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权利去决定疯子的责任，作为朋友，他将其唤醒，已经做到了最好，至于接下来的道路该如何走，不需要王林去提点。

    王林，也有他要走的道路，他要回到洞府界，回到朱雀星，回到那他长大的地方。

    “或许下一次与疯子的相见，要在三百年后……”王林在天地间向着远处走去，他尽管拥有了如今仙罡最强的修为，但有些事情，他依旧迷茫，比如太古神境，比如天运子，比如婉儿的复活。

    走在这茫茫天幕下，王林目中也有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要想寻找的那些故人，他们的内心，是否真的希望苏醒记忆，是否真的希望随着他回到洞府界。

    “或许，忘记了过去，在这仙罡大陆上轮回重新开始，才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吧……”王林喃喃，他的眼前浮现出周茹的样子，周茹的选择，便是如此。

    “我不能以我的意志，来代替他们的选择。”王林轻叹，他身子停顿下来，看着远处，那里，是司徒南所在的地方。

    武轩国，是一个凡间的国度，位于中州偏北，天蜡洲境内，整个天蜡洲中有四个凡间的国度，彼此常年有摩擦发生，虽说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在边疆地区，却是时常有小范围的交战。

    只不过这四大帝国，对此多有控制，使得这摩擦交战的规模，始终没有扩大太多。

    在那武轩国与周临国的交接，驻扎了大量的军兵，那军营连绵不绝，看起来密密麻麻，充满了一股凡间的萧杀之意。

    在靠近国土的方向，军营大门之外，此刻有数千穿着铠甲的军士，一个个昂首挺胸，成竖列站好，还有几个明显是大将与文官之人，也站在那里，抬头望着远处，似在等着什么。

    没过多久，马蹄之声从前方官道上呼啸而来，临近之后，却见一批黑色的骏马如旋风来临，穿过这数千军士，在那几个大将前方数十丈外，战马嘶鸣，前蹄蓦然抬起，生生的停顿下后，从那马上立刻跃下一人。

    此人同样穿着铠甲，落地后，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

    “报！”

    “南王巡团，此刻已在百里外！”那军士声音洪亮，说完后，低头不语，等待命令。

    “继续探查！且前军出列，于百里外迎护南王巡团！”那几个大将与文官之中，有一个老者，这老者神色不怒自威，他所在的位置，显然是众人的中心，此刻目光一闪，立刻开口。

    其话语说完，立刻在他身旁一个中年男子，上前抱拳一拜，转身离去，在他之后，有一万多军士从军营内冲出，骑着战马，呼啸而去，掀起大量尘土。

    “大帅，这南王来意……恐怕不善。”在那老将身旁，一个文官神色露出忧虑，缓缓说道。

    “传闻这南王极会享受，颇为奢华，所过之处，几乎人人皆恐。”

    “我还听说，这南王妻妾成群，私造宫殿，甚至比当今圣上还要……”那说话之人犹豫了一下，终没有把后话说出。

    那老将始终沉默，对于身边之人的话语，似没有听到，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但双目内，却是有寒光一闪而过，在那寒光快速的闪烁中，一股萧杀弥漫，使得这老将看起来，充满了一股霸气。

    他身为这边疆大帅，手握近五十万大军，且不是皇室身份，自然会遭人嫉意，若非是武轩国离不开他这个百战常胜的老将，怕是如今早就被卸甲归田了。

    “传闻这南王，极为嚣张，且颇为在意身份的样子，若是迎接规模不大，则会不喜……大帅，要不要再派一些人过去……”

    “大帅，卑职也觉得应该再多派一些人去迎接，这南王既然喜欢排场，那么我们就让十万大军迎接，摆下百里长街，让他见识一下我军雄威！”

    “大帅，不要犹豫了，这南王是个卑鄙小人，总喜欢针对大帅，对于这样的人，我们……”

    那老将眉头一皱，右手抬起中，立刻四周蓦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可见他的威望，在这军营内，无人可以替代。

    “我的军士，都是这几十年来血战中的英雄，让他们去迎接这南王，我不同意！前营千人，老夫亲在此地，便足够了！”那老将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丝毫反对。

    他话语出口，身边所有人全部神色一肃，抱拳称是。

    “南王……”那老将望着远处，内心冷哼，他厌恶南王这个词语，在他思绪中，这即将来到之人，不配用南王这个称呼。

    百里外，一辆足有十丈大小的奢华马车，带着长长的马车队伍，正顺着官道而行，足足拉开了近一里的长度，在这些马车四周，有一个个穿着寻常衣衫的武者，傲然随行。

    阵阵曲乐之声，从那十丈大小的马车内隐隐传出，更夹杂着一些女子的娇笑，似其内颇为热闹的样子。

    “好，跳的好，本王有赏！”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大笑中传出，甚至在那马车中，在其笑声内，还有一些淫糜的呻吟喘息。

    对于这些声音，四周随行的那些侍卫武者，已然早就习惯，丝毫没有在意。

    又走出了几里地后，那庞大的马车旁，本坐在那里的一个穿着青衫的小厮，突然睁开双眼，传出了一声尖锐的声音。

    “南王有令，暂听行军！”

