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宁婉愣了愣。
茫然从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传票，看到我发起的诉讼后，不由得冷笑一声。
「宋沉，你可真是个白眼狼，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有的今天吗如果没有我，你连学都上不起。」
「现在为了一点钱就要将我告上法院，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些年每当遇到争执不下的时候，宁婉都会拿当初那笔钱来说服我。
次次我都会觉得愧疚，自认理亏，随后妥协退步。
已经猜到她这次仍会这么说，这次我没再愧疚，而是拿出了一个账单，递到她面前。
「当初欠你的钱我还上了。」
「这些是我这些年被你刷走的卡上的金额，让给徐子谦的项目，以及帮徐子谦赔付的钱。」
「宁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付出那么多，退步那么多，也妥协那么多，当初学费的恩情也应该还清了吧。」
让给徐子谦的那些项目，以及赔付的钱，每一条都近十万。
学费和这些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宁婉望着这笔账单，一时哑言。
一旁徐子谦道：「就算这样，宋沉哥，你也可以和婉婉好好聊，何必撕破脸闹到这种地步。」
他的语气惋惜，懂事的握住宁婉的肩膀轻轻安抚。
我刚要出声，宁婉叹了口气。
「宋沉，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好，我给你。」
说完，她直接叫来财务。
「两万足够了吧。」
徐子谦立刻附和的点了点头：「先不谈这套方案最后没有成型，甚至还惹上了官司，就算顺利被采纳，这个价格也是虚高的。」
宁婉没有说话，默认了他的说法。
我嗤笑一声。
宁婉拿这套项目和方案用来给徐子谦升职，其中的价值显而易见。
但现在，她却像打发乞丐一样。
不过，我也懒得和她再纠缠。
听到我无异议，宁婉笑了笑，冲工作人员道：「我们私下已经和解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两人相视一眼。
这才朝她道：「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家公司的传条。」
此时我才想起，刚才他们确实提及了，有张诉讼抄袭的传条。
对此我也有些疑惑。
当初宁婉不是说已经解决这个问题，对方不会再追究吗
正纳闷之时，宁婉噗嗤一笑，旋即白了我一眼。
「行了，宋沉，你跟他们解释吧。」
「我知道这张传条是你伪装成他们公司的人提起申诉，搞出来故意吓我的，呵，你知道恶意提起诉讼会承担什么责任吗」
「责任大到我可以拿这点向法院申诉，到时候公司的损失，可不止两万能够衡量。」
她得意的望着我，满腹自信。
我却明白过来，看来这场抄袭事件并没有轻而易举的被解决。
至少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坦白道。
「还装」
宁婉嗤笑一声：「看来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从法官手里接过那张传条。
「伪造签名、伪造公章......宋沉，你胆子还挺大的，知不知道，数罪并罚，到时候根本不止罚金那么简单。」
「我现在就跟他们打电话，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说着，宁婉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边拨的时候她还在偷偷望向我，我知道她是在等着我先低头认错。
但下一秒，电话接通。
当宁婉说完来意后，对面的回答却让刚才还微笑的她，瞬间表情凝固。
7.
