一个褪色的、形似钟楼的图案。废弃区域。她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学校里能称得上‘黑暗’和‘被遗忘’的,也就那几个地方。
何嘉然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拍了拍罗芮昕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废弃区啊!那可是我的地盘!平时学生不让进,但校工有办法。我以前跟老校工溜进去过!
下午,罗芮昕和何嘉然来到了学校后方的一片禁区——那是一栋被铁丝网围住的旧宿舍楼,外墙斑驳,窗户玻璃大半破碎,透露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何嘉然指着铁丝网一个被藤蔓遮蔽的角落:这里!他拨开藤蔓,露出一个勉强能钻过去的豁口。
这里以前是地下通道,通往老图书馆的。何嘉然率先弯腰钻了进去,声音带着一丝回响,不过后来废弃了,据说闹鬼。
罗芮昕紧随其后,通道里漆黑一片,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在墙壁上晃动,照出斑驳的苔藓和细小的裂缝。
比起鬼,我更担心脚下的老鼠。罗芮昕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放心,有我在,保你平安无事!何嘉然轻快地应道,他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的一处墙壁,喂,你看这边!
罗芮昕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块凸起的石砖,石砖边缘似乎有新鲜的摩擦痕迹。
这里不对劲。罗芮昕走上前,轻轻触碰那块石砖,又用手电筒照亮地面。
何嘉然也蹲下身,仔细观察着。他们来过了。他指了指地面上几个鞋印,又踢了踢不远处一堆看似不经意的碎石,而且,这些脚印……是郭乐奕那帮人的。这帮家伙,真够阴的。
他们不是想找到线索,是想阻碍我们找到线索。罗芮昕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哼,没门!何嘉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他扫了一眼四周,迅速做出判断,这地方他们不熟,肯定以为堵死这条路咱们就过不去了。我在这地方比他们熟!他带着罗芮昕拐进另一条更狭窄、更隐蔽的通风管道。
管道内光线昏暗,空气闷热。罗芮昕小心翼翼地跟着何嘉然爬行,他就像一只灵活的猿猴,在黑暗中辨别着方向,时不时发出这边!、小心!的提示。
穿过一段漆黑的管道,前方终于透出一丝亮光。他们从一个低矮的出口钻了出来,身处旧宿舍楼的最深处,一个废弃的储藏室。
储藏室中央,摆放着一个布满灰尘的旧式留声机。留声机旁,一张纸条被压在半块破砖下。
何嘉然喘了口气,伸手拿起纸条:快,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罗芮昕接过纸条,纸条上写着:钟楼之声,余音绕梁,指向失落的起源。她抬头看向何嘉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找到了。下一个地方,是钟楼。
何嘉然咧嘴一笑,抹了把脸上的灰尘:我就知道!钟楼可是咱们启明中学最古老的地方了!
第十章
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起,但罗芮昕却没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她手里拿着那张写着钟楼之声,余音绕梁,指向失落的起源的线索卡,直接走向了校图书馆。
图书馆深处,她在一本泛黄的《启明中学创校百年图志》里,找到一张模糊的旧钟楼结构图。图纸上,一个标记着阁楼却没有任何官方记录的区域,引起了她的注意。
失落的起源……罗芮昕轻声念着,指尖在图纸上摩挲。
喂,你又开始研究这些天书了肚子不饿啊
何嘉然的声音从书架后面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啃得嘎吱作响。他走到罗芮昕身边,在她对面坐下。
不饿。罗芮昕头也没抬,目光紧盯着那张图纸,钟楼的结构图,这个地方……它有一个被标记但从未在官方记录中出现的阁楼。
何嘉然凑过头看了一眼:哟,还真有。我以前听老校工说,钟楼顶上除了大钟,还有个放杂物的破阁楼,平时锁得死死的,不让人上去。
第二天放学后,罗芮昕和何嘉然来到了钟楼脚下。铁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锁,显然久未开启。
何嘉然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在里面挑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把小巧的。他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开了。
果然有蹊跷!何嘉然推开厚重的铁门,一股子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这里面一股子老鼠味儿。
罗芮昕皱了皱眉,但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里面光线昏暗,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落满灰尘的旧物。何嘉然熟门熟路地穿过杂物堆,指着一道隐藏在墙壁里的暗门。
这里面存放的,很可能是与学校早期历史有关的东西。罗芮昕用手电筒照亮暗门上的铜环。
何嘉然使劲一拉,暗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开启。里面是一个更小的空间,空气更加凝滞,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止了流动。几只落灰的木箱随意堆放着。
罗芮昕戴上手套,开始翻找那些木箱。箱子里大多是些发黄的旧文件、照片,还有几本厚厚的账目本。
她抽出一本账目本,翻开其中几页。账目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有些地方的墨迹明显被刮擦涂改过。
看这个!罗芮昕指着其中一页,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这些账目……或者这张图纸。上面有标记,但被涂改过。她将一本旧的土地契约书和账本放在一起,契约书上有着模糊的签名,旁边一个日期赫然在列。
何嘉然凑过头,他的目光落在契约书上一个潦草的地址,眼神猛地一凝:等等……这个地址,是不是我爷爷家附近的老地界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行地址。
罗芮昕的目光从契约书上的地址移到账本上一个被刮擦过的名字,再移到日期上。这些涂改和模糊的记载,都指向了那个时间点。她将两份文件并排放好,真相的轮廓正在模糊的字迹中显现,他们想掩盖的,可能不止一件事,而且……可能和你爷爷被牵连的事件,有直接关系。
密室里陷入了沉寂,只剩下手电筒的光束在灰尘中舞动。何嘉然紧盯着那些文件,脸上布满了震惊、愤怒,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悲痛。
原来……原来是这样。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
罗芮昕将文件小心地收好,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我们找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第十一章
夕阳的余晖穿过教学楼的缝隙,将走廊拉得狭长。罗芮昕推了推眼镜,手里还拿着从钟楼里带出的那几张发黄的图纸和账目。何嘉然从教室里出来,径直走到她身边,平日里的散漫笑容此刻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郑重。