    随着其话语，这长龙一般的车队，渐渐停了下来，却见从那前方庞大的马车内，走下了一个个娇媚的女子，这些女子无一不是国色一般，可却均都是衣衫不整，显然是刚刚穿上的样子，一个个神色带着疲惫，下车后向着后方的马车而去。

    这些女子数量极多，大致竟有几十人的样子，很难想象这些人全部都在那十丈马车内。

    随着她们的离去，又从后方的马车内走出了几十个娇媚的女子，如替换一般，取代了那些离开之人，重新上了马车，不久，随着这一辆辆马车继续前行，那曲乐与淫糜的娇喘声音，还有那男子的笑声，再次传了出来。

    在这长龙马车的前行中，没过多久，前方马蹄呼啸，出现了那迎接的前营一千多军士，似能看到只有这些人来迎接，那十丈马车内传出了一声冷哼。

    但却没有停顿，而是在这千人迎护下，继续向前而去。

    一个时辰后，渐渐的，这队奢华的马车，在那淫声喘息若隐若现中，出现在了军营外，众人的目中。

    随着临近，那淫糜的声音越加清晰，让此地所有军兵全部听闻，更是让那老将皱起了眉头，眼中露出不喜。

    他哼了一声，大步上前，身后诸多文官降临跟随，带着一股杀伐之势，蓦然临近，他的到来，让那停下的马车外所有侍卫武者，一个个神色立刻紧张起来，他们能感受到，那来自老将身上的煞气，这股煞气，竟让他们感觉恐惧，身体一颤。

    “止步，南王……”那些侍卫尽管恐惧，但却快速的上前，那站在马车上的青衣小厮，此刻站起，传出了尖锐的声音。

    “你是何人！”那小厮的话语还没等说完，立刻从那老将的身旁，有一个中年降临目中凶光一闪，低喝开口。

    在其开口的刹那，此地所有军兵，目光齐齐凝聚在那小厮身上，无形的煞气笼罩，让那小厮面色一下子苍白，竟不敢说话。

    “司南！你要干什么！！”在那老将临近之时，一声低吼从那马车内蓦然传出，随着其话语开口，那些淫糜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将司南，来迎接南王。”那老者神色不怒自威，站在那马车十丈外，缓缓开口。

    那马车内沉默了片刻后，盖帘被一把掀起，走出了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眼眶隐隐有些发黑，一副酒色掏空的样子，他站在那马车上，盯着那老将，目中有阴沉一闪而过后，忽然露出了微笑。

    “不愧是我武轩司南大帅，有大帅在边疆，足以保我武轩安生，本王奉旨，来此犒赏边疆军士！”

    “哦？那就进军营吧，请！”那老将望着南王，神色冷漠，可他的目光，却是给了这南王极大的压力，尤其是此刻这里所有人都存在了煞气与冰冷，不由得让他额头泌出汗水。

    “不了……本王在外就可，就不用进去了。”那南王脸上挤出笑容，连忙说道。

    此地的所有人，他们并不知道，这里的一幕，被在天空上的王林，从头到晚，全部看的清清楚楚，王林站在天幕上，他的目光始终凝聚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这老将司南！

    “没有当成王爷，反倒成为了大帅……不知他的前世记忆开启后，他会怎么想……”王林脸上露出微笑，那笑容很开心。

    第2070章

    你是司徒南！

    深夜，军营中昏暗的火把闪烁，更有一队队军兵巡逻，使得整个军营看起来似固若金汤一般的同时，更存在了一种秩序的感觉。

    那军营外，此刻也没有了声歌，反倒是一片平静。

    诸多的营帐已经熄灭了灯火，唯独还有那么几个，在灯火的营造下，可以看到一个个身影。尤其是正中间的帅营内，更是灯火明亮，在那四周，有诸多的军士守卫。

    帅帐中，那司南老将站在一副地图旁，皱着眉头，凝神看去，此帐内只有他一人，四周很是安静，只有那烛火燃烧的声音时而传来。

    “南王……哼，这等之人，也配称之为南王！”那老将看着地图，冷笑起来。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对于南王这个称呼，有着一种奇异的感觉。

    似这天下所有人都不配称为南王！

    “哦？那么到底谁，才配称之为南王？”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这老将身后悠悠而起。

    那老将身子一顿，但瞬间就恢复如常，转身看向身后，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一头白发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含笑看着自己。

    “在老夫没有成王前，南王这个称号，没有人配去拥有。”这老将神色中不带丝毫慌乱，反而很是平静的坐在了那里。

    “坐。”这老将一指前方。

    王林望着对方，目中露出赞叹之意，在没有记忆开启中，面对一个突然出现在帅帐的陌生人，对方还能如此镇定，这一点，极为难得。

    尤其是这镇定，并非作出，而是真正的平静。

    王林微笑，坐在了那老将的对面。

    “有酒么？”王林笑道。

    “军中岂能无酒！”那老将哈哈一笑，当着王林的面，向着帐外传出了低喝。

    “来人，取酒来！”

