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霞姑姑不解。</p>
陆远山，离她很遥远的名字，曾经是她心中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一道身影，现在是她的一个梦，甚至是她的信仰。</p>
只是他们之间，只除了酒醉后的那一晚，只有她的单相思。</p>
夏明嫣打量了一下风韵犹存的霞姑姑：“我听楚家放契归乡的老人说，有一次陆公子醉酒，是你近身服侍的，早上洒扫的婆子发现。”</p>
“床铺虽然被收拾过，但有心人还是看的出，你们那一晚大概是......春风一度了。之后不久，乔嬷嬷就跟夫人提议，将你配给了小厮。”</p>
“婚后不足一月，你干活儿的时候晕了过去，郎中说你有孕二十余日，脉象尚不明显。后来你孕相十分难看，有孕六个月的之后，就病恹恹地什么都做不了了。”</p>
“乔嬷嬷可怜你身子不适，就免了你的差事，让你生产之后过上一年，再回来养胎，可对？”</p>
霞姑姑大惊：“大姑娘，你连这个都知道？陆公子......那天喝醉了，他以为奴婢是夫人，那时候夫人还没有嫁过来。”</p>
夏明嫣看了看她：“你有没有想过，你成婚之后晕倒诊出有孕的那次，其实不是二十余日，而是四十余日。”</p>
“你有孕六个月的时候，其实已经七个月了，之所以生产的日子没有问题，是因为郎中给你用了推迟生产的药。”</p>
“画扇是你和陆公子春风一度的产物，你没听错，她就你心心念念的陆公子的骨血。当年你跟他的事被乔嬷嬷察觉，当时陆家还未被流放，夫人与陆公子婚约尚存。”</p>
“乔嬷嬷不想让夫人难过，也想要保你性命，匆忙间劝说夫人将你许配给了你的亡夫。因为你有孕的日子尚浅，你自己又没有察觉。”</p>
“乔嬷嬷就买通了郎中，伪造脉案，用药延后你生产的日子......你以为我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就是因为那个郎中。”</p>
霞姑姑整个人都傻了，她双眼失神，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无声地落泪，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p>
半晌，霞姑姑看向身旁昏迷的画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姑娘，画扇她是陆公子的女儿？她真的是......”</p>
夏明嫣郑重点头：“是，她是陆公子的女儿，是夏明月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所以我说她这偷窃之罪也不是白犯的，毕竟那些钱财都用在了在她的亲爹和家人身上。”</p>
“我不怕你告诉夫人也是因为这个，画扇的身世一旦被挑破，夫人会做出什么，你心里清楚。”</p>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们母女好好活着吧，以后的日子还长。到了煤场之后会有管事儿的要娶你，你应下，把日子过起来......”</p>
再嫁，也是变相地对楚氏低头，表明霞姑姑是真地不敢再惦记陆远山了。</p>
再说了，煤场那种地方，女人是难有活路了，嫁人、相互帮衬着过日子，才能活得下去。</p>
霞姑姑被绑着没法磕头，她赌咒发誓地道谢，还说日后一定帮夏明嫣作证。</p>
这话不是空头保证，霞姑姑会利用画扇偷窃，说到底是因为在她心底里，陆远山是山顶的白雪，她和画扇都是山脚下的污泥。</p>
污泥天生就该衬托白雪，为白雪付出。</p>
可是画扇是陆远山的骨肉，事情就不一样了，现在是污泥的只有霞姑姑自己了，她拼了这条命，也要把画扇的命挣出来。</p>
夏明嫣给二人嘴里塞了药，是哑药的解药，等被管家灌了药，三日之后她们便又能说话了。</p>
给画扇塞药的时候，她目光顿了一下，装作没有察觉，笑了一下就离开了。</p>
脚步声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院落里，画扇猛地睁开了眼，眼中散发着仇恨的光。</p>
霞姑姑吓了一跳：“画扇，你......什么时候醒的......我没有要瞒着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p>
“你这个蠢货，骗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情郎偷窃，还连女儿是谁的都不知道！”</p>
画扇恨恨地道，“娘，我们不能这样，同样是陆家的女儿，她夏明月金尊玉贵地当着尚书千金，凭什么我要去煤场挣命！”</p>
“我不信，不信我的命就是这样的，我一定要出去，一定要让夏明月好看！”</p>
夏明嫣回去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她索性真的去了后山的佛堂，歇了一个时辰，天就亮了。</p>
她灌了半壶浓茶进肚，多用了些脂粉遮盖疲态，看起来就像是了婚事忧心了一夜的样子。</p>
楚氏和夏明月见了反而放下心来，就说夏明嫣不可能像表面那样不在乎，到底是担心的，昨日只是强装镇定、大气，才那般做派。</p>
夏庸也回来了，晌午前赐婚的圣旨也到了，连同静养的朱老太太也请了出来，一家人接了旨，一时间各怀心事。</p>
宣旨的公公一走，夏明月就阴阳怪气地道：“呦，长姐这回想反悔都不行了，妹妹恭喜长姐觅得佳婿。就是长姐一进门就得照料华侯养伤，要辛苦了。”</p>
“就是不知道长姐对着华侯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还敢不敢亲近？”</p>
“明月，怎么跟你长姐说话呢？华侯是大恒肱骨，日后是你的姐夫，不可造次。”夏庸皱了下眉，警告地瞪了夏明月一眼。</p>
夏明月不服，胆子特别大地道：“父亲说的是，可是华侯是功臣强将，长姐是什么呢？丈夫活着却不能亲近，守着活寡，却还不是节妇！”</p>
“我看父亲也不必给她别的嫁妆了，直接修一座牌坊给她算了，反正早晚都用的上！”</p>
“住口！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夫人，你也该好好管教管教她了，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这般口无遮拦。”夏庸训斥道。</p>
朱老太太也道：“不说华侯是你的姐夫，这婚事是陛下所赐，提前行礼成婚为的是冲喜，你一口一个守活、节妇的。”</p>
“你这是咒你长姐，还是咒华侯，再或是巴不得我们夏家一大家子人都陪葬。殷娘，你是该管教管教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