你现在有空吗何嘉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沙哑,我们找个地方,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罗芮昕看向他,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玩笑,只有深不见底的认真。她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他们来到操场,避开了喧闹的人群,坐在角落里一张废弃的看台上。风吹过跑道,带来一丝草地的清凉。何嘉然深吸一口气,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爷爷,他当年不只是个校工。何嘉然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回忆那些尘封的往事,他负责管理学校的一片地,就是靠近后山的那片,后来成了学校扩建用地。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轻:那时候,那块地边上住着几户人家,其中有一户,世代都在那里种药材。他们不肯搬。我爷爷当时负责沟通,但他发现,学校创始人——就是你们崇拜的那个启明先生,他为了拿到那块地,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罗芮昕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那户人家后来出了意外,房子着火了,药材全毁了。何嘉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学校立刻就接手了那块地,说是意外,没人追究。我爷爷……他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比如那场火灾,其实是人为的。他还找到了他们签订的一份秘密协议,上面有那个家族被威胁的证据,还有启明先生亲笔签字。
何嘉然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他想把真相说出来,但是没人信他,反而被反咬一口,说是他勾结外人,烧毁了学校的财产,想勒索学校。结果,他被开除了,名誉扫地,我们家也因此一蹶不振。
他转头看向罗芮昕,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那个‘老物件’,就是那份秘密协议。它被我爷爷藏起来了,他希望有一天,能有人找到它,揭露真相。‘回响寻踪’的线索,据说就是创始人当年为了弥补罪过,留下的一条寻宝路线,指向的就是那个协议。
我参加比赛,就是为了找那个协议。何嘉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为我爷爷,也为我们家,洗清冤屈。
罗芮昕静静地听完,操场上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看着他,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少年,此刻背负着家族的重担和几十年的冤屈,显得如此疲惫而又坚定。
难怪你对这些线索那么执着。罗芮昕轻声说,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臂上,传递着一丝暖意,我明白了。你爷爷,他没有做错什么。
何嘉然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化为一种释然。他第一次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而是带着一丝真诚的笑容,轻声说: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罗芮昕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眼神坚定:是啊,不是一个人了。她收回手,重新看向手中的图纸和账目,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我们会找到它的。
第十二章
放学后,罗芮昕和何嘉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他们手里拿着从钟楼阁楼里找到的那些发黄的旧文件,决定先去一趟校档案室,看看能否从中找出更多线索。
钟楼里那些东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何嘉然一边走一边说,语气里还带着一丝震惊,启明先生,原来还有那样的一面。
罗芮昕点了点头,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倦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的坚定。那些被掩盖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我们得找到那个协议。
他们来到档案室外的走廊,走廊深处,几个清洁工人正忙着清理垃圾桶。其中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弓着腰,清理着墙边的一个柜子。他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像在跳舞。
你等一下,那老头儿……何嘉然突然拉住罗芮昕,将她拽到一旁的消防栓后面。他压低声音,指向那个清洁工,他不是平时负责这片区域的。而且,他好像在跟谁说话。
罗芮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清洁工的背影有些眼熟。一个高瘦的身影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张文件。那是郭乐奕。
他在做什么罗芮昕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看到郭乐奕走到清洁工身边,两人低声交谈着,清洁工时不时地往四周张望。
郭乐奕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清洁工手里。清洁工接过信封,迅速塞进裤兜,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串钥匙,递给郭乐奕。
那老头儿平时挺怕事的,怎么会跟他说话何嘉然的眉毛拧成一团,而且,他手里那个……好像是资料室的钥匙
罗芮昕的目光紧盯着那串钥匙,然后又看向郭乐奕手里的文件。郭乐奕接过钥匙后,迅速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小门前,那扇门平时都是紧锁的。他打开门,闪身走了进去。
他们在利用关系,获取不正当的优势。罗芮昕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这是犯规。
这帮家伙,真够卑鄙的!何嘉然气得差点跳起来,比赛就比赛,还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想冲出去,但被罗芮昕拉住了。
没有证据。罗芮昕摇了摇头,目光冷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小门,而且,老师们恐怕也不想知道这些‘灰色地带’。他们可能只会大事化小。
何嘉然咬着牙,不甘心地说:那我们就只能看着他们作弊
罗芮昕的目光重新投向前方,眼神中带着一丝清冷的坚定:不。我们现在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下次,我们会比他们更小心。他们追求的是胜利,我们追求的是真相。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安静的走廊里,如同誓言。
第十三章
教务处的走廊,阳光穿过高大的窗户,将灰尘照得纤毫毕现。罗芮昕手里还拿着几张刚从图书馆借出的校史老照片,正和何嘉然商量着下一轮线索的可能方向。
一个面色严肃的老师快步走来,停在他们面前。罗芮昕,何嘉然,请你们立刻到教务处来一趟。老师的语气不容置疑,校长和几位老师都在等你们。
何嘉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罗芮昕,小声嘟囔:怎么了我们没犯什么事儿吧
罗芮昕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恐怕没那么简单。
教务处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像要结冰。校长坐在主位,面色威严,旁边是训导主任和回响寻踪竞赛的负责人。桌上摆放着几张照片,还有一沓文件,以及——那个从钟楼密室里找到的旧账本和土地契约书。
训导主任推了推眼镜,声音冰冷:罗芮昕,何嘉然,有同学举报,并在监控录像中发现了你们的异常行为。你们在钟楼密室里拿走的东西,现在不知去向,而昨天下午,有人在监控里看到你们进入了钟楼附近。
校长接过话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还有,在第三轮比赛的线索点,我们发现了这个。他拿起一张揉皱的纸片,上面赫然写着一些模糊的符号和文字,这上面写着我们尚未公布的第四轮线索。你们怎么解释
何嘉然猛地向前一步,眼中怒火喷涌:什么我们没有拿走什么东西!那都是旧的档案,我们只是进去看!
