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暴雨。
今日烈阳高照,这种情况下,裴薰儿的尸体都要遭多大的罪啊!
饶是裴护国这样的强将,顿时也有些受不住,差点摔倒,偏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好让裴长明,裴向炎兄弟二人去乱葬岗找尸体。
山风灼人。
裴长明顶着宿醉后的不适,与裴向炎一同到达乱葬岗,入目也有别的家属在这里淘尸。
其中一个面容娟丽的少女一身白衣,眼眶微微发红,她的手下拉着板车,板车上盖着一位——一具尸体。
裴向炎看着烈日,捂着鼻尖,周遭刺鼻的腐臭味实在令人作呕。
带来的护卫,甚至有人已经吐了。
他挥挥手,“去把二小姐找出来。”他声音冷冽,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下人们硬着头皮前去寻找。
当少女那行人走到裴家的马车前时,那个面容娟丽的少女对着马车上福身问道:“敢问是裴家的哥哥们吗?”
裴长明坐在马车上并未下车。
裴向炎则站在马车边上,闻言,纷纷都看向了少女,再一仔细看,少女身边跟着的竟然是翠珠。
翠珠已经对着二位旧主下跪,神情动容,像是有几分隐约的悲伤。
裴向炎眉头微微皱了下,“你是何人?”他看着翠珠,却是问的娟丽少女。
娟绫又福了下,“我是娟绫,曾见过裴二小姐几面,她曾有恩于我,我们亦是手帕交,所以,得知她遭此劫难,特来为她收尸。”
“她有家人,自然有人管,倒是你,姑娘如何知道薰儿遇难?”裴向炎直视着端庄温柔的少女。
心中充满了疑惑。
马车之上,裴长明出言阻止,“二弟……这位姑娘也是好心。”
这个二弟,冷漠惯了,怎么能对薰儿的好友说话如此锋利。
裴向炎淡笑下,态度好了许多,问道:“薰儿在牢房中,遇难的事情,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娟绫一副无辜的模样。
欲言又止的,明显是藏着事。
裴长明一愣,对啊,还是二弟精明,这姑娘莫不是真的有问题?
可是,她为何自称是薰儿的手帕交?
还有翠珠……
被发卖之后,也跟着裴薰儿在平遥王府一段时日,这会又跟着这个妙龄姑娘,莫名其妙的。
娟绫复杂的情绪表演了一遍,最后说道:“因为昨日我和世子曾去过牢房,见过薰儿姐姐,她的样子太惨了。”
说着,少女滴落了几滴眼泪,我看犹怜的。
亲手掐死裴薰儿的裴长明,本就十分愧疚。
此刻,他多希望能帮裴薰儿做点什么,哪怕是帮薰儿照顾好她的手帕交。
“你是说的姜烈?”裴长明问。
娟绫点头,“是,我在平西王府,见过薰儿姐姐两面。”随后她将来和裴薰儿如何有交接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那些阴谋诡计自是不提。
就如此前她骗姜烈一样,一切都是从无意间买下翠珠,然后翠珠念旧主,然后她出手帮助了裴薰儿。
而裴薰儿作为报答,在她有一次犯错的时候,出头救了她。
总之,她现如今是姜烈的丫鬟。
至于是姜烈的暖床丫鬟只字不提。
“原来是这样。”裴长明一个大男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看向不远处,下人们拉着的板车,“这是……”
“是薰儿姐姐。”
娟绫大方的承认,忍不住悲从心来的摁了摁眼角的泪花。
这些于裴长明来说,他真想不到薰儿还有这么好的知已好友,但裴向炎却不怎么相信。
可,她说的话还挺无懈可击的。
特别是翠珠,在边上一个劲的点头。
裴向炎将翠珠拉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当真不怪二小姐?”
翠珠摇头如拨浪鼓,满脸感恩的样子。
她不仅恨,而且终于如愿,裴薰儿也被割了舌头,还死在了她的前头。
怎么算都赚大发了。
“翠珠自幼就跟着薰儿,她们主仆,自然是有情分的,何况翠珠——”割舌头的事情,也是父亲激怒之下作出的决定。
如今,裴薰儿已经没了。
没得为难这个有情有义的丫鬟。
裴长明扶着额头,很是难受,看向娟绫道:“多谢,以后翠珠跟着你,也是她的造化。”
娟绫福了下,“多谢大哥哥……多谢裴将军。我我,一时激动,把裴将军也当哥哥了。”
她一脸无辜。
裴长明挥手,“你是薰儿的知已,叫我一声大哥哥也无妨。”
喟叹一声,裴家的人,已经替换了娟绫的人,接过了拉着裴薰儿尸体的板车。
裴向炎特意看了裴长明一眼。
也不知道大哥心里是如何想的,帮裴薰儿选择了解脱,许他心里还是过不了那一关。
所以,才会对这个娟绫过分信任纵容吧。
依他来看,这个娟绫、以及翠珠,怕不是那么好心。
等裴家的人,带着裴薰儿的尸体走远,娟绫望着那马车背影,喃喃道:“二表哥还真是冷漠。”
翠珠睁了睁眼,不知道娟绫为何叫裴向炎为二表哥。
裴家的亲戚,不论远近,她自幼跟着裴薰儿都见过,从未见过娟绫,也没听说过还有别的表亲啊。
娟绫侧头,看到翠珠一脸茫然,于是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
翠珠眨巴着眼,她是很好奇。
但是姑娘虽然对她好,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要知道的,随即摇头,她不敢好奇。
她只知道,在她被人弃如敝履的时候,是娟绫买下她,教她识字,让她当个有尊严的奴婢。
甚至,她还让自已看清楚了裴薰儿的真面目,还让自已扬眉吐气了一回。
这辈子,她都会好好伺候姑娘的。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裴夫人林氏,曾经还有个年幼失踪的妹妹……”
翠珠抬头。
她听闻过,不过裴夫人的妹妹年幼失踪,很多人都说已经死了。
正想着。
娟绫说,“当年,林氏骗我娘亲出府,然后将她丢在了京城的百花楼门口,所以,我娘被连夜送到了扬州学习妓艺,及笄后就成了妓女。
万幸的是,我娘一开始就遇到了一个恩客,包了她一整年,所以,她才有钱和机会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