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记卤味铺开张不过半月，名气已经悄悄在附近传开。</p>
每日铺子前都排着不长不短的队，春桃的吆喝声清亮，成了这条街固定的背景音。大刘清洗肥肠和打包卤味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沈砚则守在后厨照看，火候掐得一分不差，卤汤的香气能飘出半条街去。</p>
这天傍晚收摊，春桃拿着账本算盘噼里啪啦一算，脸上笑开了花：“沈小哥，今天又赚了三百多文！这半个月下来，除去本钱和我们俩的工钱，净赚了二两七钱银子呢！”</p>
沈砚接过账本看了看，字迹虽有些潦草，但一笔一笔记得清楚。他点了点头，从钱袋里数出当日工钱递给大刘和春桃，又额外多给了五十文：“这是奖金，辛苦你们了。”</p>
两人喜出望外，连声道谢。等他们走后，沈砚才坐在空了的展台后，细细盘算起自己的家底。</p>
李老爷给的五两赏银，他没动多少。盘下铺子时李老爷已经付了定金，后续装修添置物件花了一两三钱，雇人半月工钱加采买食材，拢共花了近二两。如今手里除了春桃算出的二两七钱净利润，还有当初从镇上带来的积蓄（卖卤味攒下的五百多文），以及那五两赏银剩下的三两出头，加起来足足有六两多银子，还有些零散的铜钱。</p>
“还算稳妥。”沈砚低声自语。在京城这地方，这点钱不算多，但足够支撑铺子周转，甚至能再添些新家伙。他想着，该给后厨换口大点的铁锅了，现在这口锅一次卤不了多少，总得多烧两趟火。</p>
正盘算着，铺子门被推开，苏文彦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油纸包。</p>
“沈老板，还没收摊？”他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包，“刚从街口买的糖糕，想着你可能还没吃晚饭。”</p>
沈砚起身让他坐：“刚算完账，多谢苏公子惦记。”</p>
这半个月来，苏文彦几乎每天都来光顾，他很爱吃卤味，两个人逐渐熟悉了起来，也经常天南地北地聊着，他简直是个百事通。</p>
苏文彦把糖糕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空了的展台：“看来今天生意又是极好。不过我刚才过来时，见斜对面那家‘老福记’也挂出了卤味的幌子，好像还请了人在门口吆喝，排场不小。”</p>
沈砚愣了一下。他这几日忙着铺子的事，倒没注意斜对面何时多了家卤味铺。</p>
“老福记？以前没听过。”</p>
“是家开了些年的杂货铺，不知怎么突然改做卤味了。”苏文彦拿起一块糖糕递给他，“我刚才瞅了一眼，他们的卤味颜色看着倒浓，就是闻着香味有些冲，不像你的卤味，是那种醇厚的香。”</p>
沈砚没接糖糕，走到门口往斜对面看了看。果然，那家铺子门口挂着新做的幌子，几个伙计正扯着嗓子喊：“老福记卤味，祖传秘方，开业前三天买一送一喽！”门口还摆着个大盆，里面的卤味堆得像小山，颜色深褐，看着确实打眼。</p>
“看来是冲我来的。”沈砚心里了然。他这铺子生意好，难免招人眼红，尤其在京城这种地方，竞争只会更激烈。</p>
苏文彦也跟了出来，看着那边的阵仗，皱了皱眉：“他们老板是个惯会钻营的，以前开杂货铺就爱搞些买赠活动，这次怕是想靠低价把你的客人抢过去。”</p>
沈砚倒没太慌。在镇上时连张屠户的刁难都应付过来了，这点场面还吓不倒他。他相信自己的卤味品质，真要比味道，他未必会输。</p>
“多谢苏公子提醒，我知道了。”</p>
“你心里有数就好。”苏文彦笑了笑，“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反正你这家店可不能倒闭。”</p>
送走苏文彦，沈砚关了铺子门，心里却没闲着。老福记搞买一送一，肯定会分流一部分客人，他得想个办法应对。降价？他的卤味成本摆在那里，降价就意味着要偷工减料，他做不到。那只能在品质和品类上再下功夫。</p>
他想起在镇上时做过的卤豆干和卤海带，当时很受欢迎，或许可以在京城试试。另外，他还可以做些卤味拼盘，按客人的喜好搭配，方便又实惠。</p>
打定主意，第二天一早，沈砚就让大刘多买了些黄豆和海带，又特意挑了些新鲜的鸡爪和鸭翅。处理干净后，按不同的火候卤制，出锅时，原本普通的豆干吸足了卤汁，变得软糯入味；海带则脆嫩爽口，带着淡淡的卤香；鸡爪鸭翅更是色泽红亮，勾人食欲。</p>
春桃把这些新卤味摆上展台，沈砚又在旁边立了块小木牌：“新品尝鲜，卤味拼盘任意搭配，满两斤赠卤豆干一份。”</p>
这招果然有效。老福记的低价吆喝虽然吸引了些图便宜的人，但更多老客还是认沈记的味道，看到有新品，纷纷上前尝试。</p>
“沈老板，这卤海带看着不错，给我来半斤，再搭两斤猪脚，能赠豆干吧？”</p>
“给我来个拼盘，要肥肠、鸡爪和鸭翅，各来半斤！”</p>
春桃和大刘忙得脚不沾地，沈砚在后厨也没歇着，一锅接一锅地卤制，确保展台不空着。</p>
斜对面的老福记老板站在门口，看着沈记依旧热闹的队伍，脸色有些难看。他本以为靠低价能轻松挤垮这家新开的小铺子，没料到对方不仅没慌，还推出了新品，这让他心里的火气蹭地冒了上来。</p>
“去，把咱们的卤味也弄点拼盘出来，就说买拼盘送米酒！”老板对着伙计嚷嚷道。</p>
可他们的卤味本就靠重料掩盖腥味，拼在一起更是味道杂乱，加上送的劣质米酒又苦又涩，尝过的人大多摇着头走了，反而衬得沈记的卤味愈发地道。</p>
傍晚收摊时，春桃算完账，笑得比昨天更欢：“沈小哥，今天赚了四百多文！那老福记后来都没人去了，估计撑不了几天！”</p>
沈砚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心里踏实了些。他今天特意留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加上今日进账，已经有七两出头。照这个势头，再过些时日，就能把李老爷垫付的铺子尾款还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