罗芮昕则显得冷静许多,她直视着校长,语气沉着而坚定:那些文档是我们发现的,我们并没有私自拿走任何东西。至于第四轮线索,我们完全不知道。
训导主任冷哼一声:你们的解释站不住脚。学校规章明文规定,未经允许不得进入禁区。至于这上面的线索,不是你们能提前知道的。你们的参赛资格,校方将认真考虑取消。
透过办公室的玻璃门,郭乐奕和他的队友正巧路过。郭乐奕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场景,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然后迅速收回,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他低声对身旁的队友说了一句:自作聪明,总要付出代价。
罗芮昕和何嘉然被训斥了一番,最终被暂时停赛,等待进一步调查。走出办公室,何嘉然愤怒地一脚踢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他们根本不信我们!何嘉然气得脸色铁青,那郭乐奕这帮混蛋,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罗芮昕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们想把我们踢出局。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何嘉然看向她,愤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共同的决心。那好,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第十四章
训导主任的办公室外,罗芮昕和何嘉然并排坐在冰冷的木椅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何嘉然焦躁不安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罗芮昕则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些家伙,真是阴魂不散!何嘉然低声咒骂,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罗芮昕睁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清冷的光芒: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风格。她拿出那张被暂停资格的通知单,指了指上面的一行字,‘有同学举报’,这句话很有意思。郭乐奕的手笔,大概率不会这么蠢。
那我们能怎么办何嘉然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罗芮昕将通知单折好,收进口袋:他们栽赃得太急,总会有破绽。
何嘉然从椅子上跳起来:那我们就去找破绽!你说,从哪儿开始
罗芮昕从包里拿出那个第四轮线索的纸条,仔细地用手电筒的光束照射着。你看这个字迹,还有这纸张的粗糙度。这可不像我们常用的练习本纸。她又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翻开一页,将两张纸放在一起对比,而且,第四轮的谜题风格,与前几轮有细微差别,这个纸条却完美模仿了竞赛组的措辞。
何嘉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是说,这个纸条是他们特意伪造的
很可能。罗芮昕将纸条收好,还有钟楼那边的监控,你再回去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天下午,何嘉然又溜回了钟楼。他像一只灵敏的猴子,避开巡逻的校工,悄无声息地潜入钟楼附近。他仔细查看了之前发现的那几处摄像头,并用手机默默记录着它们的角度和覆盖范围。
傍晚,何嘉然带着一身尘土回来了,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查过了!钟楼附近那个新的摄像头,昨天下午正好有个维修工在调整角度,有那么几分钟,监控画面是完全黑的。我们进去和出来的那段时间,都在盲区里!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细小的纤维,小心翼翼地递给罗芮昕。而且,我在钟楼密室的门把手上,发现了这个。很细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罗芮昕接过那根纤维,放在白纸上。这是某种化纤的纤维。她的眼神闪过一丝了然,跟普通工服的材质不一样。
第二天,罗芮昕和何嘉然再次来到教务处。这次,他们的表情不再是之前的愤怒和困惑,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校长,主任。罗芮昕将那张第四轮线索的纸条放在桌上,请看,这是我平时做笔记的纸张和笔迹。她将自己的笔记本放在纸条旁边,与那张纸条上的明显不同。更重要的是,那张纸条对第四轮线索的揣测,过于精准。
何嘉然接着说:至于钟楼的监控,我们注意到,在特定时间段,靠近密室的那段走廊是监控盲区。我们进去和出来的时间,恰好都在这个盲区内。而巧合的是,我们离开后不久,有不属于清洁团队的人员进入过钟楼,并且在他们离开后,钟楼的密室才被发现‘失窃’。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而且,我们还注意到,负责那一带清洁的清洁工,最近似乎很喜欢在下班后,跟一些不是他管辖区域的人,进行‘深度交流’。
校长和训导主任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怀疑,渐渐变成了惊讶和思索。
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栽赃校长沉声问道。
罗芮昕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又看向校长,语气平静:我们只是陈述事实和逻辑推断。至于谁有动机,谁是最终的受益者,我想校长心中自有定论。
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终,校长轻咳一声,拿起桌上的通知单:嗯……鉴于你们提供的这些情况,校方会进一步调查。在此期间,你们的参赛资格……暂时恢复。但你们也需注意,不要再涉足禁区。
谢谢校长!何嘉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罗芮昕则只是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何嘉然,两人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共同经历风雨后的默契。他们走出办公室,阳光洒在身上,感觉像打了一场胜仗。
第十五章
走出教务处的大门,何嘉然像泄了气的皮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用力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
呼——总算是有惊无险!何嘉然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后怕,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被踢出去了。他转头看向罗芮昕,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幸好有你,要不然我肯定被他们绕晕了,指不定现在就被扫地出门了。
罗芮昕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轻轻地推了推眼镜,嘴角却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没有你找到那些痕迹,光靠嘴皮子可说不清。
他们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夕阳透过树叶缝隙,斑驳地洒落在他们身上。何嘉然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的声音也变得柔软而低沉,带着一种少有的认真。
这些日子,真是跟做梦一样。他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目光投向远方,像在回忆什么,你知道吗,以前我遇到事,总是想一个人扛。觉得那是我的事,不能连累别人。
他转过头,眼神
ear:这次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种被人冤枉、却没人相信的感觉,太糟了。
罗芮昕看向他,平日里冷淡的眸子里,此时盛满了理解和一丝怜惜。你爷爷的事,你一个人背了那么久。我能理解。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我们是搭档,也是……战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何嘉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真诚而略带腼腆的笑容,他伸手,轻轻地推了推罗芮昕的眼镜,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亲昵。战友……知己。他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幸好,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罗芮昕没有躲开,脸颊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她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轻声应了一句:嗯。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教学楼,语气再次变得严肃,但却充满了共同的决心: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找回那个协议
何嘉然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焕然一新的坚定和斗志。对!现在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了。那些老家伙,肯定想不到我们能反击。是时候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相!
