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半撑起来,从高处看着他朦胧的脸,笑道:“我问什么,王爷都会答?”
赵璲:“能答的答。”
姚黄:“那我倒是有一堆想问的,就怕哪句说错了惹您不高兴。”
赵璲:“我不会回答能让我不高兴的问题,下次你别明知故犯,我便不会生气。”
姚黄右臂支撑身子,左手绕着一缕发丝,轻哼道:“您要不是王爷,我也不会对自己的夫君这么瞻前顾后,偏您是王爷,我很怕您动不动就耍王爷的威风,轻则罚我跪祠堂连下人们也敢轻视我,重则休了我,让我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赵璲笑了下,那是一个没有发出声音所以没有被身边的王妃察觉的短暂浅笑。
“那你可以不把我当王爷,我也不会拿王爷的身份去压你。”
姚黄:“当真?”
赵璲:“当真,今后你也不必再对我用敬称。”
姚黄笑了,凑到他耳边,故意拉长声音:“王爷,你——真——好。”
赵璲朝另一侧偏头。
姚黄猜他可能觉得痒,使坏地追上去,对着他的耳窝徐徐吹气。
赵璲闭上眼睛。
他不躲,这事就没意思了,姚黄重新靠回他的肩膀,搂着他问:“王爷白天总是坐轮椅,屁.股会不会酸?”
赵璲姚黄身体一僵:“我该不会第一个问题就得罪你了吧?王爷别误会,我想说的是,轮椅硬邦邦的,如果你坐久了不舒服,我给你缝个软垫。”
姚黄早就纳闷了,皇家那么会享受,连马车里都能放那么多精致物件,怎么没有人想起要给王爷的轮椅铺垫子?
赵璲:“……不必,我每日坐在轮椅上的时间并不比普通文官长。”
姚黄:“这样啊,其它时间你都躺着吗?”
赵璲:“看书,看累了会撑着东西站一段时间。”
姚黄听了,摸到他的左手,指腹摩挲他掌心厚厚的一大块儿茧子,明白这茧子是怎么来的了。
想的一多,姚黄脸热了,埋进他肩窝道:“怪不得王爷的胳膊那么有劲儿。”
他只会在结束后彻底压在她身上待一会儿,过程中全靠手臂支撑。
赵璲:“……想要?”
姚黄正在为脑袋里的画面犯羞,声音细细软软:“要什么?”一双跟王爷一样有力气的手臂?
赵璲:“没什么。”
这下子姚黄反应过来了,极致的窘迫叫她挨了烫般松开他的身体一骨碌躲到床里头,扯着被子蒙住脑袋,羞恼地辩解:“才没有!纯粹地夸夸你还夸错了吗?”
那急着撇清的调调,像极了一个明明很馋糖却因为脸皮薄非要否认掩饰的孩子。
赵璲看着帐外:“嗯,那就睡吧。”
随着沉默的蔓延,闷在被窝里的姚黄没那么热了,乱哄哄的脑子一冷静,姚黄心里一突,莫非王爷自己想了,所以才那么问她?
