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苏稚杳贺司屿 本章:第37章

    还有六七米的距离,玻璃感应门自动向两边敞开,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不知道是簇拥着哪位大人物,整齐有序地走出来。

    保镖用手臂格挡开前面的人群,空气都有了急促的骚动。

    苏稚杳下意识往旁边退,让出路。

    他们经过时,苏稚杳不经意望过去一眼,被护拥在中间的男人,刹那间落入了她的视野。

    苏稚杳心跳一僵,呼吸都窒住了。

    那两面玻璃门打开的路,像是没有尽头的时光隧道,透明伞下的她,迎着绵绵细雨,看见贺司屿走出航站楼。

    他的商务大衣下,依旧一身熨帖的深色西服,西装外套里是好看的衬衫马甲和领带,那张脸还是那么迷人,浓眉挺鼻,薄唇浅红,脸廓硬朗,下颔线清晰……但比印象中要瘦一些,沉稳和成熟感更重了,那双眼睛也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冰冷无情,没有留下一丝丝温柔的痕迹。

    苏稚杳忽然分不清梦和现实,定定地看着他,想要看清他的面容,生怕又是自己的梦。

    他却视若无睹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戴着黑皮手套的手随意垂在身侧,目不斜视,没有留她一个眼神。

    该是看见她了,但他们只能装作陌路。

    徐界扬起一柄黑色大伞,在他走到檐外时,为他遮住阴雨。

    前后不过几秒。

    可他擦肩而过的那瞬间,苏稚杳目光停滞在门口他出现的位置,时间拉到极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她用三年,让自己对时间失去概念。

    但就是这几秒,她的自我麻痹全成了徒劳一场,看见他的那一刻,情绪汹涌而来,让她清晰感受到了三年的长短。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

    久到他的脸在记忆里变得模糊,可也只需一秒,玻璃上的薄雾一抹而去,所有过往都重新在脑中清晰,然后变本加厉地蚕食她的情绪。

    过去了,又过不去了。

    或者,根本就是从未放下过。

    意外遇见贺司屿,护在她身前的大为和里奥同样从错愕到感慨,但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没有上去相认。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

    小茸见她口罩外的眼睛空洞着,担忧地轻声唤他:“杳杳……”

    苏稚杳眨了下眼。

    “走吧。”她声音很低,不动声色走向航站楼。

    两条线过了交点,又渐渐远去。

    他是自由的,但他们似乎回不去了,贺司屿永远都是贺司屿,只要他一刻是贺司屿,她这张催命符,就一刻不敢再去靠近。

    就这样吧。

    三年都过来了,是能习惯的。

    那日的偶遇,苏稚杳只当是自己的梦,事后便努力去忘掉,回到京市,她开始认真准备下一场演奏会。

    陆森培养她极其上心,第一年,苏稚杳便因那首合奏曲《人鱼陷落》一曲成名,而后陆森为她安排各种赛事,苏稚杳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她从各大钢琴赛事中脱颖而出,业内名声越来越响,从开个人独奏会,到发行个人钢琴专辑,短短三年,便被国际知名曲评人称颂为“明日巨星”。

    李成闵有回玩笑,说陆森心里只有杳杳,他都失宠了。

    事实证明,陆森的选择没有错。

    有一张完美的脸,和一身令人折服的真实力,苏稚杳能成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如今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苏稚杳的海报和专辑,商场里,也经常能听见她的个人钢琴曲。

