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宁在警察局呆了一个小时，见到了老爸棠朔。
棠朔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棠宁。
“老爸！你终于来了！”
棠宁从小到大没吃过苦，一直都是模范生，根本没进过警局还要等老爸来认领，真的太、太、太丢人了。
她想也没想，像小时候一样，扑上去挂到棠朔身上，“我想死你了！不许再离开我了。”
最后一句带着哽咽的尾音，棠朔没听到。
他条件反射推开棠宁，双手交叉护住胸口：“喂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别瞎抱！”
被老父亲一巴掌推开，连着倒退两步的棠宁：“……”
造孽啊！
她忘了，现在的沈如归不好搞，现在的棠朔更不好搞。
棠朔的父爱尚未觉醒，能给她好脸色吗？
失策啊！
棠宁想到出意外去世的父母，不可能再回来了，她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别哭啊。”
棠朔慌了。
他弯着腰看棠宁的眼泪不停往下掉，脸都急红了，双手在空中挥舞，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像只大笨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要不，我给你打回来？”棠朔撩起手臂的布料，啪啪打了两下自己的肱二头肌，“来，朝这打。”
“……”
笨蛋老爸！
棠宁看他怼到自己眼前的胳膊，哭得更大声了。
“你别哭啊，祖宗！我错了，我错了。只要你不哭，别说喊我爸，就是我喊你爸都成！”
棠朔真的就快给棠宁跪下了。
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朔哥，你干嘛一见面就欺负小姑娘呢。”
顾云朗从门外走进来，递了张纸过去，“快把眼泪擦擦吧。”
棠朔忙不迭接过哥们手里的纸，笨手笨脚地给棠宁擦眼泪。
棠宁看到熟人，也觉得有些丢人，抢过棠朔手里的纸巾飞快抹了两把，“谢谢。”
顾云朗温柔一笑，目光在两人间流转几个来回，“别说，你俩还挺像。怪不得警局要给你发照片呢。朔哥，你先把她带回去给棠叔叔看看吧，说不定这回真是你妹妹呢。”
“嗯，我现在就带她回棠家。”
棠朔帮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整理好衣领，对着联系他的警员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你们帮我找回妹妹。”
棠宁看到少年鞠躬后掉落在瓷砖上的泪。
小时候贪玩，棠朔弄丢了患有自闭症的妹妹棠宁。
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结，困扰了他许多年。
小时候棠宁听妈妈宋思南提过一嘴，也知道爷爷奶奶因为这个丢了的女儿，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全球各地找人，但最后到死都没人找到。
女警员笑着安慰：“以后注意，别让她再乱跑到人家家里就行。幸亏这次遇到了好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棠朔疑惑：“乱跑到别人家里？什么意思？”
棠宁：“！！！”
不行，决不能让棠朔知道是沈如归在自家床上捡到她的！
棠宁在空中竖起两根手指，交叉在胸口，朝女警员猛摇头。
不、要、说！
女警员看向一脸心虚疯狂在棠朔身后给她使眼色的女孩，决定保守这个小秘密，指了指桌上的回执单：“没什么，你在这里签字就行。”
见对方没说，棠宁松了一口气。
棠朔少年时代的死对头是沈如归。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爬了死对头的床，可怜的老父亲一定会冲过去和他打一架。
这是棠宁不愿意看到的。
顾云朗站在边上等着，摸烟的时候余光瞥到沈如归，好奇地喊了棠朔一声：“那个是不是沈如归？你俩什么缘分，进警局都前后脚？”
棠宁愣了一下。
沈如归还没走？
棠朔瞥了眼，不太在意。
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决不能让沈如归坏了他的好心情。
棠朔签完字，把笔一丢，牵起身边僵硬的小姑娘，“哥带你回家。”
“等一下！”
门外，跑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环卫工阿姨，递给棠宁一个袋子。
