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三年前和赵宛意成婚那天日。
丽正殿内喜烛遍布。
赵宛意握着我的手深情款款。
“得夫如阿唏,此生无憾也。”
我揽着她的腰回以誓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一刻,我们是彼此的全世界。
但不曾想,我从梦中睁眼,只瞧见了冷冷清清的丽正殿。
宜春殿的囍烛燃了一夜。
丽正殿的冷风吹到天明。
石头趴在我的床边,见我睁开眼,他又心疼又高兴。
“驸马,您昏睡了一整日,终于醒来了。”
他抹了抹泛红的眼睛,又委屈地说道。
“奴才想去找沐神医,但没有公主殿下的口谕,奴才不能出殿。”
我沉默未语,心中却甚是明了。
毒效发作,死脉已至。
不管是晕倒还是吐血,都是油干灯草尽之症。
“赵宛意呢?”我问。
对上我询问的眼神,石头支支吾吾:“公主殿下还在临安公子的宜春殿里……从昨夜到今日晌午,都还没出来。”
我怔怔听着,心中徒增伤痛。
一阵窒息后,只余下了悲凉。
我笑了笑,用手腹擦去石头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他们过他们的日子,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伤心。”
我早就说过,若赵宛意不喜欢我,我便不会再喜欢她了。
我从床底下的夹层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帛包着的物件。
轻轻摊开,里面我是早为石头准备的卖身契、金银细软。
“往后我若是死了,你便带着这些离开如意宫,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石头一怔,噗通跪倒在地。
“石头不走,石头生死都是驸马的人,您去哪石头就去哪……”
我鼻尖一酸,有些虚弱地叹了口气:“傻子,于我而言,死便是回家。”
我这辈子是出不去如意宫了,但是石头可以。
石头抽噎着,哭成了泪人。
天色昏黄,酉时四刻。
丽正殿外。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临安不请自来,对着我盈盈行礼。
“驸马勿怪,殿下和我折腾得太久了,这才耽误了给驸马请安的时间。”
说着,沈临安面上一片春风得意,笑得得意。
我攥紧手中的折扇,不想搭理他。
但沈临安却是径自朝前走了几步,自说自话。
“昨日那身婚袍,是五年前公主殿下为我量身定制的,昀唏兄不会以为那本该就属于你吧?”
我心中一咯噔,有些难以置信。
看到我脸色微变,沈临安勾了勾唇。
“七年前我本是太尉之子,和公主殿下青梅竹马,早已互许终身。”
“但家道中落,我不得已流入秦楼楚馆,卖艺为生。”
“后来,公主殿下一直在寻我,遂找了与我容貌相似的你解相思之愁。”
“萧昀唏,她本该嫁给我的。”
每一字每一句,仿若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难怪,当年我穿着那身婚袍并不合身。
原来这份爱从一开始便是虚情假意!
所以那些年她为我种花、教我骑射、陪我放花灯。
不过是菀菀类卿!
难堪和痛楚全涌上来,织成一张网,将我密不透风的束缚住。
我稳住情绪,面色未改分毫。
“可惜了,如今你们终究是身份有别,赵宛意只能纳你为面首。”
沈临安脸色一僵,精致容颜扭曲了几分。
“面首又如何,男宠又如何?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殿下一样都没落下。”
“甚至比当年和你大婚时,要更盛大!”
见我脸色苍白无比,沈临安却笑得意味深长。
“昀唏兄,我不是来拆散你们,我是来加入这个如意宫的。”
“只要你不介怀我和殿下的往事,往后我们可以同心共结,一起服侍殿下。”
我没说话,候在一旁端茶倒水的石头却是忍不住了,直接出声怼他。
“临安公子,你要是真有良心,就不该入如意宫!明知我们家驸马和公主有山盟海誓,你却非要横插一脚,将水搅浑!”
“果然是青楼里的下贱胚子,只会横刀夺爱!”
我心头一紧,连忙出声训斥石头:“慎言!”
石头立马住嘴。
沈临安面色一青一白,气得七窍生烟:“昀唏兄就是这么教自己的狗吗?!”
我知道石头是为我出气,但在这尊卑分明的朝代。
他对沈临安说的这些话,是大不敬。
我正要说什么,却看到赵宛意走了进来。
沈临安立刻变了脸,攥紧了手中折扇,脸色发白。
“我要回青楼去,在这里连丽正殿的奴才都能欺辱我!”
看他一副弱柳扶风被人欺负的可怜模样,赵宛意连忙扶住他。
“怎么回事?”
沈临安身侧的丫鬟收到自家主子暗示的眼神,神色忿忿不平开口。
“石头说,临安公子青楼出身,曾经必是千人枕、万人尝,才使得殿下变作痴情狂。”
赵宛意脸色骤沉,狠狠的扫了石头一巴掌!
“狗奴才!”
我急忙拦在前面:“石头没有说过那种话……”
但赵宛意怒不可遏,一把拔出腰间的利剑朝我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