    十一月初,全球巡演到了京市站。

    那夜,京市大剧院,苏稚杳穿了身冰蓝色长裙礼服,化好妆容,等到时间她便上台演奏。

    人生中第一场个人演奏会时,她明显紧张,现在她已经得心应手,不再有新人的生涩,十分从容。

    京市大剧院的音乐厅,熟悉到亲切。

    流线型金.色大厅内有千百张宝石红剧院椅,天地排灯亮起,照得大厅金碧辉煌。

    苏稚杳在激烈的鼓掌声中走上舞台,向观众席鞠躬,抬头时,她看了眼池座,留着的两个位置不出所料地空着。

    她没再看往别处,回身走到钢琴前,坐下,闭上眼酝酿情绪,白皙的手指抚上琴面,片刻后,婉转的琴声如流水汨汨地淌出。

    苏稚杳的演奏会正在进行中。

    同时,电视里,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在播报最新财经新闻。

    “因三年资本开支过载,恶意大规模回购贺氏股票导致大量资金流套牢,又于近两年超额借债,意大利罗西集团负债金额高达五百亿欧元,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严重资不抵债,罗西家族教父克里斯,于今日上午九点,?????宣告罗西集团破产……同日下午三点,全球百强企业债权人联合发起国际刑事诉讼,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并起诉罗西家族恶意垄断,涉嫌走私贩毒,克里斯或将面临无期徒刑……”

    苏稚杳沉浸弹奏,对外界的新闻一无所知。

    演奏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最后的音符落下,苏稚杳在尾音结束后,如同过去每一场演奏会那样,拎着礼裙起身,落落大方地站到舞台中央,鞠躬致谢。

    她在激昂的掌声中,慢慢直回起身。

    说不清是巧合还是命,她抬头时,目光就这么越过观众席的尽头,在那眨眼之间,似乎望见一个穿商务大衣的背影,消失在了安全出口。

    忽地,苏稚杳气息屏住,怔怔望着那个方向,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距离太遥远,她不确定。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甚至不确定刚刚是不是真的有人从观众席离场。

    她喘息越来越深,渐渐感到呼吸困难。

    情绪复杂,如丝万缕的如丝线紧紧缠裹在心上,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乱撞。

    指尖用力掐了下手心,痛感让苏稚杳清醒过来,她深吸口气,回身,以肉眼不可见的迫切,迈开步子走下舞台。

    小茸抱着那件厚白貂外套,等在后台,见苏稚杳下来,便过去要给她披上。

    苏稚杳却闪身从她面前越过,一下舞台,便拎起长裙,匆匆地跑了出去。

    “杳杳,你去哪儿?”外面粉丝太多,很危险,小茸忙不迭叫上大为和里奥,一起去追她。

    苏稚杳拎着冰蓝色长裙,踩着高跟鞋,不顾形象地狂奔,生怕晚一秒就要错过。

    哪怕她都没有确定那人是否真的在。

    苏稚杳一路奔到剧院大堂,站在层层繁复的水晶吊灯下,长发甩得凌乱,有几丝沾到脸颊和嘴唇,优雅尽失,很有几分狼狈。

    她向四周张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感觉烁亮的吊灯在头顶天旋地转。

    怎么都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看到几个保安守在门口,宽敞明亮的大堂里,只她一个人呆呆立在中央。

    “杳杳——”小茸他们追上她,气喘吁吁地说:“观众就要退场了,你在这里不安全,先回休息室吧,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苏稚杳喘着气,卷翘的眼睫忽颤两下,望着空寂的大堂,理智一点点归位。

    她真是着魔了,到底在想什么,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海啸,残留下苦涩,然后,内心又回到一潭死水。

    苏稚杳顿时失去所有力气,双手垂落下去,长裙尾掉到地面,她垂下眼,整个人如坠冰窖,拖着沉重的裙摆,麻木地往反方向,走得很慢。

    “我走私人通道,你们不用跟着我。”

    她气息微弱,声音很无力。

    私人通道安全,小茸和大为里奥面面相觑,见她低落想要静静,就没跟上去。

    通道长到望不尽底,像一条明亮的高速隧道,高跟鞋踩在瓷砖地面,空得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回响。