第十六章
晚自习的铃声刚刚敲响,图书馆里的人流渐渐稀疏。罗芮昕坐在靠窗的角落,面前摊开一本比她年龄还大的《启明中学建筑史》。何嘉然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用笔帽戳着一张草稿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些小人。
我说,咱们都把那些老家伙震住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轻松点反正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何嘉然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生理泪水。
罗芮昕的目光紧盯着书页上的一幅老旧地图,完全没理会他的牢骚。这个地方……不对劲。她的指尖在地图上一个被红色墨水圈出的区域停下。
何嘉然凑过脑袋,嘴里还含着根棒棒糖:哪儿不对劲了不就是个图书馆的旧阁楼吗除了灰尘,还能有什么
罗芮昕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发现的光芒。现代的图纸上,图书馆三楼的这个区域,显示为资料储存室。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但在这份百年之前的初建图上,它却有一个标记为‘启明厅’的入口,而‘启明厅’,在校史中从未提及。这个入口,被彻底抹去了。
何嘉然的棒棒糖差点掉下来,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抹去了那不是跟我们上次发现的那个协议一个套路
午夜时分,旧图书馆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寂静。罗芮昕和何嘉然悄无声息地潜入图书馆后方。
何嘉然指了指图书馆侧面一扇高高的窗户,窗户上方有一个破旧的通风口,看起来已经废弃多年。那儿有个通风口,看起来年头不短了。说不定能爬上去,通到阁楼里。他看向罗芮昕,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你确定那里面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别又是几箱子旧报纸,那这‘蜘蛛侠’可白当了。
罗芮昕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目光锐利地扫过窗户周围的砖墙,指向一处细微的不和谐。这里的砖块排列,与周围有细微差别。这下面,很可能有我们之前在钟楼密室里看到的,那种隐藏空间的构造。
何嘉然耸了耸肩,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绳索。行吧,你负责分析,我负责当‘蜘蛛侠’。他将绳索抛上窗台,身形敏捷地攀爬上去,像一只灵活的壁虎。
咳咳……这地方灰尘是祖宗级的,得有八百年没开窗户了。何嘉然从通风口钻进阁楼,灰尘像雪花一样簌簌落下。他用手电筒照亮四周,黑暗中,无数蜘蛛网像帘幕一样垂落。
罗芮昕也紧随其后,艰难地爬了进去。她的手电筒光束在阁楼内扫过,照亮了一排排落满灰尘的书架,以及一些被布罩着、形状古怪的物件。
这里……保存得很完整。就像时间被冻结了。罗芮昕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发现古迹的兴奋。她将手电筒的光束固定在一处,那里有一片墙壁,看起来与其他书架并无二致,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不只是一面墙。
她走到墙边,用手指轻敲了几下。看这里。这根本不是书架,而是一道门。
何嘉然上前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实心儿的。看来这扇门,不是用钥匙就能开的。
罗芮昕的目光在门上流转,她的手指轻抚着门上雕刻的模糊花纹,陷入沉思。它需要一个特定的触发机制。或者,是与某个校史事件对应的组合密码。
第十七章
罗芮昕纤细的手指在门上的浮雕纹路上轻触,她眼神专注,脑海中飞速地检索着所有关于启明先生和校史的碎片信息。她想起了图书馆里那本《启明中学创校百年图志》中,有那么一页,提到了创校初期启明先生曾参与设计的一座废弃水利工程,上面印着一个独特的图案。
这个纹路……罗芮昕的指尖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它对应的是建校初期,启明先生曾参与设计的一座废弃水利工程的图案。这里应该有一个启动点。她轻轻按下那个凸起,一丝极微弱的咔哒声在寂静的阁楼里响起,紧接着,一阵老旧机械特有的、低沉的摩擦声开始回荡。
我去,你这是要拆了图书馆吗怎么还带声儿的何嘉然瞪大了眼睛,这动静可不小,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罗芮昕没有理会他,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道巨大的书架门。摩擦声越来越大,门缓慢地向内凹陷,露出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暗缝隙。
就在这时,阁楼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呵,动作倒是不慢,可惜,也只是替人做了嫁衣。郭乐奕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他带着他的团队,出现在阁楼入口处。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出他们脸上兴奋而狰狞的神色。
快走!何嘉然顾不得多想,一把抓住罗芮昕的胳膊,将她推进了那道刚刚开启的缝隙。他自己则转身,用身体短暂地挡住了郭乐奕和他的队友。
你们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何嘉然骂了一句,趁着郭乐奕团队因意外而停顿的瞬间,也闪身钻进了缝隙。
缝隙后面是一个狭长的通道,通向一个比阁楼更小的房间。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几张老旧的桌子凌乱地摆放着,上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箱子和文件。
郭乐奕团队也紧随其后冲了进来,他们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冲向房间深处,显然已经知道目标大概位置。
别让他们拿到!郭乐奕嘶吼一声,一个队友冲上前,试图绊倒何嘉然。
何嘉然一个侧身躲过,顺手将身边一个堆满旧书的木箱子踢倒,书本哗啦啦地散落一地,暂时阻碍了郭乐奕团队的脚步。
罗芮昕没有停下,她的目光在房间里迅速扫视,很快锁定了一张斑驳的老旧书桌。这张书桌的抽屉微微敞开,里面似乎有东西。
在那里!罗芮昕指着书桌,同时加快了脚步。
郭乐奕也看到了,他顾不得何嘉然的阻碍,直接朝书桌扑去,嘴里喊着:抢过来!
何嘉然猛地冲上前,挡在罗芮昕和书桌之间,一把推开了郭乐奕。
你当这是抢银行啊!要抢也是我们先抢!何嘉然气喘吁吁,但脸上带着一丝混不吝的痞气。
就在郭乐奕被何嘉然缠住的瞬间,罗芮昕已经冲到书桌旁,她迅速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被一层薄布包裹的,略显沉重的小物件。
我拿到了!罗芮昕将布掀开,露出里面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皮革封面的小本子,本子的侧面,露出一角泛黄的纸张。
第十八章
狭窄的密室里,灰尘在手电筒的光束中跳跃,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崩断的弦。罗芮昕的手指颤抖着掀开那层薄布,一个皮革封面的小本子露了出来,侧面露出一角泛黄的纸张。
这是什么难道就是……那个协议何嘉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他紧盯着小本子,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罗芮昕小心翼翼地翻开本子,她的目光在上面迅速扫过,瞳孔微微收缩,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这不是协议……这是启明先生的私人日记。她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上面记录了他买下后山那块地的全部过程。包括他如何威逼利诱那户药农,又如何故意制造了火灾,栽赃嫁祸给……你爷爷。
不可能!郭乐奕猛地向前一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启明先生怎么会做这种事这一定是假的!
罗芮昕没有理会郭乐奕,她的眼神落在日记本上那些清晰的笔迹和冷酷的文字,继续轻声念道:……他甚至在日记里写道,你爷爷‘愚忠’,发现真相后‘死不悔改’,所以必须‘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何嘉然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紧握着拳头,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盯着日记本,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悲愤:爷爷……他真的……他没有骗我……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旧桌上,桌子上的灰尘腾空而起。
郭乐奕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看着罗芮昕手中的日记本,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毁掉它!这是假的!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突然暴起,像一只扑食的猎豹,猛地朝罗芮昕扑去,试图抢夺日记本。
何嘉然反应更快,他如同一道闪电,挡在罗芮昕身前,一把推开了郭乐奕。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声音沙哑而愤怒:滚开!你休想!