    帐外传来恭敬之声，片刻后，便有几个军汉走入帐内，在看到王林后，这些军兵神色一愣，尤其是那几个在外的侍卫，更是神色蓦然大变。

    他们没有看到有人进入这里！

    “放下酒，出去！”那老将神色如常，挥手说道。

    那些侍卫沉默中，在老将与王林身旁放下了几坛酒后，一个个退下。

    “司南将军好深的定力。”王林拿起一坛酒，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

    “阁下能无声无息的来到此地，这些军兵即便是出手，也无法阻拦你的意图，留在这里何用。”那老将开口中，也拿起了一坛酒，拍去封泥，大口喝下不少。

    王林脸上笑容更浓，他是真的开心，甚至可以说，来到仙罡大陆上，他很少有如此开心的时候，这与获得了李慕婉的残魂不同，与在玄罗身边不同，而是一种至交故人的相见，那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很放松，很高兴。

    帐外人影急急闪烁，阵阵脚步上传来，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这帐篷外已然密密麻麻包围了额无数军兵，所有的大将全部到来，在那帐外如临大敌，但却不敢随意进入，只能严密的围绕。

    他们一个个神色紧张，但那萧杀却是不少半点，反而凝聚如滔天一样，竟让此地军营的无数火把，似为之压抑，无形黯淡。

    时间流逝，转眼已是将要黎明，这些军士在外，已然快要整整一夜，若非是帐中时而传来大笑之声，他们怕是已然焦急的要冲入进去。

    只是那笑声的传来，却是更让他们疑惑了。

    “有意思，王先生竟去了这么多的地方，那山海老夫听说过，可惜太过遥远，我等凡人，无法走去。”那老将轻叹，放下一个空坛，再拿起一个，喝下一口。

    “如果你想，你可以的。”王林喝着那辛辣的酒，看着故人，笑道。

    “哦？王先生应该是修士吧。”那老将目光一闪。

    王林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而是继续喝着酒。

    时间再次流逝，当黎明破晓之后，当那天边尽头出现了一道白线，初阳渐起，黑暗消散的之时，王林与这老将，已然喝了一夜的酒，这一夜中，王林说了很多，他说起了自己在仙罡大陆上的所有经历，说起了天牛洲，魔蝎洲，还有那祖城的一幕幕，甚至连在古族的一切，都一一说了出来。

    他说道自己找到了李慕婉的残魂时，眼泪流出，说道自己杀了道古皇尊，以一命还师尊之恩时，他神色黯淡。

    他说了很多，直至说道他离开了古族，回到了仙族的大地上。

    那老将怔怔的听着，他无法想象，这个人到底具备了什么样的身份，若他所说的一切是真，则此人在仙罡大陆上，必定是惊人之辈！

    但这样的人，为何在这深夜，来到自己的帐中，与自己饮酒，与自己说出这些……那老将的脑海中，眼前之人慢慢似有了熟悉，仿若这股熟悉一直隐藏在他的记忆深处，此刻，显露了出来。

    当他看到对方的眼泪与那哀伤，他不知为何，竟也同样感受，似对方与那李慕婉之间的故事，他曾亲眼看到。

    “我找不到李倩梅……司徒，我找了很久很久，可最终还是找不到她……”王林喃喃，苦涩中喝着酒，有些话，有些事情，他不能和别人说，但却可以与司徒去谈。

    “司徒……是谁……”那老将神色有了复杂，这个姓氏，他在对方的口中，听到了很多次。

    王林放下空的酒坛，再拿起了一坛，这一夜，他们已经叫人送上了数次的酒水。

    “我有一个挚友，他叫做司徒……”王林喃喃，看了那老将一眼。

    “能成为你的挚友，我想这个叫做司徒之人，也是一个修士了。”那老将目露茫然，看着王林，缓缓说道。

    “他是一个修士，一个……想要当王爷的修士，有关他的故事，你若想听，就要从一个叫做朱雀星的地方，一个三级修真国，赵国说起了……”王林脸上露出追忆，轻声说道。

    王林的声音，在这帐内回旋，那老将默默地听着，目中的茫然，更多了。

    时间流逝，当清晨来临，当天地一片光明之时，这帐篷内，王林的声音，还在喃喃。

    “李倩梅，司徒南，清水……他们全部都转世在了仙罡大陆上……我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印记，这是找到他们的唯一方式。”王林喝了一口酒，看着那老将，微笑。

    那老将沉默，他的身躯颤抖，许久，他猛的睁开双眼。

    “我是司徒南？”他怔怔的看着王林，声音迟疑不定。

    王林望着老将，慢慢的点了点头。

    “你是司徒南，我是王林……”

    “王林……”老将喃喃，许久之后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流出，他本不会去相信这个事情，但那来自灵魂的感觉，那种眼前之人的熟悉，还有对其所说的洞府界的一幕幕，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且他不认为，一个仙人修士，会来欺骗自己这一个凡人！

    “这么说，我在这仙罡大陆上，已经轮回了多次，如今的这一次轮回，我是司南，是武轩国的大帅……”笑声中，这老将泪水更多，他相信这一切，但正因为相信，故而感觉难以接受。

    “这帐外的五十万军士，他们有的人从祖父那一辈就开始跟随我，直至他们的祖父战死后，他们的父亲继续成为我的兵，甚至还有不少，在他们的父亲战死后，他们依旧跟随着我。

    如今，你却告诉我，我是司徒南，一个想要成为王爷的司徒南，我不是这武轩国的司南大帅，那么他们怎么办！”在那老将的声音下，帐帘被蓦然打开，那些军兵刚要冲入进来，却被那老将一声低喝，全部驱赶了出去。