    这种空落感让人绝望,苏稚杳看着眼前的路,忽然想不通尽头在哪里,她眼睛开始发涩,又流不出泪,难受得厉害。

    苏稚杳停住,慢慢蹲下来,脸埋到腿间,很用力地抱住自己。

    三年都过来了。

    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呢。

    不知这样蹲了多久,苏稚杳觉得自己能平静了,她抬起脸,吐出一口郁气,重新站起来。

    腿蹲得有些软,情绪消耗后人也虚着,苏稚杳昏沉沉走了两步,一不留神,鞋跟踩到裙摆,人往前,蓦地朝地面冲过去。

    一只胳膊横到她腰上,力道强劲,带着她的身子往回一勾。

    倏地,苏稚杳后背撞进一个硬实的胸膛。

    她还未从惊险中冷静,就被空气中淡淡的乌木气息,引得陷入更深的惊愕。

    苏稚杳低头,看到搂在她腰肢的手臂,握腰的那只手青筋脉络清晰,戴着腕表,小拇指有一只银色尾戒。

    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停止流动。

    苏稚杳四肢都开始发麻,足足讷了半分钟,冷不防地,在他的臂弯里猛地回身。

    下巴高高扬起,她极近距离地,对上了那张眉骨深邃的脸。

    四目对视间,刹那暗流湍急。

    苏稚杳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敛住呼吸,她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心中都是久别重逢的激动。

    却见他迟迟没有表情,那双漆黑眸子是午夜不起波澜的海面,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根本没有要和她相认的意思。

    一团汹涌的炽热被浇灭。

    苏稚杳心一截一截凉下,鼻腔泛酸,她无望地卸了劲,从他怀里退出去。

    “谢、谢谢……”苏稚杳低着头,艰涩地道出一声生疏。

    她偏开脸,慢慢回过身,朝自己的路走去。

    在她回身的瞬间,贺司屿那双寂静的眼眸闪了闪,再难掩住历尽沧桑后的伤感。

    ——人家杳杳跟着你,是冒了风险的。

    是,跟着他,就得要冒风险。

    已经辜负了她的一段感情,要他怎么再辜负她一辈子。

    贺司屿凝着她纤薄的背影,看着她越走越远,克制着。

    可面对她,他永远没有理智可言。

    他突然佯装不下去,快步上前,拉住她胳膊,一把将她拽回到怀里抱住。

    苏稚杳被搂过去,撞到他胸膛。

    脸倏地埋在他大衣里的衬衫上,男人滚烫的体温包裹住了他,他压下来,气息灼热地烫着她的耳朵。

    苏稚杳再忍不住,眼泪一下飙出来,咬住唇不想哭出声,人在他怀中止不住地颤抖。

    贺司屿臂膀收紧,很用力地抱住她。

    她一哭,他前一刻的自控力前功尽弃。

    贺司屿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在自己身前,指尖陷入她发丝,唇抵着她耳畔。

    嗓音不知何时哑透了,挟着微微的颤意,低柔而沙哑,对她说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这些年,过得好么?”

    他的声音太催泪,苏稚杳抽搭得喘不上气,话也说不出,脸低埋着,一个劲点头。

    贺司屿感觉到身前一片湿,闭上眼,搂她更紧,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安抚性地亲了亲她的耳垂。

    他嘴唇的温热,惹得苏稚杳敏感地抖了一下。

    “你有……有想过我吗?”苏稚杳哭得透不过气,哽咽着,嗓子都是哑的。

    他厮磨在她耳边,低哑地回答:“每天。”

    苏稚杳环抱着他的腰,泪水又流出来,他一句话,她忽然就失控了,不停往他怀里挤,身子哆哆嗦嗦地,放声哭了出来。

    贺司屿胸膛起伏着,脸压到女孩子的颈窝,闻着她肌肤淡淡的香气,唇贴过去,亲她的颈,再亲她耳廓,又去亲到她的头发。

    他手指摸着她后颈的皮肤,听着她可怜的哭声,喉咙干涩,心脏钝痛得难受。

    委屈她的这三年,说任何话都不足以安慰。

    她哭了很长时间,起初像个孩子大哭,慢慢地,声音弱下去,变成了一抽一噎的呜咽。

    贺司屿去摸她的脸,摸到一手水痕,他滑下去,手心捧住她下巴,轻轻让她抬起头。

    她眼睛哭得红肿,睫毛湿漉漉的,脸上的妆都被泪水染花了,所幸妆容淡,依然很好看。

    鹅蛋脸小小的,白瓷般的皮肤细薄易碎,鼻尖泛着红晕,水光潋滟地望着他,肩膀一耸一耸。

    贺司屿深深看着她脸。

    那日在机场遇见,她一头黑色直发,戴着别有几分女人味的银钻耳坠,他就在想,他的女孩好像长大了。

    现在看看,依旧是过去那个小女孩。

    “杳杳。”贺司屿指腹轻轻压到她眼尾,拭去那一抹泪痕。

    呼吸乱了,头低下去,抵住她的额头。

    他气息沉沉地,哑声说:“我根本放不下你。”