听王爷说得好听,什么可以不用把他当王爷,她真不把他当回事,王爷可能就要生气了。
转过弯,姚黄还是蒙在被窝里,但她一点点地挪回了王爷身边,从里面抱住他的腰,出口的声音跟蜜一样的黏:“王爷想要吗?你想我就想。”
赵璲猛地握住她的手,沉着嗓子道:“睡吧,明日是二十五,我还睡在这边。”
今晚做了,明晚再来,她可能会怨怪一个残疾的王爷还这么贪早上还是赵璲先醒,姚黄因为昨晚被窝里的“艳语”不好意思面对他,便躺在里面装睡,反正她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等会儿青霭最多看见她的脑袋。
赵璲已经坐正了,见她赖着不动,看看自己的腿,这才摇了摇铃铛。
青霭推门而入,垂眸挑起拔步床的两层帷帐,忽地瞧见一双红底睡鞋。
别说姚黄不习惯叫公公伺候,青霭也是第一次要面对床笫间的王妃,他暗暗稳住心神,只管一心一意地伺候王爷更衣。
他做这一套太熟练了,没一会儿功夫就推着轮椅上的王爷出去了。
姚黄活了过来。
只是去前院吃饭的时候,姚黄还是不敢去看旁边的王爷,脸上臊,心里憋着一团埋怨,明明是王爷起的头,她为了讨好他去问的时候王爷配合就行了,做一场就没事了,他却一本正经地拒绝了她,越发显得她像个厚脸皮。
成婚以来,这是第一次姚黄没有主动找话。
赵璲看得见她红通通的脸,并非平时自然的好气色,更像新婚夜第一次坦然面对他的羞样。
赵璲默默地给她夹了一个煎饺。
煎饺面皮微微焦黄,每个只有拇指来长,一个盘子里排了一圈,中间摆着一撮翠绿的芫荽,纯是拿来看的。
“谢谢。”姚黄瞥着他的胸口道谢,夹起煎饺蘸蘸醋碟,两口吃完。
才舀了半勺红枣山药粥,旁边又送来一个煎饺。
姚黄终于正眼去看惠王了,见他神色如常地用着自己的饭,姚黄懂了,王爷没觉得她昨晚那话有何不好。
可姚黄还是委屈,还是想告诉他她根本不是那样轻浮的姑娘,父亲的官是低,母亲也不是大家闺秀,但家里该有的教养并不含糊,她跟哥哥都是知礼义廉耻的好孩子!
盯着那只煎饺,姚黄慢慢放下筷子,低着头道:“都怪你,明明是你先说的,我根本没想,怕你生气才那么说的。”
赵璲:“……知道,我并没有误会你。”
姚黄看过去。
赵璲在里面看到了幽怨,即便如此,他脑海里浮现的仍是另一个时候的王妃。
他垂眸道:“吃吧,稍后还要骑马。”
想到骑马,一个废了腿的王爷愿意陪她骑马,姚黄心软了,礼尚往来地也给他夹了一个煎饺。
赵璲没去蘸醋。
姚黄忘了夜里那些事,问:“王爷不喜欢吃醋吗?”
赵璲:“可有可无。”
姚黄决定慢慢观察他的饮食偏好,时间久了,总会显露出来。
漱过口,姚黄推着轮椅往外走,青霭、飞泉都在后面跟着。
赵璲看着一侧地面上两人的影子,她肯帮忙推轮椅,说明早上那点不快终于过去了。
后花园的门口,郭枢、侍卫张岳一人牵着一匹马,正是惊雾与姚黄那匹刚起名的霓光。
将轮椅交给青霭,姚黄先去跟自己的骏马亲热,摸着马脸直笑:“我请王爷给你起的名,霓光,像彩虹一样绚丽漂亮,你喜欢吗?”
霓光蹭了蹭她的手,要么是喜欢,要么没听懂。
姚黄替它做了主,回头一看,惊雾居然自己走到轮椅前跪了下去,乖得叫人羡慕。
赵璲看着面前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坐骑,视野的尽头是王妃红色的裙摆。
他被无关的百姓宾客目睹过上下马的一幕,她却没见过。
姚黄忽然注意到郭枢、张岳、飞泉、青霭四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垂眸与肃穆,仿佛接下来他们要完成一件极其重要且容不得错的大事,王爷还是那副死水无波的状态,只有扭头打量青霭四人的阿吉像个活人。
其实不光现在,每次王爷上下马车,这几人都是跟着王爷一起死了的神态。
可王爷真介意被他们看的话,会同意出门、同意骑马?
