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分太贵，6分我全收了。我家就住这儿，你要是有货，不管鸡蛋鸭蛋，我全都要。”王胜男看着鸭蛋，表情明显意动。</p>
她家里职工多，但是国家到处供应紧张，属于拿着钱也抢不到东西的那类人。</p>
两个人讨价还价，最终以6分5的价格成交。</p>
许瑶看着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搭把手帮王胜男把鸡蛋卸到她家里，不经意间打探道。</p>
“野鸭蛋也不算啥稀罕东西吧，我们村鸡鸭鱼都有。”</p>
“你们不稀罕，我们这稀罕啊！”王胜男眼睛发亮的盯着许瑶，“你们家卖不？只要是肉，价格合理我都收。”</p>
“你平常什么价格收？”许瑶不动声色的问。</p>
“母鸡每斤1块1毛，公鸡和鸭子7毛。”王胜男不假思索回答，“咱们这边私下交易，基本都这个价。至于鱼，我们没私下买过，你要是送过来，4毛5一斤咋样？”</p>
许瑶注意力在鸡鸭身上，至于鱼，她只随意听了一嘴。</p>
下河村鱼多，打捞的人也多，长年累月下来，鱼变少不说，个个和成精一样，难以捕捞。</p>
“行，如果有老乡要卖，我让他联系你。”</p>
两人谁也没注意，许嘉安耳朵动了动，将两人对话一字不漏听到心里。</p>
王胜男笑容灿烂的拿出一堆童装，“你看看喜欢哪件，说是瑕疵品，但一点也不影响穿，我们家一般只给熟人留。”</p>
“可不，我对你也是一见如故。”</p>
许瑶随意恭维两句，弯腰挑选衣服。</p>
这个年代的童装，简单大方，不像后世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款式。</p>
许瑶搭了两套布料柔软，颜色耐脏的衣裤出来，低头询问许嘉安，喜欢哪一套。</p>
反派儿子停顿须臾，心不在焉的说，“随便。”</p>
许瑶算看出来了，许嘉安好养活的很，吃啥穿啥不重要，有的吃穿就行。</p>
第一次买童装，许瑶没把握，在问过王胜男可以试穿后，指挥许嘉安脱衣服。</p>
许嘉安没动，身体有些僵硬，许瑶恍然，“小子，你该不会是害羞吧？亲妈都不给看啊？”</p>
五岁的小屁孩，都知道害羞了。</p>
王胜男笑了声，背过身体，许瑶见小孩还不动，直接上手把他衣服脱了，许嘉安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叽叽。</p>
脱完，许嘉安单薄身板上，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疤，许瑶脑子闪过一些画面。</p>
好像原身每次打许嘉安时，许嘉安不哭也不躲，明明这孩子有一身不逊原身的力气。</p>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又酸又疼，更多是对原身的恼。</p>
这么小的孩子，原身也下的去手！</p>
再怎么样，孩子也是无辜的。</p>
许瑶沉着脸，一言不发给许嘉安换上新衣服。</p>
察觉到许瑶情绪变化，许嘉安心里莫名有些乱。</p>
她为什么不高兴？</p>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给她看小叽叽？</p>
许嘉安低头，看着自己穿好的裤子，手指无意识搭在裤腰上，表情冷淡，任由也看不出内心的纠结。</p>
小男孩薄薄的耳垂泛着绯红，许瑶笑着揉揉他耳朵，向王胜男买下这套衣服。</p>
买完这套衣服，许瑶手里只剩下两块钱，想当年，她最穷的时候，卡里都有100万……</p>
此刻正值中午，折腾了一早上，许瑶早就饿了，等从镇上走回家再烧火煮饭，得不少时间，她索性带着许嘉安去国营饭店。</p>
花1毛6点了两碗最便宜的素面。</p>
素面上面点缀着几根黄瓜丝，放在以前，许瑶喂狗都嫌淡，但是现在……</p>
嗯，真香。</p>
许瑶余光瞥见许嘉安一手护着碗，一手用筷子挑满面条往嘴里塞，水蒸气笼的许嘉安眼睛幽亮，泛着小野兽一样凶猛捕猎的光芒，许瑶吓的赶紧儿夺过许嘉安的筷子。</p>
许嘉安漆黑的眼眸一眯，朝许瑶呲出糯米小白牙，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给我！”</p>
他再生气，再想吃，也没有从许瑶手里抢回去。</p>
许瑶忍着笑，见缝插针教育道，“给你可以，你先答应我，慢慢吃，绝不让自己烫到。”</p>
见许嘉安表情发怔，许瑶再接再厉，“烫伤嘴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放心，这一碗面都是你的，我不和你抢，别人也抢不走你的。”</p>
“你答应我吗？”</p>
许瑶的眼睛很亮，里头像藏了小月亮，泛着柔和不刺眼的光，许嘉安抿抿嘴，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声音很淡的应了声，“嗯。”</p>
拿到面条，许嘉安果然不像之前那样狼吞虎咽，他暗中观察许瑶吃面的动作。</p>
吹吹面汤，筷子卷起一支面条，轻轻吹两下，微微翘着小手指，然后再慢条斯理的张开小嘴，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优雅和矜贵，比村里最有文化的许兰香吃香好的多。</p>
许嘉安捏紧筷子，精致的小脸微微发白。</p>
不是这样的！</p>
那个女人吃饭，才不会这样斯文。</p>
她不是许瑶，她是谁？</p>
吃完面后，许瑶带着许嘉安从镇上回家。</p>
想起什么似的，许瑶严肃道，“你下次不要随随便便吃别人给你的东西，我点头了你再吃，万一别人在食物里下蒙汗药，把你拐走了呢？你长这么可爱，谁看了不想把你拐回家。”</p>
许瑶习惯了这小子的沉默，不成想许嘉安居然淡声问，“包括你吗？”</p>
他仰着小脸，语气认真的样子简直可爱至极，许瑶压根没往五岁小孩套自己话身上想，捏捏他的小脸，笑道，“当然啦。”</p>
“知道了。”许嘉安盯着脚尖，眼神晦暗不明。</p>
回到破屋，许瑶没闲着，继续把家里打扫一遍，然后暗搓搓的问别人家有没有想卖鸡蛋的意思。</p>
出去一趟，许瑶一个鸡蛋没收回来。</p>
如果开门的是女人，见到许瑶二话不说关门。开门的是男人，少不了用言语调戏一番，甚至有个别人，直说让许瑶用身体换鸡蛋。</p>
大队长家的张耀文，听说她要买鸡蛋，倒是十分热心肠的把他家的鸡蛋都送过来了，他妈则在后面边追骂，许瑶哪里敢收他的鸡蛋。</p>
闯黑市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下来。</p>
晚上许瑶吃了顿许嘉安煮的青菜粥，躺在床上睡觉，坚硬的木板床咯的后背生疼，翻来覆去许久才勉强入睡。</p>
睡到半夜，许瑶梦到被自己抛弃的小男友泼了她一杯酒水，然后就惊醒了。</p>
感觉不对劲，她伸手一抹，脸上湿哒哒的。</p>
靠！屋顶漏雨了。</p>
许瑶气的想骂人，骂骂咧咧爬起来，点上煤油灯，费劲的把床移了个不漏雨的位置，除了床头，还三处地方漏雨，她去厨房拿了容器接水。</p>
全部搞完后，许瑶猛地一拍脑袋。</p>
她差点把许嘉安忘了！！</p>
她这间屋子，是破屋里最好的那一间，都能漏成这样，许嘉安那，还不知道成啥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