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我正专心对付一只烤羊腿。</p>
肉皮焦香,是我来这鬼地方吃得最好的一顿。</p>
尤若芷端着酒杯走到大帐中央,眼神怨毒地盯着我。</p>
她当着所有将领的面,扬高声音:</p>
「白姑娘当真料事如神,活神仙一般。」</p>
「不知姑娘能否再算一算,我军中这些负伤的将士,何时能痊愈?」</p>
她顿了顿,环视一圈,笑意更冷。</p>
「或者,算算这帐中,究竟谁对将军心怀不轨?」</p>
大帐骤静。</p>
无数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审视,怀疑。</p>
我慢悠悠放下羊腿,擦了擦嘴角的油。</p>
然后抬眼,那双总睡不醒的眼睛,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向她。</p>
「尤若芷。」</p>
我的声音很平,她的笑容却僵在脸上。</p>
「你印堂发黑,头顶带绿,血光之灾就在眼前,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p>
「至于伤兵……」</p>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主位上面不改色的萧绝。</p>
「你每日送去伤兵营的安神汤里,加了断肠草的粉末,神仙也难好。」</p>
尤若芷的脸刷地惨白。</p>
「你胡说!」她尖叫,身体都在发抖,「我一心为军,你竟敢污蔑于我!」</p>
她猛地转头,对自己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p>
侍女立刻跪倒在地,朝萧绝拼命磕头,哭喊起来。</p>
「将军明察!是……是白姑娘!」</p>
「奴婢亲眼所见,是她鬼鬼祟祟在汤药里撒东西!求将军为小姐做主啊!」</p>
萧绝的脸彻底沉下来,冷冷看着我,看不出喜怒。</p>
我却笑了,看着地上那个快哭断气的侍女。</p>
「你亲眼看见?」</p>
侍女一愣,哽咽着点头:「是……是奴婢亲眼所见!」</p>
「那我问你,」我的语速不快,却一字一顿,「我当时,是左手撒的,还是右手?」</p>
侍女:「是……是右手!」</p>
「我穿的什么颜色衣服?」</p>
侍女:「是……是灰色的!」</p>
「最后一个问题。」</p>
我身体前倾,盯着她的眼睛,「我帐篷门口,是不是有块垫脚的石头?」</p>
侍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是!有一块!」</p>
她彻底卡住,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p>
我嗤笑一声,不再看她,目光落回面无人色的尤若芷身上。</p>
「我只用左手。」</p>
「我今天穿的是萧绝赏的白衣。」</p>
「我住的帐篷门口,寸草不生。」</p>
「你找的这个证人,眼神不太好。」</p>
尤若芷最后一丝血色褪尽。</p>
「真正高明的下毒,叫药性相克。」</p>
「你给伤兵喝的汤药无毒,但和你之前以体恤将士为名。」</p>
「分发的驱蚊香囊里的马钱子混在一起,就会变成一副延缓伤口愈合。」</p>
「甚至导致肌肉溃烂的剧毒。」</p>
「尤若芷,你以为你在算计我。」</p>
我的手指,重新捻起那块还温热的羊腿肉,送进嘴里。</p>
「其实,你算计的是这满营将士的命。」</p>
满帐死寂。</p>
萧绝走下主位,一步步停在我面前。</p>
他没看瘫软在地的尤若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p>
「军中药材,只有军医和你二人经手。」</p>
「你怎么知道,香囊里是马钱子?」</p>
「而不是……你和她联手演的一出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