姚黄松开霓光,笑着走过来,吩咐郭枢四人:“退一边去,看着。”
这语气过于轻松熟稔,四人齐齐看向王爷。
赵璲使了个眼色,四人才连退几步,让到一旁。
姚黄丈量过轮椅前段与惊雾马背的距离,确定轮椅已经固定好了不会自己动来动去,她单膝触地背对惠王跪在轮椅前面的地平上,道:“王爷,你趴到我的背上,扶稳我的肩膀。”
王爷只是腿动不了,上半身没废,这个动作对他并不难。
赵璲很清楚,如果他拒绝,她会在郭枢四人面前失了颜面。
所以他直起腰,伏到了她的肩膀上。
姚黄反手抱住他的腰,慢慢站直双腿。
赵璲的腿使不上劲儿,但他的双手稳稳地扶着姚黄的肩膀,保持着平衡。
姚黄更小的时候,常常跟哥哥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输的一方要背另一个走二十步。
兄妹俩年纪越大,体重差的越多,但就算哥哥已经一百七八十斤了,姚黄也能完成那二十步。
病了一年的王爷比哥哥轻,这三四步姚黄完成得还算轻松。
侧站在惊雾身边,姚黄吩咐阿吉:“把王爷的右腿抬到惊雾背上。”
阿吉到底没干过这个,更不懂如何协助一个人上马,在她短暂反应的瞬间,青霭飞快地绕过来,熟练地完成了这一步。
只要把惠王弄到马背上,剩下的就简单多了,姚黄、青霭一左一右地将惠王的脚套进马镫,惠王自会握住缰绳保持平衡,惊雾更是一匹灵性十足的神驹,知道如何照顾马背上的主人。
忙完了,姚黄看看高坐在马背上的惠王,对青霭、飞泉道:“以后就这么背王爷上马,不是很简单吗?”
青霭、飞泉都道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他们习惯抬轮椅了,也习惯王爷不提要求他们就按照习惯的方式去搬动王爷,王爷不叫他们背,他们哪敢擅自开口?
姚黄自去上了霓光,叫五人全部留在这边,她单独与惠王骑马进了花园。
花园有的路段宽,这时候夫妻俩就并肩而行,遇到窄的地段,便改成一前一后。
不过,并肩而行的时候,姚黄竟然有点不习惯在非吃饭的场合一歪头就能对上惠王殿下那张俊脸,且就算是同一张脸,随着马背上的王爷看起来与常人无异,那张脸也越发英俊脱俗,瞧着就是普通女子难以企及的尊贵人物。
姚黄再一次意识到,她真的捡了个大便宜,没有腿的事,惠王早给福成长公主当女婿了,离东宫只有半步之遥。
可是,哪个能捡便宜的人会不高兴呢?
她姚黄能摊上这么一个俊王爷,说明她生来就有这个好福气。
赵璲:“……笑什么?”
王妃隔一会儿就歪头盯着他偷瞧,赵璲很难注意不到。
姚黄故作神秘:“你猜?”
赵璲猜不到,只知道应该与他有关。
姚黄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脸问:“王爷觉得我长得如何?”
赵璲:“……人如其名。”
恰好前方就是一片牡丹花圃,而王府的花圃里自然少不了姚黄魏紫等名品。
初开的姚黄花瓣鹅黄,盛开时转为金黄,花盘丰满富贵雍容,在阳光下鲜亮夺目,素有“花王”之美誉。
姚黄心里美滋滋的,小声道:“不愧是王爷,夸人都比别人会夸。”
赵璲默默地看着前路。
姚黄:“那我长这样,王爷喜欢吗?”
赵璲简单地嗯了声。
姚黄又笑了:“王爷喜欢,但王爷喜怒不形于色,我不一样,我的夫君好看,我肯定忍不住要笑出来的。”
这话还是有些大胆,姚黄说完就红了脸,不想叫王爷瞧见,她催马去了前头。
赵璲便只能看着王妃的背影,看着她耳边晃动的红玉坠子,看着她白皙泛光的后颈,看着她随着马步微微扭晃的腰肢,看着她分在马腹两侧的腿。
赵璲停了马。
少了一道马蹄声,姚黄疑惑地回头。
赵璲:“过来。”
姚黄看不出他的喜怒,调转马头,离得越近,迎着对方专注不移的视线,姚黄就越紧张。
赵璲:“下马。”
越是这样命令的语气,姚黄越不敢违背,站到地面正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句说错的时候,头顶那人道:“上来。”
姚黄惊到了,更惊的是,惊雾竟然跪了下去!