    “轮回……轮回……一次轮回，有多少羁绊，我数次轮回……”那老将瘫坐在座椅上，复杂的看着王林，慢慢的苦笑起来。

    “对不起……这是我当年自己的选择，我选择了转世仙罡大陆，与你无关。”

    王林沉默，不断地喝着酒，一口一口。

    “帮我，开启前世记忆！”那老将不断地喝酒，直至喝下了整整三坛后，双眼有了血丝，人也有了醉意，他望着王林，坚定的说道。

    当深夜再次来临时，王林离开了这帅帐军营，他神色带着复杂，在半空中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下方的帅帐，在他看去时，帐帘被掀起，那老将走出，抬头看着他。

    “王林，等老子这一世轮回再无遗憾，成为了南王后，我去找你！”那老将大声开口，声音充满了一股霸气与豪放。

    王林脸上露出微笑，那笑声越来越多，最终同样大笑起来。

    “司徒，等你的王爷做够了，我等你到来，你我再醉！”王林转身，化作一到长虹，消失天地之间。

    “小子们，整兵，先给老子把外面那个什么鸟南王带来，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奶奶的，他也敢称南王！！

    老子想明白了，老子要做南王！”那老将似年轻了不少，狂笑大喝起来。

    第2071章

    雨中青虹

    “轮回……到底什么是轮回……我之前已经了解了，这轮回是天，但实际上，这轮回除了是天之外，还有更多的含义。”王林走在天幕上，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周茹与司徒南，还有那疯子的身影。

    “疯子的经历，或许不是轮回，但周茹的选择，司徒的选择，却是轮回……他们没有选择离去，而是选择融入这里，因为他们有太多的羁绊，太多的牵挂，不舍。

    周茹不舍这一世的父母与亲情，司徒不舍那些跟随他一辈子的军兵。如司徒所说，每一次的轮回，都是一世，都存在了诸多的牵挂，怎能说断就断。

    这，就是轮回的力量……可以让人在其内，无法自拔，亦或者是，不愿自拔。”王林目中有了茫然，那茫然中，他似隐隐有了一些更多的明悟。

    “轮回，是天，也是一面镜子。这镜子里的自己，就是轮回。”

    王林目中的茫然，渐渐散去，露出了清明，他对于轮回的理解，在周茹那里，在司徒这里，渐渐向着圆满接近。

    “不知其他人的选择，又是怎样……”王林看着远处，轻叹一声，走去了。

    仙族大地，北州的范围，一处山峦内，存在了茂密的树林，此地看起来极为凶险，下方一条官道蜿蜒，如一线天般。

    在那里，有一座洞府，四周荒无人烟，唯有鸟兽存在，只不过于多年前这里出现了这洞府后，就再没有野兽敢来此地。

    洞府内极为奢华，无数夜明珠映照下，使得那洞府很是明亮，但这明亮却是因此地的安静，透出了冷意。

    此刻，在那洞府的主室内，盘膝坐着一个修士。

    这修士看起来年纪不大，形似侏儒，但却有一个硕大的头颅，与其大头比较，他的身子显得极为瘦小，似很不协调的样子。

    这大头修士，神色阴沉，吐纳中，使得这洞府充满了森然。

    “大头……”在这修士打坐中，忽然有一个声音蓦然而起，在这阴冷的洞府中，回旋开来。

    这修士心神一震，猛的睁开双眼，在其睁开眼的刹那，他没有丝毫迟疑，张开吐出了一道绿光，那绿光发出尖锐的嘶吼，直奔前方那出现在这洞府中的一个白色身影。

    王林神色古怪，那绿光是一条狰狞蜈蚣，尚未临近，便有腥风扑面，王林右手抬起，在那蜈蚣上一点，这蜈蚣顿时身子一顿，漂浮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大头修士此刻神色露出震惊，他这条蜈蚣放在元神内炼化，即便是修为高出他一些，也会被这蜈蚣缠住，给他足够的时间或逃，或再次出手。

    可如今，却是被眼前之人如此轻松地凝固在半空，甚至连对方施展的什么神通他都看不出来。

    “马涛，你非要赶尽杀绝不成！”大头修士一生凄厉的嘶吼，全身轰的一声，有大量雾气扩散，他一晃之下，就要逃遁。

    “马涛？”王林一怔，右手在那雾气内一点，顿时一道晶光穿透雾气，在那大头修士逃遁时，蓦然印在了他的眉心。

    大头全身一震，目中露出迷茫，种种记忆在脑海似不断地浮现，与此同时，王林右手虚空一抓，立刻这四周山脉的天地之力轰轰卷动而来，凝聚在王林的右手内，化作了一把小剑。

    此剑，为天地之力凝聚，为王林信术所化，可谓至宝！

    一甩之下，这小剑直奔雾气内，刺在了一旁的墙壁上，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雾气内正在苏醒记忆的大头，王林目中露出柔和，大袖一甩，天地之力凝聚而来，化作了大量的丹药落入一个葫芦内，放在一旁后，王林转身离去。

