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瞬,风又起了。
傅矜臣一个寒颤,思绪游回现实,但脑海还停留在过去无法脱身。
零落在地的枯叶却发出声响。
它还在继续,它的生命从未走到尽头。
它自由,它仍活着。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叫许绯黎的姐姐吗?”身后突然传来季苏酥有些哀婉的声音。
傅矜臣回过头,再次看到那张和许绯黎一模一样的脸。
“我梦到过她,她告诉了我很多事,但唯独没有说过有关于痛苦的事。”季苏酥走近遗照,轻轻蹲下身子。
“奇怪的是,在梦到她之前,我对于自己此前的人生根本没有任何记忆。”
“但梦到她之后,听完她跟我讲述的那些事之后,我那些空白的记忆好像都被填补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嘴角却微微上扬:“也许,这就是我和她之间的羁绊吧。”
傅矜臣愕然地注视着她,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猜测。
或许,是他错了。
落叶不是结局,落叶是开始。
是生命的再次开始。
……
静水流深,傅矜臣如约而至。
桌上的咖啡氤氲着热气,和着他的烟圈,烟雾缭绕。
他透过烟雾看向对面的江林州,眯了眯眼:“现在可以告诉我有关那只玉镯的事了吧?”
江林州将早已准备好的玉镯拿出来,推向傅矜臣,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追忆。
“二十年前,你母亲和许绯黎母亲是最好的朋友,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好友。”
傅矜臣隐隐猜到了什么,某种不安在心底蔓延,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但他还是问,声音有些沙哑:“是谁?”
江林州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乔心语的母亲,姜若芳。”
傅矜臣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烟雾弥漫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此刻的表情。
“我从没听我母亲说过姜若芳这个名字。”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
江林州淡淡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当年的事太错综复杂,牵扯太多,当然不是三言两语能跟你说清楚的。”
傅矜臣将烟头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着江林州:“这跟我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江林州正色道:“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也似乎在给傅矜臣一个缓冲的时间。
江林州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带着岁月的沉重:“三十年前,有三个女孩形影不离,是彼此之间最好的朋友。”
江林州道:“她们相约要一起陪伴彼此,于是互赠了玉镯作为友情的信物。”
傅矜臣紧紧地盯着江林州,追问:“那三个女孩就是我的母亲,许绯黎的母亲和乔心语的母亲?”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肯定。
江林州点了点头,继续说:“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她们各自出嫁的时候,因为她们每个人选爱人看重的东西不一样,于是嫁的人也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她们婚后都过得很幸福,可慢慢地,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就在姜若芳身上体现出来。”江林州道。
傅矜臣听到这里,眉头紧锁,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种强烈的不安和烦躁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摸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他烦躁地将空烟盒揉成一团,扔在桌上。
江林州顿了顿,继续说道:“她的丈夫因为赌博,欠下了巨额高利贷,后来……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人没了。”
“她一个女人家,被逼得走投无路,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投奔到你母亲那里。”
“你母亲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一口答应让她住下来。为了让她宽心,还特意把乔心语的母亲也叫过来,三个人一起聚了聚。”
傅矜臣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他想起小时候,家里的确来过一位阿姨,还带着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女孩。
只是那时候他还小,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个阿姨总是用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眼神看着父亲。
江林州观察着傅矜臣的表情,继续说道:“可人都是会变的,越是没什么,就越渴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