随着惊雾跪稳,赵璲握住姚黄的手腕,直接将她拉到了马背上。
姚黄慌慌张张地分开.腿主动坐在王爷前面,免得拉拉扯扯两人都栽下去。
惊雾重新站了起来,慢慢地往前走。
赵璲把缰绳塞到姚黄手里,他搂着她的腰,在她头顶问:“为何说完就躲?”
姚黄红着脸不答。
赵璲:“怕我不喜你那般言状?”
姚黄先解释:“我也不是对谁都说的,王爷是我的夫君,我才敢说,而且说的也都是实话,刚刚我就是因为王爷长得俊才笑的。”
赵璲:“嗯,我也不会为此不喜。”
姚黄放下心来。
赵璲:“包括昨晚你的话,我也没有不喜。”
姚黄心头一烫,全身都冒起了火。
前面就是竹林了,此时竹院里空无一人。
赵璲看了两眼,最终还是带着她往前走了。
第15章惊雾驮着王爷王妃走在前面,霓光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姚黄掌心渐渐出了汗,因为惠王的双手一直都握在她腰间。
她知道王爷必须扶着什么保持平衡,可她不是木头,大白天的,这样的亲密着实叫人脸红,很怕叫下人们瞧见。
马蹄规律地踩踏在石板路上,她的腰随之小幅度地扭动,惠王大概怕她尴尬也没有握得太紧,双手一点点地顺着腰往下落。
右手边的菜圃成了救星,姚黄若无其事地问:“王爷以前吃过小白菜馅儿的包子吗?”
赵璲扫眼那几块儿光秃秃的菜畦,道:“不曾。”
宫里、王府送上桌的多是肉馅儿包,有素的也是素三鲜或是其他花样,纯白菜过于普通,除非主子们特别点这个,皇家的厨子们都看不上。
注意到王爷把手挪上来了,姚黄放松了几分:“等咱们地里的小白菜长出来了,我给王爷露一手,我跟我娘一样,都喜欢吃也喜欢做面食。”
赵璲:“好。”
又往前走了一段,赵璲让她下去了。
姚黄就知道,王爷也不想叫人瞧见夫妻俩同乘的样子。
溜到第二圈,再次经过湖畔,姚黄邀请道:“王爷,等会儿我想坐船游湖,你要来吗?”
她是彻头彻尾的旱鸭子,越旱就越喜欢水,每年景好的时候都要跟着家人赁船游河,只是她游别人也游,河面上的小船挤挤挨挨的,偶尔还会撞见七八岁的男童站在船头大喇喇地往河里撒尿,被人瞧见也不知羞!
现在好了,王府这一大片的湖水都是她跟王爷的,景美又清静,坐船还不用排队花钱。
赵璲看向湖面,想到的是自己上下船的不便。
稳坐轮椅尚且能保留几分体面,除此之外,每一次被别人搬上搬下都是在昭示他的无能,如非必要,赵璲不想让王妃或任何人见到那样的他。
“不了,你带上丫鬟们游吧,让曹公公安排两个会水的太监在岸边守着。”
姚黄面露遗憾,心里松了口气,王爷要来她肯定会好好地照顾他,但面对这么一个寡言少语的夫君,姚黄绞尽脑汁找话题其实蛮累的,既要小心别犯了皇家或王爷的忌讳,还不能让王爷觉得她在没话找话,普普通通的家常,又怕王爷嫌烦。
这么一算,姚黄忽然发现夜里的王爷反而最容易相处,哪怕没有话说,她去抱一抱也足以展现她对他的亲密之心,王爷若有兴致,她用身子配合就行,最多哭一哭叫一叫,脑袋里什么都不用想。
白天费神,晚上费身,非要选一个,姚黄更愿意是后者。
自己肚子里装了多少墨水自己最清楚,让姚黄跟左邻右舍的婶婶婆婆聊家里长短她能聊一天,让她跟阿吉讨论话本她能熬到半夜,让她陪王爷说雅话,姚黄真不行上午游湖,下午游园顺便敲定了几处要放秋千架的地方,因为花园够大景色依然新鲜,一天又这么晃眼般地过去了。
黄昏一到,惠王爷准时地来了明安堂,姚黄的心也从坐在他身边起就开始打鼓,白天想着晚上的容易,晚上真来了,她又怕了那一波波不给她喘气功夫的浪潮。
盯着面前的饭菜,姚黄暗暗给自己鼓劲儿,熬过今晚,接下来就能迎来四天日夜都不必跟王爷打交道的轻松日子了!