    许久，那雾气散开，大头一脸复杂与茫然的走出，他坐在那里，看着空空的洞府发呆，直至过了半响，他才抬起头，轻声喃喃。

    “主人……”他看到了那把让他心惊的剑，看到了一旁的充满了浓郁天地之力的丹药葫芦，眼中留下了泪水。

    同样是这北州内，不同的洲中，一行数十道长虹在天空呼啸而去，一道晶光从远处一闪而来，在这诸多修士的错愣中，那晶光消失在了他们之间。

    没有人察觉到，这晶光在散去时，在那刺目的光芒闪烁中，落入到了这群修士内，一个穿着红袍的童子眉心。

    这童子全身一震，脑海内封尘的记忆，慢慢的苏醒过来。

    这群修士惊疑不定少顷，彼此略作商议后，再次急速前行，那人群内的红衣童子，目中露出迷茫，在数个时辰后，当这群修士在一座山峰上休息吐纳的时候，他目中的迷茫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复杂与恍惚。

    “我是……红衫子……”那红衣童子望着天空，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他深吸口气，看着眼前这片大地，内心充满了激动。

    东州，王林当年曾一略而过的南尼洲内，有一个规模很小的宗门，此宗修士不多，只有数千人的样子，所在的山门之处，也不是很好，灵气并非很浓。

    尤其是随着仙族几位大天尊与仙皇发布的圣旨，告知整个仙族宗门进行全力备战后，暗流转动，使得这样的小宗门，无法在平静下来，必须要依附一些大的宗门，才可继续存在。

    战争要开始了，这样的小宗门，很难于那未来的仙古大战中，继续传承下去。

    申豹，作为此宗的宗主，修为更是达不俗，如今内心颇为焦虑，他不知未来的路在何方，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宗，在数百年后的大战下，还能不能存在。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成为了一宗宗主，他不想放弃，只是摆在面前的道路，似只有一条，那就是依附。

    但依附的对象与选择，会有不同的后果，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同样严重。且宗门内的那些长老，更是与他持着不同的意见，对于依附的选择，似有了分裂的迹象。

    在这申豹忧虑之时，这一天，一个身穿白衣，一头白发的青年，从山下走来，一步步走上了此宗，他是王林。

    王林找到了申豹，在数个时辰后，王林离去。

    当他离开时，申豹站在大殿外，看着天空，目中有了迷茫，许久，那迷茫慢慢消失，化作了坚定。

    一个个洞府界的故人，在这段时间内，王林几乎看到了全部，有的人，他选择了解开前世的记忆，有的人，王林把这选择的权利给了对方。

    但无论最终如何，王林都会留下一些让他们保命之物，了却了那一段洞府同源，亦或者说，这些人，都是属于那一个名为七道的宗门之人。

    日月宗，天方洲内最强的宗门，此宗门人数十万之多，为整个天方洲内，第一宗，更是身为东州九宗十三门之一。

    日月宗内，千年来，天骄之辈出现了很多，但却没有一个，可以比的过一个叫做青虹的女子，这女子的天资，堪称万年难寻！

    她数百年前成为了日月宗的弟子，短短的数百近千年时间，竟成为了第三步大能，且达到了空涅的巅峰，似只差一线，就可以成为空灵之修。

    这里面自然与日月宗全力栽培有很大的关系，但同样也说明了，这叫做青虹的女子，在日月宗眼里的珍贵。

    尤其是日月宗的几乎常年闭关，具备了金尊修为的大长老，据说她已经拥有了天尊的实力，但却没有去闯天尊涅之地。

    此人，亲自收了这女子为徒，每隔几年都会出关一次，提点此女修为上的事情，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将此女带入自己闭关之地，一同闭关修行。

    这女子，在日月宗，被称之为圣女一般，被无数宗门之人仰望的同时，更是因她的绝美容颜，成为了宗门弟子的爱慕对象。

    不过，这女子太过优秀，惊鸿一般，且其性格很是冷漠，数百近千年来，从未有选择的道侣的举动，可她越是如此，就越是被日月宗的弟子们仰慕。

    尤其是那些长老的子嗣与自觉有资格的徒弟，对这女子的追求，从未间断。

    这一日，这叫做青虹的女子，从闭关中走出，外面乌云弥漫，有雷声轰轰，似随时可以落下雨水，那雷声让她有些无法静心，似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的样子。

    她站在属于她自己的洞府外，望着天地间的乌云，望着那山下雨中的姹紫千红，目中露出迷茫。

    一只美丽的蝴蝶从那远处飞来，迎着狂风，在这女子的面前飞舞环绕，吸引了这女子的目光。

    她喜欢红色，喜欢蝴蝶，宗门内的所有人，都只知道她第一个喜好，但这第二个喜好，却是无人知晓。

    望着那飞舞的蝴蝶，这美丽的女子，目中的迷茫，更深了，与其他转世之人一样，在她的梦中，也时常有朦胧存在。

    她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一片天地，这种感觉，让她的冷漠，与众不同。

    雷霆轰隆，雨水哗哗而落，洒向大地，与山风交融，形成了如盖帘一般的雨幕。

    她穿着一身红色衣裙，远远一看，如同红蝶，与身前的那只蝴蝶，在那山风中，在那雨水中，似要无人问津的随风而去。

    “红蝶……”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这女子的身后，传来。

    第2072章

    心亡，则忘

    雨幕内，雨声中，这柔和的声音如轻轻的呢喃，在这四周散开，随着那雨水的哗哗之音，似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缕来自前尘的梦音。