    眼前雾气朦胧,苏稚杳牵动嘴唇,想要对他笑一下,又因他的话感到无比心酸,很想哭。

    眼神勾连在一块儿,他们望着对方的眼睛,彼此都静下来,呼吸一道接一道地交融着。

    贺司屿喉结滚动,欺身过去的同时,苏稚杳也不再装,双手攀上他脖颈,仰高脸,迎上他压下的唇,和他重重吻在一起。

    两人都没有要慢慢来的意思,他放浪地去寻她的舌尖,她便张开唇给出回应,任由他进。

    积忍三年的思念在这一瞬爆发。

    贺司屿一只手捧着她后脑,深深吮着她柔软的唇,另一只隔着礼服,揉在她细柔的腰肢,水光盈盈间,掌心护到她后背,腿抵着她,压她到墙壁上。

    吻得发狠,吻到两人都缺氧。

    及时抽回神智,还在外头,不能再过。

    贺司屿唇舌退回来,啄了下她湿润的嘴唇,嗓音嘶哑,乱着喘息:“今晚还要回去么?”

    他在剧院,有房间。

    苏稚杳人酥着,微微睁开一点眼睛。

    晕乎乎地望进他情浓的眸子,她毫不犹豫地摇头,迷离的眼合回去,仰头,贪恋又去亲他的唇。

    贺司屿狠狠拥住她,用力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在她的主动里,忘情回吻。

    第52章

    奶盐

    剧院顶层独立会客室,

    三年都没有等到它的主人回来过,尽管如此,依旧维持着日常保洁,

    无形中表达着,有希望就能得到希望。

    夜色浓稠,

    室内没亮一盏灯,

    四周是不见人影的黑,只有落地窗外照进稀疏的光影。

    门被推挤开,

    又急不可待地砰合回去。

    两道拥缠的身影转入,

    隐没在黑暗中,

    悄然的室内,顿时有了重喘和亲吻的声音。

    都忍舍太久了,

    再等不急多一秒。

    苏稚杳被他的冲力撞到门板上,后脑和腰背压在他掌心,

    男人高挺的身躯罩落下来,

    眼前暗得更暗。

    顾不得轻重缓急,贺司屿闭着眼,放任情和欲,低下头重新吻住她唇,乱着鼻息,不停含嘬。

    苏稚杳嘴唇被吮得酥酥的,身前压着他身体的重量,唇又被堵着,

    呼吸不顺,

    头脑渐渐发晕。

    忘乎所以地,

    抱住他颈的手摸到他头发,

    舌尖忽麻,

    那一刹丢魂的感觉引得她轻哼,指尖不由抓住一把他的短发。

    女孩子情迷的轻吟和反应,催着他,贺司屿胳膊往后脱,大衣落地,继而是西服外套,指尖摸索到马甲,去解纽扣,却因心急不太灵活。

    好不容易都解开了,已没耐心再去脱,用力拉扯开领带,松了几颗衬衫的扣子,觉得不得劲,手滑到她后颈,抬高她的脸,吻得更深。

    到最后他马甲松敞,领带半挂着,衬衫领子开到胸膛肌理下……

    女孩子唇舌柔软又温热,让人成瘾到不舍得放开,又怕亲吮得用劲了,她这小娇气包要疼,终于才松了唇力,放她汲取氧气。

    三年魂牵梦萦。

    心悬空着,还没完全落到实地,他们都有不真实的感觉,总担心眼下亲密的相拥都是自己梦中幻想。

    贺司屿揉着她靠在心口的脑袋,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叫她:“杳杳……”

    听不得他这么温柔地唤她。

    他一唤,她就要哽咽。

    苏稚杳抱着他腰,脸贴着他衬衫蹭了几下,讲不出话,合着眼听他的心跳声。

    贺司屿手指陷入她浓密而顺滑的长发,哑着含情的嗓子,低声问:“是不是不回去了?”

