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晴一身素白的衣衫，未施粉黛，披头散发。

    我屏退了宫人：“贵妃找我所为何事？”

    她苦笑着落泪：“谢知微，我真的羡慕你，你拥有他的爱，你和他琴瑟和鸣，我独守着宫门，那些孤苦的夜晚，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你和我前后入王府，可他却独宠你一个人，后来他登基之后，也是日日宿在你宫中，可你偏要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真是恶心。”

    她自顾自地说着，眼里全是不甘心。

    “方枫玥就是我找来膈应你的，我让他模仿你年轻时的性子，照着你和他的经历，安排精心的偶遇。没想到你一时的失踪，让他彻底乱了，连方枫玥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了，那个孩子是个未成形的男胎。”

    “我看着你被他冷落，我开心啊，结果你还是赢了。”

    我惊讶，虽然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还是有些失神。

    “你不该恨我的，我和你一样都是空中鸟，有何区别呢？”

    我顿了顿，继续道：“他现在心狠且凉薄，为了这种人变成这样，实属不值得。”

    她更加歇斯底里：“你有了他的宠爱，当然觉得不值一提，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

    我直视她：“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吗？你有疼爱你的父兄，有孩子，还有许许多多受过你恩惠的宫人。”

    她愣了一下，却更加癫狂：“可是现在什么都要没了，父兄被他猜疑，现在能否平安都说不定？而我这个贵妃，没有了父兄的荣耀，也做不下去了。”

    我解下珠钗，和她一样散发：“你还有回转的余地，你让父兄释兵权，换一处闲职，打消他的猜疑，你还有孩子，他会顾念一些的。”

    她惨然一笑：“我想过害死你和你的孩子，没想到，最后劝慰我的，也是你。”

    “你走吧，你走吧。”

    她形如颠状，直接把我推出了宫外，霜榴扶我回了坤宁宫。

    半夜，突然传来消息，连贵妃宫走水，她被烧死了。

    我心口突然疼得慌，这吃人的牢笼，又让一天生命香消玉殒了。

    14.

    我开始吃斋念佛了，不是为了求心安，而是没有一点信仰，真的活不下去。

    皇帝给太子找了个太傅，名唤苏如清。

    这日，儿子说要听我弹筝，我弹了一曲《风入松》，那是我学的第一首曲子，也是九郎最喜欢的曲子。

    我以为我不会在弹奏了，轻勾素弦，似有风起，又听松涛。

    一曲毕，李舟渡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剩下我和苏如清。

    “娘娘这一曲，如听仙乐耳暂明。”

    他这话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他说的又是如此的真挚，倒叫我不知如何回复了。

    “娘娘，臣是曲禾老师的最后一个弟子，时常听他提起娘娘，我也想弹一曲，请娘娘指点一下。”

    原来是师弟，我感觉到了熟悉，起身，把筝交与他。

    但当琴声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的时候，我震惊了。

    《凤求凰》。

    缠绵悱恻，一曲终了，我不知如何回应。

    他莞尔一笑，眉目温和：“我的心意全在曲中，不求您回应，只求您知晓。”

    在这之后，我都会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连贵妃身没，但皇帝迟迟没有发丧。

    作为后宫之主，理应和皇帝交谈一下，我起身前往甘露殿。

    他却不在殿内，我起身准备走，他的大总管林生连忙道：“娘娘，你进殿内来等候吧。”

    “殿内全是奏折，后宫不得干政，我还是等皇上在的时候，在来吧。”

    “帝后本为一体，娘娘，不需要避嫌。”

    我一怔，他为何这般想让我入内？我睨了他一眼，走入殿中。

    密密麻麻的画卷，全是描绘的一个人，我的喜怒哀乐全付诸于丹青之上。

    看到这副场景，我不觉得感动，只觉得讽刺。

    我命霜榴赶紧去请太医前往枕霞阁，让身边的大宫女青萍请方贵人。

    「花我」15.

    林生又来禀告：“娘娘，皇上下朝归来了。”

    我正想出去，却发现方枫玥跪在他面前，哭诉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我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只听他道：“做了这么久的宠妃，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方枫玥哭着摇头，哽咽几近失声：“你难道从没有爱过我吗？”

    他冷笑了一声：“朕的确对你有过动心，但那不是爱情，朕唯一爱过的人只有皇后。而你和连贵妃一起串通起来蒙蔽朕，朕还未治你的罪，只是将你打入冷宫，已经算是仁慈了。”

    她更加难过，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可那些情分是真的，如果是我先遇见你，你会不会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