饭后,赵璲要等着郎中过来给他推拿,姚黄不知内情,也不好奇去打听,一切只按王爷的吩咐来。
姚黄是第一次嫁人,可她在长寿巷听了太多别家夫妻的事,基本都是爷们在外当官或做事赚钱养家,媳妇们洗衣做饭操持家务。有的爷们仗着自己赚钱,回到家后简直把媳妇当牛马使唤,饭菜口味稍有不合心意就破口大骂。
她的王爷虽然没当官了,但王爷一年光爵禄就能拿五千两白银,比一品宰相的俸禄都多,家大业大的,说了银子随便她花,脾气还好,也不需要她天天地在身边伺候,遇到这么一桩好婚事,姚黄真的别无所求,无关利害的小事上王爷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
在院子里走走消食,再去西里间沐浴。这间屋跟东边的内室一样宽敞,专门用来给主子们洗澡用的,北面对应东屋床的位置摆了一张窄榻,主子们浴前浴后可在榻上坐着更衣。
窄榻的左前方离门近一些的位置,摆了一张香柏木雕花大浴桶,姚黄单独在里面泡过几次了,双臂搭在桶边,双脚伸出去,稍稍用力,整个上半身连着腿都能随着水波浮起来。
窄榻的右前方挖了一个圆形的池子,从池底到池边一圈铺得都是青石砖,边缘磨得圆润如玉。
这池子比浴桶还大,会水的人在里面可以转着圈游一游。
池子与浴桶中间摆了一扇八幅的锦绣屏风,水雾蒙蒙,处处透着一股子雅。
姚黄暂且还没用过池子,想着过几日再享受一回,刚嫁进来就用的话,会显得她急于铺张享受。她在花园里逛也是一种享受,但那不需要下人们如何辛苦地伺候她,而水房的婆子们要想灌满这个池子,至少得提十几桶甚至更多的水来吧?
姚黄面朝屏风坐在桶里面,一边由着阿吉、百灵给她擦胳膊擦腿,一边幻想着后面的好日子。
阿吉见惯了王妃的身子,专心致志地做着事,百灵才是第二回,巾子移到王妃腋下时,她的脸已经红透了,眼神飘移不知该落在哪里。
被阿吉发现,阿吉笑她:“你怎么还羞起来了?自己又不是没有。”
百灵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
姚黄扫眼百灵,多少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每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都像她这么能长,而她完全随了母亲,阿吉打小跟她吃差不多的饭,却没能跟她一样。
姚黄也不知道到底哪样的更好,小时候她耍枪打拳轻轻松松,过了十三岁,她再想练武就得先裹上一圈软布,不然晃起来怪难受的,也是那时候开始,李廷望再见她的时候眼神都会往她身上扫一眼,被她察觉,李廷望就嘲笑她胖!
