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冬天开始，死亡的阴影便如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员外府。</p>
先是大姐。</p>
她在冬日和夫君泛舟琵琶湖，不慎失足落水。她的身子那么轻盈，却怎么捞也捞不上来。</p>
再是二姐。</p>
春日的马球会上，她与心上人并肩策马，却被突然发狂的马甩下马背。几下重重的马蹄踩踏过后，她便在我面前穿膛破肚。</p>
最后是三姐。</p>
其实在前两位姐姐接连意外去世后，我便隐隐觉得不对劲，甚至请了大师来府中驱邪。</p>
但是三姐不以为意，依旧去了夏日的庙会，又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不知所终。</p>
最后被人发现死在城郊的破庙中，身上满是凌虐的痕迹。</p>
与我不幸的姐姐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那脱胎换骨的弟弟。</p>
当年，阿娘连生四胎全是女儿，接连的生育早已伤了她的根本。</p>
她却仍耗了半条命，生下了体弱多病的弟弟。</p>
自那以后，她整个人便像泄了气的皮球，整日吃斋念佛，再不过问府中大小事。</p>
五弟自出生便被娇养着，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p>
别说考取功名，连日常走路都颤颤巍巍。</p>
可奇怪的是，自从大姐出事起，他的状态却一日日好起来。</p>
到三姐去世，他竟有望参加今年的秋闱了。</p>
我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p>
如果按照三个姐姐的死亡顺序来推算，我会死在今年秋天。</p>
三姐的死像一把钝刀，生生剜去了我的心头肉。</p>
当年，阿娘虽然拼了命生下了五弟，但是从未苛待我们几个姐妹。</p>
她尤其疼爱三姐阿橙。</p>
其实不止是阿娘，我们都最爱三姐。</p>
她生动活泼，最喜欢说些新奇的笑话逗得全家人开怀大笑。</p>
每到凤仙花开的季节，她还会温柔地抱着我，将嫣红的花汁细细涂满我的指甲。</p>
所以当她残破不堪的尸体被抬回家时，我整个人是崩溃的。</p>
我扑在她冰凉的尸体上痛哭，任旁人怎么劝都不撒手。</p>
阿娘在旁边捶胸顿足，泪如雨下。</p>
大概是觉得太过晦气，爹和五弟全程没有露面。</p>
三姐头七那晚，我敲响了阿娘的房门。直觉告诉我，她知道点什么。</p>
李妈妈拦在门口，我一把推开她，径直闯了进去。</p>
屋内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p>
阿娘跪在佛前，手里攥着念珠，嘴里不停念着往生咒。</p>
她的背影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p>
「娘，三姐的死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我压着声音问。</p>
「我能知道什么？」</p>
阿娘眼皮都没抬一下。</p>
「三姐的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阿娘亲手给她绣的帕子呢。</p>
「阿娘你还记得吗？就是去年夏天，我们一起在老树下乘凉，你亲手给三姐......」</p>
「够了！」阿娘突然尖叫起来。</p>
她猛地转过身，脸色惨白。</p>
「娘，三姐爱您敬您，您为何对她的死因藏着掖着？</p>
「是不是和叶培宗有关？」</p>
听到叶培宗，阿娘的眼神瞬间变得慌乱，手里的念珠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滚得老远。</p>
「娘，三个姐姐死得那么惨，他却脱胎换骨，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p>
「用姐姐们的命，去改弟弟的运！」</p>
我步步紧逼，眼看着她的精神状态逐渐崩溃。</p>
「我也不想的！但是叶家就出了培宗一个男丁，我能怎么办！</p>
「我也不知道阿橙最后会死得那样惨......如果我知道......我知道的话......」</p>
果然，三个姐姐的死与叶培宗脱不了干系。</p>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