郭乐奕的队友也冲了上来,密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何嘉然死死地护着罗芮昕,用身体阻挡着对方的冲击,拳头挥舞,将试图靠近的敌人逼退。
罗芮昕紧紧地抱住日记本,她的目光快速扫视着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出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她喊道,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何嘉然一脚踢倒一个摇摇晃晃的旧衣架,衣架上的衣服和杂物瞬间散落一地,暂时阻碍了郭乐奕团队的追击。他拉起罗芮昕的手,冲向密室深处的一扇小门,那扇门平时被一个旧柜子挡着。
他用力推开柜子,小门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风道。何嘉然率先钻了进去,然后拉着罗芮昕,两人像泥鳅一样钻进通风道,动作迅速。
通风道里漆黑一片,何嘉然在前面摸索着,罗芮昕紧随其后。他们的身后传来郭乐奕愤怒的咆哮,但声音很快被闷在了身后。
终于,他们从通风道的另一端钻了出来,重见天日。夜色已深,只有远处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何嘉然气喘吁吁,脸上带着灰尘,却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下看他们还怎么抵赖!爷爷的冤屈,终于可以洗清了!何嘉然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充满了力量。
罗芮昕紧紧地抱着日记本,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个久违的,带着深深疲惫却又无比释然的笑容。我们做到了。她的声音很轻,但这份成功的分量,此刻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第十九章
晚自习的铃声还没响,罗芮昕和何嘉然已经坐在了宿舍楼顶的天台。微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罗芮昕手里拿着那本启明先生的日记,泛黄的纸页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脆弱。
这下看他们还怎么抵赖!爷爷的冤屈,终于可以昭雪了!何嘉然的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罗芮昕没有何嘉然那么乐观,她把日记本合上,轻轻敲了敲封面。昭雪不是光凭一本破日记就能做到的。我们需要一个能让更多人看到,也更能引起轰动的办法。她看向远处的教学楼,这上面写的东西,如果只是交到教务处,很快就会被压下来,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何嘉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那就在校内论坛上发出去!匿名!让他们措手不及!他搓了搓手,仿佛已经看到那些老家伙们焦头烂额的样子。
罗芮昕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可行。但要选好时机,而且要选择最重要的部分,引发讨论,而不是直接全部甩出去。那样反而会引起逆反心理。
两天后,一个匿名帖子突然出现在启明中学的校内论坛。帖子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张启明先生日记内页的模糊截图,上面赫然记载着关于后山土地纠纷和火灾的片段。配文只有短短几个字:百年清誉,真伪几何
晚自习刚结束,论坛就炸开了锅。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照着他们或震惊、或疑惑、或不屑的脸。
快看校内论坛!有人发了个爆炸性新闻!一个男生压低声音,兴奋地推搡着身旁的同学。
启明先生的黑历史这也太假了吧,怎么可能开玩笑的吧!另一个女生满脸不信,但眼神却忍不住往手机屏幕上瞟。
可是……上面说的那些事,好像跟我们之前在校史馆发现的那个,有些对得上啊……有人小声嘀咕着。
肯定是哪个不服管的捣蛋鬼,想抹黑学校!校长不会坐视不理的!一个班长模样的学生义正言辞地反驳,但他紧握手机的手暴露了他的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的广播就开始循环播放校长的严正声明,语调庄重,不容置疑。
同学们,关于近期校内论坛上出现的谣言,校方在此严正声明,此乃不实信息,恶意诽谤。启明中学百年清誉不容玷污!校方将彻查此事,对恶意造谣者绝不姑息!
何嘉然坐在教室里,看着周围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不安的眼神,低声对罗芮昕说:他们动作真快,论坛都封了。
罗芮昕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窗外升起的国旗,语气平静:预料之中。但他们越是急着掩盖,越说明心虚。
没过多久,一纸通知再次送到了他们手上,罗芮昕和何嘉然再次被传唤到教务处。这次,训导主任的脸色比上次更加难看,校长则面沉如水。
训导主任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你们真是冥顽不灵!上次的警告还不够吗现在竟然散布这种恶毒的谣言,意图何在!
罗芮昕没有退缩,她直视着训导主任,声音清澈而坚定:我们只是想让真相浮出水面。
校长冷冷地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真相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真相。只有学校的声誉和未来。如果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学校不客气了。你们的学籍,甚至你们的未来,都可能受到影响!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第二十章
放学后的校园,何嘉然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比往日沉重。身边的同学三三两两,但只要他一靠近,那些窃窃私语就会戛然而止,然后人群像躲避瘟疫般散开。他甚至听见有人小声说:你看,就是他,那个在网上乱说话的。
午饭时,他独自坐在食堂角落。他试着跟平时关系不错的同学打招呼,对方却只是草草回应一句,然后低头扒拉着饭菜,匆匆离去。这种无形的压力,比直接的指责更让人难受。
下午,他还被班主任请去了办公室。老师的语气很温和,但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警告的味道。
何嘉然同学,学习才是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班主任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但眼神却冷冰冰的,不要被一些校外不良风气所影响,更不要做影响学校声誉的事情。你可是有大好前途的。话里话外,都把矛头指向了那篇论坛帖子。
回到家,夜色已深。何嘉然坐在祖父的床边,祖父的眼神比往日清明了些,但那份苍老和病弱依旧让人心疼。何嘉然将日记本放在祖父的手边,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爷爷,日记我找到了。上面写的,都证实了您说的……何嘉然看着祖父泛着浑浊的双眼,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和痛苦,可是,学校现在不承认,还说我们造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是不是不该把它放出去
祖父的枯瘦的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日记本的封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沙哑的声音带着历经风霜的从容:傻孩子,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回头。真相是埋不住的,但挖出来,就得承受住见光的代价。爷爷等了这辈子,不是为了别人相信,是为了自己心里那口气。你做了,就别后悔。祖父的目光落在何嘉然的脸上,带着一份沉甸甸的嘱托。
第二天,何嘉然和罗芮昕坐在学校后山,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何嘉然把玩着手里的石子,表情有些烦躁。
他们是真的想压死我们!何嘉然猛地扔出手中的石子,石子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草丛中,连同学都开始躲着我了。校长还威胁我,说会影响我前途。他看向罗芮昕,眼神里带着一丝挣扎,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要为了这个……搭上一切万一我们输了呢
罗芮昕看着他,眼神平静,声音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输赢只是一时。但真相,如果你放弃了,就永远埋在了黑暗里。你爷爷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看到真相只被我们两个人知道。她的话语像平静的湖水,却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你才是最了解你爷爷的人。你想让他,想让你自己,后悔吗