这次姚黄让阿吉少倒了一些花露,从浴桶里出来时,她的每根头发丝都带着一丝淡淡的桂香。
绞过的长发摸起来也泛着浓浓的潮气,姚黄叫人把椅子搬到院子里,就着舒爽的晚风吹头发。
刚洗完澡,姚黄身上穿得齐整,脚就没再穿袜子了,惬意地搭在另一把椅子上。
她的手肉乎乎的,脚背捏起来也很有肉,每次阿吉帮她洗脚,指头都能在她的脚背上按进去一个小窝,而阿吉的脚背戳起来仿佛只有一层皮。
以前姚黄最多用花汁染染手指甲,成亲前宫里派嬷嬷来好好替她打扮了一番,连十个脚趾头也涂了红红的蔻丹,洗过好几次脚了也不见丁点脱落。不过这样的一双脚瞧着圆润可爱,姚黄挺喜欢的,已经决定蔻丹要继续用下去了。
天一日比一日长,姚黄的头发还没全干,西边晚霞还未转青,伴随着木轮的滚动声,青霭推着轮椅的身影出现在了西边的游廊上。
姚黄提前做好了准备,在听到动静的时候提前放下脚收进裙摆,然后就没再慌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姚黄要主动去习惯青霭、飞泉或其他小公公的近身,躲来躲去的纯粹是自找麻烦。
“王爷来啦。”姚黄没起身,坐在椅子上朝惠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好让王爷知道她很盼着他来,“我在晾头发,还没干透呢。”
这样没什么意义的寒暄招呼赵璲通常都不会应,而傍晚的院子很适合纳凉,赵璲示意青霭将轮椅推到王妃的椅子旁边,就让青霭退下了。丫鬟们这边,自知王爷不喜人多的画眉四人同样离去,只留下了该今晚守夜的阿吉,自去躲在堂屋里头。
姚黄没料到惠王爷要陪她一起等头发干,见王爷看向她摆在一旁的绣鞋,姚黄悄悄缩了缩裙摆下的脚,解释道:“这么坐着不舒服,腿搭在椅子上又怕弄脏椅子,便把鞋脱了,顺便让脚也透透气。”
赵璲看看她的太师椅,问:“有纳凉专用的躺椅,怎么没用?”
姚黄:“我才嫁过来,躺椅在库房放着呢,我叫她们明天去搬过来,今天懒得折腾了。”
赵璲点头,靠到他的椅背上,抬眸看天。
姚黄趁此机会,悄悄探出一只脚去够旁边的绣鞋。
两只都穿好了,见王爷并未注意,姚黄的心踏实了,不时摸摸头发,全干了后问:“王爷继续在外面待一会儿,还是进去歇息了?”
赵璲:“进去吧。”
姚黄自来推他,几道门都没有门槛,一路平平稳稳地进了内室,学青霭那样将轮椅靠在床边。
赵璲撑坐到床边,侧身,先把左腿搬到床上,再是右腿,他手臂力量足,这个动作也是做惯了的,看起来轻松简单,毫不吃力。
姚黄:“我去熄灯?”
赵璲:“不急,我想看看书,你叫阿吉去前院拿,青霭知道我要的是哪本。”
姚黄便出去吩咐阿吉。
再进来,发现王爷背靠床头,被子盖到腰处,轮椅空着。
姚黄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碗温水。
很快,阿吉拿了书回来,姚黄递给王爷,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上床躺着,还是坐在下面等着熄灯。
赵璲拍拍身边:“上来吧。”
姚黄只好脱了鞋爬到床上。
钻进被窝,姚黄保持距离,瞅瞅王爷认真看书的侧脸,没敢乱开口打扰人家。
翻了一页后,赵璲似乎察觉了王妃的注视,看眼姚黄,他放下书,同时道:“转过去。”
姚黄照做,听见他将书放到一旁,听见他挪腿褪裤子的声响。
姚黄的心提了起来,王府富贵,光内室各处就点了好几盏灯,屋子里不说亮如白昼,至少也堪比外面的黄昏光景,比新婚夜的喜烛亮?*?
堂多了。
她背对王爷半撑起来,一边掀被子一边道:“我去熄灯吧。”
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不用。”
姚黄侧躺着,急得想哭:“太亮了,我睡不着。”
赵璲看着她绯红的脸微微颤动的睫毛,左手撑床,右手将她掰正,慢条斯理地帮她解开中衣。
但凡他的腿没事,就算他是王爷,姚黄也不会这么干躺着,怎么也得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