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国我没有告诉周淮许，想着过年给他一个惊喜。</p>
等我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杭大体育馆时，正好是球赛的中场休息。</p>
篮球场上传来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p>
周淮许从场上下来，一旁的女孩子拿着水蹦蹦跳跳跑到他的身边。</p>
「左手是我们最爱喝的饮料，右手是最健康的矿泉水，你要哪个？」</p>
周淮许极其顺手地接过她手中的饮料，轻松拧开：「我喝水，这个帮你开了。」</p>
女孩抿着唇开心地点了点头。</p>
站在前面的同学几乎都在讨论他们俩的关系。</p>
「我是真没想到沈璐能追到周淮许，原来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是这么个意思。」</p>
「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女追男隔层纱，从一开始周师兄巴不得躲着走到现在主动拧瓶盖。」</p>
「就是就是，上学期沈璐不小心弄坏了别人培养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还是周淮许熬了好几个通宵帮她才解决的。」</p>
「要不是都挺聪明的，我还以为是直树和笨蛋湘琴照进现实了。」</p>
「他们一个老板一个实验室的，日久生情也不是没可能。」</p>
……</p>
上学期。</p>
直树和湘琴。</p>
日久生情。</p>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那条帖子又更新了：【家人们，我真的拒绝不了一个自己在打篮球赛累个半死，中场休息还会来帮我拧瓶盖的男孩子。】</p>
马上就有一条评论回复他：【要不比赛结束楼主直接问问清楚呗，真喜欢你他铁定愿意和女朋友分手。】</p>
沈璐点赞了这条回复。</p>
没过多久，周淮许所在的队伍大比分获胜。</p>
人散得很快，我站在拐角刚好能听清他们说话。</p>
「下半场全靠淮许哥一直拿分儿，喝了沈璐姐送的水就是不一样。」</p>
「瞎说什么呢大发，你信不信姐姐抽你！」</p>
沈璐抬起手假装生气：「搞得我是他女朋友一样……」</p>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淮许，好像在看他的反应。</p>
「嗐，你们出去说说你们之间纯友谊看看有没有人相信！还在我们面前装呢——」</p>
「上学期培养皿，这学期论文，上周你被热水烫到手，昨天半夜做完实验去吃烤串儿，你哪次喊的不是淮许？这家伙又哪次没去？」</p>
……</p>
「淮许好像有女朋友吧？」</p>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篮球场上一片寂静。</p>
我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连呼吸都紧凑了些。</p>
手上的戒指硌得我生疼。</p>
「有的。」</p>
是周淮许的声音。</p>
有些沉闷。</p>
我记得他和我说话总是温柔清润。</p>
除了那次我手机不小心关机了，一直没有接到他的电话。</p>
他着急了生气了，声音就像刚才这样。</p>
可我还是偷偷松了口气，也许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不堪。</p>
「有什么有，我们都连照片都没见过，璐姐你别信他，他就爱死装——」</p>
「真的有，只是要低调一点，我还想正常生活呢。」</p>
还没人来得及细想这句话，沈璐已经忍不住问出口了：「那我们……我们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么？」</p>
「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只要她不提分手我们就一辈子不分手。」</p>
周淮许套上自己的外套，故作轻松道：「我们璐璐这么好的女孩当然值得更好的人——」</p>
「可这对你不公平……</p>
「如果你遇到更适合你的人了呢？那岂不是要因为她白白错过！」</p>
沈璐几乎是哭着说完这些话的，带着满腹的委屈和不甘。</p>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了周淮许的声音。</p>
他说：「那只能怪对的人来得太晚了。」</p>
……</p>
怪对的那个人来得太晚？</p>
我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p>
那我算什么人呢？</p>
来得早捡了便宜的那个人？</p>
有些话真是经不起细想，越想越难堪。</p>
还记得大三那年，周淮许拿着攒了两年的奖学金飞到 M 国陪我过圣诞。</p>
长时间的飞行和奔波让他看起来疲惫极了。</p>
可他却还是固执地站在学校门口等到了我下课：「我要你第一时间看到我，我也要第一时间看到你。」</p>
我们窝在出租房里一起准备圣诞大餐，他轻轻拥着我小声抱怨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哆啦 A 梦的任意门，那样就随时随地见到我了……</p>
窗外飘下第一片雪时，他小心翼翼地将打工赚来的对戒戴在我的手上。</p>
兴致勃勃地和我说起未来的规划。</p>
看向我时，目光温柔而专注。</p>
「一一，他们都说爱瞬息万变，我也这么觉得。</p>
「我每一秒都会更喜欢你。」</p>
……</p>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段感情于他而言已经变成了他找到对的人的阻碍。</p>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是应该摘下手中的戒指砸到他的脸上，歇斯底里地痛斥他。</p>
还是直接离开，连分手都不必当面说。</p>
但我知道，我和周淮许已经彻底完了。</p>
就在他允许我们的感情里，不断出现其他女孩的痕迹时。</p>
就在他告诉另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不能够在一起的原因是「她来得太晚了」时。</p>
爱失语的速度比季节更迭来得还快，比路边满树的梧桐落得还快。</p>
我摘下对戒，随手丢在了体育馆外的人工湖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