    青虹身边的蝴蝶，落在她的手心里，被她轻轻的握住，为其遮挡风雨，似她就是那一只蝴蝶，可却不知这世间，会有谁能为她遮挡那同样的风雨。

    她转过身，看到了一把油纸伞下，穿着白衣的一个陌生人。

    “红蝶……这个名字很美。”青虹看着那白发的青年，微微一笑，笑容绽放中，使得她看起来如孤傲的玫瑰，径自的盛开。

    “如果你喜欢，你可以成为红蝶。”王林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女子，往昔在洞府界的朱雀星上那一幕幕往事，在他的目中浮现。

    这女子轻微一笑，没有开口，她望着王林，二人的目光在这风雨中凝聚在一起，久久不散。

    “我见过你，在梦里，在我成为第三步之时，我见过你。”青虹看着王林，轻声开口。

    “你相信轮回么。”王林的目光从这女子身上移开，望着天边的雨幕。

    “你信么？”那女子反问。

    “我……”王林声音一顿，许久，他点了点头。

    “我相信。”

    “如果连白发跃天尊都相信，那么我也信。”这女子转身，同样看着雨幕，轻声说道。

    “我始终觉得，我在等一个人给我答案……当我成为第三步时，我知道，我等的那个人，是你。

    轮回么，我一直在想，我是否有前世，不然的话，我为什么喜欢红色，喜欢蝴蝶。我也一直在想，喜欢一样事物，不可能是凭空就喜欢的，它总有原因，若不是今世的因，那则便是前尘。

    我前尘，叫做红蝶，是么。”那女子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可是在我的梦里，似在我的前世中，还有一世……那一世里，我也看到了你。”

    王林一怔。

    “那一世里，我记得你问了我一个问题，一个直至如今，我才得到了答案的问题，你想听么。”青虹望着天边，轻声说道。

    “我问了你什么问题？”王林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你愿意，保留今生的记忆，还是恢复前世的记忆。”青虹转过身，看着王林，她美丽的双眸内，有一缕王林看不透的光。

    “前世今生，可以共存，但当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后，今生会多出很多的牵挂，若不恢复，便不知道，若知道了，就成了忘记不掉，这是我的理解。”青虹声音有些惆怅，低声喃喃。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王林目中有迷茫，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问道。

    “遗忘前尘，只存今生，若执着下去，一次次的轮回，是一种痛，也是一种迷茫。”青虹目露复杂，喃喃低语。

    “我明白了。”王林轻叹，他知道，红蝶想起了一些事情，只是对于她所说得前世中的前世，却是让王林心神震动了一下，他想到了在朱雀星梦道中，在那同样是雨幕下的亭榭内，自己看到了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女婴，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雨幕中有一只红色的蝴蝶，在那树叶下避雨，在那女子让自己为这女婴起一个名字时，他说出了红蝶这两个字。

    王林沉默中，转身向着远处走去，他知道了红蝶的选择。

    “那一世的记忆，我已经遗忘了很多，只记得你与这个问题，还有……另一个人……他和你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我还记得。”青虹闭上了眼，声音柔和。

    “什么话？”王林没有停顿，走进了雨幕内。

    “心亡，则忘……”

    雨幕内的王林，身躯蓦然一震，他猛的转身，目中露出震撼，这震撼来自其灵魂，让他在那雨水里沉默，手中拿着的油纸伞，也无意识的松开，向着下方落去，被雨水淋湿。

    “墨智。”王林的眼前，浮现出在那朱雀星，自己还是低阶修士的时候，同样也是在一个雨夜，在那庙宇内，一个光头的大汉，双目带着迷茫，看着自己，说出的那句话。

    “这雨，生于天，死于地，中间的过程，就是人生……”

    “心亡，则忘……”

    那一句句话语回旋在王林脑海，那光头大汉的目光，清晰的浮现，那目光内，有一种王林当时看不透，但如今回想起来，却是有了清晰的痛与悯。

    王林走了，带着迷茫，带着他不愿去想的答案，离开了这里。

    青虹望着远处王林消失的方向，站在那里许久，许久，直至天地中的雨散去后，她松开了手，在她的手心内，那只蝴蝶煽动着翅膀，环绕她飞舞了几圈，向着远处，飞去了。

    “你什么时候会遗忘……或许，你永远也不会去这么选择。”青虹低下头，带着没落与孤独，转身走入了洞府内。

    王林在那天地间，一路沉默。

    “轮回，当我去开启别人轮回后前尘记忆的时候，我没有去想到，我，是不是也在一次轮回之中……如果我真的在这轮回中，那么谁来为我开启前世的记忆。”王林想着想着，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他的双眼有泪水流下。

    “轮回，这就是轮回！！但即便我真的身在这轮回之内，那么我也绝不会选择遗忘，绝不会，永远不会！！！”王林在那大笑中，他忽然对于在始古皇城祖庙内，在经历古道三分神时，曾看到的那个向天咆哮凄吼的身影。