「宁总，这件事情，您跟我们的法务联系吧。」对面的语气冰冷。
所以她手里的这封诉讼是真的。
对方真的索要赔偿。
五千万，即便是在申请上市，这笔钱对宁婉来说也是一大笔巨款。
宁婉慌了。
「可是那天您明明说过我们已经和解了，不会再追究这次方案的事了。」
「这次确实不追究，我们追究的是以前的，好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有什么事，你联系法务，别再打扰我了。」
说完，不等宁婉出声，对方直接挂断电话。
宁婉着急，又向对面拨过去。
我清楚的看到，徐子谦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像是在心虚。
心下明了。
宁婉又连拨了好几次，对方都没有接。
最后甚至直接挂断。
她气的将手机重重的砸到地上。
法官见状，没再待下去，确认消息传达，便径直离开。
我也跟在后面准备离开。
临走前，看着失魂落魄的宁婉，还是忍不住道：「他们说了，追究的是以前的事情。」
「有这发疯的功夫，你倒不如好好查一查，想好怎么跟对方道歉，寻求原谅。」
当初我亲眼看到公司一步步走到现在，我不在乎宁婉如何，但我希望公司的名声最起码能保住一些。
宁婉愣了一下，突然追上来。
死死的抓住我的胳膊。
「宋沉，这件事情你去解决，你之前处理过这种类似的事情，我相信你有经验一定能胜诉的。」
设计公司难免会遇到这种问题，当初公司刚创立，因为发展的势头迅猛，没少被人眼红诽谤。
为此前期我不仅要处理公司本职工作，还要负责担任法务，处理这些污蔑的言论。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又想起刚才她要让我吃牢饭的言论。
又是一阵寒心。
「不好意思，我已经不是这里的员工了，你另请高明。」
「我可以加钱聘请你，更何况，宋沉你是我的男朋友，这种时候不能袖手旁观。」
说着，她用力的握住我的手腕。
我觉得更讽刺了。
男朋友。
她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过男朋友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嗤笑一声，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无能为力，你可以找体谅你的下属去做这件事情。」
旋即，我再没理会，直接出门离开。
走出公司的大楼，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公司已经申请上市，遇到这种风波，宁婉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好的法务。
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反而会低头求我
除非，她明知道这场官司没有胜算。
果然几天后开庭，对方拿证据将宁婉砸的哑口无言，宁婉请来的律师刚说两句话，对方就像是捏到了命门，接二连三的再次放出更有力的证据。
一场庭审下来，几乎要了宁婉半条命。
最后法庭宣布判决对方胜利，要求宁婉赔偿五千万。
「婉婉，没事的，这不过只是一件小事......」
徐子谦这个始作俑者还想安慰宁婉，结果话没说完，宁婉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
8.
「小事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知道这五千万对公司代表着什么吗」
她气的毫无形象的当众朝徐子谦大吼。
从电视上看到这一幕时，我觉得有些诧异，以前她向来是将徐子谦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似乎还是宁婉第一次对徐子谦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来这次的事情对她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不过这已经不关我的事了，休息了两天后，我将简历投给了心仪的公司，没多久便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对方受宠若惊，当即开出双方都满意的条件，我顺利入职，将房子搬到了公司附近。
将全身心投入工作，了解现公司的情况后，不过多时，我的生活和工作便都慢慢步入正轨。
结果这天深夜，宁婉却突然找到我。
此时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她比之前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化妆也遮不住的眼周浓重的黑眼圈，原本精心护理的头发也有些毛躁。
据说上次庭审过后，上市的事情泡汤，赔付后就连正常的资金链都受到了影响，看来她为此没少发愁。
「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颓靡，一时间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毕竟万一聊完后她借机寻死觅活，到时候麻烦的还是我。
宁婉的眼眶瞬间红了。
「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房间太空了，我一点都不适应。」
「我已经失眠很久了，每天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你，每天想见的就是你，我们在一起已经九年了，我发现原来自始至终我根本就离不开你。」
说着，她试图去抓我的手。
我毫不犹豫的将她甩开，只觉得好笑。
小区的物业和我关系不错，在我离开后第二天，他就告诉我徐子谦搬进了宁婉的房子里。
他不知道我和宁婉分手的事实，还以为是宁婉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有徐子谦在身边，宁婉会想我
她敢说我都不敢信。
「那只能是你的遗憾了，毕竟我在这里睡的比之前好，住的也比之前舒服。」我淡声道。
事实上在徐子谦出现后没多久，宁婉便很少再和我互动，即便在一套房子里，谈话也是寥寥可数。
所以及时搬出来，我也并未有任何的不适应。
宁婉肉眼可见的失落。
「我们在一起九年，难道你就这么冷血，一点都没有不舍得吗」
「宋沉，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承认，是我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但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分手，让你离开，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以后会改。」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她的眼里滚落。
我见犹怜。
我看不得她哭，若放之前我或许已经心软了，可现在清楚知道她的秉性，我只觉得她演技好，不去娱乐圈实在屈才。
懒得和她虚以为蛇，我直切主题。
「宁婉，你和徐子谦这段时间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我不相信你会跑来跟我复合，恐怕你自己也不愿意跟我复合。」
「所以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直说吧。」
宁婉的唇角僵了一下。
「我是真心......」
「那徐子谦呢」我打断她的话：「想好了再说，我在录音，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如实的发给他。」
9.