“外面那男孩说，这是你落下的，托我拿来给你。”
阿姨指的那个方向，分明是沈如归。
棠朔有些诧异地看向棠宁。
“你认识沈如归？”
棠宁有些慌张地接过，眼神闪躲。
“不认识啊！……他、他可能就是个捡到我行李的好心人吧。”
“好心人啊？”顾云朗竖起耳朵在边上吃瓜，“该不会就是这个好心人把你送到警局，拍了照再通知你哥来接的吧？”
棠宁：……心虚。
顾叔叔，你还真是打小就聪明啊。
“怎么、怎么可能嘛！呵呵。”
最后两声假笑，假得很。
棠朔眯了眯眼，冲她伸手：“这么小的行李能装什么，我看看。”
那么性感的东西被棠朔看到，她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棠宁立马把袋子抱紧，不让他碰。
“就只是女孩子的贴身衣物，有什么好看的。”
“真的？”
棠宁猛点头。
棠朔看这纸袋这么小，行李肯定没两件，这么冷的天，他脑补了很多妹妹来找他的艰辛不易，眼眶又红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
顾云朗闷笑两声，也就棠朔那迟钝的家伙没看出来了吧。
他走过去朝棠宁眨眨眼：“棠宁妹妹，我是你哥的好兄弟顾云朗，你可以叫我云朗，或者云朗哥。”
棠宁很喜欢这个叫顾云朗的叔叔。
小时候他和她见面多，常常带她出去玩，表面是个轻浮浪荡的花花公子，但性格处事比棠朔稳重，心思也比较细腻，两人配合起来正好，这才把公司一点点做大做强。
但后来顾家私生子夺权，他为了不拖累棠朔，主动退出，之后常年定居国外就没再见面了。
一直到棠朔意外去世公司破产，才又重新联系上。但彼时顾家内斗白热化，又隔着大洋，能帮上的不多。
后来，她被沈如归接到身边养着，顾云朗曾经回来看过她，还给她留了一张名片。
“假如哪天沈如归对你不好，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虽然后面名片被沈如归撕了，但棠宁仍然很感激他曾经给她给予过的帮助。
棠宁正想握住眼前这只手，突然一阵掌风刮过，伴随一声脆响——
啪！
“做什么，做什么！”
棠朔一巴掌拍开兄弟伸过来的手，死死挡在顾云朗和棠宁中间，试图在物理上隔绝兄弟散发魅力拐跑他妹妹：“别把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撩妹手段拿出来骗我妹。”
“我这怎么叫骗？”顾云朗一脸受伤，“棠宁妹妹这么可爱，多个哥哥罩她，不好吗？”
“滚滚滚，不需要！”
棠宁被他们逗笑了，甜甜地叫了一声：“云朗叔叔。”
顾云朗：“……”
“噗。”棠朔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哈，叔叔！”
顾云朗嘴角抽了一下，“我很老吗？”
他开始反省今天穿的衬衫和金丝边框眼镜是不是班味太重了。
棠宁懊恼自己说漏了嘴，红着脸找补：“怎么会，你一点也不老！真的！”
“那叫声哥哥听听。”
“……”
棠宁叫不出口。
棠朔一拳打他胸口上：“你再占我妹便宜，老子揍你了！”
棠宁都还没叫他呢，顾云朗凭什么排在他前面。
顾云朗挨了一拳，秒变痛苦面具：“是是是，朔哥，我错了！哥！你下手轻点啊！”
三人吵吵闹闹走出警局，棠宁一眼就看到站在墙角等待的沈如归。
四目相对，棠宁呼吸搁置了一下。
沈如归的视线固定在她和棠朔牵着的手，触及到的瞬间便收回视线，转身大步离开。
棠宁知道，如果没有沈如归故意拍了她的照片知会棠朔，恐怕老爸也不会那么容易来见她。
他总是这样温柔，不动声色地照顾别人。
即使沈如归沉默如常，棠宁却觉得，这样的他让人觉得压抑。
整个人像是笼了一团灰蒙蒙的雾，更是叫人看不清摸不透。
难道他从这个时期就开始有抑郁的倾向了吗？
既然老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拯救沈如归的机会，她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悲剧发生，就当是报答沈如归这四年对她的照顾。
“宁宁，你在看什么？”
身边传来棠朔的声音，棠宁回神，挡住沈如归的身影，“啊？没什么。”
棠朔神经大条，也没在意，伸着脖子找自家的车。
旁边，顾云朗全程目睹棠宁和沈如归的对视。
这视线，怎么感觉……拉丝了。
还有。
棠宁这衣服，看着怎么那么像男人的t恤呢？
顾云朗垂下眼。
呵。
也就棠朔这缺心眼没发现了吧。
某人正在光明正大撬墙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