何嘉然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祖父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还有日记本里那些冷酷的文字。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眼神中已没有了之前的动摇,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夕阳下投出长长的影子。不。我不会后悔。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一份不容妥协的决绝,他们想压,我就偏要让他们压不住!我爷爷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二十一章
夕阳西下,教学楼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何嘉然和罗芮昕坐在学校后山,何嘉然之前踢石子的动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沉静。罗芮昕手中摊开着启明先生的日记,眉眼间带着一丝思索。
行了,既然决定了,那就干!何嘉然的声音比平时响亮几分,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劲头,你有什么主意总不能再发个帖子,等着他们删吧
罗芮昕合上日记本,发出轻轻的啪一声。她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当然不。同一个把戏玩两次,那就不叫策略了。她轻敲着日记本封面,这本东西,本身就是证据。但我们需要更可靠的渠道。仅仅在校内闹,影响有限。
何嘉然眼睛一亮:那找谁能信得过的人
罗芮昕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纤细的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我们不能再寄希望于校内。校长和训导主任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他们会为了学校的‘名誉’,不惜一切代价。她指着笔记本上的一行字,我查过校友名录,有一位知名校友是当地报社的资深记者,他对教育问题很关注。
何嘉然闻言,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哇哦,直接找记者啊那动静可就大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万一……他也不信呢或者,被学校反过来告我们诽谤
罗芮昕的目光坚定,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支持证据。这本日记,加上我们之前找到的那些线索,比如旧档案里的涂改痕迹、钟楼和图书馆的隐秘构造,都能够相互印证。她看向何嘉然,眼神中带着一种询问和鼓励,风险当然有。但如果你要让真相大白,这是最有效率的办法。你……准备好了吗
何嘉然与她对视,罗芮昕眼中的那份毫不动摇的决心,像一束光,驱散了他心头最后的疑虑。他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平时少有的真诚和依赖。早就准备好了。跟着你,我还没怕过什么。他顿了顿,打量着罗芮昕认真的神情,忍不住打趣道,不过你这架势,简直比我爷爷还像个‘革命家’。哪儿还有半点‘冷酷理性’
罗芮昕的嘴角向上扬起,那是一个罕见的、带着温暖的笑容,眼神中也充满了光亮。现在,我们是‘战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罗芮昕将日记本的关键内容誊抄、整理,并附上了之前在钟楼、天文台和图书馆找到的所有旁证,力求严谨。何嘉然则充当起了她的得力助手,负责跑腿和联络。
何嘉然看着罗芮昕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屏幕上不断跳动着一行行文字。你看,这篇‘新闻稿’写得比我写检讨都认真。他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忍不住提议,是不是还得配个煽情的标题比如‘百年名校背后,隐藏着肮脏的秘密’
罗芮昕头也没抬,手指依然在键盘上跳动:标题要简洁有力。‘启明中学创始人不光彩的起源’,足够了。
何嘉然耸耸肩,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眼中却满是佩服。行吧,你是‘总指挥’。他拿起一沓整理好的文件,开始检查。
第二十二章
清晨的阳光带着薄雾,何嘉然和罗芮昕坐在一家街角的咖啡馆里。这家店看起来普普通通,但位置却很隐蔽。他们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头发有些花白,正是罗芮昕联系上的校友记者,王记者。
王记者喝了口咖啡,打量着面前两个学生,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两位小同学,我接到你们的邮件了。说有启明中学的‘大新闻’他放下咖啡杯,语气平淡,抱歉,学校的‘黑历史’我听过不少,大多是捕风捉影的八卦。
罗芮昕没有多余的寒暄,她将手中的旧日记本和一叠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复印件推到王记者面前。王记者,我们不是来八卦的。这些,是启明中学创始人,启明先生的私人日记,以及我们找到的一些辅助证据。
王记者眉头微皱,拿起那本有些残破的日记本,随意翻了几页。他的目光在那些泛黄的纸页上停留,渐渐地,他的表情开始凝重。他拿起旁边的复印件,那是几张有涂改痕迹的旧地契和一些建筑图纸。他抬头,眼神带着一丝震惊和审视,看向罗芮昕和何嘉然。
这……这是真的这些笔迹和内容,如果属实……王记者的声音有些沙哑,手指微微颤抖。
何嘉然见状,立刻凑上前,语气有些急切:千真万确!我们还亲自去过日记里提到的秘密地点,找到了更多线索。我爷爷就是日记里提到的那个药农的后代,他老人家一辈子都背着这个冤屈。
王记者合上日记本,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巡视,最终停留在罗芮昕平静却坚定的眼眸上。这不仅仅是大新闻,这……这是要震动整个教育界的!他站起身,郑重地向两人伸出手,谢谢你们,我会尽快让它见报。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启明中学的校门外,气氛陡然凝重。报刊亭前,一个巨大的标题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球——百年名校启明中学,创始人深陷‘土地疑云’与‘冤案’——独家揭秘校史不为人知的黑暗面。报纸上,赫然刊登着日记的部分截图,以及一些模糊的老照片。
学校里,往日有序的早读气氛完全被打破。教学楼里,手机屏幕的光亮此起彼伏。
我的天啊!是真的!报纸上都登出来了!启明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人一个男生震惊地对身边的同学说。
骗人的吧怎么可能启明先生可是我们学校的骄傲!一个女生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可是……报纸上写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什么日记截图……有学生不安地看向窗外,学校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记者。
这是恶意诽谤!这是想毁掉启明的清誉!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校内论坛上,一些校友的维护言论开始出现,言辞激烈。
校内,一片混乱。走廊上,老师们脸色铁青,焦急地驱赶着聚在一起的学生,试图收缴他们的手机。快!回教室!都回教室!
校长办公室里,电话声此起彼伏,如同爆炸的信号弹。校长脸色煞白,冷汗浸湿了衬衫。
何嘉然和罗芮昕站在一处安静的走廊尽头,透过窗户,看着校门外围堵的记者,听着校内嘈杂的议论声。
哈,你看他们!何嘉然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快意,彻底乱套了!这下,看他们还怎么压!
罗芮昕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满意光芒。这才只是开始。她轻声说。
快!联系法务部!立刻发声明,称报道不实,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还有,通知校友会,请求他们协助稳住局势!校长办公室里,隐约传来训导主任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声。
第二十三章
报纸的墨香还没有散尽,关于启明中学创始人黑历史的报道,已经像野火一样在网络上蔓延开来。各种社交媒体平台、新闻客户端,甚至是一些八卦论坛,都充斥着关于这件事的讨论。
罗芮昕和何嘉然走在校园里,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怀疑,有愤怒,也有一些隐藏的敬佩。午休时间,他们坐在食堂,旁边一桌的同学,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档新闻评论节目。
电视评论员甲(西装革履,表情严肃):启明中学作为百年名校,其社会贡献不可磨灭!这篇报道明显是别有用心,意在诽谤,是对民族教育事业的亵渎!
电视评论员乙(情绪激动,声音高亢):如果报道属实,那何来的百年清誉!一所建立在谎言上的学校,如何教育学生诚信!
何嘉然气得筷子都快握不住了,他低声骂道:看看这些骂我们的。说什么‘为了博出位不择手段’,‘忘恩负义’……我都要气死了!他手机上,也有不少陌生号码发来的谩骂短信。
罗芮昕平静地吃着碗里的菜,头也没抬:预料之中。任何足以动摇既定认知的东西,都会引来反扑。越是刺耳的声音,往往越是心虚。
学校的动作比舆论还要快。第二天,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赫然贴出了一份红头文件,盖着学校公章,措辞严厉。
公告:关于近期媒体对我校的不实报道,我校已启动法律程序,将对恶意造谣者和传播者追究到底!望全体师生明辨是非,勿信谣传谣!