    他再度向她确认。

    明明在私人通道,她的回应那么明确。

    想到三年前最后一通电话,他说,杳杳,你还年轻,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那现在呢,他还是选择给她这个机会吗。

    苏稚杳突然感觉心里横亘着什么,很不舒服,慢慢抬起头,在不明朗的光线中,看着他,喉咙干涩到虚哑:“如果今晚我没有追出来,你就不打算见我了吗?”

    昏暗中四目相交,贺司屿眼底一瞬涌出许多情绪,略显艰涩地从胸口压出一口气。

    “是。”他说。

    “那我们这样算什么?”苏稚杳眼睛雾蒙蒙,眼前的人影全都模糊了,鼻音浓重。

    质问完,她自己先清醒,逐渐冷静。

    他们的心情都一样,不想再累及彼此,不能怪他的,今晚她才是那个过界的人。

    苏稚杳嘴唇因情绪而颤抖,低下头,一半真的,一半违心,重新闷声道:“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很后悔,贺司屿,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再去招惹你……”

    她哭腔那么委屈,贺司屿心脏闷堵得厉害,彻底明白,对她的一切克制都是徒劳。

    压抑的情感只会愈燃愈烈。

    贺司屿摸到她脸,让她的头抬回起来。

    苏稚杳的内心复杂又纠结,不知要用何种心态面对,抽搭着,脸别过去不看他。

    他的指腹抚到她脸颊,喉咙滚动着灼烧的烫热,低沉的字句说得很慢,要她听清楚:“可我从未后悔过,喜欢上这个招惹我的女孩子。”

    苏稚杳眼睫轻颤,眨落一滴眼泪,滑到脸旁他的指尖。

    宛若将军落下长剑,他放弃抵抗,慢慢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我预见不到未来要发生什么,杳杳,”他的呼吸停留在她眼前:“但我会全力保护你。”

    他语气深沉得,仿佛是在宣誓,郑重地告诉她说

    “尽我所能。”

    苏稚杳眼睫簌簌扫在他下唇。

    心神恍惚间,听见他嗓音哑得不像话:“你还愿不愿意,跟着我?”

    他问得很谨慎,好像是怕听到她说不要,可他分明就知道,她不会拒绝的。

    苏稚杳极缓极慢地呼吸着,从他的话里醒过神,她破涕笑了下,随后忽然气恼,往他心口砸了一拳:“贺司屿”

    她嗔声叫他名字,拖着熟悉的撒娇尾音,突然间让贺司屿感受到了这一刻的真实。

    命运透过体腔,而他心甘情愿承受。

    “你以前说,开始你提的,结束也只能你说。”女孩子软绵绵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哭着控诉:“你自己说的!”

    心中最后一丝挣扎都烟消云散。

    贺司屿倏地笑起来。

    见他笑,苏稚杳哭得更停不下来,眼前的画面像是浸在水里,随着恼意消散,她捶打他的双手也慢慢垂落下去。

    抽泣声寂寂的,融进了三年里的所有委屈:“你没说分手,你没有说过……”

    贺司屿目光很深,还是笑着。

    “是。”他声音低下去:“不想你离开。”

    手从她面颊滑落,摸到她腰后,咔嗒一声,落上门锁。

    苏稚杳心微怦。

    这一道轻轻的锁声,听得她产生错觉,时间仿佛退回到住在Huez高山牧场那一夜。

    酒店里,她吹干他的头发,也是一道落锁声后,他压着她,在门上亲吮。

    那夜的壁炉烧得很暖,她在他手指的节奏里迷乱。

    那夜世界如初,万事都还是好的。

    三年如一梦,一切都重新来过的感觉。

    苏稚杳微微出神,看见半明半暗中,男人的黑影再压近,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属于一个男人的热息沉沉烫着她鼻尖。

