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好似变成了锋利的刀,狠狠捅进了贺啸铖的心窝。
心中刺痛,让他几乎看不清苏映秋的脸。
这些年来,苏映秋说自己喜欢温柔安静的男人,他就压抑热闹洒脱的性子,她说男人穿白衬衫最帅,他就舍弃其她颜色的衣服……
只要她提一句喜欢,他都会照做。
他早应该知道,无论他做到什么地步,她真正喜欢的人,从来都不会是他。
几乎是本能驱使着,他一步步走向了苏映秋。
察觉到了动静,温淮年转头,看见了他。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得意,表面却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慌忙挣开了苏映秋的拥抱,随后道:“贺先生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我只是因为能再见映秋一时开心,没控制住……你不要生气我抱了她。”
贺啸铖没有看他。
他只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映秋的眼睛,怔怔走到她面前。
河风吹的他眼眶干涩,他张了张唇,声音好像也连带着嘶哑了几分:“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苏映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莫名涌起了一阵烦闷,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只得绷紧了脸丢出一句:“你知道的,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一瞬间,贺啸铖只觉得浑身发冷。
看着她下意识把温淮年护在身后的动作,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自己心心念念,一心对她好,以为有一天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却原来,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替身。
眼眶干涩的厉害,他不想待在这了。
狼狈离开,他一步一步朝回走。
脑海中苏映秋和温淮年相拥的模样一遍遍重放,一点点蚕食他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回到了苏家。
贺啸铖还没进屋,就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是苏映秋的弟弟,苏恺南。
他像是刚刚得了消息,现在正急匆匆准备出门,看见贺啸铖,他忽地笑了:“贺啸铖,你不要脸霸占了别人的位置这么多年,现在淮年哥回来了,你是不是该滚了?”
结婚三年,苏恺南向来和自己不对付,贺啸铖现在也没心情听他讲话,绕开他上楼。
没想到苏恺南不屈不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厉声道:“你耳朵聋了吗?我告诉你,等下我姐就会和你离婚,就算你死皮赖脸倒贴,她也永远不会爱你!”
“你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了你爸妈,现在……”
“啪!”的一声,贺啸铖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转头定定望着他。
眼中的冷意让苏恺南一愣。
再开口,他的声音好像染上了寒霜:“苏恺南,你的家教扔狗嘴里了?身为苏家少爷整天却像街头混混一样疯疯癫癫见人就咬,你这副嘴脸真的很讨人嫌。”
苏恺南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气的脸色通红:“你说什么?!你敢骂我?!”
要知道,贺啸铖之前从来都只有听着他训的份!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我姐和你离婚!”
贺啸铖无视身后的喊叫,径直上了楼。
关上门,苏恺南嘴里的“离婚”二字却依旧在耳中嗡嗡作响。
苏恺南骂的难听,但有一点说对了——
苏映秋永远都不会爱他。
既然爱情已然无望,他确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与其等着苏映秋来抛弃他,不如他主动离开,也能走的体面。
想着,他便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指尖触碰到了桌上没有写完的信纸,贺啸铖一顿。
这是他给一家国际出版社递来的橄榄枝写去的回信。
那家出版社说他的写作水平高,如果他愿意,可以送他去国外进修。
当时想陪着苏映秋,他选择了拒绝。
可现在……
不经意间余光瞥到了镜子,贺啸铖呼吸一窒。
从镜中看到的他的侧颜,竟和温淮年是那样的相似。
白衬衫……
这些都是苏映秋喜欢,他才一直穿白衬衫。
想到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贺啸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悲哀。
为那个为了苏映秋而改变的自己悲哀。
他曾经洒脱不羁,会穿着利落的衣装在训练场练习格斗,英姿飒爽,也会穿着好看的衣服出现在聚会上,明媚张扬。
每个认识以前的他的人,都说他像是带刺的赤焰玫瑰。
他可以是大胆的,可以是鲜活的,可独独不该像现在这样苍白,沉寂。
短短三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
回神后,他将拒绝出国的信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至少,他要为自己活一回。
想着,贺啸铖已经抓起了剪刀,一剪下去,直接剪破了白衬衫的衣摆。
“咔哒。”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苏映秋走了进来,见状,她一怔,随后上前猛地夺过了他的剪刀。
“你又发什么疯?”
贺啸铖抬起头看她,眼眶又干涩刺痛。
努力忽视心底难过,他凝着她自嘲:“正牌回来了,我这个冒牌货要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映秋额上青筋直跳:“你非要跟我闹是吧?”
贺啸铖心头一颤,可下一秒,苏映秋残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贺啸铖,和我结婚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既然自愿,有什么委屈难道不该都受着?”
脑海像是被惊雷劈中,又砰的一下炸开。
贺啸铖眼前晃了一下,重新看着苏映秋的脸,心中的痛苦好像一点点变成了麻木。
痛到了极致,他反而变得冷静了。
“你说的对,我这三年确实自以为是,受了委屈确实活该,所以——”
而那句卡在喉间的话也终于可以说出口,“苏映秋,我现在后悔了,我不跟你过了,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