当晚,罗芮昕和何嘉然再次被叫进了校长办公室。这次,校长和训导主任的表情比上次更冷,旁边还坐着一位陌生的中年律师。
校长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何嘉然,罗芮昕。你们已经看到了,事情闹大了。现在学校决定,如果你们不能提供更具说服力的,足以推翻现有校史的证据,并撤回之前的言论,我们将不得不依照校规和法律,启动开除学籍程序。
律师推了推眼镜,声音平淡却充满威胁:两位同学,这不仅仅是校规的问题。恶意诽谤,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请你们慎重考虑。
何嘉然胸口剧烈起伏,他想反驳,却被罗芮昕拉住了胳膊。
罗芮昕冷静地看着校长,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日记的真伪,自有公断。校长,您确定要走到这一步
校长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
与此同时,郭乐奕和他的队友们正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手机屏幕上,头条新闻正播放着关于启明中学的报道。
老大,这下可真闹大了。一个队友紧张地搓着手,学校声誉都快毁了,我们还怎么继续比赛啊
郭乐奕没有抬头,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闹大这只是个开始。不过……那两个人,倒真是有点本事。比我想象的要顽固。他终于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二十四章
校园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报纸和网络上的报道,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这种震荡,正悄悄从校外蔓延到校内。
午休时分,罗芮昕和何嘉然经过历史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几位老师的低声议论。
唉,学校这次真的……很难解释啊。那些老档案里的事,我当年就听一些老前辈提过只言片语。一个中年女老师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胡说八道!校长的声明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启明先生的功绩是写进校史的!岂容几个小毛孩信口雌黄!另一个声音义愤填膺,是平时最拥护校方的教导主任。
罗芮昕和何嘉然对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体育课上,何嘉然坐在操场边,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同班男生突然凑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何嘉然,那个……报纸上写的,是真的吗我爸妈都吵起来了,我妈说要相信学校,我爸说要相信证据。男生眼神复杂,带着一丝困惑。
何嘉然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你觉得呢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
男生挠了挠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坐到了何嘉然身边,不再像以前那样避开他。
当天下午,一节自习课上,历史老师——一位年过五十,平时不苟言笑的老教师,在课间休息时,看似不经意地走到罗芮昕的座位旁。他只是轻轻敲了敲罗芮昕的桌面,然后将一本厚重的《中国近现代史纲要》放在她手边,书页被一枚书签夹在某一页。
有些历史,需要多角度看,才能真正理解。老教师的声音不高不低,但罗芮昕清楚地听见了他轻微的叹息。他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
罗芮昕拿起书,翻到书签夹着的那一页,上面是关于历史的修正与重构的章节,其中几行字被钢笔轻轻划上了下划线。她抬头看向老教师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晚上,罗芮昕和何嘉然偷偷溜到图书馆的自习室,这里比较偏僻。
今天张老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想说什么又没说。何嘉然提起那位老教师。
罗芮昕拿出那本历史书,指了指划线的段落。那是正常的。真相就像一面镜子,有些人照见的是尘埃,有些人照见的是良心。她将书推到何嘉然面前。
何嘉然看着书,再看看罗芮昕,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没想到,还有老师会帮我们。他们不怕校长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但有些人的心里,还有别的分量。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把那些分量摆出来。罗芮昕淡淡地说。
远在学校另一头的郭乐奕,正坐在自己的宿舍里,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实时更新的舆论评论。他看着屏幕,眉头紧锁。
老大,现在外面都在传,有几个老师也开始质疑学校了。一个队友不安地在他身边说。
郭乐奕没有说话,他点开一个新闻链接,上面赫然是一位启明中学退休校工的匿名采访,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对日记内容的部分印证。他看到这些,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站错队郭乐奕猛地关掉平板,捏了捏眉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烦躁,我只知道结果。不过……这帮老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能撑。但墙角已经松动了。他起身走到窗边,看向被夜色笼罩的教学楼,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精光,看来,有好戏看了。
第二十五章
校长办公室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挤出水来。罗芮昕和何嘉然坐在会客椅上,他们对面是校长、训导主任,以及那位冷峻的律师。旁边还多了一位中年男子,面色严肃,坐在校长下手,不发一言,但气场强大,显然是校董会的代表。
校长清了清嗓子,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冰冷:何嘉然同学,罗芮昕同学。鉴于你们散布不实言论,严重损害学校声誉,校董会已做出决议,正式启动对你们的开除学籍程序。
律师推了推眼镜,将两份文件推到罗芮昕和何嘉然面前,纸张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两份是律师函和起诉书副本。启明中学将对你们的诽谤行为,依法提起诉讼,索赔一切损失。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撤回所有言论,并向学校公开道歉。
何嘉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的拳头紧握,关节泛白。开除就开除!告就告!我们说的都是事实,为什么要道歉!你们就是想一手遮天!他猛地站起来,被罗芮昕拉住了衣角。
罗芮昕平静地看了何嘉然一眼,然后转向校长,她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校长,您确定这是校董会的最终决定,而不是某些人的私心
校董会代表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罗芮昕同学,这是校董会全体成员的决定。我们必须维护启明中学的百年清誉。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越过了底线。
走出办公室,走廊上的风都带着一丝凉意。接下来的几天,学校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曾经那些对他们表示同情或好奇的同学,现在看到他们都会迅速低下头,或匆匆走开,仿佛他们身上带了什么传染病。
何嘉然几次试图联系那位王记者,但电话要么无人接听,要么接通后对方也只是支支吾吾,语气疲惫。
小何,情况复杂。电话里,王记者的声音沙哑而急促,报道的后续进展,上面……上面有压力。总之,你们……多保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证据。他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何嘉然的脸颊瞬间变得煞白,他看着罗芮昕,声音有些颤抖:他们……他们是不是想把报社也压住
罗芮昕看着窗外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双手不自觉地紧握了一下。预料之中。他们想切断所有退路。她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钢铁般的韧性。
两人坐在学校僻静的天台上,风有些大,吹得何嘉然的头发乱飞。他靠在墙边,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嘴唇微微发抖。
真没想到,为了这破事,连大学都可能上不了了。何嘉然叹了口气,突然笑了起来,带着一丝自嘲,你说,这算不算‘舍生取义’
罗芮昕转过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何嘉然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胸膛仿佛被什么东西充满。不后悔。我爷爷等了一辈子,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认怂。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他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坚定。
不远处,郭乐奕正和他的队友们经过教学楼的侧门,他无意间抬头,看到天台上罗芮昕和何嘉然的身影。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看到了何嘉然仰头时的那份决绝,以及罗芮昕始终不变的平静。郭乐奕的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勾勒出一个复杂而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
第二十六章
窗外,天空依旧阴沉,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铅板。罗芮昕和何嘉然坐在自习室里,书本摊开在桌上,但两人的眼神都有些涣散。自校方下了最后通牒后,学籍和官司的阴影就如影随形。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去买彩票了何嘉然突然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这概率,比中大奖还‘精彩’。
罗芮昕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冷幽默现在不适用。我们没时间开玩笑。她的声音有些低沉,眉宇间压着一丝疲惫。
就在这时,罗芮昕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一条来自历史老师的短信:老地方,有重要事情。
什么事何嘉然立刻凑过来。
张老师约我们,老地方。罗芮昕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放学后,两人依照约定来到学校后山的那间废弃教室。历史老师张老师已经等在那里,他的旁边,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一套裁剪合体的唐装,精神矍铄,眼神却带着一股洞悉世事的睿智。
两位同学,这位是王老先生。张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敬意,他曾是启明中学的老校董,也是启明先生当年的同窗好友。他看了报纸,也听了你们的事,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王老先生的目光落在何嘉然身上,带着一丝温暖的怀旧:何嘉然同学,我认识你爷爷。当年那件事,我一直在关注。启明他……确实做错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仔细包裹着的小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泛黄的账本和几封信件。这份账本,是当年他私下购置那片土地的真实记录,上面还有他当年给那位药农开出的‘封口费’。虽然他烧了日记,但总有些东西,他以为没人知道。
何嘉然颤抖着手接过账本,翻开一页,上面清晰的笔迹和数字,瞬间让他瞪大了眼睛。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震惊和狂喜:这……这才是真正的证据!