    “今夜就是你想,我也不会放你出这扇门了。”他嗓音很低,压制着乱掉的气息。

    望着彼此的眼睛,静静呼吸着。

    苏稚杳心被蒸得热腾腾,清晰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就要把持不住了。

    两人都动了情,轻轻在喘,他低头,在黑暗中寻到她的唇,虚虚碰到,没有立刻压实。

    喘息一下深过一下,暗示性地,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等待她同意。

    苏稚杳脸渐红了,却不想再浪费时间扭捏,抬手将他散开的马甲剥下来。

    就是这一瞬息,他的唇严严实实堵下去,她也仰起头,去亲他。

    心意再无隔阂,亲热要比通道时忘我。

    后背的暗链呲拉一声被拽到最底,冰蓝色礼裙失去束缚,从女孩子柔皙的肩头滑下,无声落地,在高跟鞋边堆叠成一圈。

    温香软玉无间隙,纤匀得没有一丝赘肉,光滑得如暖玉,该细的细,该润的润,每一处都让他不舍放手。

    唇齿相依好一会儿,在彻底迷醉前,贺司屿和她温热的舌分开,声音哑到了极致:“需要告诉你助理,今晚你在我这里么?”

    苏稚杳被他一只胳膊捞住腰身,整个人软在他怀里,恍恍惚惚地,在喘息的空隙“嗯”了声,软酥酥的,叫得如小猫。

    贺司屿抽回一丝神智,摸出西裤里的手机,没了以往慢条斯理的沉稳,急不可耐地,快速给徐界发过去短信交代。

    手机随意丢到柜台,贺司屿重新拥住身前女孩子娇小的身子,她柔若无骨的细臂伸上来,缠人地搂住他脖颈,他揽着她腰,轻轻抱起她,把她的双脚从堆叠的礼裙中带出去。

    从马甲领带到衬衫,再到女孩子成套的玉色小布料,一路丢至里间卧室。

    亲着亲着苏稚杳就跌到了褥垫上,人飘飘然地,好像是摔进了一朵云里。

    苏稚杳眼前浮起白茫茫的水雾,双唇微微张开,偏过脸去,望见落地窗外,不知何时悄悄开始下雪了。

    千千万万朵雪花漫天漫地落下来,世间是只水晶球,里面暗昧,外面的雪絮会发光。

    这是今年的初雪。

    他尝足味道,从她身前离开,苏稚杳微微睁开眼,以为不会再有别的,谁知她还未褪下的那双水晶高跟鞋,被他挂到手肘。

    意识到他预备要做的,苏稚杳涨红着脸,心口窒息,急忙抓住他短发,又软又糯地哼出颤音:“贺司屿……”

