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房门被关上，栾易之现在更看不懂秦弦到底要干什么了。

    客厅只有他们两个，壁灯光线暗淡，栾易之眉尾那颗浅红的痣就显得愈发艳丽。

    秦弦似乎有点好奇地伸手摸摸他的眼睛，被他躲开了，栾易之复述了一遍他的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随便问一个Omega信息素的味道，和骚扰没有任何区别。”

    他真漂亮，被Alpha逼近的时候也不胆怯，神色依旧温和，甚至有些纵容，秦弦大概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大哥活着的时候就心怀不轨了。

    从打开隐藏相册那天起，栾易之就扎根一样种在他心里，秦弦有痛苦有犹豫有纠结，他太不像话，对着嫂子也可以动心，可是他更不能接受栾易之放手。

    “我想帮你度过这个孕期，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做。”

    手还被牵着，栾易之轻轻嗯了一声，接着问：“然后呢？”

    如果是以往，秦弦肯定惊慌失措地问还有什么然后，可今天他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坚定：“然后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熟悉的话语，类似的境况，栾易之微抬起头望向秦弦的眼睛。

    好像回到学校后门那条热闹的街，那天是初雪，栾易之伸手去接细碎的雪花时，被人从身后拥住。

    “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吧。”

    栾易之突然笑了，他感慨人生境遇奇妙，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性子，人都还是同一个人。

    他笑得秦弦心里没底，掌心里的那只手已经被捂热了，还要再牵，却被栾易之轻轻挣开了。

    “我的信息素是豆蔻的味道。”

    听完这句话后秦弦微微皱眉，他的头突然很痛，看着栾易之下意识喊了一句“小豆蔻”。

    这的确是秦弦知道他信息素之后给他起的名字，每次喊都腻得出水，只是知道他小名之后，叫小豆蔻的次数也少了。

    “这样叫嫂子像话吗？”

    栾易之绕过他走到料理台边，下午阿姨回家了，走之前留了饭，他容易饿，吃了几颗话梅之后就饿得更厉害。

    身后又尾巴一样缀着一个人，Alpha帮他添好饭菜，还打开冰箱洗了一碗葡萄，栾易之看见水果就眼馋，被秦弦挡回去。

    “吃完饭过二十分钟才能吃水果。”

    秦弦今天真是不对劲，栾易之拿着碗筷，面前摆着平板开放动画片，他吃了一口糖醋小排，抬头看对面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的Alpha，感觉像是他恢复了记忆一样神奇。

    手机里一篇新闻的内容迟迟没有看进去，轻微的碗筷碰撞声传入他耳中，同时伴随着海绵宝宝轻松的音乐。

    秦弦盯着屏幕，实际上偷偷瞄着栾易之，可惜余光看不太清，他只好打开相机放大，借助现代科技看看吃饭的Omega。

    栾易之吃饭慢条斯理，但看着很香，如果去做吃播也能让人有食欲，秦弦看得心情很好，退出相机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拍摄键。

    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晃得栾易之眼睛好像瞎了，他看着面前白色光斑一样的人，说不出话，只好撂下筷子喊了一声：“秦弦。”

    白色光斑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今天天气挺不错的。”

    第20章

    二十

    最后栾易之还是没强行逼着秦弦删掉那张照片，他想不通秦弦怎么开窍的，就干脆不想，自己回房看书看电影。

    他的行为在Alpha眼里便成为一种默许，长者一般纵容自己不靠谱的行为。

    秦弦心里飘飘然，想着嫂子对我真好，结果一问管家才知道栾易之比自己年纪还要小。

    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年龄差距之后，秦弦暗自腹诽自己大哥老牛吃嫩草。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照片正是他刚刚在吃饭时偷拍的栾易之，照片是实况的，从Omega腮边鼓起，专心致志地盯着平板，像松鼠一样嚼着饭菜，到他被闪光灯晃了眼睛，疑惑地看过来，整个过程拍得清清楚楚。

    秦弦看着有点尴尬，他觉得自己好像傻子，不小心偷拍就算了，闪光灯还没关。不过他心大，很快调理好自己的情绪，心安理得将那张照片移入隐藏相册，然后美美把隐藏相册里的照片又看了一遍。

    照片每一张都拍得特别好，镜头是最能体现爱意的，栾易之在他的相册里甚至比本人还要鲜活，眉眼里是藏不住的欢愉，他那时候腼腆矜持，看上去就更柔曼。

    这些照片每一张都是偷拍，是他最初背德的证据，他偶尔会想，如果大哥不死，他一生都不会插足这对恩爱情人，可人的欲望流毒无穷，他幸运，而栾易之不幸。

    死去的恰好是他的大哥，这位Omega的丈夫，在他死后，他的妻子又将被自己的亲弟弟继承。

    内心卑劣的窃喜让他觉得自己更加不堪，秦弦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兄长像一个模糊单薄的影子，他不记得关于哥哥的一切，可哥哥的痕迹又时刻出现在自己生命的每一刻，包括他的名字，他的产业，和他的爱人。

    秦华年。

    他在心里默默咀嚼这个名字，是某次栾易之不经意间提起的，他说完之后立刻缄默，看向自己，于是秦弦便福至心灵，立刻理解那是死去的长兄的名字。

    栾易之那时的表情很微妙，盯着他的侧脸像是怀念别的人，秦弦当时问了什么？

    他不自觉下床，在走廊瞎逛，行至栾易之房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当时问了什么。

    他问栾易之，我是不是和大哥长得很像。

    那天是阴天，有风，如果出门就会发现还有毛毛细雨，和他出院第一次接触陌生世界的天气一模一样，栾易之刚刚吐完，他这一胎很闹，偶尔能吃下去东西，偶尔不能。

    听完他的问题，栾易之抬眼仔细看他的眼睛，笑得很温吞。

    “很像。”

    “仿佛故人梦中来见。”

    说完这两句，栾易之就不再开口，他吃了一颗酸梅，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嘴里还含着那颗梅核。

    秦弦将搭在沙发边的薄毯给他披上，又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睡颜瞧了很久，轻轻将他从梦中唤醒，哄着他把梅核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