罗芮昕的目光紧紧锁在账本上,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她的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有了这个,他们的谎言就彻底站不住脚了。
王老先生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我本以为这些会随着时间消散,但你们的勇气,让我觉得不能再沉默了。我会和你们一起,把这份真相,彻底公之于众。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启明中学时,整个校园都沸腾了。不是因为校方的声明,也不是因为学生们的议论,而是因为各大媒体头条的轰炸。
启明中学创始人‘土地冤案’再现铁证!前校董王老先生公开当年秘账本,证实创始人欺诈与诬陷!
新闻标题一个比一个醒目,配图则是那本被公之于众的账本内页,以及王老先生严肃而坚定的面容。
校长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如同催命符般此起彼伏。校长、训导主任、律师,甚至校董会代表,都脸色惨白,额头冒汗。曾经的强硬和威胁,此刻化作了彻底的恐慌。
怎么会这样!那个老家伙,他怎么会有这个!训导主任失态地吼道。
教室里,同学们兴奋地传递着手机,新闻视频和评论刷爆了屏幕。
哇,那两个同学真是神了!连老校董都站出来帮他们了!
这下学校要怎么办我看校长他们要倒霉了!
何嘉然和罗芮昕并肩走在喧闹的走廊上,他们的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轻快。何嘉然脸上带着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笑容,他低头对罗芮昕说:这下,他们该傻眼了吧
罗芮昕的嘴角也忍不住向上扬起,眼中是璀璨的光芒。她轻声说:他们可以开始收拾办公室了。
不远处,郭乐奕正站在一个班级的窗边,他透过玻璃,看到罗芮昕和何嘉然走过。他眼神复杂,有震惊,有不甘,但最终,他只是微微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这场回响寻踪的竞赛,胜负已分。
第二十七章
新闻发布会现场,闪光灯亮成一片。启明中学的校长——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校长,而是一位临时任命的代校长,他站在讲台上,脸色苍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他身旁,是学校的律师团队和一位看起来沉稳严肃的教育部门代表。何嘉然和罗芮昕坐在前排,何嘉然的祖父坐在他们身边,他的背脊挺得笔直。
代校长对着麦克风,声音带着一丝僵硬:在此,启明中学郑重承认,校史中关于创始人启明先生的记载存在严重偏颇,尤其是在土地购置及相关事件中,存在欺诈与诬陷行为。我们对因此给何老先生及其家族带来的深重伤害,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台下记者们议论纷纷,快门声此起彼伏。有记者大声提问:请问,原校长和训导主任会受到怎样的处理!
代校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有些颤抖:学校已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并将对校史进行全面修订,确保还原历史真相,以警示后人,不负‘启明’之名。
何嘉然的祖父坐在椅子上,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讲台,脸上没有激动,只有一种积压了一辈子的重担终于卸下的平静。何嘉然侧过头,看着祖父,又看向罗芮昕,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有辛酸,有释然,更有几分胜利后的了然。
几天后,学校里张贴着新的公告。公告栏上,那张曾经威胁开除罗芮昕和何嘉然的通知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关于启明中学历史校正方案的公示,以及几张新任行政人员的任命通知——原校长和训导主任的名字赫然不在其中。
罗芮昕和何嘉然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亮。
何嘉然指了指空荡荡的公告板位置,笑着说:你看,那张开除通知终于没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罗芮昕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少了点‘戏剧性’。
他们听到几个低年级的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压低声音却充满敬意地议论着:他们真厉害,把学校都给翻过来了。
在某间教室里,一位老师正在给学生们上历史课。他没有直接提及最近的事件,却字字句句都仿佛在影射着什么:同学们,这次事件告诉我们,历史是由无数人的选择构成的。光明与黑暗,真相与谎言,都将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但我们,要选择光明。
放学后,罗芮昕和何嘉然去看望何嘉然的祖父。老人家坐在院子里,正慢悠悠地浇着花,他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眼中带着平静的光。
何嘉然走上前,轻轻抱住祖父。爷爷,您受苦了。现在都过去了。
祖父拍了拍何嘉然的背,又看向罗芮昕,眼中满是慈爱和感激:嘉然,你们做到了。罗同学,谢谢你。爷爷这辈子,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了。你们是真正的启明之子。
罗芮昕很少笑得这么纯粹,此刻却真心地露出了笑容:何爷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几个月后,高考结束,所有尘埃落定。罗芮昕和何嘉然在学校的钟楼顶上,这里是他们曾经找到线索的地方,也是他们并肩战斗的据点。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何嘉然伸了个懒腰,看向远处的校园,脸上带着轻松而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笑容:你说,这学校以后会不会改名或者,把启明先生的雕像换成……我爷爷的
罗芮昕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望向远方:不可能。但他们会记住。历史是用来反思的,不是用来粉饰的。
何嘉然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好奇:那我们呢还要继续去‘寻踪’吗下个目标,会不会是校长办公室的秘密
罗芮昕看向他,眼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的笑意,那笑容不再是嘲讽,不再是淡然,而是带着一种对未来的期待和对并肩作战同伴的默契。也许吧。世界上的秘密,多的是。不过……下次,我们得先收点‘咨询费’。
何嘉然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伸出手,握住了罗芮昕的手:成交!我们的‘回响寻踪’工作室,正式开业!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他们的笑声在钟楼顶上回荡。真理的回响最终点亮了启明,而他们的寻踪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