    贺司屿在这个夜晚耐心十足,他没有想着满足自己,即使很想要她,却依旧在失控中温柔。

    在他那里,她如同最珍贵的宝贝。

    那回在酒店是他的指,今夜是他的唇。

    苏稚杳轻轻咬住自己的指尖,蹙起眉,分不明是愉块还是难受,声音努力抑在喉咙里,眼圈的雾气却更浓了。

    桃花眼经不住眯起,弥望着窗外的雪夜,她失神地想着。

    这个冬天,贺司屿真的回来了。

    高跟鞋搭到他肩,尽管有再多温情的前奏和安抚,但毕竟不曾有过,他进时苏稚杳还是哭了。

    “宝贝……”贺司屿约束住自己,哑着声,倾身不停歇地吻去她簌簌落下的眼泪。

    他抱着她坐起来。

    苏稚杳紧紧攀着他颈,脑袋磕在他肩窝,人在他身上软着。

    她面朝着落地窗,发现雪越下越大了,鹅毛般的雪片在夜空中顶着撞着肆意纷飞,被风吹得颠簸。

    无形中有一杯红酒一点点浇落下去,顺着苏稚杳的脸,滑过她的天鹅颈,再从锁骨翻越圆润,至平坦的小腹,最后那一抹醉意深重,全都在深处汇聚。

    沉寂三年的情思。

    今晚再没人可以打扰他们。

    翌日,落了一宿的大雪放晴。

    天光亮起,昨夜没人想着去拉窗帘,今早阳光就这么透过玻璃,如细碎的金箔,暖暖地落在眼皮。

    苏稚杳低嘤,悠悠转醒,没睡饱,有一丝丝的起床气,鼻腔哼出咕咕哝哝的声。

    她本能扭了下,人竟是酥软得使不上力。

    不等她反应,下一秒,额头又撞到一片硬朗,苏稚杳迟钝地愣住顷刻,忽地掀开睫毛。

    眼前是男人漂亮的肌理。

    睡迷糊了,苏稚杳眨眨眼睛,思绪渐渐从朦胧到清晰,昨夜的幕幕情景在脑中回温。

    但她比过去任何一次醉酒都要懵。

    “贺司屿……”苏稚杳叫他,怕叫响了梦醒,他要消失,声音很轻很轻。

    贺司屿阖着眼,手臂被她的脑袋枕着,闻声,他抬起另一只手臂,将她搂过去。

    “嗯?”他透出慵哑的鼻息。

    苏稚杳指尖轻轻触在他胸膛,脸贴着他温温热热的身体,绷紧的心微微松弛。

    她再唤:“贺司屿。”

    “嗯。”他不厌其烦地答应。

    此时此刻,苏稚杳才清楚意识到,这场缠.绵悱.恻是真实的,不是梦。

    苏稚杳唇边抿起笑意,混着刚睡醒的鼻音,娇声娇气:“贺司屿。”

    贺司屿轻轻笑了下:“我在。”

    苏稚杳抱上他腰,黏人地往他怀里挤了挤,贺司屿顺势拥实了她。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还好么?”

    苏稚杳没经验,对于男人事后还要问感受的这个流程,有些始料未及。

    当真去回想昨夜,忘了折腾到多晚,总之后来她疲乏得不想动,是他抱她到浴室,里里外外伺候她,但怕她着凉,给她要来睡衣穿上。

    苏稚杳脸红着,支支吾吾:“嗯、嗯……”

    贺司屿唇角翘着笑痕,微叹,轻轻摸她的头发,低声在她耳廓:“哭成那个样子。”

    “谁让你……”苏稚杳耳朵也热起来。

    她不说了,偏他故意问:“我怎么了?”

    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坏得要命。

    苏稚杳在被窝里很轻地踢了下他的腿,不同他说这个,用温吞又娇嗔的语气对他说:“要起床了,我得去公司上钢琴课。”

    贺司屿亲她耳垂,柔声:“好。”

    苏稚杳胳膊抬上去抱住他头颈。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喜欢抱他的脖子,仿佛这样用力勾住了,他就永远都在。

    尽情交付身心后的小情侣,像是碰撞出化学反应,彼此间多出一种别样的心情,都想着,他们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不变了。

    苏稚杳脸在他颈窝,小猫似的蹭来蹭去,微嗲着声,甜丝丝地说:“要抱……”

    贺司屿笑,公主抱起她,去浴室。

    那天,贺司屿亲自开车送她到DM,那台银灰色帕加尼停靠在公司楼下。

    苏稚杳解开安全带,抬头望向他,经历过亲密后的女孩子,既羞涩,又恋恋不舍。

    “那我走了。”她柔柔地说。

    “好。”贺司屿掌心落到她发上,轻轻揉了下,向她说明自己的行程:“我要去美国几天,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

    苏稚杳眸光闪烁。

    三年前那通电话,他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他们就形同陌路了三年……

    看出她在后怕,贺司屿身子欺过去,为了不弄花她的妆,只捧住她侧脸,在她唇角浅浅啄了下。

    “等我回来。”

    贺司屿是个永不食言的人,他说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但苏稚杳捏捏脸旁他的手指,还是不太想他走。

    “我在京市……”贺司屿凝视着她的眼睛:“还有一笔债没还。”

    所以他肯定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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