我扬了扬手机，将录音界面展示给她。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做，宁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定定的看着我，脸色似有不甘，迟疑两分钟后，或许是觉得再装下去也没意思，她吐了口气。
「你回来吧，公司不能没有你，要什么条件，你可以随意开，只要我能给。」
我嗤笑一声：「好啊，那你把公司给我。」
宁婉眉头一皱。
「这个不可能！」
「那不好意思，另请高明吧。」
我摆了摆手。
宁婉气恼的涨红了脸。
「再怎么说，这家公司也是你一手创立起来的，是你毕业后做成功的第一件事，相当于你的第一个孩子，难道你真的忍心抛弃不管」
我回过头，认真的看向她。
她说的没错，当初我毕业便留在她身边，陪着她将公司一步步到现在，她以帮助过我为条件，让我无偿工作，又以是我女朋友让我爱护她为由拿走了全部股份。
我凭着满腔感情和热血陪她走到现在。
现在心冷了，血也凉了。
「第一个孩子没有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留恋没有用，人的眼睛是看向前方的，脚步也是要往前走的。」
「你也回去吧，有事没事都不要再来了。」
我没再和她浪费时间，转身回房。
房门被重重的踢了两脚，宁婉似乎再也忍不住，隔着门冲我怒骂：「宋沉，当初我就不该帮你这个白眼狼。」
旋即，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倚着房门，不可否认，心绪还是被她扰乱，情绪说不上来的复杂。
纵然一直在安慰自己这些年已经还清了宁婉的恩情，可这件事仍然像一根刺牢牢的扎在我的心里。
宁婉说的是对的，如果当初她没有帮我，我也不会走到现在。
这种愧疚感驱之不散。
像无形的风，随时会紧紧裹在我的身边。
这次见面后我知道宁婉会不甘心，果不其然，翌日宁婉在公众账号发了一条意义不明的动态。
评论区有人提到我的名字，添油加醋的说宁婉帮我，而我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行为。
这条动态吸引到了一波流量。
果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无意间听到公司的人对着我指指点点。
就连老板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异样。
我清楚宁婉做这一出戏想让我丢掉工作，好让我低头，能接受她的谈判。
绝望的感觉再次如溺水般袭来。
我去公司的楼顶边思索着自己的处境，连抽了三根烟，最后，我将烟头扔到地上，一脚踩灭。
这次再退，宁婉仍会步步紧逼。
既然她想跟我开战，那这次我奉陪到底！
刚准备下楼编辑澄清消息，曾经的室友都联系到了我。
「你和宁婉不是挺好的吗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他的语气里满是诧异。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得知前因后果，室友情绪有些激动：「那你怎么不反击，任由她在这诋毁你」
我刚要解释，他又突然道。
「对了，当初你那笔学费不是宁婉垫上的。」
10.