    那身影的话语，在他的耳边似再次回旋。

    “天地！！”

    “天地之巅，又有何用！！！”

    “众生皆拜，又有何用！！！”

    “无量劫经，又有何用！！！”

    “既这天地如此，何不毁灭！！！”

    “既这众生如此，何不消散！！！”

    “既这劫经如此，何不断传！！！”

    “既如此，我要以我的方式，让青天闭眼，让大地沉睡，让黄泉倒流，让轮回停止，让苍穹从此……无念！！！”

    王林喃喃，说着那在耳边回旋的声音，那声音渐渐越来越大，最终惊天动地，让那天幕滚滚，让那大地轰轰，让这整个仙罡大陆，似掀起了一场风暴。

    仙族大陆，东州，林化洲内的西南方向，有一座凡间的城池，那城池很大，远远一看如巨兽趴伏，给人一种雄伟的感觉。

    城池内，在偏僻的角落，有一家铁匠铺，生意还算不错，让这一家人可以生活的很好，这主要是那铁匠铺的男主人，对于每一样铁器都极为认真的对待，很是负责，用了多年的时间，在这里有了很好的口碑。

    那男主人是个大汉，看起来约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体颇为健壮，此刻正在铺子里，赤着上身，不断地打铁，从这铺子内，有铛铛之声不断地传出。

    铺子的后院，是这一家人居住的地方，这大汉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此刻那小女孩正在铺子内，也不嫌热，望着自己的父亲，不时跑去拿来毛巾，给父亲擦汗。

    每当这个时候，那大汉都会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

    他很满足自己现在的生活，尽管简单，可是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有一个爱着自己的妻子，这对他来说，很知足，他想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维护这个家庭，去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一些，去让女儿的未来，更好。

    为了这个目标，他对于这个铁匠铺兢兢业业，很努力，很认真的去做每一件事情。

    他的生活简单，可是这简单中，却透着一股让他很珍惜的温暖。他出生在这个城池里，身边还有不少一起长大的玩伴，如今都已经成家，但他们还是会时常在一起喝酒，一起大笑，一起回想少年时的一幕幕趣事。

    在夜幕中，他时而也会在睡着时，出现一个梦，那梦里，他叱咤风云一般，似是仙帝，带着跟随他之人，与敌厮杀。

    那梦中有离别，有热血，有悲哀，梦中，他也有一个女儿，似叫做霜……与他现在的女儿，一样的名字。

    只是，这梦，毕竟是不真实的，每当他从梦中醒来，都会露出迷茫，看着窗外的夜空，发起呆了，他的内心，似也有对那梦中一切事情的渴望，只是每当这个时候，他会低头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看着那在妻子怀里，八岁后仍然不敢一个人睡的女儿，他都会在微笑中，忘记了那梦里的一切。

    如果让他选择，他会选择自己的家人，而不是那梦的人生。

    他不知道，在他望着家人时，于那夜空中，也有一个人在望着他。

    王林看着那下方城池内，这铁匠的一家，他能感受到青霖的幸福与满足，这当年的洞府界仙帝，如今成为了凡人，可是他却得到了开心，得到了温暖。

    王林很羡慕，他看着青霖，许久，转身离去了。

    “与红蝶一样，他的选择，也是遗忘……遗忘了过去，遗忘了前世，全部身心沉浸在今生中，在那轮回内，一次次的遗忘，一次次的珍惜。

    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我的选择，也是正确的！”王林喃喃。

    第2073章

    洞府界

    当除了清水，除了李倩梅外的所有故人，王林都一一寻找到，或解开了前世的记忆，或选择了默默离去与遗忘后，他在这仙罡大陆上，已经没有了留念。

    临去那天牛洲前，王林去看了一眼周佚与青霜，他远远的看着，看到了周佚脸上那幸福的笑容时，王林同样露出了微笑，他为周佚高兴。

    数千年的苦恋，如今有了圆满，这一幕，让王林在看去时，拿出酒壶喝下了一大口，这酒壶，还是从司徒南那里带来的，如今，成为了代替周佚与青霜的喜酒。

    他还去了一趟祖城，在那里，看到了海子，只是远远的一望后，王林转身走了。

    天牛洲，这他当年来到仙罡大陆，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如今阔别了这么多年，王林回来了。他走在那熟悉的大地上，路过了大魂门，路过了归一宗，一路走去。

    那熟悉的一幕幕，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在这天牛洲的正中心，那一处处连绵的山脉之上的天空，王林看着下方，沉默了片刻。