「是你爸来学校看你，听到你丢了钱又让我帮忙给你补上的，但他怕你有什么心理负担，所以让我帮忙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本来是要给你的，但当天有急事，所以就让宁婉帮忙转交了。」
我如被雷劈，愣在原地。
那时候我家里那么穷，我爸怎么能再拿出一笔学费来
再三向室友核实，他一口咬定绝对没记错。
「我还纳闷呢，这怎么就变成宁婉帮你垫上的」
挂断电话后，我迫不及待的给我爸打了通电话。
这些年过去，家里已经没之前那么艰难，但我经常为了工作忙到很晚，很少有时间向家里打电话。
此时接到我的电话，我爸有些惊讶。
「今天工作不忙吗」他语气平常，但我仍听出了他话里的喜悦。
我心口一酸，没有将宁婉的事情告诉他，迫不及待地问了当初学费的事情。
「有人说当初是你又帮我补了一笔学费，这事是真的吗」
我爸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老子辛苦拿的学费被你弄丢，本来不想让你上学了，当时看你哭的像个孙子，心想还是算了，谁没做错过事情呢。」
「那钱......」
刚要问出口，我却突然想起，之后回家时，我爸的胳膊上无端多出的几个针眼。
他说是感冒了，输液留下的。
可现在想想，向来身体健朗的他之前根本很少生病，即便身体不舒服他也会硬抗，连打针的钱都舍不得拿，更别提会输液了。
反倒是在之后，他的身体才变得虚弱，常常生病。
「好了，别问了，都过去了。」
「对了，你和宁婉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打算结婚」
我爸的语气缓和几分。
事实上他根本没见过宁婉，相恋九年，每当我想带她回家，她总是推三阻四，现在想想，根本就是她心虚。
「我和宁婉分手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儿媳妇。」
挂断电话，这次我再也没犹豫。
将这些年我为她所做的事情的证据统统放到网上，并揭开她当初的谎言。
不同于宁婉的伪证，我的证据完全经得起推敲。
室友和曾经的同事也发帖力挺我。
宁婉本以为我会一退再退，怎么都没想到这次我会奋起抗争，并且会知道学费的真相。
不到半个小时，她立刻选择了删帖。
见状，看戏的网友也立刻分辨出真假，原本挺她的人顿时倒戈，转而骂她，甚至有极端的网友往她的公司寄花圈，泼油漆。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就连老板对我的态度也缓和几分。
也是。
为了一颗糖被剥削，拼命多年。
最后却发现，就连那颗糖都是假的。
这点确实值得崩溃。
我没有太过在意，也没有被磨灭激情，继续努力的工作，思索着自己这些年太忙，是应该把我爸接过来，将家也搬到这里了。
我爸说的对，毕竟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之后的生活还要继续过。
11.
或许是知道理亏，那次之后宁婉没有再联系我。
只是没想到，后来有天徐子谦却突然给我发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他和宁婉的结婚证。
还有一张是一份利润上千万的合同，乙方落款是宁婉的公司。
看到结婚证时，我内心平静，早就想到了有这么一天。
倒是这份合同让我有些诧异。
「没想到吧宋沉。」
「这可是你亲手把婉婉推到我身边的，你可不要后悔啊。」
「别以为婉婉和公司没有你不行，我比你优秀，从国外留学回来，吊打你几百条街，一时的挫折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强大。」
「你就等着吧，没过多久我就会让你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给婉婉出一口恶气。」
看着中二气息扑面的消息，我毫不犹豫选择拉黑删除。
晦气。
本以为他们两人还会对我使什么绊子，没想到，半个月后我接到消息，宁婉的公司宣布破产倒闭，倒欠银行一屁股的债。
公司和她名下所有财产全部冻结。
据知情人所说，当初那份合同是份陷阱合同，可徐子谦没看出来。
宁婉低落那么久，突然接到投资，又是徐子谦拉来的，一时间也高兴的找不到北，自然也没看出问题。
最后他们落入圈套，公司因还不起巨大债务被法拍。
又过了不久，听说徐子谦闹着要和宁婉离婚，宁婉死活不肯，两人闹上法庭，在法庭上，徐子谦当众对她大打出手。
后来，宁婉在深夜拧开了煤气。
全城的人都看到了那场刺目的大火。
彼时，我已经拿这段时间的工资和奖金，买下了一套小公寓，并将父亲接来一起住。
有些人死了，且真的死了。
而有的人仍在灿烂的活。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