    “天牛，当年你分魂所化铠甲，曾帮我度过数次危机……我王林一生恩怨分明，你当年对我有恩，今日，我为你解开仙祖留下的封印，让你恢复自由！

    但，你身躯已化大地，无法重新收回，我解开你灵魂封印，让你灵魂凝化元神，离开仙罡大陆而去，你可愿意！”王林看着大地，缓缓开口。

    其话语声音不高，也没有传遍八方，但在其话语说出之后，却见那大地蓦然颤抖起来，阵阵轰鸣回旋间，似有一股地气冲出，使得这片山脉模糊后，隐隐浮出了一个巨大的虚影。

    那虚影，是一尊天牛，其身躯极为庞大，看起来似可以支撑天地一样，浮现而出后，王林在其面前极为渺小，但这庞大的天牛魂，却是神色透出恭敬，向着王林跪拜下来。

    “谢谢……吾愿意……”嗡嗡的声音回荡，其内透出了激动与渴望，它被封印了太久太久，今天，终于有了脱困的时候，这让此尊天牛，对于王林露出无尽的感激。

    “不用谢我，你当年对我有恩，今日回报罢了。”王林看着天牛，右手缓缓抬起，向其一指，这一指之下，却见那天牛身躯猛的一颤，露出痛苦之色，其身体外瞬息闪烁大量的符文，那些符文在他的身体上似生根一般，更有无数细线从这符文内滋生，在这虚幻的天牛魂体内，连接子一起，形成了一个心脏摸样的球体。

    在不断地怦怦跳动着。

    此物，正是天牛封印的核心。

    看着那由大量细线组成的心脏样子的物体，王林右手再次一指而去，一指落下中，这天牛魂身体外的所有符文轰然崩溃，在它们崩溃后，天牛魂体内的那心脏，更是不断地颤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蓦然缩小。

    片刻后，当其只有指甲盖大小之时，它化作了一道幽光从这天牛魂内飞出，落在了王林的手心中，一把捏碎。

    天牛魂仰天发出了一声嘶吼，那嘶吼在天地间形成了一圈圈波纹向着八方回荡，其魂一动，直奔天空而去，在那天地的尽头，它停顿下来，低头看着王林，再次跪拜后，如一道流星，远远而去，直至消失不见踪影。

    随着天牛魂的离去，天牛洲大地似有了不同，但却很难察觉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王林望着天牛魂消失在天地后，转身向着七道宗，走去。

    七道宗，洞府界的所在。

    这被迷雾笼罩的山峰上，看不清太远的地方，且一片荒废，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此地，但这一天，却是有一个身影，在那山峰下，向上看去。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穿着青色的衣衫，看着那山峰，看着那迷雾，隐隐的，他似能看到那迷雾后面的一处处废墟的大殿。

    “七道宗……”这男子目露复杂，喃喃低语。

    “终于来到了这里……”这中年男子苦涩的摇了摇头，顺着那破损的上路，向上走去，他走的很慢，似要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慢慢的向着雾气内，走去了。

    直至他穿透了这雾气，顺着山路走到了此山的顶峰时，他看到了七道宗的山门与大殿，看着这里，这男子神色露出迷茫。

    他望着眼前的一切，许久之后，长叹一声，走过那一处处破损的大殿，最终在这七道宗废墟的后面，找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这石门与山体连接，密封着，其上长满了青苔，透出腐朽的味道。

    在这石门面前，这中年男子闭上了双眼。

    “洞府界的大门……”当他再次睁眼时，他看着那大门，苦涩的自语。

    “这大门后，就是洞府界……我，就是从这里转世而出。”男子轻叹，自从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后，他便离开了所在的宗门，循着那种感觉，来到了这里。

    来到了七道宗，来到了洞府大门前。

    他身子有些颤抖，慢慢靠近，右手在那大门上轻轻抚摸，许久，他神色露出绝然，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忽然脚步一顿，他看到了在身后，一个带着微笑，一身白衣的王林。

    “师兄……”王林轻声开口。

    “王林……”这中年男子，正是清水！他自行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其身的印记微不可查，若再过一些岁月，将完全消散。

    清水看着王林，笑了起来，其笑声越来越大，内心被惊喜弥漫，大步上前，一把抱住王林，王林同样大笑。

    他们在那洞府的大门前，一同坐下，王林取出了酒，与清水一醉。

    他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在这一醉中，彼此说着各自的经历，说着，笑着，也有泪着。这洞府界的师兄弟二人，在仙罡大陆，重逢。

    当王林提起红蝶之时，清水怔了半响，苦笑中喝下一大口酒。

    “前尘之事，遗忘就遗忘吧，既然来到了这仙罡大陆，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但我的选择，却是不遗忘！

    这里，或许有让我将含烟复活的方法，一定有！”清水喃喃。

    对于一个死去那么久，甚至连灵魂都不存在的人，将其复活，王林做不到，只是，他没有去告诉清水，若一个人连希望都没有，或许就只剩下了绝望。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雾气隐隐落下时，清水离开了，他既没有选择遗忘，也自然不会再回到洞府界，他来到这里，只是想看一看七道宗，看一看这洞府界存在的宗门。

    如今心愿已了，又看到了王林，让他满心喜悦，再无牵挂，接下来，他要为他的梦，去追寻，哪怕用一生的时间，哪怕一次次轮回，他也依旧执着。

    王林看着清水远去，看着他的身影融入雾气内消失不见，他站在那洞府的大门外，目露复杂。

    所有的故人，只有十三选择了跟随王林，回到洞府界，因为对于十三来说，伴随在师尊身边，是他一生最大的满足。

    其他人，各自有各自的责任，使命与羁绊，既然转世了，大都选择了遗忘，选择了重新开始。

    王林推开了那洞府的大门，在那大门打开，一道强光闪出之时，他走入进去，随着那强光消失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